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明珠的思緒混亂極了。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奪回?母親,她想的那么容易,可是母親愿意嗎?
她現(xiàn)?在看起來好幸福,自己能給她什?么呢?父親能給她什?么呢?
她先前?以為自己的母親為楚凌所殺,才執(zhí)著于向楚凌報仇的,可是現(xiàn)?在,又算怎么回?事呢?
如果……如果楚凌真的死了,她怎么辦?她那兩個孩子?怎么辦?她會不會傷心?
明珠迷茫了,她正這么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她。
“莫姑娘!”
明珠微微回?過神,她回?頭,不遠處的一位青衣男子?,正打著傘向她這邊跑過來。她看一眼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來了,那是先前?自己勾引的那個戶部尚書家的五公子?。
與青陽公主的接觸,是無影閣的安排,一方面是為了通過她接近姜蕪,還有另一個用意,就是由她搭橋,暗里聯(lián)絡朝中反對楚凌的勢力。
青陽先前?借著姜蕪的身份舉辦宴會、邀請那些?夫人們,也?是緣于此。
只可惜,楚凌只是稍稍用太皇太后詐一下?,她就已經出賣了他們,將?那些?好不容易聯(lián)絡到的名單,上交了大部分?。
那些?人自然是要么被革職,要么被流放,如今朝中又被清洗過一輪,想要推翻楚凌,更是難上加難。
明珠接近這個酒肉飯袋的李公子?,自然也?是同樣的目的。
只可惜,她如今半點心思也?沒有。
“莫姑娘!”
李五公子?已經走近了,他視力沒有明珠那么好,在遠處的時候,只看到了明珠淋著雨狼狽的背影,這會兒,卻清洗地看到了女子?那悲傷的眼神,連臉上的水跡,都像是在流淚一般。
這個向來堅強又樂觀的人突然露出這么脆弱的一面,李公子?在短暫的驚訝過后,只覺得要心疼死了,趕緊兩步走過去,將?傘替她打上。
“莫姑娘,你?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他的聲音滿是關切,但是明珠卻只有厭煩。
如果不需要復仇了,這個男人還有什?么用?她冷漠地轉開?了目光:“跟你?沒有關系�!�
說完就繼續(xù)往前?走,李公子?趕緊跟上了繼續(xù)替她撐傘,他看起來因為女子?突然的冷落受傷又手足無措:“莫姑娘,是不是我最近沒有找你?,讓你?生氣了?”
他著急地解釋:“你?不要誤會,我對你?的心意,從來沒有改變過。只是母親說,我必須過了明年?的殿試,才能娶你?為妻。等我入朝為官,就能風風光光地娶你?入門�!�
好些?時日沒見,他仿若有說不完的話?要說:“你?不知道?,這些?時日,我……我有多想你?�!�
向來巧舌如簧、情話?信手拈來的男人,這會兒卻嘴笨得只能以一句“想你?”,來說自己的那些?刻骨相思。
他字字句句懇切,天生從來不喜歡讀書的他,若不是為了明珠,又怎么會愿意舍棄了花街柳巷而一心只讀圣賢書。
聽他這么說,明珠的眼里閃過一絲譏諷,她停了下?來,身側的人,見狀也?趕緊停下?來。
“你?不會覺得你?愿意娶我,我就該感激涕零地嫁給你?吧?”她不屑的目光打量過局促的男人,“就你?這具不知道?多少人碰過的身體,你?以為我會感興趣嗎?”
在明珠情竇初開?的年?紀時,爹爹就說了,她的娘親,希望她能找一個忠貞不二的夫婿。
這個人,無論是當初,還是現(xiàn)?在,從不是她的夫君人選。
明珠說了這話?后,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她有功夫在身,兩下?就甩開?了那個文弱書生。
眼前?已經徹底沒有了女子?的影子?,李公子?站在原地,如今失魂落魄的人卻是變成了他。
手中的傘,早就在方才他追人的時候掉落在地了。
男人的面容在雨水一遍遍地沖刷中不斷地變化著,她嫌棄自己臟,他當然知道?她嫌棄自己臟,之前?她不管裝得多好,在自己稍有碰觸的時候,那厭惡就會無法避免地流露出來。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她討厭自己,可是她不是需要自己嗎?
