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徐梧看見所有人都將矛頭對準了祝卿若,什么也顧不得,將祝卿若死死護在身后,不讓別人動她一根毫毛。
雖然他們都沒了力,但奈何人多,刀劍都往徐梧身上揮,繞是徐梧沒有失力,也很難招架住這么多人。
時間越久,徐梧越難護住祝卿若,就在一個人的刀突破了徐梧的防線即將揮到祝卿若身上的時候,徐梧只感覺一道寒光在眼前劃過,有溫熱的液體濺到他臉上。
下一瞬,那險些傷到祝卿若的人便倒在了血泊里,脖子還在噴血,周圍一圈人都沾染了鮮血。
而殺了他的人,正握著長劍面色冷凝地站在桌前,一雙眼掃過他們,仿佛在看著死人。
眾人看見這一幕,連刀都不要,連滾帶爬遠離這冷面劍客。
徐梧呆滯地看著那殺人干凈利落的男子,這不是...她的馬夫搖光嗎?
不是只有蠻力,不會武功嗎?
不等他反應,廳堂內迅速涌入大批帶刀的衛(wèi)兵,凜冽光寒的刀劍抵上了所有土匪的脖子。
季桐也被控制住,他沒有一點力氣,只能任由那利刃搭上了自己的脖子。
而徐梧和老三也沒有被落下,脖子上都搭上了一把利刃。
有人大笑著走進來,“麟弟啊麟弟,你這回可是送了我一個大驚喜!”
徐梧心尖一顫,麟弟...
正如他所想,被他護在身后的人緩緩走了出來,與那領頭的官員道:“兆其兄來的真及時�!�
李兆其看著祝卿若徐徐從血泊中走上前來,神色平靜無波,只眼底微微有些贊許。
李兆其連忙往前幾步,低下頭,向祝卿若半跪下膝蓋,高聲道:“李兆其見過主上!”
周圍所有衛(wèi)兵神色鄭重,齊聲道:“見過主上!”
他們手里的刀還搭在敵人的脖頸上,卻全都垂首低眉,恭敬得不能再恭敬。
而被他們高呼“主上”的人對這樣的場景沒有任何意外,神情仍然溫和有禮,卻讓人從溫和中發(fā)現不可忽視的威儀。
耳邊似乎還有旁人喚她“主上”的回音,徐梧就這樣看著她,明明是一樣的臉,一樣的人,一樣的笑。
他卻從她臉上找不到任何呆傻、迂腐、天真的影子,他甚至連她一絲想法都猜不出來了...
徐梧有些恍惚,驚覺從前全是她演出來給他看的...
原來現在這樣的她,才是真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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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你可有悔”===
原本熱鬧的宴席此刻聽不見一點聲音,
所有山匪的命都握在了衛(wèi)兵手里,他們生怕自己多說一個字就會被割斷頭顱,
因此都緊閉雙唇,什么也不敢說。
只有季桐早已認清現實,今日他們一定會死,所以一點都不害怕,反正早死晚死都會死。
他被壓制在椅子上,脖子上的利刃讓他無法動彈,只能看著
他陰狠地看著這樣的場景,
最后將視線定在桌前的酒壺上。
“原來是酒的原因。”
他的聲音喑啞低沉,引得祝卿若回眸看他。
面對眾人的目光,
季桐沉著臉道:“第一批酒沒問題,
后來的酒有問題,你和徐梧桌上的都是正常的酒,而后來上桌的,
都被加了料!”
祝卿若就這樣看著他,
臉上沒有被戳穿的得意與傲然,
平靜地站在下方。
季桐冷笑道:“怪不得你要再上一壺酒,
而不是直接讓徐梧用原來的酒壺給你倒酒。你就是故意誤導我,讓我給每桌都上了新酒,然后所有人都中招!”
祝卿若站在他下首,
因為他位置在廳內最高的地方,
所以她需要微微抬頭,向上看他。
這樣的姿勢本來會讓她落在下風,
可她卻沒有一絲落于人下的自覺,只安靜凝視了他一會兒。
她的視線溫和寧靜,季桐偏偏從中看出了壓抑,
這讓他幾乎喘不上氣。
可他不敢大口呼吸,因為脖子上還頂著一把刀,稍微動彈一下,就會割破他的肌膚。
祝卿若緩緩走了上去,踏過三節(jié)梯子,在季桐的注視下走到了他桌前。
她站,他坐。
現在,是他仰視她。
席上很安靜,每個人都看向上方的人,祝卿若背對著他們,他們看不見她的神情面容,只能聽見她的聲音。
季桐聽見祝卿若對他說:“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季桐本不欲回答,但脖子上的刀刃隱隱發(fā)力,他感受到了威脅。
于是他冷言道:“要問就問�!�
搖光見他聽話,于是松了幾分力道,讓他能小幅度地扭動頭部。
祝卿若問道:“你可有悔?”
