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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刻意將她的模樣捏成我大哥的樣子,不就是為了防著我重回人間?”

    刀鋒冷冷指向巫真,青嫵的王印自眉心飛出,狠狠撞向梵幽的府君印。

    “我大哥云錚的魂魄何在?!”

    府君印與王印對峙,墨刀穿破結(jié)界,對準(zhǔn)巫真的心臟。

    她臉上笑意不減,道:“你大可以毀了我這具身體,也可以將我神魂碾碎,你大可以試試看,這樣做能否殺死我�!�

    巫真的笑容是那么有恃無恐。

    她神色依舊和善,看青嫵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壞脾氣的晚輩。

    “剎剎,我若是你,現(xiàn)在就會立刻回去阻止你的手下�!�

    巫真頭偏了偏,笑道:“陰司蟲帥,是叫黃蜂是吧?”

    “那個冒牌貨可禁不起什么風(fēng)吹雨打,她是巫彭造出來的,你不會以為,她與你大哥的關(guān)聯(lián),只有那張臉吧?”

    巫真的笑容那么真誠,一字一句,卻又是那么惡毒。

    “她那具肉身所受的每一分傷,都會悉數(shù)作用在你大哥的魂魄上哦……”

    【第256章

    炎婪小腦,蠢到讓巫真沉默】

    巫真的話宛若最怨毒的詛咒。

    青嫵的眼神瞬間變得赤紅,如同血紅煉獄翻騰出的鮮血。

    她左手指訣一掐,決然間,鬼力化為黑色荊棘,從四面八方破土而出,尖銳森然。無情地洞穿巫真的身體,將她牢牢地釘在原地,仿佛一個被荊棘竄起來的人形靶子。

    巫真咳出一口血來,一根荊棘從她下頜處斜刺而上,洞穿左眼眼眶。

    每根荊棘上都有陰文浮動,那是地府本源的力量,啃噬神魂,其疼痛堪比在磨盤地獄中被一次次碾碎。

    可即便如此,巫真竟還笑著:“你上一世渡劫,我害你慘死,此番你報復(fù)我,也是應(yīng)該的,消氣了嗎?”

    青嫵冷冷盯著她,忽然開口:“盯緊了她�!�

    這句話不是對巫真說的,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青嫵身后,是炎婪。

    下一刻,青嫵身影直接消失。

    炎婪冷冷看著巫真,手一抬,直接將巫真拉入自己的神域之中。

    青嫵以陰文荊棘洞穿巫真的肉身,荊棘中蘊(yùn)含的地府規(guī)則強(qiáng)行咬住她的神魂,令她無法舍棄肉身逃走。

    而炎婪在這一重‘牢獄’之上又加一重,將巫真拉入他的神域內(nèi)。

    日炎灼燒著巫真的肉身,焦糊味彌漫。

    巫真看著炎婪,卻是笑了:“好久不見啊,小金烏。”

    炎婪笑不出來,看巫真的眼神里不掩厭惡:“梵幽那老崽種是真的餓了啊,為你這么個玩意兒背叛陰司�!�

    炎婪自問自己腦子轉(zhuǎn)不快,所以他一直不喜歡摻和也不愿去想那些彎彎繞繞的事。

    但他也不是真的蠢鳥。

    在今日之前,他不是沒懷疑過梵幽那老東西被巫族迷了心竅,但他始終不敢相信。

    而來了人間后,對于梵幽和巫族間的事,青嫵也從不在他面前說太多。

    一鳥一鬼都默契的沒有談這個話題。

    可真相不是刻意躲避,就能被忽視的。

    從抓到巫真的那一刻起,從巫真坦白自己與梵幽的交易開始,炎婪心里就有什么東西碎了。

    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巫真形容凄慘,卻還是笑著,她看炎婪的眼神里還帶著緬懷,“你的脾氣還是沒變,嫉惡如仇。可是啊,小金烏�!�

    “剎剎或許不清楚我和梵幽間的過去,但你應(yīng)該了解才對,我從不欠梵幽什么�!�

    巫真臉上含笑,笑中卻透出了瘋狂:“是梵幽騙我在先!我信了他!他以自身為誘餌,騙我在巫族和神族大戰(zhàn)前夕與他相見�!�

    “他困住了我!使十巫大陣瓦解,我巫族子民戰(zhàn)死無數(shù),被神族屠戮!”