她不報仇了嗎?
她不報仇了,自己怎么辦?
自己對她還有用嗎?
***
青陽這會兒正坐在茶樓上看著來往的人。
終于,門口停下?了楚凌的馬車。
他的馬車對比他的身份,其實已經很是低調了。但他常年?就那么一輛馬車,有心人都認識,所以也?低調不起來。
楚凌約見她的這個茶館,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但是正在他回?府的路上。
顯然,男人真的就只是抽個空來見自己,連馬車都沒與牽下?去避雨,而是就等在那里。
青陽苦笑,方方面面,都說明他沒有把自己這個公主放在眼里,但那又怎么樣呢?曾經的自己,他都不屑一顧,如今在自己將?名單交給他以后,更是如此了。
自己已經是樹敵無數,出門都要帶大量侍衛(wèi),青陽公主的名頭,更是沒有了一點聚集力。
這些?,都是自己的報應。
楚凌很快就上來了,他沒有看小二上來的茶,甚至連坐都沒有坐,渾然一副不想浪費時間的模樣。
“與莫陽舟成親吧。”
言簡意賅到青陽愣住了好一會兒:“什?么?”
楚凌眼皮往這邊抬了抬:“他不是你?的面首嗎?公主您都到了這個年?紀,太皇太后身體不好,公主盡早有個駙馬,她也?好安心,是不是?”
見他又拿母后來壓自己,憤怒開?始在她臉上匯聚:“怎么?你?這么在意莫陽舟,怎么不殺了他呢?”
楚凌沒有回?答,他現(xiàn)?在還不能動莫陽舟,但是他沒有必要跟青陽解釋。
這沉默卻讓青陽的憤怒越發(fā)地上漲:“你?怕了是不是?你?怕姜蕪記起來了,記起來莫陽舟就是梁謙,你?怕她哪怕是不記得,也?依舊會愛上她的夫君,而不是你?這個畜生,對不對?”
若說什?么最能讓楚凌面色改變,青陽也?知道?,毫無疑問?,肯定是姜蕪。
可出乎意料的是,即使她說了這樣的話?,面前?的人也?絲毫沒有被激怒的模樣。
相反,方才還一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的人,這會兒卻仿佛有了耐心,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了下?來:“我很好奇�!彼_?口,只是語氣平靜得沒有好奇的意思,“你?怎么就認定,莫陽舟與梁謙,是同一個人?”
青陽愣了愣,仿佛他在問?什?么傻話?。
接著就聽楚凌又問?了:“他們長得并不一樣,不是嗎?”