季桐嘲諷一笑,如實道:“從來不悔。”
他今日是跑不掉了,有什么好騙的?所以他沒有任何隱瞞,實話實說。
祝卿若又問道:“你勾結官府,謀殺林州牧,可有悔?”
這話讓下方的李兆其狠狠皺起眉,原來林州牧是武崤山的山匪殺的,他之前還跟麟弟說,林州牧是死在任上,原本以為是病痛折磨,沒想到居然是一場謀殺。
而那些山匪或多或少眸光閃爍,不敢與衛(wèi)兵目光相接,只縮起頭不敢看人。
季桐想到那個殺了他父親,讓他們所有人家破人亡的林州牧,心底只有痛快。
于是他揚起下巴,傲然道:“無悔,他殺了武崤山所有人,我報仇天經地義,正好能把他當做我送給新州牧的禮物,既能報仇,又能當我的墊腳石,何樂而不為?”
祝卿若繼續(xù)道:“你劫掠錢財,屠殺過路人,可有悔?”
季桐笑道:“這些人要么是從前譏諷、唾罵過我的人,要么是肥頭大耳、滿身金銀的商戶,我為何不能殺他們?我殺他們心里只有痛快二字,怎么可能有悔?”
祝卿若最后問道:“拿起屠刀,又成了你父親一樣打家劫舍、以殺人為樂的山匪,你可有悔?”
聽到祝卿若的話,季桐仿佛愣了一下,眼底閃過莫名的情緒,最后堅定道:“不悔,我若不當山匪,就只有餓死,我只能當山匪,我就要當山匪!”
祝卿若沒有再問,她從搖光手里接過刀柄,提刀頂在季桐的脖子上,一雙浸滿柔光的眼眸此時卻清凌凌的,徑直看進季桐眼底。
他從她眼睛里看出了殺意。
她要殺他了。
季桐沒有力氣反抗,也沒底氣反抗,于是昂起下巴,露出自己的脖子,閉上雙眼,等待自己的死亡。
他以為的劇痛沒有立刻傳來,只感受到脖頸上冷冽的寒氣,他以為是祝卿若害怕,不敢殺人。
他睜開眼,正要嘲諷這小白臉都敢孤身闖賊窩,居然連親手殺個人都不敢,可當他睜眼后,卻見眼前人仿佛廟中的菩薩的臉龐,神色平和,叫他一時失語。
他聽見她說:“今日我為耗盡家財、替百姓清剿惡匪、最終卻慘死異鄉(xiāng)的林州牧殺你,為無辜死于你手、連尸體都回不了家的百姓殺你,為因為你而家破人亡、數百戶原本該圓滿和樂的家庭殺你。也為曾經那個赤忱熱情、滿身陽光、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游歷大江南北的季阿桐,殺你。”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季桐看見眼前人露出憐憫,仿佛對他有著萬般可惜,從高高在上的神佛,成了眾生百姓中的一人。
季桐面露迷茫,菩薩來渡他嗎?
季桐伸手想碰碰菩薩,可菩薩已經劃破了他的生死簿,悲憫的神色褪去,一張?zhí)烊税愕拿婵状藭r只剩冷冽無情。
他覺得脖子一痛,接著從那處傷口噴涌出無數鮮血,甚至染紅了菩薩的臉。
原來他的血,跟那些被他殺死的人一樣,都是這么熱...
他捂住自己的脖子,迷離中仿佛看見了十五歲生日那天的場景,滿眼都是紅色,所有同伴都在哭,只有徐梧沒有,他聽見徐梧叫他,季阿桐。
“季阿桐!”
季桐用了最后一絲力氣轉頭看向底下正哭嚎著他姓名的人,徐梧還是那樣傻,跟十年前一模一樣。
他只來得及看一眼,便倒在了血泊里。
后悔嗎?
或許吧。
季桐永遠合上了眼睛。
他的血順著階梯緩緩流淌著,流到了山匪身下,他趴在地上,滿手掌都沾滿了鮮血。
可笑的是,他們以前從來不怕血,甚至看見血就會激動振奮�?扇缃瘢麉s因為這沾染到手掌的血液嚇破了膽子,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那殺了季桐的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濺上鮮血的白玉臉龐。
明明是菩薩一般令人心生安定的臉,卻在此時讓所有人都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膽小的甚至叫出了聲,但在下一瞬就使勁憋了回去,不敢引起那親手殺了山大王的人的注意。
祝卿若環(huán)視了廳堂內一周,沒有人敢跟她目光相接,都縮在小小方寸之地,生怕下一刻就被她割破脖子,像季桐一樣,倒在血泊里。
她的視線落在那些瑟瑟發(fā)抖的舞姬上,知曉此時她們很害怕。
她凝眸思索了片刻,隨即張唇道:“武崤山內的山匪頭目,皆在此處否?”
