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蠢貨,這幾個棺材釘可是父親找道長特意煉制的,配上你的八字,釘死你,你就會變成活人煞能吸引數(shù)不盡的游魂野鬼,到時再把你送進厭王府,呵呵呵……”
“父親要為太子除掉厭王,養(yǎng)你這個野種十幾年,這叫物盡其用�!�
云清霧面色慘白,失聲尖叫:“不!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就算我死了,云玉嬌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這就不勞姐姐你費心了。”云玉嬌聲音毒如蛇信,高高舉起手里的木錐,狠狠刺入云清霧的胸口,怨毒之色化為得意:
“太子殿下親口允諾,只要我?guī)兔μ嫠藚捦踹@心腹大患,就會許我側(cè)妃之位�!�
“你死之后,我母親會被扶正,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女,哈哈哈哈!”
云玉嬌拔出木錐,幾滴血濺在臉上,看著棺中女子身體痙攣,胸口一個血洞汩汩涌血,鮮血洇濕棺材,直到對方停止顫動,雙目再無焦距。
云玉嬌嗤笑一聲,擦去臉上血珠,滿眼興奮。
旁邊裝成婢女打扮的女道士開口:“二小姐收好這根沾了她心頭血的木錐,待嫁進王府,時辰一到。本道助你焚了這木錐,定叫厭王府無人生還!”
云玉嬌連連點頭,示意周圍人:
“蓋棺!”
棺材蓋落下,棺木上被貼了個大紅喜字。
外間,喜婆高唱著吉時到,嗩吶聲震天響,一口烏木棺材在聲聲喜樂中被抬了出去。
棺材后還跟著一個喜轎,云玉嬌坐在轎子里,滿臉得意。
今日中元,街上行人本就少,看到這送親的喜隊的行人都紛紛避開,嘴里念叨著‘晦氣’。
誰家嫁娶還扛著一口貼著囍字的棺材,紅事混白事,分不清喜和喪,簡直犯忌諱!
中元節(jié),鬼門開,陰陽交界,這一剎,生與死的界限更變模糊。
棺材內(nèi),女子雙目怒睜著死去,蜿蜒的血洇滿棺槨,枉死的怨氣,化為誘食的餌,吸引著肉眼不可見的鬼物朝此而來。
無人察覺,送親的隊伍后方跟了幾十道影子。
驟然,陰風(fēng)刮過,天色突然陰沉,所有人背脊發(fā)寒,有人顫聲道:
“怎么一下子變冷了?”
聲音一出,眾人看著那口喜棺,更覺寒意往天靈蓋上竄。
領(lǐng)頭的管家趕緊道:“快!都走快點,趕緊把新娘子送過去!”
隊伍眾人顧不得吹拉彈唱,紛紛加快了速度,抬棺的人只覺得那口棺材越來越重,額頭上都浸出了汗。
一滴血從棺材的縫隙處滴落,血液剛要滴落在地。
驟然。
送親隊伍所有人像被定住,有人的腳才剛剛抬起。
一道紅影突兀出現(xiàn)在前方。
她穿著一襲紅裙,像是被烈火焚灼過,赤足走來,手提一盞孤燈,風(fēng)從她身后刮來竟卷著雪粒。
幾步而已,她就出現(xiàn)在了近處,送親隊伍的眾人卻似瞧不見她一般。
“地判駕到,游魂野鬼退避�!�
尾隨送親隊伍的鬼物在看到女子的剎那,全都鬼哭狼嚎起來,嚇得紛紛退走。
女子漆黑如墨的眼瞳望著棺內(nèi),似能看到棺內(nèi)那個怨氣深重不甘枉死的可憐女子。
“極陰身,枉死命,活人煞�!�
她手指在棺材上輕點:“倒霉蛋,是你在喚我?”
一縷幽魂從棺內(nèi)飄出,千瘡百孔,形容恐怖,正是云清霧。
她雙目淌血,怨恨到了極點。
“我好恨……”
“我要他們死,我要他們?nèi)咳ニ馈?br />
紅衣女子似笑非笑看著她,“可以啊,但你能給我什么呢?”
云清霧凄厲咆哮著:“哪怕魂飛魄散,尸骨無存,我也要他們付出代價!”
紅衣女子偏頭想了想:“尸骨無存就算了吧,正好我要回人間辦點事兒,你的肉身歸我,你的債,我替你討了,意下如何?”
