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都退開些�!鼻鄫陈曇袈湎拢腥她R刷刷后退。
里正兒媳婦擔心兒子,此刻也只敢忍著啜泣不敢上前。
隨著公雞血味的彌漫,那些醒來村民身上漸起變化,他們皮膚下好似有什么在蠕動。
啵!
像是皮肉被頂開,又似水泡破裂的聲音。
伴隨著尖叫聲響起,那些村民身上潰爛的地方鉆出一只只蟲子,竟都是蝗蟲的幼蟲。
密密麻麻的幼蟲從人身體里鉆出來,朝著公雞而去,轉(zhuǎn)眼那只公雞就被蟲子裹覆住。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干嘔。
這場景比剛剛蝗蟲壓境更讓人恐懼,百歲都感覺渾身發(fā)癢,好像有蟲子在自己身上爬似的。
里正家兒媳婦更是嚇得昏死了過去,里正也雙腿發(fā)軟癱坐在地,那些剛剛‘醒來’的村民,在蟲子離體后,竟又閉眼昏死了過去。
“放火。”青嫵一聲令下,火把朝那堆蟲子丟過去,火勢立刻高漲。
里正哆哆嗦嗦的磕頭,哭喊著:“王妃娘娘救命啊,求王妃娘娘救救我家孫兒!”
周圍哭求聲不斷。
青嫵正色道:“這些蝗蟲會將卵產(chǎn)在傷口上,以人的血肉為溫床,魂魄為食糧來孵化,公雞血有正陽之氣,可將幼蟲引出來�!�
“晚些我會讓人送來養(yǎng)神的湯藥,傷口淺的,保住命沒問題,至于剩下的……”青嫵搖了搖頭。
此言一出,村民中有人喜有人悲。
大多數(shù)人心惶惶,這天煞的蝗蟲,不但吃糧食,還要人的命啊!
“行了,都老實在村里待著吧。”青嫵擺了擺手:“大河村有符火之氣,蝗蟲不會再來你們這里�!�
聽到這話,村民們才松了口氣。
現(xiàn)在青嫵的話對他們來說就如圣旨一般,沒人會質(zhì)疑。
此番出來,青嫵他們也帶了藥材的,乃是在衡鹿山中被山靈祝禱過的,留下兩個黑甲衛(wèi)按照青嫵給的方子煎藥后,一行人就急匆匆離開了大河村。
蕭沉硯已送信回城,以防萬一,回去的路上青嫵又以符人傳書給了白眉和小狐貍。
林老將軍等人都如臨大敵。
經(jīng)此一遭,所有人都明白了,蝗災或許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將是‘人禍’!
“現(xiàn)在郡城里流民眾多,不少人都被蝗蟲咬過,豈不是這些人體內(nèi)都有蝗蟲幼蟲,說不定已有蟲卵孵化出了……”
光是想想那后果,就讓人頭皮發(fā)麻。
本以為郡城是安全的,如今看來,怕是更加危險!
青嫵還有些話沒說,路上不方便,一行人風塵仆仆返回郡城,一進王府,還沒進前廳,蕭曜就過來了。
他容色蒼白,身體尚未康復,收到蕭沉硯傳來的消息后,就更坐不住了。
青嫵也不廢話,道:“現(xiàn)在的問題不止是蝗蟲會在人血肉上產(chǎn)卵那么簡單。”
“此物名為鬼面蝗,莫說是五谷雜糧,這東西連石頭鐵器都能啃食,但這玩意最愛吃的,還是人的魂魄。”
蕭曜沒有親身經(jīng)歷,聽到蝗蟲以人魂魄為食時,還是一臉難以置信。
林老將軍等人臉色已不能用難看形容了。
青嫵繼續(xù)道:“它們在人體內(nèi)產(chǎn)卵,可不只是為了孵化下一代,被種下蟲卵的人,就如同是被下了蠱�!�
“郡城那的情況要控制住不難,麻煩的是朝這邊過來的流民�!�
女子聲音冰冷,如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心里。
“過些天,郡城要面臨的或許不是大批流民,而是大批失去神智的蟲人�!�
“這不是一場蝗災,而是一場蟲瘟�!�
所有人如墜冰窖。
只是蝗災就是人力難抵抗的了,現(xiàn)在情況還復雜到了這種地步。
蕭曜只覺渾身發(fā)麻,饒是他再想偏袒古凌月,此刻也做不到像個沒事人那樣!