青陽諷刺地笑了,是的,長得并不相同,但她卻知道?,那就是一個人。
第
99
章
“哪怕是面容不一樣了,
但只要?還是那個人,有心的人,自然是就能認出來?�!�
青陽沒說的是,
她也百般試探過莫陽舟,
人的面容可以改變,
但秉性?、記憶還有習慣是改變不了的。
青陽哪怕之前只是很短地與他們一起生活過,
卻也是擁有獨屬于?他們的回憶的。
她的試探,
莫陽舟都能回答得上來。除非是本人,不然不可能的。
至于?明珠,
她清楚地記得明珠身上?的胎記。
“他為什么改頭換面,你不是最清楚的嗎?”青陽面帶諷刺,
口中咄咄逼人,“若不是你的步步緊逼,他們父女?二人何至于?此?你應該也知道吧?若是姜蕪記起來?了,是絕不會原諒你的�!�
楚凌依舊是沒什么反應,
或者說是青陽,除了他眼里的一抹深思,
再也看不出什么。
若說十八年前的年輕男人,即使?是遠比同?齡人要?成熟、深謀遠慮得多,
可多少也會有幾?分?偽裝的痕跡,
眼里偶爾也會流露出雄心勃勃的野心。
如今的他,已經不需要?刻意的偽裝,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能震懾得人不敢直視。
“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致,
起身,“婚約一事,
公主可向皇上?請旨,皇上?敬重你這位姑姑,應該會很樂意賜婚的。”
輕飄飄的語氣里,是篤定她不會拒絕的自信。
青陽就這么咬著?牙,看著?男人不再停留地消失在了視線里。
說什么皇上?樂意賜婚,那不還是楚凌說了算嗎?然而該死的,面對這個人,無論過了多少年,她依舊沒有一絲反抗之力。
***
姜蕪的好心情?,在楚凌回來?后就戛然而止了。
楚凌在書房里處理公事,她也得在一邊候著?。
不過不是像以前那樣站在旁邊給他研磨了,而是特意給她在旁邊準備了一副桌椅。
姜蕪看了一眼斜上?方書桌旁的男人,他正?在批閱奏折。因著?皇帝年幼,這些?事情?都是他處理的。只不過批閱奏折這種事情?,他以前都是在宮里做的。
左右閑著?無事,姜蕪干脆也看起了念茵及笄禮上?宴會的準備。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紙張偶爾摩擦出的聲響。
楚凌其實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發(fā)呆的狀態(tài)也并沒有持續(xù)太久,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往姜蕪那邊看。
女?人正?在低頭看著?什么,這會兒的天正?熱,她的衣袖往上?撩了撩,正?露出雪白色的胳膊。
楚凌目光暗了暗。
對姜蕪的迷戀沒有隨時間地推移而消逝,反而在漫長的時間里愈發(fā)深厚,刻在了自己的骨血之中。
先前只是因為她一直在自己身邊,楚凌才能從容著?應對這份感情?。
如今患得患失的心情?,讓他恨不得把姜蕪時刻綁在眼前。和離?男人眼中露出一絲兇光,她想都別?想。
***
面前投下的陰影,讓姜蕪抬頭去看,楚凌不知什么時候走到跟前的。
“在看什么?”
姜蕪愣愣得,看著?楚凌的手伸出來?,抽過她手里的紙張來?看。
只是賓客名單罷了。
“及笄禮上?按理還要?請幾?位族中高齡的長輩,意為長壽�!背铚芈曢_?口,同?時順勢繞到了桌子同?側,拉過一邊的椅子,坐到了她的旁邊,“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姜蕪這會兒有些?懵,因為楚凌的表情?與語氣都太過柔和了,仿若一下子被拔掉了所有的刺。
她勉強將心神?放在了名單上?,與他商議了幾?句。
某一刻,他們就真的像是一對為了孩子憂心的恩愛夫妻。末了,姜蕪聽到楚凌問她:“時間尚早,要?不要?與我飲上?兩杯?”
看姜蕪呆呆的不可置信的模樣,他斂眸,淡淡補充:“你我夫妻也有這么多年了,好像還沒有好好聊聊,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
也是,到底是同?床共枕十八年了,姜蕪想到了曾經一門心思討他喜歡的自己,雖然已經無法與記憶中的那個自己感同?身受,心里還是生出了幾?分?唏噓。
這份唏噓不足以讓她真的生出與楚凌談心的心情?,但姜蕪還是應了好。
主要?是能與楚凌以好聚好散的方式結束,她當然是求之不得。這樣日后也不會被他為難,莫陽舟父女?二人更不會被針對。
這樣的想法,讓她在楚凌牽起自己的手時,即使?滿身不自在也沒有掙扎。
與她的心不在焉相比,楚凌牽著?她的手,卻帶著?說不出的虔誠。比起權勢、錢財,他發(fā)現(xiàn)自己更渴望的是,將來?十年、二十年,或者是更久,在自己白發(fā)蒼蒼的時候,仍能牽住這雙手。
要?怎么樣,才能做到?
兩人攜手的畫面,也引得下人們紛紛側目。而不遠處,念茵與楚燁也看著?這樣的父親與母親。
“娘親是不是與父親和好了?”