天璣站在她下首,回答道:“回主子,頭目都在此處,還有數百名山匪在外面演武場內,俱已被扣押�!�
祝卿若頷首,看著偌大的宴席廳,眸光冷漠非常,揚聲道:“武崤山季桐已死于吾刀刃之下。”
“今日席上眾人,作奸犯科者,強擄婦女者,傷人性命者�!�
“皆殺�!�
她的聲音傳到了座下所有人耳中,仿若雷霆般震耳欲聾,那句“皆殺”,令山匪們驚恐不已,膽小的已經開始幻想自己的死狀了,滿身鮮血的季桐還躺在那,尸體甚至還在流血。
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山匪頭目們滿心惶恐,連頭發(fā)都在顫抖,紛紛低著頭,希望他們別第一個就殺自己。
祝卿若看向座下的舞姬,聲音放輕了些,“我知道你們并非自愿來武崤山,今日我?guī)П鴣泶�,不僅僅是為了剿匪,還為了救你們。”
柔弱的舞姬們小心地抬起頭,仰視那說要救她們的人。
祝卿若見她們有反應,接著道:“我需要你們幫幫我。”
幫他?
她們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怎么幫這位手握兵權的大人?
像是聽出了舞姬的疑問,祝卿若道:“我要你們幫我指認兇手,只要有人觸及我所言三條罪責,我都不會放過�!�
數十名舞姬們皆渾身一震。
...指認?
不,她們不敢的。
那些山匪頭目用惡狠狠的目光盯緊了舞姬們,似乎在說,若是敢指認,他們就死定了。
舞姬們被這兇狠的目光看得害怕,膽小的干脆直接埋下頭,不敢動一下。
祝卿若沒有強逼她們,她甚至沒有再說一個字,只是沉默著。
她在等,等這些女孩子自己站出來,等她們勇敢地戰(zhàn)勝敵人,從噩夢中掙脫出來。
只有這樣,她們才不會永遠沉浸在如地獄般的過去中。
她不開口,場內就沒有人開口。
所有人都在等她們開口。
始終被老三護在身后的舞姬用力握緊了左腕的銀鐲,在一眾沉默中,從老三背后站了出來。
她指著一個滿臉橫肉的山匪,死死咬住唇,恨道:“他!他殺了我阿爹,在我眼前活生生折磨死了我小弟,我小弟才八歲!就這么死在我面前!”
她的話令所有人都看向被她指認的山匪,眼中滿是厭惡與痛恨。
那山匪還嘴硬道:“你爹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你弟...”
他狡辯的話還沒說完,祝卿若已經給了那將刀刃抵在他脖子上的衛(wèi)兵一個眼神,冷冷道:“殺!”
話音與鮮血同時落地。
那指認他的舞姬身上濺了山匪的血,她看著倒地的山匪先是一愣,下一瞬便大笑出聲,肆意痛快的笑聲響徹在廳堂內。
她笑著笑著,眼淚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喃喃道:“阿爹,小弟,我為你們報仇了。”
看見衛(wèi)兵如此干凈利落的動作,那從前仿佛豺狼般的山匪就這么無力的死在自己面前,好像,也沒有那么可怕。
另一個舞姬沖了出來,指著其中一個山匪滿臉恨意,道:“是他!三年前我和我丈夫帶著車隊經過武崤山,他帶著人攔下我們,不顧我們的哭求,搶走了我們所有的財物,殺了除我之外的十三人!”
祝卿若的聲音沁著冰,道:“殺!”
下一瞬,山匪的鮮血從脖頸噴涌而出,他痛苦地捂住傷口,試圖將血液堵回去,但是徒勞無功,他死在了他搶來的女人面前。
女人又想起了儒雅的丈夫,捂著胸口痛哭著,“明武...”
之前伺候季桐的舞姬終于忍不住了,沖向山匪面前,“他殺了我一家五口!爹爹娘親,大哥二哥還有弟弟,全都死在我面前!”
祝卿若冷言道:“殺!”
一樣的鮮血噴涌,一樣的痛苦掙扎。
越來越多的舞姬鼓起勇氣,紛紛挺身指認著山匪的罪狀。
“他把我爹爹折磨致死!死之前連好肉都沒一塊了!我每天做夢都看見我爹爹在掙扎,聽見他在喊我,我卻永遠抓不住他�!�
“殺!”
“他擄了我和我妹妹上山,我妹妹在他們的折磨下沒幾天就死了,死之前還痛苦地說‘姐姐我好疼’,‘姐姐救救我’�!�
“殺!”
