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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而這一樁樁一件件都需要銀子。

    青嫵哼了聲,將地契折好揣懷里,道:“有什么辦法呢,誰讓咱們厭王殿下心系天下�!�

    青嫵是知道蕭沉硯私下做過什么,也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蕭沉硯私下掏給她了幾十萬兩,她的確燒下去給枉死城里的那些小鬼了。

    但是嘛。

    “等著吧,你那幾十萬兩錢不是白花的�!�

    青嫵賣了個關(guān)子,準(zhǔn)備以后給蕭沉硯一個驚喜。

    不過提起了銀子,她不免問道:“戶部的虧空很大嗎?”

    提起這事,蕭沉硯神色也多了幾分嘲諷:“若非親眼見了那些賬冊,我都不知大雍原這般有錢�!�

    【第115章

    蕭沉硯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動】

    大雍的賦稅看似不高,但苛捐雜稅卻不少,壓在百姓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以蕭沉硯的脾氣,戶部原本的官員有九成都能拖出去砍頭。

    但吏治與治軍不同,雖是廢物,但也有利用的價值,至少在新鮮血液還沒頂上來之前,這群廢柴還能再燒燒。

    這些年若非他手下私產(chǎn)不少,否則都撐不起偌大北境。

    但目前來說,蕭沉硯想要大展拳腳還是不可能的,東宮雖廢,但畢竟身份在那里。

    且老皇帝態(tài)度曖昧不明。

    青嫵都覺得,那老皇帝心里什么都清楚,讓蕭沉硯接管戶部,無非就是想利用蕭沉硯將這爛攤子給收拾了。

    蕭沉硯能不明白呢?

    他若是一心只有仇恨,那就簡單了。

    偏偏這男人,曾位及至高,一朝跌落塵埃,他見過世間權(quán)力的巔峰,也知民生之艱,知曉動蕩之苦。

    身處地獄,卻不想這人世間化為真正的地獄。

    蕭沉硯知道青嫵不喜歡朝堂那些事,便將話題岔開:“今天出去玩的可開心。”

    青嫵也來了點(diǎn)精神,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前來。

    蕭沉硯走到她近前,明明屋內(nèi)就他們兩人,青嫵卻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他手撐在桌上,附身朝她靠近,她自然而然的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小聲說起霍紅纓的事兒。

    蕭沉硯表情有些古怪,似意外,又似恍然大悟。

    青嫵立刻拿手指戳他心口:“你是不是又瞞著我什么?”

    蕭沉硯握住她的手,“又動手動腳�!�

    青嫵瞪他,他無奈搖頭,道:“之前找霍毅幫了個忙,他當(dāng)時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我那時便有些奇怪�!�

    “什么忙?”說完,青嫵眼咕嚕一轉(zhuǎn):“和小玉郎有關(guān)?”

    “嗯,找他借了一樣?xùn)|西。”

    王玉郎乃是王生的兒子,按理說是要被牽連流放的,但一直到現(xiàn)在刑部都沒有上門。

    青嫵料定在這件事上蕭沉硯是準(zhǔn)備有后手的,但這個后手居然是霍毅。

    “是霍家的丹書鐵券?”

    蕭沉硯看她一眼,嗯了聲。

    青嫵嘶了聲,像她這等鐵石心腸的鬼這會兒都有些唏噓了,王生對霍毅來說,可謂是奪妻之恨了。

    便是霍毅不待見王玉郎,都情有可原,但他居然肯為了穆英將丹書鐵券拿出來保王玉郎的小命。

    雖然這中間也有蕭沉硯與他的交易在,但那可是丹書鐵券。

    “這世間還是有真男人的啊。”青嫵感慨。

    只是這話落在蕭沉硯耳里,總有點(diǎn)指桑罵槐的意思。

    誰又不是真男人了?

    他高深莫測的盯著青嫵。

    青嫵毫無感覺,又與他說起了霍毅和穆英之間的那段‘陰差陽錯’。

    這下,蕭沉硯神色也起了變化。

    “這件事你與穆夫人說了嗎?”