念茵這么問,哥哥并沒有回答她。其實她問完也知道了,那是不可能的,娘親她,不愛父親。
“哥哥。”
楚燁收回了目光:“嗯?”
念茵咬著?唇,哀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哥哥。
他與姜蕪的五官十分?相似,卻又少了姜蕪的柔和,哪怕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眼里也藏著?幾?分?凌厲。
“是不是讓母親離開?,她才會比較快樂?”說出離開?的時候,少女?眼里就已經開?始氤氳著?霧氣,仿佛已經想到了后面的分?離,于?是又忍不住期望,“她這么愛我們,就算是與父親分?開?,也不會不要?我們的�!�
“別?傻了,”楚燁毫不留情?地擊碎了她的幻想,“母親一旦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一旦離開?父親,她是一定會拋棄我們的�!�
念茵不理解,她還想再堅持堅持:“你就這么肯定嗎?萬一……”
“那是因為你沒有看到過,”少年面色突然閃過幾?分?與楚凌相似的狠厲與執(zhí)拗,還有隱隱的哀傷,“你沒有看到過,她滿身是血,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樣子。你根本不會理解,她有多恨父親。她有多恨父親,就會有多恨我們。”
他也不是沒有像妹妹那樣想過的。
可事實是,母親從不會因為他與念茵,而心軟或是駐足半分?。當年牽著?他的手,溫柔囑咐了他一路的女?人,一轉眼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們差一點,就是天人永隔。
念茵也想到了那次的記憶,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楚燁看著?妹妹耷拉的腦袋,拍了拍她的肩:“你已經失去了明珠的這個名字,我們也與她分?別?了這么久,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才能重聚的。念茵……我們只能期望父親能留住她。”
他比誰都清楚妹妹對母親的占有欲,果?然,自己這么說了以后,她就不再做聲了。
***
亭子里擺上?了酒。
已經到了夜里,天沒那么熱了。
楚凌遣退了下人,所以亭子里就只有他與姜蕪飲酒、交談。說是交談,但罕見?的是,大多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楚凌在說。
這可真是太新鮮了,但姜蕪只是厭煩,她甚至希望楚凌能像以前那樣少說點話。
不想回話的她就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楚凌的聲音有片刻的停頓,他如何察覺不到姜蕪的失神?,疼訓裙看文看漫看視頻滿足你的吃肉要求加號四
2而五九爻死七他的妻子,心早就飛向了別?處,迫不及待地逃離自己。
他伸手拿起酒杯,將里面的酒一飲而盡,掩飾自己這片刻的沉默。
即使?旁邊的人并沒有在意。
姜蕪酒量不錯的,所以喝起來?很痛快,誰曾想這酒喝起來?沒什么感覺,后勁卻不小。沒多久,她就覺著?眼前開?始暈眩,意識也逐漸渙散。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人,還認識,是討人厭的楚凌,于?是收回了目光。沒多久,再看一眼,是誰來?著??這次腦子卡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哦,是楚凌啊。
她要?和離的夫這么瞥了幾?眼后,姜蕪只覺著?那個冷面羅剎的臉,好像就不冷了。等她過一會兒再轉頭時,男人不知什么時候坐得離她近了一些?。
姜蕪這次看得更清楚,他笑了:“你總算是,愿意看我了�!�
明明是笑了,卻又在小聲地抱怨著?。
姜蕪抽回了被他放在手心上?的手,別?到了身后去:“不給牽�!�
話雖然無情?,那嬌憨的聲音卻并沒有什么殺傷力,男人不見?惱,反而耐心十足地問她:“為什么不給牽�!�
“我們……要?和離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語氣更是輕快得很,就差把興奮寫在臉上?了。
顯然,不管此刻的姜蕪多么可愛,和離兩個字,也不會因此就變得好聽起來?。
楚凌這次的面色,稍稍變了一下,停頓得有些?久,才繼續(xù)問她:“為什么要?和離?”