云清霧死死盯著紅衣女子:“當(dāng)真?”
那盞孤燈在紅衣女子手中化為一根朱筆,筆尖一點猩紅,似蘸著人血。
判官朱筆出現(xiàn)的瞬間,云清霧不知那是何物,但本能的感覺到了畏懼。
“以你怨氣為墨,判官筆下無虛言,云清霧,此乃我對你的承諾�!�
“我愿交易!我愿!”聲聲鬼哭,云清霧的魂體連同怨氣一起撞入筆中。
朱筆一點,紅衣女子的身影化為霧氣隱沒進了棺中。
半個時辰后,厭王府前。
男人擁裘坐在圈椅上,玄色王袍蓋不住骨子里投出來的驕矜持貴,深邃眉眼如濃墨重彩之畫,俊美無儔。
只是面色太差,不時的重咳聲,像是破爛風(fēng)箱在抽氣。
送親的尚書府管家,在一眾厭王親兵的虎視眈眈下,雙腿發(fā)軟上前,拱手作揖:
“王爺,小人奉命,將我家大小姐與二小姐送來,請王爺踢轎門�!�
蕭沉硯抬眸,未語先咳。
管家偷瞄,心里長舒一口氣。
月前,厭王從北境被召回時,據(jù)說在戰(zhàn)場上受了重傷,一直閉門不出。
三日前,東宮特意賜下這樁婚事,尚書家兩個小姐同嫁厭王,稱得上恩寵。
只是這恩寵名為沖喜,但今兒一口棺材一個花轎,是沖喜還是催命,又或者名正言順往厭王府安插釘子,明眼人都清楚。
誰讓厭王蕭沉硯還有個先太子遺孤,曾經(jīng)的皇太孫身份在。他若是安分守己就罷了,偏偏還在戰(zhàn)場上殺出名頭,掌握了北境兵權(quán)。
蕭沉硯重咳難止,身旁親兵都面露擔(dān)憂,近侍百歲更是氣怒:
“東宮賜婚,你們尚書府居然敢抬一口棺材來!存心想咒我家王爺死嗎?”
管家連忙解釋:
“尚書府絕然不敢,突聞賜婚,我家大小姐驚喜過度,喜厥而亡�!�
“我家大人正是因為看重王爺,想著兩位小姐縱未入門,也算是王府的人,生死都該由王爺做主,這才將這口喜棺一并送來�!�
“豈有此理!”百歲怒道:“就沒聽說過誰家嫁女兒,嫁個死人過來!”
蕭沉硯似也被激怒,突然一聲重咳,那口血連手帕也遮不住,血中似還帶著臟器的碎塊。
他臉色發(fā)青,雙目緊閉,旁邊親衛(wèi)立刻上前,驚呼著將男人抬回府中。
誰還顧得上尚書府送親的隊伍。
慌亂中,還是瞧著在蕭沉硯身邊頗有地位的青衫男人焦急道:“先把新娘子抬進來吧,到底是東宮賜婚�!毖粤T,他也腳步匆匆進府。
花轎和喜棺即刻被抬入王府。
青衫男子穿廊入府,拐過月亮門,一路下來,王府內(nèi)氣氛緊張,直到進了書房,撲面而來一陣熱浪。
七月天,書房內(nèi)燃著火盆。
卻見剛剛還咳血暈厥的男人,正在漱口。臉上的病容不假,但那雙眼卻凌厲深邃。
一身龍章鳳姿之儀,不減絲毫。
“王爺這演技,京中名角瞧見也得叫聲祖師爺啊�!鼻嗌滥凶迂Q起大拇指。
蕭沉硯以錦帕壓了壓唇,睨向?qū)Ψ剑骸吧僬f廢話�!�
幕僚兼大夫兼好友的司徒鏡笑笑,眼神卻冷下去:
“消息不假,那口棺材哪怕沒打開,我都能感覺到那股兇氣�!�
“云后行這老狗,為了巴結(jié)太子,不惜搭上女兒的命,真夠豁得出去的!”
“兩個新娘,一死一活,我估計活著那個今夜也會有行動,畢竟活人煞這玩意,須得血親親自下手,對方含怨而死后,再由那下手之人的血點燃怨氣,招來百鬼�!�
百歲端著藥進來,順口就嗆了他一句:
“司徒庸醫(yī)你行不行啊,能不能解決掉那些臟東西?可別和你的醫(yī)術(shù)一樣,半壺水響叮當(dāng)!”