    “沒有�!鼻鄫陈柭柤纾骸翱傄o正主一點(diǎn)發(fā)揮的機(jī)會吧�!�

    更何況,她已經(jīng)讓霍紅纓帶話回去了,接下來就看霍將軍自己的行動了。

    至于穆英那邊,青嫵覺得,穆英知曉當(dāng)年的事與丹書鐵券的事后,對霍毅是感激是必然的。

    但感激和愛是不同的。

    霍毅是正人君子,不會挾恩圖報。兩人目前來說與陌生人也沒什么差別。

    倒不如等霍毅當(dāng)了小玉郎的武夫子,慢慢接觸后,水到渠成。

    “你對穆夫人倒是一直上心�!�

    “自然,畢竟小玉郎可叫我姨母。”青嫵嗔他一眼:“還叫你姨父呢,四舍五入穆夫人也是你妻姐,你不得關(guān)照著點(diǎn)�!�

    蕭沉硯心頭莫名一動,像是被撓過。

    那個‘妻’字,讓他耳根有些不受控的發(fā)燙。

    他沉沉的嗯了聲,壓住了唇角的上揚(yáng),面對青嫵探究的眼神時,他又恢復(fù)平常模樣,掩飾般的在她頭上胡亂揉了一下。

    發(fā)髻被揉亂,青嫵張牙舞爪的又要撓他。

    蕭沉硯閃身躲開,聽到她趾高氣昂的喝罵:“今夜你給我打地鋪去!”

    打地鋪?

    蕭沉硯抿了抿唇。

    清楚地意識到內(nèi)心的不情愿。

    這個意識出現(xiàn)的瞬間,他內(nèi)心忽然顫動了起來,像是一層迷霧被剝開,讓他無法再忽視內(nèi)心對眼前人的渴望。

    “今夜我睡書房。”

    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背影甚至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青嫵眨了眨眼,在心里道:“他是不是在戶部查賬查傻了?”

    判官筆:“是有點(diǎn)毛病,咱們不就是在他書房嗎?他走什么?”

    “男人就是奇奇怪怪�!�

    院子里,百歲端著參湯過來,見蕭沉硯有些神不守舍,“王爺,該喝藥了�!�

    蕭沉硯嗯了聲,端過碗一口飲盡,神色如常道:“收拾一下,最近我都在書房歇下�!闭f完,他舉步往外走。

    百歲一臉茫然,眼看蕭沉硯要走出書房的院子了,急忙道:“王爺要去哪兒?”

    “回書房�!蹦腥艘荒樒届o。

    百歲:“……書房,不是在那邊嘛�!彼恢干砗�。

    蕭沉硯眼神似有茫然,逐漸恢復(fù)清明,然后他對上了從書房內(nèi)走出來的青嫵的探究眼神。

    蕭沉硯:“……”

    厭王殿下面無表情的走了,留下一句話:“積食,去后花園射箭�!�

    “大半夜去射箭,你家王爺眼力挺好啊�!鼻鄫侈揶淼馈�

    百歲也一臉困惑:“王爺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要不還是叫司徒庸醫(yī)去瞧瞧�!�

    青嫵噗嗤樂了:“挺好,瞧瞧腦子�!�

    換成過去,百歲肯定要為自家王爺懟回去了。

    但這一次百歲竟是乖順的點(diǎn)頭:“好�!�

    這回?fù)Q青嫵意外的看他了。

    百歲有點(diǎn)心虛的摸了摸臉:“王妃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百歲副統(tǒng)領(lǐng)最近有什么好事兒?脾氣都見好了。”

    百歲娃娃臉一紅,似羞惱又似心虛,端著托盤落荒而逃:“我也陪王爺射箭去了。”

    青嫵瞧著莫名其妙的主仆二人,笑出了聲。

    奇奇怪怪這病還會傳染?