    “這累累血仇,都是梵幽他欠我的!”巫真眼中流出血淚:“我只是讓他替過去的事贖罪罷了,這很合理�!�

    炎婪緊抿著唇,“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會講什么大道理。”

    “老頭子當(dāng)初是騙了你,可事實(shí)上,他當(dāng)初困住你是想保護(hù)你。即便你出現(xiàn)在神巫戰(zhàn)場上,即便十巫大陣順利開啟,你們巫族也贏不了�!�

    巫真笑聲發(fā)冷:“我巫族是當(dāng)年的戰(zhàn)敗者,我們?nèi)缃窳霾煌瑺庌q這些并無意義�!�

    “老子才懶得與你爭�!毖桌愤丝谕倌�,眼中殺氣騰騰:“你和老頭之間那些膩膩歪歪的破事,老子也不稀罕聽。”

    “就算梵幽當(dāng)年對不住你,關(guān)我大侄女屁事!”

    “她沒害過你,也沒害過你們巫族分毫吧!你對她干的那些事,就夠老子將你千刀萬剮!”

    “這點(diǎn)我不反駁�!蔽渍嫘χ瑑H剩的那只眼里,瞳色幽暗:“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我巫族最大的威脅。”

    “你別覺得不服氣,事實(shí)上,她應(yīng)該感謝我�!�

    “感謝我在她上一世渡劫時讓人殺了她,讓她遠(yuǎn)離我王之子�!�

    炎婪腦袋突然一歪:“你王之子?蚩尤他兒子?誰��?”

    巫真的笑容僵了下。

    被炎婪突如其來的愚蠢閃到了。

    炎婪后知后覺瞪圓眼:“你說蕭沉硯……不是,你說蒼溟是蚩尤的種?不對啊,他明明……”

    炎婪的小鳥腦子轉(zhuǎn)了幾個彎都沒轉(zhuǎn)過來。

    在巫真爆出這驚天大秘密前,炎婪都以為關(guān)系是這樣的:

    蕭沉硯→蒼溟。

    蒼溟神魂→蚩尤養(yǎng)料。

    結(jié)果事實(shí)讓他瞠目結(jié)舌。

    以炎婪的腦子順著推,給他八百年也推不出巫族這套娃般的陰謀。

    但知道答案后,往回逆推,他總算是捋明白了。

    “父藏子魂中,原來你們玩的是這一手!一套又一套,你們巫族的花樣還真是層出不窮!”

    炎婪臉色古怪的罵道:“天帝滅你們巫族,蚩尤就睡他媳婦,給他戴綠帽,你們玩的挺溜啊�!�

    巫真盯著他,半晌不語后,長長嘆了口氣。

    炎婪從這嘆息聲中聽出了一種憐憫。

    好像是在憐憫他的腦子。

    巫真之所以會說,是以為青嫵已告訴炎婪了真相,沒想到。

    小傻鳥什么都不知道。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炎婪驚訝一瞬后,也覺得蕭沉硯是天帝兒子還是蚩尤兒子這事不重要了。

    “說白了你們針對剎剎無非就是她的存在會克制你們巫族的力量�!�

    炎婪譏諷道:“即便她上一世沒有來人間渡劫,即便她一直待在地府,難道你們巫族就不會對她下手?別給你們巫族臉上貼金了!”