“瞧不起誰呢!”司徒鏡拍案而起,“要不是我這玄醫(yī)在,你家王爺這么多年,還能拖著一身寒癥上馬殺敵?”
篤篤篤。
男人指骨在桌上輕敲,斗雞似的兩人立刻啞火。
蕭沉硯目色幽沉:“少聒噪,一切按計劃行事�!�
“是。”
司徒鏡笑笑:“那云玉嬌所在的聽雪院已被團團圍住,棺材那邊也有人盯著,時辰一到,咱們抓個現(xiàn)行!”
王府后院,棺材孤零零停著。
無人知,漆黑的棺木中,那些釘著女子四肢的木錐像被火焚燼一般,化為寸寸黑灰,消失不見。
女子身上的血窟窿逐漸愈合,一雙眼驟然睜開,幽深詭艷,紅唇輕勾,發(fā)出愉悅的笑聲:
“人間,我回來了�!�
【第2章
好久不見,蕭沉硯】
深夜后院。
厚重的棺材板直接飛了出去,一道身影從棺材內(nèi)緩緩坐起,慢悠悠起身,紅唇白膚,絕美的面容有著一種極致的詭艷感。
青嫵扭動脖頸,適應(yīng)著新的身體。
這具肉身被釘出好幾個血窟窿,光是修復(fù)就耗費了她大半鬼力,這會兒,竟還怪餓的。
“現(xiàn)如今的活人倒是比鬼膽子還大,竟敢煉制活人煞這種東西,紅白相沖,是準備引來一大群厲鬼,屠了這滿府上下嗎?”
青嫵翹起紅唇,判官筆出現(xiàn)在她右手,朱筆在指間一轉(zhuǎn),“于公于私,都得管了�!�
她跨棺而出,明明周圍有人把守,卻視若無睹,全被鬼遮眼了。
以判官筆中的怨氣為引,青嫵徑直走向云玉嬌所在之處,從人身邊經(jīng)過時,沒引起絲毫注意。
聽雪院旁邊的閣樓,占據(jù)高位,可以看清里面的動靜。
司徒鏡突然打了個噴嚏,“嘶……這陰風(fēng)。”
蕭沉硯望向院中某處,眼波微動,雖有夜色掩映,但剛剛他隱約看見的有一道紅影。
那衣服,好像是嫁衣?
男人沉眸下令:“派人再去去看一看那口棺材�!�
青嫵朝閣樓的方向望去,紅唇勾起,喲呵,挺敏銳的嘛。
她視線轉(zhuǎn)回窗戶,目光似能穿透窗欞
,看清屋內(nèi)人的一言一行。
“無雙道長,時辰到了嗎?”云玉嬌坐立難安,這次的計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她可不想給厭王當(dāng)媵妾。
女道士一臉高深莫測:“二小姐莫急,時辰到了,貧道自會提醒你�!�
“召來百鬼真能血洗了厭王府?道長,此事關(guān)系重大,必須讓厭王府雞犬不留才行�!�
云玉嬌再三叮囑:“還有你說需要用我的血去引燃活人煞的怨氣,對我不會有損吧?事后那云清霧會不會化鬼找我麻煩?”
她眼里淬著毒光:“不能留后患,那野種也得魂飛魄散才行�!�
女道士被問的心煩,但引動活人煞要對方配合,她壓著不快道:
“二小姐放心,這活人煞的木錐乃是我?guī)熜譄o極親手煉制,絕不會失手�!�
“至于云清霧的魂魄,呵,她的魂魄就是誘餌,等惡鬼一來,一鬼一口就把她吃干抹凈了。惡鬼吃了怨氣生魂,兇氣大作,轉(zhuǎn)頭就會對活人下手!”
女道士面露得意:“到時候,這厭王府,有死無生!”
當(dāng)然,她除外,至于云玉嬌,呵,這個蠢貨,做戲做全套,從一開始云尚書就沒準備讓她也活下來。
“好了,時辰已到,二小姐以木錐取血,貧道這就施法�!�
云玉嬌不敢耽誤,狠下心,用木錐在掌心一剌,刺痛讓她嘶了聲。
旁邊的女道士手持黃符,貼在木錐之上,口中念咒:“魑魅魍魎皆聽我令,速速召來!”