    【第116章

    你是不是瞞著我有小秘密了?】

    是夜,萬籟寂靜。

    這段時間王玉郎跟著夜游巡夜,在陰陽路里到處溜達(dá),從一開始的膽戰(zhàn)心驚,到現(xiàn)在的駕輕就熟,小家伙適應(yīng)的極快。

    但今天走陰回來后,小家伙臉色不大好,身上還臭烘烘的。

    “你這一身味兒也別等燒水洗了,去樹上掛一宿散散味吧�!�

    夜游捏著鼻子,一臉嫌棄。

    小玉郎想哭。

    “回來了,這是怎么……嘔……”司徒鏡拎著燈籠過來,瞧見師徒二人,話還沒說完就被熏得差點(diǎn)背過氣去。

    夜游一臉惡劣,指著眼眶紅紅的小玉郎道:“遇到了兩只倒霉鬼,這小子笨手笨腳,碰到了那兩只身上的臟東西�!�

    司徒鏡也捏著鼻子,“這得臟成什么樣��?”

    “一只掉茅坑淹死的,另一只嘛……”夜游噗嗤樂了:“想逃跑,拿腸子抽他,他沒躲開�!�

    “夫子……”小玉郎一臉幽怨。

    夜游擺手:“趕緊找個東南枝把自己晾起來,不然把你姨母臭醒了,你得挨抽�!�

    小玉郎悻悻的找地方自掛東南枝了。

    司徒鏡對小孩報以同情目光,別的孩子這年紀(jì)讀四書五經(jīng),王玉郎是直接賣身陰司,走陰還債,一天天和各種鬼物打交道。

    這差事還真不是一般人干得下來的。

    夜游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笑吟吟道:“羨慕?”

    司徒鏡搖頭,立刻遠(yuǎn)離這只老鬼,“夜先生辛苦了,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王府內(nèi),許多人都害怕夜游,其中以司徒鏡為最,畢竟當(dāng)初差點(diǎn)給霉死。

    夜游哼了聲,目光在他身上打轉(zhuǎn),這段時日他極少見到司徒鏡,知道這小庸醫(yī)是故意避著他。

    “之前答應(yīng)替你辦一件事,想好要我替你辦什么了嗎?”

    司徒鏡頭搖成撥浪鼓,一臉假笑:“暫時沒有需要勞動夜先生的地方�!�

    夜游撇嘴,“行叭�!�

    眼看他要走,司徒鏡又想到什么:“夜先生�!�

    “還有事?”

    司徒鏡猶豫了一下,道:“我想越矩問一下,你在下面可曾見過先太子殿下?”

    夜游知道他想問什么了,搖頭:“沒有。”

    司徒鏡抿了下唇:“當(dāng)年先太子的死有蹊蹺,若是能找到他的魂魄一問究竟的話……”

    “這就是你想我替你辦的事?”夜游挑眉,意味深長的笑著:“你對王爺妹夫倒是忠心耿耿嘛。”

    “我是他的下屬,也是他的好友�!彼就界R嘆了口氣:“要不是他,我早死了�!�

    夜游點(diǎn)頭:“這件事我?guī)筒涣四�,換一件吧�!�

    “是有違規(guī)矩?”

    找先太子魂魄的這件事,司徒鏡曾私下對蕭沉硯提過,但蕭沉硯都搖頭否了。

    對此,司徒鏡很不解。

    明明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法子啊。

    “倒也算不上壞規(guī)矩,問題是,找不到啊。”夜游聳肩,對上司徒鏡愕然的視線,笑了起來:

    “若能找到,我那死鬼表妹早就替你們把魂兒叫來了�!�

    “你也算半個道門的人,應(yīng)該清楚,人死之后魂魄只有兩個去處,要么魂歸地府,要么在人世間游蕩。”

    “但先太子的魂魄卻是失蹤的,連地府下的人也不知他在何處�!�

    夜游說著,眸光微動,上前壓低聲音道:“還有個秘密,想不想知道?”