他可以容忍古凌月對自己下蠱,但九黎遺民此番是將南嶺百姓的命視為草芥�。�
他們把整個南嶺都變成了養(yǎng)蠱場,此患不除,南嶺將化為人間煉獄!
此刻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青嫵身上。
南嶺能不能渡過此次危機,全看她了!
青嫵頭疼的閉了閉眼,果然,她預感自己要倒霉是沒錯的,這麻煩事兒,是真麻煩!
且她有種感覺,后面還有更倒霉的事兒。
阿嫵壞鬼后槽牙癢癢,美目陰鷙,是她太久沒在下面露面了,那群渣渣鬼以為她修身養(yǎng)性了還是以為她拎不動刀了?
呵,先有息壤造地獄,后有鬼面蝗化蟲瘟,行啊,她倒要看看陰司下面,誰的鬼膽那么大,屢次與陽世勾結(jié)作亂!
【第132章
蟲母不死,九黎不滅,白毛雞又出手了?】
南嶺的情況迫在眉睫。
好在蕭沉硯和青嫵提前到來,否則真在路上耽誤十天半個月,黃花菜都涼了。
郡城作為大后方,勢必要保住的,所有人都行動了起來。
首先就是保證城內(nèi)的絕對安全,不能讓蟲人滲透進來,這件事交給白眉和小狐貍?cè)ブ鞒帧?br />
那些蝗蟲幼蟲以血肉為溫床,逐漸吸食活人的血肉魂魄,活人身上的陽氣對它們擁有天然的吸引。
隨著它們的蠶食,活人身上的陽氣會越來越稀薄,以活的牲畜為引,要將幼蟲引出來并不難。
此番他們過來帶了不少藥材,白眉現(xiàn)在是山靈廟廟祝,享受山靈的庇護,草藥經(jīng)過他的手,自會沾染一絲山靈靈氣。
蕭曜麾下的駐軍也全都行動起來,林老將軍等人無一空閑。
青嫵手握生死簿玉牌,神情幽沉,南來北往的風里都夾雜著濃濃的鬼氣怨力。
判官筆聲音凝重:“南嶺此地的格局變了,生死簿在此地也不準了,那些九黎遺民在生死簿上早就死了,在南嶺作亂的遺民恐怕不是活人�!�
青嫵沉眸未語,九黎遺民剩下的活人,竟只有古凌月了。
且死去的那批九黎遺民身上的因果線早被斬斷,她想要順藤摸瓜找過去都不行。
眼下的突破口,就在古凌月的身上。
“要解決鬼面蝗并不難,只需要殺掉蟲母。”青嫵收斂心神,對蕭沉硯道:“九黎遺民的事有古怪,我得再見七王妃一面�!�
古凌月被圈禁在原本的院子里,青嫵很快就見到了她。
青嫵推門進去后,見到的就是一個容色憔悴,眼含死志的女人,許是擔心她尋死,此刻古凌月的手腳都用繩索綁了起來。
蕭曜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她是他的妻,可他卻從未真正認識過她。
她懷了他的骨肉,可她與她族人做的事,又將萬千南嶺百姓推入了地獄!
他是南嶺王,他應該殺了她才對。
可他卻下不了手,他一如既往的優(yōu)柔寡斷!