為什么要?和離?
姜蕪一聽,那楚凌這大魔頭的罪行,可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她開?始委委屈屈地抱怨:“你對我不好�!�
“我以后都會對你好的,不和離好不好?”
“不好�!苯徖^續(xù)想著?,“你喜歡別?人�!�
“不喜歡別?人,以后只喜歡你�!�
“你不讓我看孩子�!�
“以后孩子就在你身邊,你想怎么看都可以�!�
姜蕪說什么,對方都耐心地回應著?,都說以后會改變的。一直到她說不出來?了不滿。
男人在她停頓之際,又靠近了一些?,低聲誘哄著?:“你看,什么都依你,我們不和離,好不好?”
“不好�!苯彽幕卮饹]有改變,她自己也覺著?奇怪,什么都依她,聽起來?不是很好嗎?為什么自己還是不愿意呢?她皺著?小臉,苦苦思索了好久后,終于?恍然大悟地得出了結論。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呢。
“我不喜歡你�!蹦呐潞茸砹耍@話她也說得認真又清晰。
她沒覺著?這話哪里不妥,反而因為總算是想通了而開?心不已,又去倒下一杯酒。
而旁邊方才那聒噪的聲音,在她說了這句話后,變得安靜了下來?。
安靜得蟲鳴聲都顯得刺耳。
半晌,她聽到男人的一聲苦笑:“那這個,我還真是沒辦法�!苯徍闷娴乜催^去,她這會兒已經分?辨不出人了,只覺著?自己對上?的那雙眼睛,微微泛著?紅,悲傷得像是要?哭了。
“可是怎么辦呢?阿蕪,”他又靠近了一步,因為沒有更近的石椅了,他就只能一只腿屈膝,跪在地上?,抓住她的手,他看著?那纖纖玉指,眼里是執(zhí)拗地瘋狂,“我好喜歡你啊�!�
喜歡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
喜歡到想用自己的一切,換他們的可能。
“你能不能,也喜歡一下我?”
姜蕪腦子的眩暈感越來?越明顯,甚至沒有再推開?他。他看起來?好可憐啊,姜蕪心想著?,于?是笨拙地安慰:“雖然你好討厭,不過……不過我也有喜歡你的地方的�!�
她想了想:“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闭f著?,還附身湊過去嗅了嗅,“好香啊�!�
好安心。
楚凌愣了愣后,苦笑,她倒是懂得怎么揉捏人的心。卻還是順勢將湊過來?的女?人抱住。
阿蕪,或許你忘了,但是我還記得。
五年前在你失憶之初,我曾經很多次讓你重新愛上?我。
所以這一次,我還是會成功的。
第
100
章
明珠在家哪里也不去得待了好些時日?,
即使無影閣已經傳召了她幾次。
直到這天一只信鴿撲騰一聲飛到了她的開著的窗臺處。
明珠從床上往那邊看了一眼,因為認出了是師父的信鴿,她猶豫了一會兒?后,
終于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
少?女的頭發(fā)微微凌亂著,
不復往日?的利落干練,
連抬起的腳步,
都沉重得多。
她走到窗前,
信鴿乖乖地?任由?她取出了腳上的紙條。
確實是師父的筆跡,信上是讓她去閣里見上一面。
明?珠想著自己?這些時日?的表現(xiàn),
估計去了以后,少?不得一頓臭罵。她其實是不想去的,
只是師父都親自寫信過來?了,如今已經是避無可避了。
況且總是這么下去,也不是事。
拍了拍雪白的信鴿,將它放飛后,
明?珠總算是將自己?稍稍收拾一下,出了房門。
離開?之?前,
她先去了父親的房間門前。
“父親�!彼哿丝坶T,喚道。
然而里面并沒有動靜,
明?珠等了一會兒?,
又叫了一聲依舊沒有回?應后,推開?了門。
房間里空無一人,父親不在。
這幾日?她待在房間里,父親每日?都會過來?給她送吃的,并勸解一番,
今日?明?明?也來?過,這會兒?卻?不知道去了哪里。
明?珠沒有進去,
她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門口站了一會兒?后,又將門關?上,轉身離開?。
***
無影閣從沒有固定的據點。師父傳她的地?方是在山上的一個破廟里。
明?珠到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了坐在破廟前師父的身影。
夕陽的光將他略顯佝僂的身影拉得很長?。明?珠頓了頓,隨后腳尖幾個輕點,穩(wěn)穩(wěn)落在了他的不遠處。
“師父�!彼Ь吹�?喚。
男人臉上依舊戴著只露出眼睛的可怖面具,他的目光淡淡地?往這邊掃了一眼。
“來?了?”那仿若是損壞了嗓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嘶啞難聽。
但明?珠已經習慣了,她自小都是師父教習的一身武藝,不過說起來?,除此之?外,她對師父再也沒有多幾分的了解。
“是。”
明?珠垂著頭回?應著師父的話,她對師父,不僅僅是敬,也帶著幾分畏。
長?久的沉默后,她才聽到師父問她:“你是怎么打算的?”