    司徒鏡遲疑了一下,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夜游笑意盎然,幽幽道:“不止先太子魂魄失蹤,當(dāng)年東宮死的人魂魄都消失了。除此之外……一同不見的還有鎮(zhèn)國侯府與那場大戰(zhàn)死去的數(shù)萬將士的魂魄�!�

    “這件事不止你們陽世人不知緣由,就連生死簿上也毫無記載,無人亦無鬼知曉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

    司徒鏡臉色驟變,冷不丁想到了什么,愕然的看著夜游:

    “王妃和你之所以逗留人間,是為了查這件事?”

    “算是吧�!币褂温柫寺柤�。

    “這件事,王妃沒有告訴王爺嘛?”

    “應(yīng)該隱晦的透露了一二,但她不能明說�!�

    “為何?”司徒鏡不解,他越發(fā)好奇王妃在陰司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夜游瞇著眼里閃過一抹嘲諷,淡淡道:“她身上有太多的枷鎖,有些話從她嘴里說出來,牽動就大了。”

    “那你……”

    “我就不一樣了啊�!币褂捂移ばδ槪骸拔铱蓻]有表妹那么大的能耐,再說了虱子多了不怕癢�!�

    “不過小庸醫(yī),話到這兒了我也提醒你一句�!彼劬ι陨员牬罅它c(diǎn),司徒鏡看到了他異常漆黑的瞳仁,莫名打了個寒顫。

    “夜先生請講。”

    “這段時日魑魅魍魎越來越多,人間怕是要變天了�!�

    夜游不疾不徐道:“陰司不得干預(yù)陽間秩序,有些事,縱然我和你家王妃清楚,也不能過多插手�!�

    “道門有一句話,盛世入山,亂世出世,你既入了此門,有些事便躲不過�!�

    司徒鏡神色漸漸嚴(yán)肅起來。

    夜游懶洋洋的擺了擺手,道:“你們道門的一些手段,尋常人也是能習(xí)得的,你自己不愿意學(xué),教給旁人也無妨。”

    “我瞧妹夫手底下那些黑甲衛(wèi)通體殺氣,都是好苗子,別浪費(fèi)了�!�

    夜游說完,便要走了。

    司徒鏡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夜先生,我曾聽家?guī)熣f過,陰司之下,你執(zhí)掌司夜之安。但還有一位先生,卻可白晝出行,守白日秩序,護(hù)活人安危。”

    “那位先生呢?”

    夜游扯了扯嘴角,“他啊……”

    “太愛管閑事,遭報應(yīng)了唄�!币褂温曇衾飵е鴰追殖爸S,卻不知在嘲諷著誰。

    “縱是鬼神,神通廣大,也有桎梏約束,也有求不得,沒奈何�!�

    風(fēng)里,鬼神的聲音冷淡幽沉。

    “陰司和人間,其實沒什么兩樣�!�

    “鬼物,只是比人更可悲的東西罷了。”

    墨石院的屋內(nèi)。

    青嫵翻了個身,撓了撓耳朵,沒有睜眼,嘴角卻翹了起來,夢囈般嘀咕了句:

    “廢話連篇……”

    只有判官筆預(yù)感不妙的嗷嗷叫:“什么廢話連篇?阿嫵壞鬼你是不是瞞著我有小秘密了?”

    青嫵沒搭理廢話筆。

    她又沒和夜游商量,夜游那家伙透露消息給蕭沉硯他們,怎么算是背著它有小秘密呢?

