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她整個人都傻了,周圍人都在慶賀她,她卻什么都聽不見。
還是劉嬸有眼力見的推了她一把,她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忙對衛(wèi)兵道:“請問這個州牧...是哪位州牧?”
衛(wèi)兵沒有隱瞞,道:“是景州李兆其,李州牧�!�
“李州牧...”蕓娘將這幾個字繞在舌尖,臉上一點點染上感激。
衛(wèi)兵將屬于她的東西從車上搬下來,幫她搬進了鋪子里。
而蕓娘被周圍的人團團圍住,紛紛開始恭賀安慰她,夸贊祝福不要錢一般丟過來,蕓娘聽得腦子暈乎乎地,后知后覺的歡喜在身體里蔓延開,整個人的氣勢都開始不一樣了。
衛(wèi)兵把箱子搬進鋪子里,正好看見了里頭的人,他瞳孔張大,正要垂首行禮。
祝卿若看了他一眼,衛(wèi)兵們瞬間閉上嘴,對她點了點頭以示恭敬。
祝卿若微不可察地點著下巴,衛(wèi)兵們接受到了她的意思,默默將箱子擺好,期間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放好之后便離開了。
等蕓娘從一眾恭賀中抽身,回屋看著滿滿當當?shù)南渥�,臉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br />
祝卿若將選好的料子放在桌上,在離開前一瞬,她經(jīng)過蕓娘身邊,對她溫聲道:“以后都是好日子。”
話音剛落地,人就已經(jīng)離開了。
蕓娘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又將視線落在這裝滿銀錢的大箱子上,她有一種直覺,山匪被清剿一定和這位文娘子有關(guān),就算不是她殺的山匪,也一定是她派人做的。
蕓娘滿心的感激,文娘子雖為女子,卻心系百姓,連退回銀錢這等事都為他們想好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文娘子,只能用最好的手藝與精力,將文娘子要的衣服做好!
她眼中露出堅定,心里已經(jīng)開始描摹衣服配飾的草圖,手下的動作更加小心。
沒幾日,祝卿若派去取錢的人也回來了,按照祝卿若的吩咐,將銀錢送到了陽別山上。
徐梧看著滿滿幾大箱子的金銀,對眼前曾經(jīng)被他認為是她的車夫的人道:“我知道了,我會去歸還財物的�!�
來送錢的天璣想到主子吩咐的話,又補充道:“里面不止有夠數(shù)的金銀,多余的是給那些行商的補償,你搶奪了他們的貨物,讓他們白走一趟,浪費了許多機會和時間,那些多出來的我分了數(shù),每人都給一份�!�
她連這些都考慮到了...
徐梧此時也沒有了旁的心思,只道:“好,我知道了�!�
他頓了頓,問道:“這陽別山我們還能住多久?”
天璣神色淡然,道:“主子自有安排�!�
徐梧露出苦澀的笑意,沒有再問,帶著幾車金銀便下山了。
他沒有帶徐家寨任何人,而是找天璣借了幾個人幫他趕車,只身一人下山贖罪去了。
在陽別山,他有一本賬本,記載了被他劫掠的人的名字與金銀數(shù)目,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做這樣一本賬本。
按照上面的時間,他來到了之前在客棧與祝卿若有過一面之交的微胖行商家。
那人正在院子里曬太陽,長椅搖搖晃晃的,他靠在上面頗為悠閑。
耳邊突然出現(xiàn)一陣腳步聲,微胖行商皺起眉頭,在那人靠近之前睜開了眼睛,往聲音來源處望去。
這一眼讓他險些嚇破了膽。
這不是之前搶了他兩車貨的土匪頭子嗎???
難道是嫌太少,追到他家來了???
胖行商迅速從椅子上蹦起,立馬就要跑回房間里去,徐梧沒有攔他,始終站在離他幾丈遠的位置。
胖行商抵上門,大口喘著氣。
等他感覺自己安全了之后,卻又覺得奇怪,怎么這山匪連攔都不攔一下?