不同于她對師父的不了解,師父對她卻?是掌握得很是清楚的。如今的問題,也更是單刀直入,顯然是察覺到了她的動搖。
明?珠抿了抿唇:“師父,我……”
她不想報仇了,因為她現(xiàn)在好像找不到復仇的意?義了。但是,這話她有些說不出口。
“我已經找到了能讓你母親恢復記憶的方法?�!�
師父的話傳來?,明?珠詫異地?抬起頭看過去,對上他平靜的目光。
“什么?”
師父的眼里有一絲似笑非笑:“就是讓你的母親恢復記憶,讓她想起來?你。明?珠,這不是很好的事情嗎?她會記起來?,你是她的女兒?�!�
明?珠確實是有一瞬間仿佛是停止了呼吸一般,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
能讓母親恢復記憶?能讓她想起自己?嗎?
可激動也只是一時的,明?珠的眼神很快就暗淡了下去:“不了,”她想著姜蕪與那兄妹二人其樂融融的畫面,“恢復記憶,并不會讓她更幸福�!�
“就像我知道了一切一樣,”無力感讓她整個人泄了氣,“除了更痛苦,更憤怒,”更難過,“還有什么意?義呢?”
這話顯然有些出乎男人的意?料,他面具下的眉頭皺了皺:“所以呢?明?珠,你現(xiàn)在更痛苦、更憤怒,那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想知道真相嗎?”
這話倒是把明?珠說得啞口無言,師父這話問得很是犀利,是的,無論重來?多少?次,她還是想要知道真相。
知道姜蕪是自己?的母親,這樣的認知帶來?的幸福感,能抵消一切的痛苦。
“所以,”男人還在引誘著,“你如何知曉,你母親,不是同樣的心情呢?”
那是不一樣的,她不想把那種?痛苦加注在母親身上,雖然這么想的,明?珠也沒有反駁,她只是倔強地?沒有出聲。
這用沉默來?無聲反抗的模樣,讓男人眼里閃過稍縱即逝的怒意?,再開?口時,語氣依舊平靜:“你知不知道,你父親,要與青陽公主成婚了。”
這話,宛若晴天霹靂一般,讓明?珠半天回?不來?神。
“什么?”她的第一反應是不信。
而她的師父也只是淡然解釋:“皇帝的圣旨已經下了,就在十天以后�!�
這急促的時間是何用意?,簡直是再明?顯不過了。
明?珠還是不信,父親心里只有母親的,怎么會與青陽公主成親呢?是有什么隱情嗎?
她要去找父親問個清楚。
看著倉惶離去的身影,男人冷哼了一聲:“跟她父親一樣,優(yōu)柔寡斷。”
對付楚凌那種?人,全力以赴都不夠,怎么能有所遲疑?