    【第117章

    霍毅上門,餓成狗的霍二姑娘】

    許是有了夜游的提醒,這些天府上的黑甲衛(wèi)明顯有些變動。

    司徒鏡雖然是個半吊子,但的確是正統(tǒng)道門出來的,修得是三清道法,最是純陽清正。

    要讓黑甲衛(wèi)這群大老粗修玄是不可能的,但這些漢子都是在戰(zhàn)場上浴血奮戰(zhàn)的殺將,尋常鬼物都會避著他們。

    司徒鏡選了適合他們的口訣傳授,將他們身上的殺氣轉(zhuǎn)為罡氣,對鬼物更是克制。

    就是那口訣繞口晦澀,可苦了黑甲衛(wèi)們,一個個老爺們每天背誦口訣背的生無可戀,有嘴皮子不利索的,時不時還咬到自己舌頭。

    青嫵每天被這群大老粗念經(jīng)念得腦子都大了,再看他們?nèi)司蛔炫�,只覺得礙眼。

    實在看下不去了,她把百歲叫來,不客氣罵道:“上次我喝醉了你們收集的雪水呢?一人灌一口洗洗你們那豬腦子�!�

    百歲絲毫沒有被罵的自覺,反正他不是豬腦子中的一員,眼睛亮晶晶的:“那雪水還有這用處?”

    上次陰雪降臨時,夜游說讓他們抓緊收集些,府上人都動了起來,知道那雪水珍貴,一直在庫房內(nèi)封存著,沒敢擅動。

    “凡人體內(nèi)有三尸九蟲,陰雪之水可凈三尸�!鼻鄫硲醒笱蟮溃骸靶薜勒咭鸹上身毜脭厝�,那雪水要除盡三尸雖不可能,但洗洗你們身上的濁氣,讓腦子清明點(diǎn)還是可以的�!�

    百歲躍躍欲試,面露難色:“王爺那邊……”

    青嫵翻白眼:“你家王爺還會摳這點(diǎn)。”

    百歲嘿嘿直笑,“那我這就去。”他腳下一頓,忙回頭叮囑一句:“那陰雪這么厲害,王妃你下次可千萬別喝醉了,懷璧其罪!”

    說完,百歲就噔噔噔跑走了。

    青嫵放下茶杯,笑了:“這小子還教起我來了�!�

    綠翹和紅蕊都抿嘴直笑。

    “百歲現(xiàn)在倒是不討嫌了�!�

    青嫵哼了聲:“不討嫌,但還是討打�!�

    兩女笑的更大聲了。

    正說著話呢,就聽外面人來通傳說是蕭沉硯回來了,一道來的還有霍毅兄妹。

    青嫵眼睛一亮,登時坐不住了,過去前道:“去將英姐也請來,小玉郎……讓夜游過去,想法子給他散散味�!�

    王玉郎這幾天都還臭著呢,夜游有心想鍛煉(折騰)這個學(xué)生,青嫵也沒插手。

    畢竟王玉郎這個陰差要當(dāng)一輩子,現(xiàn)在有夜游這個夫子帶著走陰,以后總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什么妖魔鬼怪都會遇見。

    今兒是被鬼大腸抽臉,沾了一身糞氣,以后若還這樣,沒準(zhǔn)要丟了命去。

    男孩子嘛,雖然可愛,但小時候多挨點(diǎn)毒打準(zhǔn)沒錯的。

    等到了前廳,青嫵一眼就瞧見坐在下首的高大男人,對方一身正氣環(huán)繞,雖也殺氣騰騰卻不似蕭沉硯那般殺性深厚。

    都是殺將,霍毅給人的感覺是藏鋒不露,厚重如山的沉穩(wěn)。

    而蕭沉硯則偏向陰冷詭煞,嗜血?dú)埲�,殺性要濃重的很�?br />
    “霍將軍�!鼻鄫硾_對方頷首打了招呼。

    霍毅抱拳行禮:“霍毅見過王妃�!�

    然而不等青嫵開口,旁邊就有人撲過來,霍紅纓一副瞧見救星的樣子,抱住青嫵胳膊:“王妃姐姐啊,你就是我親姐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霍紅纓!”霍毅一聲呵斥:“成何體統(tǒng),還不快放開王妃�!�

    霍紅纓充耳不聞,有氣無力的給了他一個白眼,哀嚎道:“你是鐵打的犟牛餓不死,我不行��!你還要不要你妹妹活了!”