他透過門縫向外看去,只見那人就孤零零地站在那,望著他的方向,眼里滿是歉意。
正當胖行商奇怪的時候,那在他記憶里冷面無情的山匪忽然開口道:“我今日來,是想求你原諒�!�
隔著木門,胖行商滿臉都是不屑與不信任,依然透著門縫看人。
徐梧沒有放低聲音,接著道:“我們陽別山資源稀缺,無法種出糧食,而且山下百姓與我們有仇恨,不愿接受我們。無奈之下,我們只有劫財,來養(yǎng)活一整個山寨的人�!�
胖行商小聲恨恨道:“那就活該我們倒霉唄!”
他的聲音太小,徐梧沒有聽見,他還在解釋著:“我知道我們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你心里恨我們,今日來,是為了歸還從你這奪走的財物�!�
胖行商眼睛亮了起來,還錢的??
他愣了一下,不對啊,他被搶的是貨,怎么還回來的是錢?
還給他省了賣貨的功夫?
胖行商還在發(fā)愣,徐梧已經(jīng)將包裹放在了剛才行商坐的椅子上,然后他掀開衣擺,直直對著門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揚聲道:“我在此向你保證,徐家寨以后再也不會行山匪奪財之事,所有的東西,我都會一一歸還,徐梧在此,祈求您的原諒!”
胖行商這回是真的呆住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陽別山上的山匪會跪在他面前,祈求他的原諒。放在以前,誰要跟他這樣說,他一定會狠狠嘲諷說那人癡人說夢。
可現(xiàn)在,那往日兇神惡煞的匪徒,就這樣跪在他面前,彎腰叩首,求他原諒他。
胖行商透過門縫看著椅子上那數(shù)額不小的金銀,一眼便知道,里面的數(shù)量比他那兩車貨值錢多了。
他沒有受到傷害,被搶去的金銀也翻倍被送了回來。
他想不到不同意的理由。
門開了。
徐梧抬起頭,看見那行商緩緩走了出來,臉上還有幾分試探,“你當真...不當山匪了?”
徐梧用力搖頭,“不當了。”
行商吐出一口氣,“好,我原諒你了�!�
徐梧露出驚喜的神色,行商還是有點害怕他這張臉,豎起手掌道:“你可要說到做到!絕對不能再做這些事!”
徐梧連連點頭,“好!我一定不再搶劫過路人的錢財!”
他站起身,對行商彎下身再次行禮,“謝謝您的原諒!”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胖行商看著徐梧的背影露出幾分笑,武崤山的山匪已經(jīng)都死了,陽別山以后也不會再做劫財?shù)氖隆?br />
看來以后,云州百姓就能安穩(wěn)了。
徐梧帶著天璣借出的衛(wèi)兵,在外面走了整整三天,終于將所有人的錢財還了回去。
大多數(shù)的人接受良好,身上沒傷,錢翻倍還回來,陽別山的路也安全了,便接受了徐梧的道歉,原諒了他。
但還是有人會對徐梧曾經(jīng)的行為感到憤恨,徐梧沒有勉強,朝緊閉的門戶再三叩拜,留下銀錢便離開了。
全部結(jié)束后,徐梧只覺渾身輕松,以后他們就不用再背負山匪的名號了,徐家寨的孩子們也能往山下走一走。
云州待不了,他們就去青州、景州,總能有他們的落腳之地。
徐梧一邊心底思索著可以去哪里,一邊回到了徐家寨。
等他到寨門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寨門口等著他。
徐梧驚訝地看著眾人,“你們這是...怎么了?”
老三站在最前面,在徐梧眼前拍了拍胸口的包袱,道:“我們都收拾好了,馬上就要離開陽別山了�!�
徐梧怔然,看著眾人身上或大或小的包袱,唇瓣抖動著,艱難道:“...嗯。”
他啞聲道:“那你們等我一會,我去收拾東西�!�
老三道:“不用!我已經(jīng)幫你收拾好了,我們直接走吧�!�
周圍人都在附和,“對啊,我們走吧,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
徐梧沒想到大家對于要離開陽別山如此平和,仿佛對這座山?jīng)]有一絲眷戀。
也對,陽別山種不出糧食,草木貧瘠,大家應(yīng)該也早就厭倦了吧。
離開的時候,徐梧回頭看了一眼那木制的寨門,上面還有“徐家寨”三個字。
他們此去,也許這輩子都回不來了吧。
徐梧在心底默默道:再見。
他收回視線,心情有些低落,連大家想去哪都沒問,只一味跟著人流走。
直到老三在他耳邊道:“大哥我們到了。”
徐梧奇怪道:“到了?我們才走了不到三個時辰�!�
他環(huán)視著周圍,都是樹木,郁郁蔥蔥的樣子與陽別山很不一樣,他的視線在觸及那熟悉的山門時猛地一滯。
這是...