“我應該殺了她的。”蕭曜喃喃自語道。
蕭沉硯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站在自身的立場,古凌月這位七嬸在他眼里是罪無可赦。
九黎遺民以蟲瘟禍亂南嶺,古凌月臥底在蕭曜身邊,或許在過程中她真的愛上了蕭曜,故而只是下夢蠱,妨礙蕭曜救災,沒有真的下殺手。
但整件事里,古凌月并不無辜。
不管她是不是清楚蟲瘟真相,她都或直接或間接的是幫兇中的一員。
屋內(nèi),青嫵仔細端詳著古凌月的面容,對方看到她后,沒什么反應,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青嫵上前,手落在她眉宇間,想以古凌月為錨點,感受著她身上存在的因果線。
就在她觸碰古凌月眉心的瞬間,她指尖感覺到尖銳的刺痛。
與之同時,一直沒什么反應的古凌月嘴里發(fā)出一聲慘叫。
門外的蕭曜立刻沖了進去,蕭沉硯也緊隨其后。
入眼就見古凌月在床上劇烈顫抖著,青嫵立在床邊,神情莫測。
蕭曜沖到床邊,蕭沉硯也第一時間擋在青嫵身前,握住她的手,視線落在她指尖。
在青嫵指尖處,赫然扎著一根銀針,那銀針好像活物,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她身體里鉆。
“怎么回事?”蕭沉硯目色一凝,要將銀針拔出來。
“別碰,沒用的�!鼻鄫硾_他搖頭。
蕭沉硯眉頭皺緊,臉色陰沉至極,眼里是遮擋不住的擔憂。
“這是補魂針�!鼻鄫趁虼降溃骸胺判�,這針傷不了我什么�!本褪菚悬c麻煩。
“剛剛到底發(fā)生什么了?”蕭沉硯沉聲追問。
床上的古凌月顯然不具備能傷到青嫵的能力才對。
此刻古凌月已停下了抽搐,她雙眼放空,眼角不斷有淚珠滾落,嘴里發(fā)出破損風箱般的喘氣,她想起來了,從那根針被拔掉開始,她全都想起來了。
“凌月!凌月!”
“她怎么了?”蕭曜焦急萬分,慌亂的看向青嫵。
青嫵抿了抿唇,道:“她死了,準確說,早就死了。”
蕭曜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守白……”女子虛弱的聲音響起,喚回蕭曜的神智。
“對不起……”淚水從古凌月眼角滑落,“對不起……對不起……”
她嘴里只有這三個字在不斷呢喃。
蕭曜已顧不得那么多,將她身上的繩索解開,嘴里喃喃自語:“不可能,她怎么會是死人,她明明還懷了我的孩子……”
“我的確已經(jīng)死了,死于九黎被滅族的那一天�!惫帕柙驴嘈�。
蕭曜腦子一片混亂,他聽不明白,九黎被滅族是幾十年前的事情,可他的王妃,分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九黎一族被滅,并無血脈留存,現(xiàn)在的九黎遺民都是一群死人�!�
青嫵聲音冰冷,饒有興致的盯著古凌月:“你們一族的因果與陽世早就被斬斷,連生死簿上都找不到記錄,我很好奇你腦子里的記憶�!�
青嫵說這話時,手指一直摩挲,大有撬開古凌月腦子,親自查看的架勢。
古凌月眼里露出幾分恐懼。
“是蟲……”
“所有死去的族人,都成了蟲的傀儡�!�
九黎一族與蠱為伍,死后卻都成了蟲子的傀儡。
古凌月的記憶很混亂,她是九黎一族的王女,只記得那一年,大雍的軍隊踏破王城,九黎一族危在旦夕,父王將所有族人召來。
他們以血為祭,將命奉獻給了蟲母。
她記憶里,父王母后乃至族人們好像都瘋了,她被強行拉到了祭臺上,被割開了手腕,鮮血在流逝,有什么進入了她的身體,在啃噬她的魂魄,她的記憶。
她耳畔是族人們的呢喃:蟲母不死,九黎不滅。