    霍毅神色尷尬,拿這個妹妹是真沒轍,只能無奈的看向青嫵。

    蕭沉硯顯然已被霍紅纓吵了一路了,今天一見到霍紅纓他就看出了所以然,所以老神在在的在旁看戲。

    青嫵開口一針見血:“讓你養(yǎng)雞的事,你是全忘了是吧?”

    霍紅纓表情訕訕:“我忘了�!�

    說著她幽怨道:“但這和我這幾天沒飯吃有什么關(guān)系啊?我太冤,太倒霉了,簡直就是……”

    邪門兩個字她沒說出口。

    事情還要從那天從衡鹿山回來說起,霍紅纓給霍毅傳話之后就陷入興奮中,直覺自己要有嫂子了。

    然后她就樂極生悲了,起初是她晚上要用膳時,院子里發(fā)出異響,她扭頭去看的功夫,桌上的飯菜就沒了!

    當(dāng)時霍紅纓還當(dāng)是家里進(jìn)了老鼠,但這老鼠動作也太快了,食物是怎么消失的竟沒人瞧見。

    后面幾日,只要她用膳就會有怪事發(fā)生,甭管她在什么地方,是光明正大還是偷偷躲在衣柜里,只要想吃東西,一個恍神功夫手上的食物就會被‘偷走’。

    她這幾天只能喝個水飽,一開始霍紅纓還不信邪,但餓到后面,不信邪都不成了。

    霍毅那幾天又去了軍營,沒回府上,本就是準(zhǔn)備先處理好軍務(wù)然后留出時間就來厭王府這邊的,緊跟著就聽到妹妹在家快餓死的事了。

    當(dāng)下也顧不得那么多,只能先將人帶來厭王府求助。

    霍紅纓眼里透著饑餓的愚蠢。

    青嫵忍俊不禁道:“現(xiàn)在知道什么是禍從口出,長教訓(xùn)了吧?”

    霍紅纓還是茫然。

    青嫵卻在她頭上拍了下道:“滾出來吧,鬧騰了這幾天,報仇也報夠了吧�!�

    霍紅纓只覺身上一輕,然后就聽到一聲奶呼呼的哎喲。

    她眼前一花,下意識低頭,看到了骨碌滾地的小狐貍。

    火紅火紅毛絨絨的,還肥嘟嘟的,很眼熟。

    霍紅纓臉色變了。

    霍毅神情也肅重起來,瞳孔一縮,剛剛他可是瞧見這狐貍是從自己妹妹身上滾出來的。

    而下一刻,小狐貍雙足站立,宛如人一般叉著腰:“我憑自己本事長得肉肉,她非說我肥,我又沒有吃她家的雞�!�

    “她不給我吃雞,我就吃她的飯,當(dāng)狐狐的也不能白受這個委屈�!�

    小狐貍一臉傲嬌。

    霍紅纓看著那一張一合的狐貍嘴,只覺天旋地轉(zhuǎn),耳畔隱約有什么碎裂的聲音響起。

    她干巴巴的哈哈笑了兩聲,笑容逐漸枯萎。

    “狐貍……說話了耶……”

    霍二姑娘雙眼一翻,暈了。

    【第118章

    霍毅收徒】

    霍紅纓這一暈倒是把霍毅嚇著了。

    青嫵淡定的擺手,讓他把霍紅纓扶到椅子上,然后讓下人端點(diǎn)吃食過來。

    “沒事,受了點(diǎn)沖擊,主要是餓暈的�!�

    霍毅:“……”

    霍將軍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但這回委實有點(diǎn)不知所措了,但他面上還很淡定。

    正這時,穆英帶著王玉郎過來了。

    霍毅瞧見穆英的瞬間,身體便僵住了,視線在穆英身上停頓了足有幾息,才挪開視線,瞧著一切正常,但細(xì)瞧能發(fā)現(xiàn)他呼吸都放輕了。

    只有霍毅知道自己慌亂成了什么樣子,他常年領(lǐng)兵,五官俊郎,但皮膚卻曬得有些黑,若非夠黑,怕是所有人都能瞧見他這會兒臉紅成什么樣子了。

    穆英和王玉郎進(jìn)來后先是見禮,見霍紅纓暈了,她不免擔(dān)憂:“霍姑娘這是怎么了?”