“武崤山?”
老三撓撓頭,“我忘了跟你說了,文公子說,陽別山歸他了,讓我們住到武崤山來�!�
徐梧心頭顫動,原來...她都替他們想好了。
老三在進山門之前又想起什么,對還站在原地的徐梧道:“文公子說,武崤山還有他們留下的孩子,叫我們幫忙撫養(yǎng),還留了金銀,讓我們以后自食其力。她還說,如果之前那些舞姬來投奔,叫我們好生安頓她們�!�
老三一條一條地復述著祝卿若的話。
徐梧張了張唇,喉頭有些澀然,“她...有留下什么話嗎?”
老三糾結(jié)了一會兒,隨即學著祝卿若的樣子復述道:“徐兄心有溝壑,面對世人的唾罵與惡意依然能堅守本心,一時的錯誤并不代表一輩子�,F(xiàn)在,你是一個全新的徐梧,認真生活吧,你會有美好的未來�!�
說完老三就走了,而徐梧站在山門外,久久沒有回神。
他抬腳跨過山門,在走進武崤山的前一刻,徐梧驀然回眸,遙遙望著來時的山路,目光中流露出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
他有一種預感,恐怕以后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徐梧收回視線,穩(wěn)穩(wěn)地跨過了山門,山路顛簸難行,他也有自己要走的路,唯望吾弟前程坦蕩,此后與兄再不相干。
他在心底道一句。
再見。
===81
第
81
章
“我答應(yīng)你”===
霧照山的日光撥開霧影,
在云層之外的山林中灑下滿地碎金。
石亭內(nèi)外薄霧籠罩,又有光束從縫隙中擠進廳內(nèi),碎裂的光落在地上、桌上、身上。
林鶴時煮了一盞茶,
碎光從他修長的指節(jié)穿過,照亮了他手中的茶盞。溫白茶盞如玉瓷般瑩潤,
與纏繞在上方的手指,竟一時分不清是哪個更像玉。
林鶴時將茶端至鼻尖,輕嗅著茶水的香氣,
他眉間蹙起,露出幾分不解,“明明是一樣的,
為何總是差了些?”
他想起之前祝卿若給他做的茶,
茶香淡雅出塵,
不多一分濃郁,
也不少一分清新。
他卻總也做不出這樣的味道。
林鶴時正要放下茶盞,
女子柔和溫婉的聲音從后方響起,
“先生不妨將茶壺溫上一溫�!�
林鶴時手中茶盞內(nèi)的茶葉微微浮動,
他沒有回頭,只默默放下了茶。
祝卿若緩緩走至石亭內(nèi),
一面道:“熱水太過滾燙,
會激出茶葉的苦澀,反倒掩蓋住了茶香,若放在旁邊溫上一溫,
香味才會恰到好處�!�
林鶴時余光瞥見了她的衣擺在靠近,
唇邊浮起一抹無甚情緒的笑,不咸不淡道:“一去二旬,我當文公子忘了你還留在霧照山的侍女呢。”
他知道她為女子,
此時故意稱呼她為‘文公子’,自然是帶著幾分奚落。
祝卿若也不惱,畢竟這次確實是耗費了太長時間,林鶴時好生待曉曉和歲歲,現(xiàn)在還與她正常說話,就已經(jīng)算是很負責了。
她微低下頭,“是我的不是,勞煩先生替我照顧曉曉和歲歲這么久�!�
林鶴時眉間微挑,順著下方的衣袂向側(cè)方望去,口中還戲謔道:“我不勞煩,勞煩華...”