    巫真嘴唇翕動了下,到底沒再說什么。

    她閉了下眼,蓋住眸底的嘲色。

    看來炎婪是真不知道剎剎身上最大的秘密啊。

    梵幽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察覺了,可那件事他顯然沒告訴任何人。

    剎剎的力量的確會克制巫族,克制他們圣王的蘇醒。

    可從始至終,對剎剎真正有威脅的,就不是巫族。

    巫真似笑非笑的看著炎婪。

    她一字一句說著,像是說著讖言:

    “下一輪鳶尾花謝之時,你會后悔自己做出的選擇�!�

    “小金烏,阻止我王復(fù)蘇,將會是你最后悔的決定。”

    巫族十巫,圣女巫真,有讖緯之力,可預(yù)言。

    

    【第257章

    認(rèn)出!厭王妃才是真的青嫵郡主!】

    炎婪神色變化了一瞬,就嗤之以鼻起來。

    “又想玩妖言惑眾那一套?你是有讖緯之力沒錯,可以預(yù)言未來,可你那嘴里有一句真話嗎?”

    “你的讖緯之力要是真那么厲害,當(dāng)年怎么被梵幽那老頭騙走的?”

    “呵,現(xiàn)如今你的力量怕是僅剩昔年五成,否則你既能預(yù)言,怎沒算到自己今兒會落到我們手里?”

    巫真搖頭:“梵幽沒告訴你嗎?讖緯之力,不可用于己身�!�

    “再者說,你又怎知我沒算到今日呢?”

    炎婪心里忽然咯噔一聲,他皺緊眉:“你還做了什么?”

    巫真笑了笑:“你知道了也沒用。”

    “有些時候,蠢東西反而更能騙過聰明人,剎剎很聰明,也很厲害�!�

    “她錯就錯在太厲害了�!�

    巫真仰起頭,燦爛的笑著:“巫彭弄出來的那個蠢東西,反而發(fā)揮了最大的妙用�!�

    青嫵幾輩子下來還真沒在陰溝里怎么翻船過,但這回她真栽了。

    梅園中,阿蘇娜遭了報應(yīng),她將自己的養(yǎng)父母虐殺,剝皮制骨,奴役其魂魄。

    而今兩人化為的惡鬼脫離桎梏后,自然要找她尋仇。

    兩只惡鬼擺明是要玩死她,讓她受盡人間極刑,千萬倍報復(fù)回去,才肯讓其咽氣。

    黃蜂饒有興致的欣賞著,看著阿蘇娜的血肉被惡鬼一口口啃噬。

    這血腥的畫面她是習(xí)以為常,但對普通人來說實(shí)在是要了命。

    饒是老王妃等人也見慣了大場面,此刻都有些頂不住,紛紛閉上眼不敢看。

    在場也就小玉郎反應(yīng)良好,霍二姑娘蹙著眉,也能硬著頭皮看下去。

    穆英雖也被那過于血腥殘暴的畫面弄得不適,但她還是強(qiáng)撐著,睜眼看著。

    她要看著這個冒牌貨怎么付出代價!

    對方剛剛帶著惡鬼殺來,擺明是被揭穿假面目后惱羞成怒,想要?dú)⑺齻儨缈冢?br />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出現(xiàn),那兩只惡鬼被一股力量震開,推到了黃蜂身邊。

    黃蜂神色一肅,紙傘一轉(zhuǎn),將兩只惡鬼收入傘中,詫異的看著孤身回來的青嫵。

    “帝姬……”