黃符自燃,瞬間將整個木錐燒成灰,陰風(fēng)大作,砰砰砰幾聲,門窗齊齊被撞開。
屋內(nèi)陰風(fēng)肆掠,似有數(shù)不盡的黑影沖入屋內(nèi),鬼哭狼嚎聲隱約可聞。
云玉嬌嚇得驚聲大叫,女道士神情驟變:“怎么回事!百鬼該是去啃噬云清霧的尸魂才對,怎會到我們這里來!”
除非,云清霧的尸魂也在這里!
念頭一起,女道士渾身一寒。
像是黑夜揭開面紗,一只手從虛無中探出,直接掐住了云玉嬌的脖子。
幽幽女聲含著戲謔:“這么歹毒的心肝,挖出來下酒,怕是能饞哭陰司的小鬼兒�!�
女道士失聲:“云清霧!”
“云清霧不是死了嗎?難道是鬼……鬼?�。 痹朴駤啥冻珊Y糠,想要掙脫,身體卻動彈不得:“道長救我!”
女道士快速鎮(zhèn)定,冷笑:“好一個怨鬼,倒是貧道小瞧了你!二小姐別怕,她一只新鬼罷了,滅她易如反掌!”
女道士又拿出一道黃符,徑直射向青嫵,黃符貼在了她頭上。
云玉嬌感覺脖子上的力量消失,捂著脖子,嗆咳著躲到女道士身后,連連大叫:“殺了她!快殺了她�。 �
“百鬼聽令,給本道撕碎了她!”
陰風(fēng)中,一道道肉眼難以捕捉的黑煙從地上冒出來,匯成人形,宛如一個個直立立著的黑影,百鬼夜行!
女道士臉上的得意還沒維持太久,就僵住。
“折騰半天,就這點能耐�。俊�
貼在青嫵額上的黃符被火焰灼盡,寸寸黑灰飄搖,她掀開美目,盯著女道士那張驚懼的臉,笑容詭艷:
“微末道行,也敢招惹鬼物�!�
“不如我來告訴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馭鬼?”
無盡鬼物匍匐在青嫵腳下,在她身后聚集,滔天鬼氣壓的人喘不過氣。
云玉嬌嚇得幾欲昏死,女道士手忙腳亂的往外掏符。
“�。�!”她身上所有的黃符全都自燃了起來,下一刻,詭異女聲響起。
“敕令,百鬼入竅�!�
云玉嬌和女道士身體齊齊一僵。
青嫵身影已至近前,判官筆在兩人眉心一點。
“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敢將別人做成活人煞,引百鬼害人,那我就送你們一場熱鬧,讓你們親身體驗下這滋味!”
判官筆落下,百鬼入體。
一道道鬼影撞入兩人身體。
“鬼門關(guān)閉前,這兩具惡毒皮囊臟心肝就送你們玩兒了,給我好好玩,盡情享樂。”
青嫵說著,朱筆輕搖,一個殘破的鬼影從朱筆那飄出來,正是云清霧。
她鬼眼流血,死死盯著兩人。
青嫵:“機會給你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吧�!�
云清霧尖叫著,率先沖入云玉嬌體內(nèi)。
閣樓上,司徒鏡大叫一聲“不好!”
“情況不對,鬼氣怎會都沖這邊來了!”
“王爺!”百歲疾跑進來,面露驚慌:“棺材里的尸體不見了!”
蕭沉硯想到之前瞧見的嫁衣紅影,當(dāng)機立斷:“入院!”
蕭沉硯帶人入院,率先聽到的卻是女子戲謔詭艷的愉悅笑聲。
眼前之景,更是震撼眾人。
云玉嬌頂著一張血淋淋的臉,嗬嗬嗬的笑,轉(zhuǎn)瞬又尖叫起來:“滾出去!從我身上滾出去!”