在看清她的樣子時,林鶴時眼底有一瞬間的失神,視線凝在了她無暇的白皙面龐上。她面對他,在石亭里側(cè)站著,垂眸向他行禮。左邊有陽光打下來,她如蝶翼般的眼睫在眼下肌膚映出倒影,仿佛給這張完美的玉面上繪出幾點墨色的蘭草。
原來她女裝時,是這樣的冰肌玉骨,娉婷裊裊...
林鶴時迅速移開視線,心中暗道:直視女子面孔,失禮,無禮!
他將目光落在眼前一小塊地方,快速說完剛才想說的話,“勞煩了華亭和夜星日日被你那侍女煩擾,惹得夜星整日頭疼,你還是去向他們賠罪吧�!�
祝卿若淺淺笑著,應(yīng)道:“等回了竹園,定然要好好賠罪。”
林鶴時隨意“嗯”了一句,之后就沒有再開口,只安靜地坐在亭內(nèi),雙眸望著遠處的風景,不與祝卿若說話。
祝卿若見他面色嚴肅,小聲試探道:“那...我能坐下嗎?”
林鶴時皺了下眉,眼睛沒有動,道:“難道你下山后連坐下都要請示別人嗎?”
祝卿若松懈下來,她還真怕千山先生翻臉不讓她住了,聽到這熟悉的口不對心,祝卿若反倒安心下來。
她將手里提著的東西放在了石桌上,徑自坐了下來。
林鶴時的視線被那用布袋包裹的東西吸引住,里面應(yīng)該裝了個方盒子,而且看起來不小,占了桌面的一角。
他道:“這是什么?”
祝卿若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了桌上的東西,笑道:“是送給先生的禮物�!�
林鶴時聽出來她聲音里的愉悅,目光瞥向祝卿若,發(fā)現(xiàn)她唇邊始終盈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收回視線,拇指摩挲著,道:“看來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祝卿若對他的話表示肯定,道:“確實是很不錯的事�!�
林鶴時知道祝卿若野心不小,她說的不錯的事肯定和那個位子有關(guān),所以也沒有好奇詢問。
只是祝卿若沒有隱瞞,溫聲道:“我為林州牧報了仇�!�
林鶴時渾身一震,下意識看向祝卿若,琉璃瞳孔中帶上了震驚之色,不復往日不動如山的高人模樣,驚奇問道:“你說什么?”
祝卿若直視他的眼睛,對他的疑問給予肯定道:“我為林州牧報了仇�!�
祝卿若清晰地看見林鶴時的眼睛震顫不已,情緒波動不平,只是很快,他便收起了震動,迅速恢復了平靜,甚至理智指出祝卿若下山的目的。
“你去武崤山剿匪了�!�
他非常篤定,祝卿若也沒有隱瞞,應(yīng)道:“是�!�
林鶴時臉色不好,“你可知道,武崤山與官府勾結(jié),你用景州的人來剿云州的匪,后果你可想過?”
祝卿若道:“想過。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若清剿了山匪,定會引來他們的報復�!�
林鶴時聲音有些凌厲:“那你還敢去��?你膽子也太大了!”
祝卿若沒有退縮,直視林鶴時道:“可我不怕。”
“不止為了林州牧,還為了這萬千百姓,為了讓他們不再整日惶恐驚懼,為了還他們一個安穩(wěn)寧靜的生活。就算被官府追查又如何?我若在當時聽說此事時,瞻前顧后,擔心官府,又害怕報復,無奈放棄了剿匪。那午夜夢回間,我恐怕才會被死去的孤魂糾纏,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做下這件事,我心里只有開心,當初我不怕,現(xiàn)在、未來,乃至我死亡前的每一天,我都不會害怕!因為我知道,這件事,我無錯!”
她的目光堅定,帶著奪目的光彩,在這崖邊孤立的石亭內(nèi)熠熠生輝。
林鶴時被她這樣堅定的話語震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
她說這件事她無錯,于是她便不顧后果去完成,她明知道會引來報復,卻還是去做了�?雌饋硎菫榱瞬辉谖缫箟艋亻g被她的良心譴責,實則,是在替百姓鏟除惡賊,為百姓謀福祉,真正做到了以百姓為先。
這樣的人,才是書中所言“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的明林鶴時感覺胸口的巨石悄悄松動了些。
在他恍惚時,祝卿若又開口道:“我知道,先生與林州牧關(guān)系匪淺,這件事先生定然也是欣喜的。正好,我也算是替先生報了仇。”
林鶴時靈臺清醒了幾分,聽了她的話疑惑道:“你怎么知道?難不成,就因為我和林州牧都姓林?”