    青嫵臉色陰沉,一把掐住奄奄一息已沒個人樣的阿蘇娜,她的神魂之力宛如一把巨斧,懶得管會不會把這冒牌貨碾壓成傻逼,直接刺入對方魂魄中。

    結(jié)果卻是這冒牌貨腦子還真是空蕩蕩的,耗子見了都搖頭。

    青嫵努力挖呀挖呀挖,在她記憶深處挖掘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戴著儺面的男人。

    她聽到了阿蘇娜管那個男人叫……

    ——大哥。

    青嫵的手顫了一下,力量涌入的更加兇猛,試圖在阿蘇娜身上搜尋出什么。

    青嫵隱約看到了一團(tuán)黑色的線在阿蘇娜身上。

    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因果線’,透著濃濃的不祥。

    線的另一端延伸向無垠虛空,似攥著另一個人。

    青嫵試圖握住這根因果線,可這條線似在另一個時空中。

    青嫵睜開眼,將阿蘇娜丟在地上,冷冷道:“吊住她的命,先別讓她死了�!�

    黃蜂一愣,不明緣由,卻沒多問,趕緊遵命行事。

    青嫵神色明昧不定,判官筆聲音也嚴(yán)肅無比:“阿嫵,那根黑線是什么東西?我感覺到上面也有因果之氣,可世間因果應(yīng)該都在你的掌控下,你怎會觸摸不到?”

    “是巫族的禁術(shù),巫族不在五行中,不受三界因果束縛。”

    青嫵聲音冰冷。

    若不是她這一次強(qiáng)勢入侵這冒牌貨的魂魄,加上她和蕭沉硯相處日久,對巫族的巫力有了切身體會。

    別說捕捉了,沒準(zhǔn)依舊看不見那條‘黑線’。

    青嫵有種直覺,那條黑色‘因果線’的另一端,系著的應(yīng)該就是那個儺面男人。

    而對方極有可能就是……

    就是她的大哥云錚!

    青嫵手指蜷緊,剎那間腦中思緒百轉(zhuǎn),她咬牙切齒,怒極反笑。

    “好一個巫族。”

    “好一個巫真�!�

    “這是故意的啊……”

    她一直覺得奇怪,巫真知曉她的存在,故意讓巫彭造出這么一個與大哥容貌一致冒牌貨出來,這冒牌貨為何會是個草包?

    甚至是蠢到過分,她輕而易舉就可以捏死的草包。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她。

    巫真不怕她察覺,甚至盼望著她對這個草包動手。

    巫真先前的那句話恐怕是真的……

    因?yàn)椋@草包身上受的每一寸傷,都會透過那條‘黑色因果線’反噬到她大哥云錚身上!

    她一直想要找到的大哥!

    到頭來卻因她變得千瘡百孔!

    最可笑的是,儺面男子如果就是大哥的話,豈非對方一直就在皇宮,在距離她只有咫尺的地方。

    青嫵忽然想到了謝疏。

    巫族要奪取七竅玲瓏心,卻讓大哥去動手,其用心之惡毒,昭然若揭。

    不論他是否得手,只需將這一真相暴露在蕭沉硯的眼前,就足以讓蕭沉硯心神大亂。

    不管是大哥,還是謝疏,對臭硯臺來說,都不是普通的存在。

    青嫵猛的抬起頭,看向皇宮的方向。

    該死的!

    她進(jìn)不去皇宮!

    而在場的元老太君和張老夫人在看到青嫵突然出現(xiàn)時就嚇了一跳。

    在看清她的臉后,兩位老夫人直接忽略了她手里血呼啦差那一坨阿蘇娜,齊齊驚叫出聲:“青嫵郡主!”

    快吐暈過去的左右相兩位夫人都被嚇得睜開眼,兩人驚恐,怎么又冒出來一個青嫵郡主。

    待看到青嫵本人后,兩人一愣。

    左相夫人下意識道:“哪兒還有青嫵郡主,那是厭王妃啊……”

    元老太君驚疑,“厭王妃?云后行那個女兒?”

    沒轍,青嫵這厭王妃的名頭雖響徹京城,但她一天到晚不是在王府窩著,就是去‘?dāng)匮А�,僅有的兩次在女眷中露面,次次都見血。

    且那兩次參與的女眷多是年輕一輩。

    老一輩中,也就汝陽老王妃見過她。

    張老夫人脫口而出:“怎么可能!她分明是青嫵郡主,她與她兒時長的簡直一模一樣�!�

    “青嫵小郡主長相酷似她外祖,我們絕不會認(rèn)錯!”