“啊啊啊,好臟,好多臟東西——”
“去死,都去死——”
她瘋狂抓撓,硬生生從自己臉上撕扯下一條條肉來,又以頭撞地,撞得鮮血四濺。
那女道士在花壇里刨土,刨出一條條蚯蚓不停往嘴里塞,突然嗅到血氣,她嘴里發(fā)出野獸的叫聲,四腳并用的朝云玉嬌撲去。
“肉!給我肉!肉啊——”
她抱住云玉嬌的臉,一口咬下,撕掉大塊血肉,又咬住對方的脖頸,形同惡狗。
慘叫聲,嘶吼聲,響徹不覺,鮮血四濺,一時間分不清是人還是鬼。
偏偏這種恐怖場景下,還有一人不斷鼓手叫好,嬌笑連連。
青嫵倚門而立,猩紅嫁衣像一張剛剝下來的血淋淋人皮,她手指把玩著絲綢般的長發(fā),抬眸望向男人,“哎喲,可算來了啊。”
蕭沉硯對上那雙戲謔詭艷的黑眸,他身邊的人卻覺汗毛倒豎,親衛(wèi)們紛紛長刀出鞘。
司徒鏡握著羅盤的手在發(fā)汗。
青嫵像是看不見他們?nèi)缗R大敵的樣子,突然嘖了聲:“子時到的也太快了�!�
她響指一打。
院內(nèi)發(fā)瘋的兩人身體一僵,轉(zhuǎn)瞬如羊癲瘋發(fā)作般倒地抽搐不止。
周圍燈籠內(nèi)的燭火瘋狂搖曳,像是有疾風(fēng)思肆虐,偏偏沒任何人感覺到有風(fēng)在吹。
倒像是有什么東西從抽搐的兩人身上飛離而出。
怪相持續(xù)了整整十息,女道士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至于云玉嬌,她被前者咬破了喉管,脖子汩汩冒著血,顯然沒救了。
青嫵悠悠起身,無視那些對準自己的刀尖,目不斜視的跨過云玉嬌的尸體,站在了蕭沉硯面前。
青嫵翹起紅唇:“終于見面了啊,王爺。”
好久不見,蕭沉硯。
【第3章
故人相逢卻不識】
還沒等青嫵有別的動作,一把把刀就對準了她。
青嫵挑眉:“厭王府的人就是這么對自家王妃的?”
“退下�!蹦凶勇曇繇懫�。
親兵們才放下刀,一雙雙眼警惕無比。
青嫵并不在意,她由始至終都盯著蕭沉硯。
呵,一身血氣,偏又陰風(fēng)入骨,煞氣破命。換成普通人怕是早就死了,他還活得好好的。
難怪他的對頭要搞什么活人煞,借用鬼物的力量殺他了。
不過這身煞氣嘛,對她倒是大補。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近侍百歲不善地問道,這女人太邪門了。
還一直盯著王爺不放,莫不是想吸王爺?shù)年枤猓浚?br />
青嫵視線在百歲的娃娃臉上停留了幾息便挪開,直勾勾瞧著蕭沉硯,伸出手狀似要撫摸對方的臉:
“我是人是鬼,王爺你覺得呢?”
蕭沉硯扣住她的手腕,感受到了她脈搏的跳動,眼中的審視未減絲毫。
“看來是相府弄錯了,王妃原來還活著�!�
“是啊,新婚之夜,死了多不吉利�!鼻鄫骋残χ�,“白事變喜事,王爺開心嗎?”
蕭沉硯語氣不可捉摸,“開心?”
青嫵笑出了聲,順桿往上爬:“這么開心,不如接著洞房?”
此話一出,王府眾人險些噎住。
蕭沉硯扣住她脈門的力量漸重:“本王倒是好奇,王妃是怎么從棺材里爬出來的?”
青嫵隆眉嘶了聲,神色埋怨:“疼~王爺好歹憐香惜玉些啊。”
男人不為所動,周身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
青嫵心里嘖了聲,這才回答:“從棺材里爬出來的不是我妹妹嗎?”
她顛倒黑白,眼都不眨:“尚書府嫁女,一生一死,現(xiàn)在我活著,死著嫁進來的,自然就是我妹妹咯�!�
蕭沉硯:“鬼話連篇�!�
“鬼話還是人話,有用不就成了。”青嫵被他扣住手腕,順勢朝他靠近,兩人距離近在咫尺。
周圍親衛(wèi)握刀的手越來越近,只要青嫵敢有半點異動,他們立刻出手救駕。
“說起來,王爺還該感謝我呢。瞧見那昏過去的妖道了嗎?”
青嫵紅唇一努:“這人啊,想在王府施法害人,結(jié)果自作自受,王爺可要把人帶下去好好審查才是�!�
“唉,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讓我妹妹詐尸從棺材里爬出來了,可怕可怕�!�
她說著,拍了拍心口。
蕭沉硯審視她片刻:“王妃可真是給了本王好大一個‘驚喜’�!�
“驚喜收到了,王爺是不是該回點禮給我?”