祝卿若搖了搖頭,“不是的,是因為...”
她隔空點了點林鶴時的眼睛,“你和林州牧有一雙非常相像的眼睛�!�
林鶴時手指摸向自己的眼,祝卿若道:“從前有幸見過林州牧一面,那樣一雙琉璃色的眸子,叫我至今難忘�!�
林鶴時恍然道:“原來如此�!�
他放下手,眼神忽地一冷,“那你也該知道林州牧的仇人不止是山匪。”
祝卿若點點頭,“是,還有現(xiàn)任云州州牧何默�!�
她手指點著石桌,分析道:“當初何默在林州牧手下任職,不忿林州牧壓在他頭上,便聯(lián)合剛出頭的武崤山,里應(yīng)外合,殺了林州牧。之后便坐上了云州州牧的位子,十年間時常利用武崤山的人替自己鏟除異己,云州幾乎成了他的一言堂�!�
林鶴時見她將此事分析得透徹,對她的本事了解得更多了幾分。
他收回視線,聲音還是有些冷,“所以要想替林州牧報仇,光殺山匪還不算報仇,要殺了...”
祝卿若打斷林鶴時的話,“要想替林州牧報仇,還要殺了何默�!�
她停下手指觸石的動作,“我一定會殺了他�;蛟S我現(xiàn)在還不足以撼動一州之長,但我發(fā)誓,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殺了何默,為死去的林州牧,報仇!”
祝卿若從來都是溫和待人,此時說出的話卻泛著寒意,叫人無法懷疑她話中真假。
林鶴時心底冒出一道聲音,告訴他道:她說的是真的!她一定會殺了何默!
林鶴時以前總覺得她雖然有能力有抱負,但性情溫和乃至懦弱,缺了上位者最需要的狠厲。
而開國之君,最不能缺的就是這股狠厲。
所以他對她雖然欣賞,但并不覺得她最終能夠成功,只是抱著一種審視的態(tài)度,在旁觀著她的行為舉措。
可是現(xiàn)在,他忽然覺得,眼前這人也不是那么懦弱。
好脾氣只是因為她的修養(yǎng),始終溫和的性子也是因為她本性如此,這并不代表她在某些重要的事情上也會待人溫和友善。
林鶴時的目光落在了那被白布包裹著的方盒子上,她剿匪歸來,心情愉悅地向他送禮。
不出他所料的話,那里面裝著的,定是武崤山山匪頭目的頭顱了。
這樣的決心與定力,叫林鶴時胸前燃起一把火焰,他開始覺得,若是這樣的她,那個位子也不是不能想。
林鶴時沉沉笑出聲來,這笑聲在石亭內(nèi)回蕩著,異常明顯。
祝卿若疑惑的目光落在林鶴時臉上,仿佛在問他為何發(fā)笑。
林鶴時深深吐出一口氣,目光聚焦在祝卿若身上,緩緩道:“我答應(yīng)你�!�
祝卿若一怔,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林鶴時對她露出一道笑,這一笑褪去審視與旁觀,表露出認同與贊許,從一位可以品茶論道的好友變成了門墻桃李的尊師,霎時便成了孤高的雪蓮。
“你不是要拜師嗎?我答應(yīng)你了�!�
在祝卿若既驚且喜的目光下,他不疾不徐道:“我收你為徒�!�
祝卿若達成所愿,立即就斟了一盞茶,行禮俯首道:“弟子文麟見過夫子!”
林鶴時拒絕了祝卿若的茶,臉上頗為嫌棄,“我收徒,怎可如此簡陋?”
祝卿若露出一雙眼,“那先生的意思是?”
林鶴時在空中揮開袖子,“擇吉日,再行拜師禮�!�
祝卿若揚起一道燦爛的笑,“都聽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