“他不僅將我家所有錢財搶走,還把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殺了,我爹、我娘、奶奶,哥哥,姐姐,大伯伯,堂兄、小舅舅、小表弟...這世上再也沒有人喚我囡囡了!”
祝卿若握緊拳頭,她走下高臺,徑直走向那全家只剩她一人的姑娘身邊。
她握著她的手提起了刀,道:“你親手殺了他,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小姑娘才十幾歲,顫抖著手,握緊了刀。
眼前面目可憎的山匪正用驚恐地看著她,滿臉都是卑微的懇求,就像她當初懇求他不要殺她的親人一樣。
小姑娘露出痛恨的眸光,用力砍向山匪的頭顱,第一下沒有砍死,山匪還在扭動,小姑娘泄憤地砍了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祝卿若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她為親人報仇,沒有打斷她。
直到那山匪毫無知覺地躺在了血泊里,小姑娘大口喘著氣,手里的刀還被她緊緊握著。
她抬頭去看祝卿若,眼底泛著淚光,又痛快,又悲傷。
祝卿若對她揚起一道安撫的笑,“你看,你親手替你的家人報仇了�!�
小姑娘再也忍不住,丟了刀,撲到祝卿若懷里,大聲地哭嚎起來。
===79
第
79
章
“陽別山是一座鹽礦”……===
等姑娘們指認完兇手,
場內已經沒有山匪還活著,鮮血將在場所有人身上都染了紅色�?蓻]有人有怨言,他們只懊悔怎么沒有早點殺進來,
讓這群土匪做了這么多惡。
祝卿若掃視著周圍一圈,
發(fā)現有幾位姑娘眸光依然難掩仇恨。
她思索了片刻,
隨即對李兆其道:“兆其兄,練武場上是否還有山匪?”
李兆其應道:“是,大概有三百多。”
姑娘們扭頭看過來,
眼底都泛著微光。
祝卿若沒有讓她們失望,對李兆其道:“那就帶這些姑娘去,
指認誰,
就殺誰�!�
姑娘們瞬間激動起來,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跑出去了。
李兆其明白祝卿若的意圖,
沒有多言,帶著衛(wèi)兵和姑娘們往練武場去了。
原本熱鬧的宴席,此時除了滿地的尸體,就只有祝卿若搖光天璣,還有徐梧和老三了。
祝卿若抬腳走向徐梧,老三擋在徐梧身前,
就算依然渾身無力,他還是用警惕氣憤的眼神緊緊盯著祝卿若。
祝卿若知道他怕自己殺了徐梧,停在了離徐梧一尺遠的地方,沒有再往前。
徐梧癱坐在地上,衣角與鞋邊都被流淌下來的血浸透,可他沒有反應,怔怔地看著上方躺在血泊里的人。
祝卿若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了季桐。
她開口道:“你在心疼季桐嗎?”
徐梧聽見了她的聲音,
沒有回頭,依然看著季桐道:“我沒有心疼他,他殺了這么多人,他該死。我只是...”
他有些哽咽,“我只是...有些想從前那個季阿桐。那個會因為得到一個新的彈弓高興得睡不著覺的季阿桐,那個看見了漂亮姑娘連話不敢講的季阿桐,那個跟我暢談大江南北時眼中都是星星的季阿桐...”
徐梧看著季桐的尸體,腦中出現他十年前的樣子,又想到他這十年間做下的惡事...
他知道季桐罪無可恕,死,反倒是讓他解脫了。
祝卿若向他打聽過季桐以前的事,她也沒有想到,一個惡匪頭子,從前居然是那樣干凈熱烈的少年。
這算什么?
屠龍少年終成龍嗎?
只是季桐在得知自己是山匪的后代之后,恐怕就已經不再是那個暢想游歷大江南北的少年了。他正是因為知道自己身帶原罪,所以在接受到百姓不平等的對待之后,干脆將所有道德倫理拋在腦后,徹底成了父親那樣兇狠的山匪。
徐梧看著季桐的尸體,忽然轉頭看向祝卿若。
他的眼眶還有些發(fā)紅,眼底還閃爍著淚光,他問祝卿若:“你在陽別山時說過,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只要及時回頭,無論多晚,都來得及。這話,是真是假?”
祝卿若沒有騙他,道:“書生文麟會這么認為,但我,不會�!�
徐梧露出苦笑,都是假的,他早該知道的不是嗎?
眼前人在陽別山上所有的表現,都是為了獲取他的信任,再名正言順地進去武崤山,里應外合,清剿匪患...
那個迂腐的書呆子,從來都是假的。
祝卿若知道他傷心自己騙了他,她為此也感到抱歉,利用了他的信任。
她道:“這個世界上有的錯誤可以改正,但有的,沒有改正的機會。就算他放下屠刀不再殺人,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們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