    “她怎么可能是云后行的女兒!”

    話如驚雷。

    左相夫人和右相夫人都被震的迷迷糊糊。

    霍二姑娘也迷糊了,她滿眼茫然,被血腥畫面沖擊的惡心感也被攪沒了。

    “王、王妃姐姐怎么會是青嫵郡主呢?她、她若是青嫵郡主的話,那她和王爺,他們……”

    霍紅纓不敢置信,下意識看向穆英。

    她看到了穆英滿含熱淚的眼,一瞬間,霍紅纓如醍醐灌頂。

    她的嘴巴越長越大,喃喃道:“這還真是一出好戲啊……”

    【第258章

    蕭沉硯VS謝疏VS云錚,昔日舊友,面對面】

    青嫵的真實(shí)身份暴露的突然。

    然而這一刻,她無心分神,也沒功夫管這事。

    內(nèi)心的火焰熊熊燃燒,憤怒如潮水般翻涌不息。

    青嫵眼神鋒利,一瞬間,洶涌而出的情緒被悉數(shù)收斂,她冷靜道:“帶那個冒牌貨回府,別讓她死了。”

    “讓小烏龜展開龜甲,任何人不得擅進(jìn)王府�!�

    青嫵朝穆英的方向看了眼,視線定格在她流淚的面龐上,頓了頓,強(qiáng)行挪開視線,沖小玉郎道:

    “帶你阿娘和小師姑回府。”

    青嫵下令完,轉(zhuǎn)身便走,身影轉(zhuǎn)過月亮門直接消失不見。

    皇宮,大理寺。

    從胡人使臣入京,以一種可笑的方式將十年前關(guān)于鎮(zhèn)國侯府的冤案揭開那一刻起,大雍朝堂就人心渙散。

    文武百官從一開始的憤怒,到最后的麻木。

    到而今甚至已生出一種自嘲式看笑話看熱鬧的心態(tài)。

    鬼知道這朝廷還有多少驚喜是他們不知道的,每天都有新的荒唐事兒刷新他們的眼界。

    謝疏坐在衙房內(nèi),看著手上的卷宗,皆是廢太子的罪證。

    他看著卷宗上白紙黑字寫的那些廢太子犯下的罪證,像是在看一卷戲文。

    實(shí)在可笑的緊。

    他將卷宗丟到一旁,笑出了聲。

    上一次看到這樣可笑的卷宗,還是他翻閱先太子自焚案,上面羅織的那些先太子謀逆的罪名。

    不同的是,先太子實(shí)打?qū)崯o辜。

    而廢太子的確私德有虧,并不干凈。

    可兩任太子的結(jié)局,卻又出奇相似,都是那位九五之尊的‘棄子’。

    或者說,是那些凌駕于凡人之上的存在,隨手選擇的落幕。

    凡人螻蟻,是否清白無辜,從不被那些存在放在眼中。

    謝疏閉上了眼,黑暗中,他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拉拽感,心臟處傳來細(xì)細(xì)密密的抽痛感。

    這種痛并不陌生。

    謝疏猛然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不在大理寺的衙房內(nèi)。

    黑線交錯縱橫宛如蛛網(wǎng),圍繞在四面八方,他像是蛛網(wǎng)上的小蟲子,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的淪為獵物。

    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前方。

    男人身形高挺,黑袍包裹全身,一張儺面面具顯得詭異恐怖。

    謝疏一時竟分不清眼前是現(xiàn)實(shí),還是夢境。

    但他記得那夜的夢里,這張儺面面具后的真容是何模樣。

    心頭似有萬般蟲蟻在啃噬,謝疏啞聲喊出了那個名字。

    “云錚……”

    儺面男子眸色不變,他朝謝疏抬起了手,“你的心臟……”

    謝疏驟然大口呼吸起來,出塵絕俗的臉上,眉頭皺緊,心臟在劇烈跳動,似要從胸膛內(nèi)跳出來。

    他咬著牙,沒有后退,沒有逃跑,而是面朝對方走了過去。

    他抬起手,想要揭開那張面具。

    是你嗎?云錚?