“王妃想要什么回禮?”
青嫵順勢直接倒進蕭沉硯懷里,嗅到了他身上濃郁的煞氣,她眼底幽光一閃,抱緊了他的腰:“春宵一刻值千金,就拿這千金當(dāng)回禮唄�!�
女鬼入懷的蕭沉硯卻鎮(zhèn)定不變,他握住女人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殺意在眼里掠過,眸色難測。
周圍抽氣聲連連。
蕭沉硯目色幽沉,“王妃之邀,本王自當(dāng)奉陪。”他倒要看看,她是人是鬼。
“我受驚過度,走不動路了,煩勞王爺抱我回房�!鼻鄫硧尚Γ骸巴鯛斍浦膊幌裰貍焖赖臉幼�,總不會抱不動我吧?
此話一出,氣氛更加冷凝。
蕭沉硯垂眸看了她一眼,卻是將她攔腰抱起,抱起她的瞬間,脖頸處一癢,被人用指甲撓了撓。
蕭沉硯腳下微頓,眸色又冷了幾分。
百歲在旁邊幾度想要開口,卻被司徒鏡拉住。
等蕭沉硯抱著青嫵離開,百歲沒好氣道:“你拉著我干嘛!你這庸醫(yī),說好的萬無一失呢!那云清霧肯定不是人,她萬一對王爺下手怎么辦!”
司徒鏡:“你咋呼什么,沒見你家王爺自個兒都不怕嘛!”
“他都敢主動獻身,你愁個啥!”
“倒是那妖道,趕緊抓下去拷問�!�
司徒鏡說完,這才追過去,轉(zhuǎn)身臉色就變幻不定,嘴里喃喃自語:“蕭沉硯你個不怕死的,真不怕被女鬼吸個精盡人亡啊……”
“怪哉,蕭沉硯身上有那串佛珠在,真是鬼的話,近身不會沒反應(yīng)啊……”
婚房門一關(guān)。
蕭沉硯將人放在榻上,剛要起身,就感覺到對方的拉扯,他眼底幽光沉沒,沒有抵抗,任由對方將他拽上榻,身上一重,他眉頭微蹙。
抬眸冷冷看著這個膽大包天,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青嫵似挑逗撩撥,渾然不覺自己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
她手指一點點向下,劃過鎖骨,“七月天,王爺就穿上狐裘,這么怕冷啊?”
抬眸對上那雙幽沉鳳眼,她勾唇一笑,“要我給你暖暖嗎?”
男人的手扣住她手腕脈門,青嫵瞬間被拽得倒在了男人懷里,男人另一只手落在她后脖頸處。
狀似摩挲著她的肌膚,實則暗藏殺意。
以男人的手勁兒,可以輕而易舉捏斷她這具肉身的脖頸。
“王妃現(xiàn)在的樣子,倒真像極了山野間吸人精氣的艷鬼,沒心沒肺�!�
青嫵不怒反笑,順勢趴在他懷里,貼在他頸側(cè),嗅著他體內(nèi)的煞氣,瞇眼道:“王爺不喜歡嗎?我可是剛幫你解決了一個麻煩呢。”
蕭沉硯偏頭,與她四目相對。
“你不是麻煩?”
“王爺試試不就知道了?”
蕭沉硯眸色幽沉:“本王有傷在身,恐怕要讓王妃失望了�!�
“可我覺得王爺身子還怪不錯的誒�!�
青嫵緩緩貼近,嬌艷的唇就要貼上男人的薄唇時,蕭沉硯放在她后脖頸上的手陡然用力了幾分。
不痛,但威脅意味十足。
兩人四目相對。
青嫵笑容嫵媚,眼神戲謔。
蕭沉硯眼神幽冷:“王妃好意本王心領(lǐng)了,但若將病氣過給你就不好了�!�
“這樣啊,好吧�!鼻鄫趁媛妒�,收手得異常果斷:“那便早些就寢吧,王爺�!�
說完,她睨了眼他手腕上的佛珠,嗤笑了聲,兀自起身去了內(nèi)間的盥室洗浴。
蕭沉硯目視她背影消失,聽著從盥室內(nèi)傳出的水聲,看著手腕上的佛珠。
這佛珠乃高僧所贈,可驅(qū)煞克鬼,若遇邪祟,佛珠便會發(fā)燙。
但從這女人與他接觸至今,這串佛珠都沒有反應(yīng)。
男人幽沉的鳳目里掠過一抹淡淡的瘋狂,他直接將佛珠摘下放在遠處桌上,就連從不離身的匕首,也放到遠處。
撤去所有防范和武器,接下來,就看他那位不知是人是鬼的王妃,會怎么做了?