她的魂魄碎成了一片片,渾噩中,她看到了一片潔白如雪的羽毛。
還有一個渾身雪白的男人。
那男人用一根針將她的魂魄縫補了起來,在某一天,古凌月好像‘清醒’了過來。
她又有了人的意識,但卻忘記了前塵,她只記得自己是九黎族人,她身邊有同伴有族人,他們要為九黎復國。
古凌月隱約覺得自己還遺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可怎么都想不起來。
再之后,她成為臥底嫁給了蕭曜,她變得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人,她甚至懷了他的骨肉,當鮮活的生命在她已死的身軀出現(xiàn)時,當另一個心跳聲在她體內(nèi)響起時。
古凌月‘失控’了,她漸漸聽到了蟲子的囈語聲,那聲音一直驅(qū)策著她,蠱惑著她,那聲音讓她殺掉蕭曜。
可是她不愿意,她做不到。
她不想背叛族人,也不愿殺掉愛人。
她不知道那聲音是什么,但發(fā)自靈魂的畏懼著對方。
直到那根針從她體內(nèi)被‘拔掉’,記憶如潮水涌來,她想起了一切。
九黎一族養(yǎng)蠱為患,濫殺生靈,他們一族被滅族是報應,是詛咒,是罪有應當。
他們在死時,將肉身靈魂賣給了惡鬼,他們……復活了一個怪?
【第133章
彌顏神君,立志要給青嫵當贅婿的白孔雀】
古凌月透露的真相太過血淋淋。
她是個不該存于世的行尸走肉,機緣巧合下,‘活’了下來,在蟲母的控制下找回了自己的思維。
按照她的說法,似她這樣的只是九黎遺民中的個例。
是一個神秘男人,用補魂針將她的靈魂縫補了起來。
“蟲母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嗎?”青嫵問道。
古凌月點頭,“我能帶你們?nèi)�。�?br />
“那就走吧�!�
古凌月強撐著起身,蕭曜下意識扶住她,兩人四目相對,古凌月凄然一笑。
“對不起,我從未想過要害南嶺,現(xiàn)在該是我去還債的時候了�!�
青嫵現(xiàn)在沒心思看這對夫妻間的恩怨情仇,留下一句半盞茶后出發(fā),就出了屋子。
蕭沉硯敏銳察覺到她情緒有些奇怪。
“將古凌月魂魄縫補好的那人,你認識�!彼恼Z氣篤定,青嫵知道那是補魂針,顯然也認識那根針的主人。
那個人不知是敵是友,他將古凌月的魂魄縫補好,仿佛是早就知道南嶺蟲瘟會有發(fā)生的一天,提前預留下了一個缺口。
青嫵面色不善的嗯了聲,顯然不太想提對方。
判官筆早就開罵了:“又是那只孔雀!怎么哪兒哪兒都有他!之前把息壤賣給曲蝗的也是他,他到底要干嘛!”
“那廝無利不起早,什么生意他不敢做�!鼻鄫承睦锢湫Α�
判官筆:“六爺不是去找他要說法了嗎?還沒消息?”
青嫵沒應聲,她過來時給小六還有夜游都傳了信,但兩只鬼都沒有反應,她估摸著這兩家伙陰溝里翻船了。
“先把南嶺的事解決了吧�!�
青嫵眉心抽痛,手底下的鬼沒一個靠譜的,真叫鬼心累。
偏偏那只亂開屏的白毛雞也跑來攪局,那廝在的地方,麻煩就不會少。
判官筆忍不住小聲問:“阿嫵,那位孔雀大爺?shù)降资菙呈怯寻。俊?br />
“有錢給他賺就是朋友,沒錢給他賺,他對他親爹都能下殺手。”
青嫵心里回著,手上也沒停,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根白色翎羽來。
蕭沉硯看到那根白羽,腦子里某根神經(jīng)被輕輕拉扯,總覺得在什么地方見過。
青嫵將紅蕊叫來,把白羽遞給對方。
“隨便找個茅坑,把這根雞毛丟進去�!�
“��?”紅蕊一臉疑惑,接過那根白羽,有些不知所措。
蕭沉硯挑眉:“有何作用?”