    心臟跳動的越發(fā)劇烈,謝疏喉頭已感覺到了腥甜。

    他眼前視線有些昏暗,手像是灌了鉛,但他終于觸碰到了對方的儺面,謝疏用盡全力想要揭開對方的面具。

    但他身上似有什么地方在發(fā)燙發(fā)熱。

    謝疏下意識眨了眨眼,低頭間,他竟看到了自己的雙手。

    他好像又回到了大理寺的衙房,他手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刀,刀尖正對著胸膛。

    謝疏抬起頭,竟又來到了那個滿是黑線蛛網(wǎng)的視線,云錚近在咫尺,他只需要再用點(diǎn)力氣,就能揭下對方的面具。

    真實(shí)與虛妄交錯不斷,讓人分不清現(xiàn)實(shí)和夢境。

    謝疏再一次聽到對方的聲音。

    那么熟悉。

    與記憶中的摯友一般無二。

    “給我……”

    “你的心臟……”

    刀尖沒入胸膛一寸,鋒芒刺破血肉,鮮血涌出的瞬間,從謝疏袖中飛出兩道紙影。

    虛幻的夢境中,謝疏只覺身體被人朝后一拽。

    手持金斧,身穿斑斕鎧甲的門神神荼斬碎蛛網(wǎng)撕開一處闕口。

    “走——”

    一只金瞳白虎咬住謝疏的衣袍,將他丟到自己背上,朝著闕口一躍而去。

    謝疏扭頭,只看到數(shù)不盡的黑線朝自己追來。

    神荼郁壘兩道身影與儺面男人纏斗不止。

    而現(xiàn)實(shí)的大理寺衙房內(nèi),謝疏貼身放著的紫符忽然自燃,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戶部。

    蕭沉硯眉心突然狂跳不止。

    他驟然起身,剛要將房門關(guān)上,一道圓潤的身影拱了進(jìn)來。

    “硯啊,四叔我還是覺得和你待在一起更安心……��!”

    突然出現(xiàn)的人影,宛如從天而降的巨石直接壓在了徽王的脖子上。

    徽王不堪重負(fù)被砸在地上。

    劇痛中,徽王聽到了咔嚓聲,不曉得身體哪塊骨頭斷了。

    本就圓潤的臉與大地親密接觸后,鼻子處傳來的酸爽讓他淚如雨下,但徽王顧不得痛,他只想爬起來去抱好大侄的大腿。

    天殺的��!到底還是沒躲過。

    總有栽賊要害他!

    “救命!救我啊硯兒~~”

    徽王咆哮出了顫音,下一刻徽王聽到了關(guān)門聲,身上一輕。

    那個企圖將他壓死的‘妖怪’似乎被挪開了。

    徽王利索爬起來,一抬頭,就見好大侄手里摟著一個人,還是一個賊拉好看的男人!

    徽王哆嗦了下,認(rèn)出對方了。

    “謝……謝疏?!”

    徽王嚇出了太監(jiān)音,左顧右盼:“他他他他打哪兒冒出來的!剛剛是他壓我?”

    徽王齜牙咧嘴爬起來,膽氣瞬間又上來了。

    “這好小子,白瞎了那張好臉,他差點(diǎn)把本王給砸死!”

    徽王說著,就見一直低著頭的謝疏突然抬起手,他被廣袖遮擋住的那只手上赫然握著一把匕首。

    匕首鋒芒畢露,閃爍森寒冷光,狠狠的刺的下去。

    “啊啊啊啊~~~小心!!!”