    青嫵笑道:“她忘了養(yǎng)雞,這幾天餓暈了�!�

    穆英瞧見趴在青嫵肩頭翹尾巴的小狐貍,心下恍然,也是哭笑不得。

    說話間,紅蕊快步端著吃食進(jìn)了,是剛做好的肉餅,暈著的霍紅纓聞著肉味兒,鼻翼翕動了兩下,唰得睜開眼。

    那眼神,宛如餓久了的狼,紅蕊都被她嚇了一跳。

    霍紅纓撲過去,抓住肉餅就往嘴里塞,吃的太快把自己都噎的翻白眼。

    穆英趕緊倒茶給她遞過去,又幫她撫背。

    霍紅纓狠狠錘了自己心口兩拳,把餅咽下去,又狠狠咬了一大口,邊吃邊嘆:“沒被餓死嚇?biāo)�,差點(diǎn)給噎死……”

    霍毅實在是沒眼看這妹妹,目光不受控的挪到替霍紅纓撫背的穆英身上,視線有些挪不開,冷不丁對上自家妹妹揶揄的視線。

    霍毅狠狠瞪了她一眼,有點(diǎn)倉皇的挪開眼,將視線落在王玉郎身上,認(rèn)真打量起這個孩子來。

    小家伙模樣隨了穆英,本就乖巧漂亮,一雙眼睛澄澈,就是皮膚太白,像是許久沒曬過太陽似的,瞧著很單薄瘦弱。

    霍毅知曉當(dāng)年真相后,只恨王生死的太輕松了,但心中更恨的是自己,若他能再周密一些,穆英也不會吃這么多苦。

    霍毅憎惡王生,但不會遷怒到一個孩子身上。

    “哥,你傻愣著干嘛�!被艏t纓見自家大哥又成木頭了,不免著急,連餅都顧不得吃了,順勢拉著穆英的手道:“穆英姐姐,我大哥今天是上門來收徒弟的�!�

    穆英愕然,之前青嫵和霍紅纓說過讓霍將軍給小玉郎當(dāng)武夫子,但她并沒太上心,也沒告知小玉郎此事。

    主要是以霍毅的地位,何愁收不得徒弟,她倒是不覺得自家孩子差,就是覺得,有點(diǎn)突兀。

    穆英下意識看向霍毅,小玉郎也是一臉驚訝。

    霍毅微微頷首:“霍某想收玉郎為徒,不知夫人可愿意?”

    “這……”穆英心頭驀然一跳,之前那個荒唐的猜測又涌上腦海,轉(zhuǎn)瞬被她自己掐滅。

    她觀霍毅神色冷靜,絕不似對自己有想法的樣子,心下松了口氣,也冷靜了下來。

    穆英鎮(zhèn)定道:“能入霍將軍的門下,自是我兒的榮幸,但此事突然,民婦冒昧,能問一句為何嗎?”

    穆英覺得,霍毅大概并非自愿,許是礙于蕭沉硯的顏面又或是霍紅纓回去的糾纏。

    孩子能拜入霍毅門下自是好的,但穆英不想強(qiáng)人所難。

    霍毅目光沉靜:“霍某收徒的確存有私心,但皆是自愿,無人強(qiáng)迫,請穆夫人放心�!�

    顯然,霍毅也看出了穆英的擔(dān)憂。

    穆英心下稍定,雖還是狐疑,但畢竟涉及孩子的前程,她沉吟道:“此話說來或許有些得寸進(jìn)尺,民婦自是愿意的,但拜師之事關(guān)系重大,此事還得玉郎自己愿意才行�!�

    而今這世上,師徒關(guān)系不輸父子,王玉郎拜入霍毅門下,絕非小事。

    且穆英是清楚自己和孩子身上的麻煩的,她總有些不安。

    霍毅看向堂內(nèi)的孩子,小家伙聽說收徒的事后也很驚訝,然后就認(rèn)真的打量起霍毅,是一種小大人般的成熟。

    那眼神并不冒犯,霍毅能感覺到這孩子自己也在思考。

    “想學(xué)武嗎?”霍毅看向孩子。

    小玉郎點(diǎn)頭:“想的�!彼胱儚�(qiáng),可以保護(hù)母親。

    “愿意入我門下嗎?”

    王玉郎認(rèn)真思考著,玉雪可愛的臉上神情專注,聲音雖還稚嫩,卻已有風(fēng)骨:“能拜入將軍門下是小子的榮幸,小子也想變得更強(qiáng),可以撐起一片天,保護(hù)母親和自身�!�

    “但是小子身上有麻煩,拜入任何人門下,都會給對方添麻煩�!�

    “很大的麻煩�!�

    王玉郎的話,讓穆英眼眶發(fā)熱,霍毅也有些驚訝于這孩子的成熟和早慧,眼神不免柔軟了起來。

    “不會有麻煩�!被粢悴簧蒲赞o,他只是認(rèn)真的與孩子說著:“我會全力教你習(xí)武,成人,你只需上進(jìn)、奮發(fā),變得足夠強(qiáng),強(qiáng)到保護(hù)你想保護(hù)的人�!�

    穆英怔住了,不解的看向霍毅。

    王玉郎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氣,重重跪在地上:“我愿拜霍將軍為師。”

    霍毅不茍言笑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轉(zhuǎn)頭對蕭沉硯道:“要借王爺?shù)牡胤揭挥昧恕!?br />
    蕭沉硯眼里也有笑意:“王府與有榮焉�!�

    青嫵也笑起來:“將府上最好的茶端來�!�

    王府上一時喜氣洋洋,王玉郎給霍毅奉茶磕頭,行了拜師禮。

    霍毅當(dāng)場取下一把短刀交給王玉郎,那短刀對成人來說有些過于短了,但對孩子來說卻是正好。

    “這是我初上戰(zhàn)場時,從鶻族人手里奪下的鐵刃,乃是我第一件戰(zhàn)利品,今日贈予玉郎,望你能持刃居安,思危敬敏�!�

    “謝師父!”王玉郎雙手接過,重重磕頭。

    看著他磕紅的額頭,霍毅抬手揉了揉,說了句好小子。

    “玉郎是我第一個弟子,過些天選個好日子,我會在霍府辦宴,也叫所有人知道,他是我的徒弟�!�

    霍毅的話讓穆英愕然。

    青嫵卻是不意外。

    真男人干事是真敞亮。

    霍紅纓興奮到不行,撲過去抱起王玉郎打圈圈:“哈哈哈!以后我有小師侄了,小玉郎快叫聲師姑來聽聽~”

    其實她更想聽小玉郎叫姑姑,不過,不可操之過急。

    拜師后,霍毅和霍紅纓留下在王府用了晚膳,這才告辭。

    以后小玉郎照樣夜里隨夜游走陰,晨起去霍府習(xí)武,午時后回來讀書。

    直到霍家兄妹離開,穆英依舊有點(diǎn)回不過神,只是看著小玉郎開心的樣子,她的那層疑惑和擔(dān)憂還是埋在了心底。

    “別擔(dān)心。”青嫵輕笑道:“世間萬般緣法,緣既來,應(yīng)便是。王家之事已是過眼云煙,小玉郎已朝前奔去,你也該朝前看了才是�!�

    穆英怔了下,失笑的嘆了口氣,“我只是不解�!�

    “那就等著答案自己解開那天吧。”青嫵笑了笑,抬手在穆英眉心處一拂,像是拂去烏云。

    她聲音難得的溫柔:“英姐,別再錯過了�!�

    穆英失神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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