青嫵冷笑:“沒啥作用,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強就對了�!�
她現(xiàn)在騰不開手去親自找那白毛雞算賬,但這根翎羽與那白毛雞氣息相連,呵,既然喜歡當攪屎棍,那她就滿足他!
……
幡冢山,西方鬼帝城。
男子一襲白衣,無塵無垢,他兀自坐在白玉臥榻之上,姿態(tài)慵懶,左右各立四個妖童,皆是一身白衣,發(fā)色如雪。
焚香煮茶,搖扇捶腿,伺候左右。
男子容色絕美的過分,銀發(fā)銀睫,那雙眼也是迷人的銀色,但怪異的是他身上并無出塵之氣,反有一種捉摸不透的妖邪詭異。
鬼王殿內(nèi),鬼氣彌漫,四周立著的鬼兵羅剎都面目猙獰。
他的存在顯得突兀。
殿首王座上,一道身影高大巍峨的,頭戴帝王冕旒,面上籠著黑氣,看不清模樣。
“彌顏神君親自駕臨幡冢山是為何事,不妨直說。”王座上,西鬼帝的聲音宛如洪鐘,振人耳聾。
彌顏慵懶掀眸,臉上的笑意若有似無:“本君今日來也沒什么別的事,就是早前西鬼帝從本君手里買走的那些東西,惹了些麻煩�!�
彌顏說著嘆了口氣:“現(xiàn)在麻煩找上門了,本君自然要找地方避避難咯。”
西鬼帝聲音冷肅:“本帝君與神君的交易早已結(jié)束,你惹下的麻煩,干西方城何事!”
“非也非也�!睆涱佇σ饕髡f著,漂亮銀眸盯著上首,稍稍坐直了身體:“當年交易時,西鬼帝可沒說是要對付我那冤家啊�!�
“我那冤家的脾氣,你們陰司下頭無人不知,現(xiàn)在她知道是我在里面插了一腳,定是要來拔光我的漂亮羽毛的�!�
彌顏臉上笑容越來越深:“這鍋,豈能本君一人背�!�
“今日本神君親自來,一是讓西鬼帝把這口黑鍋拿走,二嘛,就是請西鬼帝把昔日從本神君手里買走的東西還回來�!�
王座之上似有火焰燃起,西鬼帝的聲音帶著嘲意:
“彌顏神君手掌萬古鏡,可照過去未來,當年既敢和本帝君交易,會不清楚結(jié)果?”
“且交易已成,豈有反悔的道理�!�
“神君血脈高貴,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那青嫵帝姬生來無心無情,連血都是烏臟漆黑,如何能配得上你�!�
彌顏臉上的笑容忽然冷了下去,他懶洋洋起身,盯著上首:“我那冤家是挺無情無義的,但我罵她可以,你罵她便過分了哦。”
恐怖的威壓,從彌顏身上彌漫開來,殿內(nèi)羅剎鬼吏連慘叫都未發(fā)出就爆成血霧。
西鬼帝聲音含怒:“此處乃陰司幡冢山,不是你的虛空藏院!”
“陰司不就是我冤家的娘家,本神君遲早是陰司的上門女婿,你不過是我未來老丈人的一條狗,我收拾便收拾了,有何不可?”
彌顏聲音落下,剛要動手,他臉色驟變,捏住鼻子:“哪里來的臭氣?”
他身旁的妖童猛的跑開。
“神君!臭味是從你身上傳出來的!”