    徽王的尖叫聲響徹云霄。

    “殺人!殺人啦!造反!刺客!�。 �

    “快躲開啊我的硯兒——”

    【第259章

    以愛為刃,攻伐至親!】

    謝疏雙目呆滯,手持利刃,刀尖下垂,卻是用力朝著自己胸膛刺去。

    蕭沉硯抬手握住他手腕,制止謝疏的自殘行動。

    以謝疏的力量,不可能與蕭沉硯抗衡,可蕭沉硯卻從謝疏身上感覺到了另一股力量在與自己對峙。

    那股力量控制著謝疏,要讓他剖開胸膛,挖出自己的心臟。

    喀嚓仿佛是筋骨錯位的聲音。

    蕭沉硯神色陰沉。

    那是謝疏身上骨頭錯位的聲音。

    謝疏只是凡人之軀,現(xiàn)在卻夾在于兩股力量之間,即便他心臟不被剖,內(nèi)臟血肉也會在蕭沉硯和另一股力量的裹挾化為漿糊。

    “謝疏,醒過來!”

    蕭沉硯的聲音帶著某種威懾,謝疏目光搖曳了一下,眉頭皺緊,似感覺到了痛苦。

    可他依舊醒不過來,他身上骨骼錯位的聲音響動的越發(fā)厲害。

    蕭沉硯已看到謝疏持刀的手在扭曲變形,就像是骨頭要掙脫皮肉束縛,也要朝那心臟而去。

    他目色中利芒一閃。

    蕭沉硯突然松手。

    旁邊的徽王發(fā)出高亢的尖叫。

    刀刃穿透皮肉的聲音響起。

    蕭沉硯的手掌被貫穿,擋在了謝疏的胸前,鮮血汩汩涌出。他這邊一卸力后,那股施加在謝疏身上要與他對抗的力量瞬間失了準(zhǔn)頭,在那股力量散亂之際,蕭沉硯右手結(jié)印,手覆在謝疏心臟處。

    一股黑色絲線從謝疏身上冒出線頭,被蕭沉硯拽住。

    虛幻夢境中。

    謝疏的手落在儺面男人的面具上,他就要揭開那面具之時,儺面男人驟然從他眼前消失。

    謝疏只覺眼前一花。

    神智重歸現(xiàn)實(shí),他嗅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入目看到的是蕭沉硯被貫穿的手掌。

    而手持利刃的,竟是自己。

    “蕭……”

    謝疏想要開口,可渾身骨骼血肉翻涌出的劇痛令他難以言語。

    蕭沉硯卻沒給他什么眼色,而是一把將他攘到自己身后。

    徽王早就躲到蕭沉硯背后不斷瑟瑟發(fā)抖了,謝疏被攘到了徽王身上。

    “哎喲�!被胀跻宦暪纸�,差點(diǎn)又被壓倒。

    謝疏身上骨骼錯位,根本沒有站立的力氣,但徽王也腳趴手軟啊。

    徽王用足了吃奶的力氣扛住謝疏,恐懼的看著對方。

    在蕭沉硯前方五步處,還立著一道身影。

    對方身上有黑氣在繚繞蔓延,細(xì)細(xì)密密的黑線纏繞著,蕭沉硯握住了其中一縷黑線。

    正是靠著那一縷黑線,才將此人拽了出來。

    蕭沉硯看著那張儺面,不掩殺機(jī)。

    而對方被他拽出來后,就像失去活力的木偶,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蕭沉硯被匕首貫穿的手上流血不止,汩汩涌出的鮮血忽然停滯,在他指尖翻涌化為一把殷紅血劍。

    劍鋒嗜血,森然冷厲,直沖儺面男子而去。

    謝疏瞳孔劇震,想要阻止蕭沉硯卻沒有半點(diǎn)力氣,他用盡全力啼血般喊道:“住手——”

    戧——

    長矛似月影,穿透虛空而來,擋住蕭沉硯刺出的這一劍。

    劍鋒停滯,懸停在儺面男子的面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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