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喚了一聲:“來?人�!�
一個身影應聲出現(xiàn)跪在他的面前:“閣主。”
“去給宮里,帶一個信。”
“是�!�
***
姜蕪最近一心一意?忙著念茵及笄一事。
念茵及笄的那一日?雖不是生辰,但日?子也差不多,閑下來?的時候,她就做一些刺繡,想要作為禮物?送給女兒?。
只是國公夫人在知道這一點的時候反應有些奇怪,她似乎還有些生氣,嘴上更是抱怨:“我們念茵可真是可憐,連生辰……”
話沒說完,就被念茵急忙打斷了,說母親自己?做的禮物?,遠比什么金銀珠寶都珍貴。讓人覺著國公夫人只是在不滿她的禮物?太過寒酸而已。
但姜蕪又總覺著哪里不對勁。
其實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已經有了很久了,想了想,姜蕪到底是沒有再深究。
而她是在與幾位夫人喝茶的時候聽到了青陽大婚的消息。
那幾人說起這個簡直是眉飛色舞�;奶屏诉@么多年的青陽公主終于招了駙馬,還是一個戲子、面首,這多新鮮啊?
眾人要么是對此不屑一顧,要么是猜測著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纏綿悱惻的故事。只有姜蕪,愣得半天回?不了神。
成婚?誰和誰?
老實說,她從來?沒覺著青陽與莫陽舟會有什么私情。即使是在知道他們合力欺瞞自己?的時候。
但是萬一呢?原本,就是他們彼此更加了解一些的。原本,就是他們相識在先的,他們也都是帶著目的接近自己?的。
姜蕪的手?無意?識地?去抓桌子上的茶杯,直到有人在喚她:“夫人,您知道什么嗎?”
她與青陽突然交惡的消息,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
姜蕪只是說了不知,大家不僅沒有在意?她的冷漠,反而笑著解圍,說青陽情史那么多,她也不可能誰都知道。
姜蕪沒再參與進去了,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告辭。
她心里悶,且又開?始頭疼得厲害,回?去的路上,她特意?*七*七*整*理讓下人繞路路過了公主府,自己?則從馬車里往外看了一眼,公主府上果然已經在張燈結彩地?開?始布置了。
姜蕪沒進去,罷了,她心里想著,左右都是自己?已經決定要遠離的人了,他們怎么樣又與自己?有什么干系呢?
“走吧�!�
她這么說了后,刻意?被放緩的馬車,便立刻恢復到了正常的速度。
姜蕪揉了揉眼眶,她眼睛有些酸澀,像是要流出了眼淚一般。
到底,什么也沒能剩下,她依舊是孤零零的一人。
***
晚膳的時候,楚凌察覺到了姜蕪心情的低落。
這人前幾日?就像是一只快要出籠的小鳥,每天都恨不得歡騰地?撲騰兩下翅膀,這會兒?卻?又蔫了下去。
他當然知道原因。
那個人,對她的影響,就這么大嗎?
楚凌默然夾了一片苦瓜。夏季,桌上多是這么擺了一盤苦瓜清熱,他試圖用嘴里的苦,壓抑住心中的酸澀。
沒有關?系的,她只是暫時迷了路,她最終總會走回?自己?的懷抱里的。
她總會明?白,外邊的人都會傷害她,只有自己?,會毫無保留地?對她好的。
姜蕪直起了身子,這是她結束用餐的動作,其實她都沒吃幾口,卻?怎么也吃不下了。
只是筷子還沒放下,碗里多了一塊肉。
“再吃一些。”
是楚凌的聲音,姜蕪盯著碗里那塊肉,仿佛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最后確實勉強又吃了兩口,甚至還夾了幾次菜,蓋住楚凌給自己?夾的肉,這么一番裝模作樣胡亂扒了幾下后,一鼓作氣放下筷子。
“大人,我吃好了�!�
這次楚凌沒再阻攔,只是在她離開?后,將她那碗被扒得亂七八糟的飯碗端過來?,一口一口地?吃,甚至將她特意?藏起來?的那塊肉,也翻出來?了。
心里好氣又好笑。
姜蕪的壞心情,一直持續(xù)到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