彌顏臉色變了,漂亮臉蛋險些被臭味熏的變形。
他快速摸出一面鏡子,手在鏡子上一撫,鏡中出現(xiàn)一張秾麗美艷的臉來,女子手拿白羽,咬牙切齒的笑著:
“把這根鳥毛丟茅坑里�!�
“不是喜歡當攪屎棍嘛,滿足他!”
彌顏咬牙切齒,好你個小冤家,這樣報仇過分了啊!
忽然,他銀眸一縮,看到鏡子里立在青嫵身后的男人。
彌顏死死盯著蕭沉硯,這張臉分明是……
【第134章
契約既成,永無反悔】
南嶺,十萬大山深處,多蛇蟲鼠蟻,毒瘴霧氣。
一座古寨佇立大山深處,無人問津。
三道身影出現(xiàn)在寨外,正是青嫵、蕭沉硯與古凌月。
在古凌月的指路下,青嫵以縮地成寸之術帶著兩人過來。
若是其他人來此,即便站在寨外,也窺不見真面目,肉眼能見的只有崇山峻嶺。
青嫵看著前方,瞇眼道:“障眼法布置的到是不錯。”
蕭沉硯也打量著前方的樹林,眸子微瞇:“是蝴蝶�!�
在他們前方乃是樹影重重交錯而生的灌木林,尋常人瞧見,也只會以為是普通的樹木罷了,但蕭沉硯卻能聽到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蟲子發(fā)出的低鳴。
青嫵隨手撿起塊石頭,朝前方砸去。
嘩啦啦的,郁郁蔥蔥的綠色轉(zhuǎn)眼變成妖異的藍紫色,那些綠葉竟是一只只鳳尾蝶,此刻,蝴蝶被驚醒去掉了偽裝,變回原本的顏色。
三人像是落入了一片藍海。
那些鳳尾蝶美麗無比,像是一只只叢林女妖,能勾走人的魂魄。
“小心!這些蝶蠱會吸食人血,它們的鱗粉會致幻……”
古凌月話音剛落,就見箭羽射入蝶群,弓弦還在男人手指震蕩,那支箭的尾端似系著一張黃符,箭羽與蝶群相撞,像是點燃的引線,所有鳳尾蝶都被烈火吞噬。
一只只燃燒的蝴蝶墜空,障眼法徹底失效,露出了后方隱于山林中的古寨。
古凌月愕然的看著兩人,來之前她心里還擔心,厭王夫婦兩人如何能與蟲母抗衡。
可在青嫵幾次展露出神通后,她就被驚的回不過神了,現(xiàn)在蕭沉硯一箭破障,古凌月更是回不過神。
厭王妃肯定來頭不簡單,但厭王不該是個普通人嗎?他為何能看穿障眼法,還有他剛剛射出的那支箭……
燒死鳳尾蝶的是符火沒錯,可古凌月本身非人非鬼,說是活死人也不為過,她擁有普通人沒有的直覺。
蕭沉硯剛剛那一箭,令她渾身發(fā)噤,渾身寒毛直豎,她甚至有種感覺,那一箭如果落在她身上,絕對能讓她魂飛魄散。
現(xiàn)在寨子已露形,青嫵下頜一抬:“走吧�!�
三人快步往里走,古凌月走在前面,青嫵和蕭沉硯慢了一步,古寨看著近在咫尺,但真正靠近卻發(fā)現(xiàn)頗有距離。
青嫵不時看看周圍,若有所思。
這古寨里竟還布置了迷谷陣。
判官筆:“布置這寨子的人有點手段啊,比出云觀那群假道士有手段多了。”
青嫵頷首,的確不是一個級別的。
“不太對勁。”蕭沉硯忽然道:“太安靜了。”
他看向青嫵:“那些鳳尾蝶應該不止障眼法的作用才對�!�
青嫵點頭:“那么多蝴蝶,那么多眼睛,應該是能示警的�!�
按理說,從他們出現(xiàn)在古寨外時,寨子里的九黎遺民就該知道他們的到來了。
畢竟青嫵并沒有刻意遮掩行蹤。
很快,三人進入寨子。
整個寨子的造型宛如一個環(huán)形巢穴,走進里面,一切的聲音都被隔絕開來,安靜到了極點。
這種安靜顯然過于詭異,像是雙耳沉入水中,一切聲音被隔絕的那種死寂。
可即便是沉入水中,人應該也能聽到自身內(nèi)部的聲音,譬如心跳,可此處的安靜,是一切都消失的感覺。
時間、空間好像都變得有些模糊。
古凌月的神色很慌亂,她嘴巴一張一合,卻發(fā)不出聲音。
不止蕭沉硯聽不見,竟連青嫵都聽不見她在說什么。