盥室內(nèi)早備好了熱水,青嫵泡在浴桶內(nèi),右手處的朱筆在指間翻轉(zhuǎn)。
突然,朱筆不動了。
一道聲音在青嫵腦中響起,帶著氣急敗壞:“說好的只是中元節(jié)來人間玩玩,你居然私自留下,還借尸還魂!”
“府君爺爺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斷我的筆骨頭,嗚嗚嗚,青嫵壞鬼你欺我年幼無力!”
“吵�!鼻鄫嘲雅泄俟P丟進水里,聽到了一陣吐泡泡的聲音,等把判官筆撈出來,筆毛都分岔了。
判官筆聲音更尖銳了:“你虐待筆!大壞鬼你過分了,我要告狀!回陰司后我一定要和你拆伙!”
青嫵嗤笑,“真要拆伙?那以后我抓到的惡鬼可不給你吃了�!�
判官筆:“……”
“外頭那男人身上的味兒你沒聞著?入骨陰風(fēng),奪命煞氣,吃了大補不說,還能漲道行,你就不心動?”
判官筆:“本筆剛正不阿,只判因果善惡絕不會被收買的……哧溜……”
青嫵:要不是聽到你咽口水的聲音我就信了。
判官筆:“別以為當(dāng)筆的就沒腦子,你重回人間不就是為了找到你上輩子父母和兄長的魂魄嗎?”
“死后前塵盡消,你是天命陰官,注定了永生永世屬于地府,人間輪回一遭只是歷劫,何必執(zhí)著?”
判官筆喋喋不休:“放著下面的二把手不當(dāng),你老惦記人間短短十幾載的野爹野娘野兄長,你就是自討苦吃!”
青嫵眼中煞氣陡現(xiàn),捏住判官筆的手一用力。
判官筆立刻叫饒:“錯了錯了,我口不擇言,我錯了!”
“不過我話糙理不糙,人間事歸人間帝王管,你上輩子歷劫時的父母兄長死后沒有魂歸地府,自有因果,你非要闖進這因果,遲早遭報應(yīng)�!�
“報應(yīng)?”青嫵嗤笑,閉上了眼,聲音慵懶戲謔:“我既是天命陰官,手持判官筆,判的就是因果,若有報應(yīng),只管來便是,我還怕它不成。”
判官筆沉默,片刻后道:“那你幫外面那尊殺神又是為了啥?別說是為了煞氣,他身上的煞氣是會讓你嘴饞,但你不差那點道行�!�
青嫵偏頭朝外間看去,濕發(fā)在指間輕繞:“還個人情�!�
“原來是故人��!”判官筆語氣一變:“你快和我約法三章,不能主動坦白自己身份。陰陽有序,人鬼之間涇渭分明,本就不能有牽扯!”
“這點你必須答應(yīng)我�!�
“行行行,答應(yīng)答應(yīng)�!�
青嫵回答得敷衍至極,她不主動說,但若是蕭沉硯認出她來,那就不算她的責(zé)任咯~
只是,蕭沉硯還記得她嗎?
畢竟上輩子她死太早了,才十二歲呢,那會兒蕭沉硯也才十七。
易地而處,哪怕當(dāng)年她沒死,隔了十年再重逢,怕也面對面卻不識了吧。
誰能想到,曾經(jīng)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大雍最驚才絕艷的皇長孫,短短十幾載而已,竟變成如今冷厲恣睢的模樣?
【第4章
磕著嘴了】
青嫵穿著寢衣出去,一眼就瞧見桌上的佛珠和匕首。
玩味笑意從眼底掠過,青嫵看著榻上背對自己躺下的男人。
判官筆聲音在腦中響起:
“他好勇哦~主動丟掉這克鬼的佛珠,還背對你裝睡,引你上鉤呢~”
“阿嫵壞鬼快去吸干了他!”
青嫵沒理判官筆這廝,走到床邊。
“王爺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