只能從口型判斷:人都不見了。
青嫵眸子微瞇,下一刻,她手里出現(xiàn)一盞幽冥燈,幽冥燈的光芒將三人籠罩時,耳邊像是有一層膜被啵的一聲戳破,正常的聲音這才回歸。
“人都不見了,好像是突然消失的�!惫帕柙禄琶Φ恼f著,她見青嫵和蕭沉硯的神情變化,皺了下眉:“你們聽不見我的聲音嗎?”
“現(xiàn)在能聽見了�!鼻鄫硴噶藫付�,“你一直能聽到聲音?”
古凌月愕然的點了點頭,她進來后,除了發(fā)現(xiàn)人都不見了外,沒其他異常之處。
“看來這地方會排斥外來者。”蕭沉硯語氣依舊從容不迫:“是域嗎?”
青嫵覷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域’的?”
蕭沉硯眸色微動,怎么知道的?
他蹙了下眉,不知怎么解釋,就好像這些信息本就存在于他腦子里,忽然就冒了出來。
但他想不起也不知道自己何時何地聽說過‘域’的存在。
這會兒沒時間追究這個,三人在古寨里轉(zhuǎn)了一圈,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經(jīng)過井口邊時,蕭沉硯腳下一頓,從地上捻起一物。
那東西皺皺巴巴的,有點像是風干了的豆皮。
“這是什么?”古凌月問道。
青嫵和蕭沉硯異口同聲:“人皮�!�
兩人對視了一眼,倒不意外彼此間的默契。
古凌月臉色不太好,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她下意識撓住手臂,手上一僵,忽然又不敢用力了,似擔心撓破了皮會發(fā)生恐怖的事。
正常人是不會蛻皮的,只有蛇或者昆蟲類的才會。
但九黎遺民本就不是活人,他們是被蟲子操控的行尸走肉,身體里的血肉被都蛀空了,他們蛻掉皮后,還能剩下什么?
這事兒細思極恐。
“這是金蟬脫殼了?”青嫵饒有興致的摸著下巴。
這事兒越發(fā)有意思了,能產(chǎn)生域的蟲寨,能隔絕生死簿,斬斷因果聯(lián)系的蟲母,這是養(yǎng)出來了個什么玩意?
“或許不是金蟬脫殼�!笔挸脸幒鋈坏溃X子里突突的,似被鑿開了一條縫隙,總覺得眼前的一切很熟悉,像是在某處見過。
咯咯咯的聲音突兀的出現(xiàn)。
他和青嫵循聲看去,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古凌月身上發(fā)出來的,準確說,是她牙關打顫的聲音。
此刻的古凌月,面色煞白的宛如死了幾十年的活尸,雖然她的確死了幾十年了。
她眼里的恐懼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顫聲道:“是……是產(chǎn)卵……”
九黎一族與蠱為伍,蟲母相當于蠱王,而九黎遺民已成為蠱人,蠱人舍棄皮囊,只可能是被母蟲召回。
古凌月記起來了。
“母蟲它要產(chǎn)卵,它要孕育出蟲神,所有的子蟲被召回都會成為它的養(yǎng)料……”
幾乎在古凌月聲音落下的瞬間,喀嚓聲響起。
他們腳下的土地像變成了碎裂單薄的雞蛋殼,咔嚓咔嚓碎裂了開來。
漆黑的地下像是生長出了無形的觸須,牢牢攥住了他們的雙腳。
在被拽入地下的瞬間,蕭沉硯第一時間抱住青嫵,將她牢牢裹入自己懷內(nèi)。
青嫵催動鬼力,要斬斷腳下的無形束縛時,指尖被補魂針扎過的地方驟然一痛,緊跟著腦子里也似被針扎了一般,竟讓她都頭昏腦漲了起來。
暈眩間,青嫵心里就剩一句咆哮:哪怕她偷跑來人間的事曝光,這事兒過后,她定要親自殺去虛空藏院,拔光彌顏的鳥毛��!
……
青嫵腦子里嗡嗡作響,像是有什么蚊子鉆進腦子里,一個勁叫嚷的煩人。
“吵死了。”她下意識抬手在眼前一扇,啪得一聲脆響。
手掌結(jié)結(jié)實實扇到了什么。
青嫵猛的睜開眼,入眼是男人深邃似畫的眉眼,長睫在眼下落出陰影,此刻他眉峰微蹙,臉上還有個巴掌印,男人眼睫動了動,但還未醒。
周圍有微光透進來,讓青嫵看清了此刻的處境。
她背后不知靠著什么東西,柔軟又富有彈性,蕭沉硯半跪在她身前,雙臂撐在她上方,即便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依舊如一道屏障般,將她護在身下。
他上半身的衣服不知何故失蹤不見,像是被消融了一般。
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青嫵清楚的看到自上方滴落下來一滴黏液,那黏液滴在蕭沉硯的手臂上,發(fā)出滋啦的聲音。
像是一滴滾油濺入水中,青嫵眼看著他手臂上的皮肉綻開,被那黏液腐蝕出圈圈紅痕,鮮血汩汩而出……
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緊。
又是一滴黏液將要墜下,那滴黏液就要墜到她臉上時,男人手擋在她額上。
又是滋啦一聲,青嫵心里莫名翻騰出怒意,她用力將他的手扯開,“蕭沉硯,你瘋了�!�
男人緩緩張開眼,清冷的氣息拂在臉側(cè),他看到她紅了的眼睛,拇指在她眼尾揩了揩,沙啞的嗓音竟還含著笑。
“不是最愛漂亮嗎,還好,保住了王妃的顏面�!�
青嫵氣的想用小拳拳錘他胸口。
現(xiàn)在重要的是她的顏面嗎?
鬼知道她昏過去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青嫵咬唇扶住他:“還能起來嗎?”
蕭沉硯半合著眼,點了點頭。
他身體明顯有些脫力,青嫵把他手臂繞過自己肩頭,扶著他的腰給他借力,入手卻是一片黏膩,她回頭就看到他后背觸目驚心的一片血紅。
“別看�!笔挸脸幝曇羝降�,“我沒事,先想辦法出去�!�
青嫵抿唇,她試著調(diào)用鬼力,腦子里又是一陣刺痛,她知道是那根該死的補魂針的緣故。
這回算是陰溝里翻船了,那根針肯定是彌顏故意留下的。
她第一眼見古凌月時,竟沒瞧出對方的異常,等她查探時,那根針趁機進入她體內(nèi)。
原本補魂針是修補魂魄之用,原本只會讓她體內(nèi)鬼力遲緩些,但問題不大。
可這根針顯然被彌顏特殊處理過,瞞住她的感知,竟能暫時封住她的鬼力。
也就是說,青嫵這會兒真成了一朵手無縛雞之力的嬌花。
還不是上次去出云觀時,故意偽裝的嬌花。
她攙著蕭沉硯,小心避開從上方滴落的黏液,他們所處的這處空間并不大,外部有青幽的光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