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今天是白瑪結(jié)婚的日子，徐漾時早就叮囑過陳仄了一定?要叫她去。但徐漾時沒想到居然這么?早就要走。
她收拾好下樓時，還打著哈欠。她無精打采地往沙發(fā)上一坐問陳仄：“怎么?這么?早就要去�。俊�
徐漾時家那邊的習(xí)俗一般都是中午的酒席，除了嫁女兒時一般時早上外。這次白瑪要嫁的男人家離他們沒多遠(yuǎn)，所以直接就只在男方這邊辦了。
“這邊的習(xí)俗就是這樣，你既然來了，就得入鄉(xiāng)隨俗。是不是？”
“你說的也是，那我們走吧�！�
徐漾時跟在陳仄的身后，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這是她第一次參加藏式婚禮，非常的好奇會是什么?樣子的。
只是她還沒走到新郎家就被人給攔住了，徐漾時定?睛一看居然是格薩拉。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徐漾時問。
格薩拉小心地看了一眼陳仄，徐漾時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你說吧。”
格薩拉扯著衣角有些抱歉地說道：“對?不起。”
“我把你送給我的蝴蝶送給白瑪了。昨天我?guī)е鰜硗�，遇見了白瑪。她說她覺得自己和那只蝴蝶很像，都被關(guān)在一個框框里面。她邊說還邊哭，最后走的時候，我把蝴蝶送給她了�！�
徐漾時豪邁地?fù)]了揮手：“這沒什么?，我送給你的禮物你想怎么?處理都行的。你要是也喜歡蝴蝶的話，下次我再送給你�！�
“我就是覺得不太好，畢竟你也很喜歡蝴蝶�！备袼_拉笑了起來露出她那小小的酒窩。
“你不用再送我蝴蝶了。那么?好看的蝴蝶應(yīng)該不便?宜吧。我不想你為?我花太多的錢�！�
徐漾時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著說：“姐姐家里有很多蝴蝶呢，你不要擔(dān)心�！�
“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我可不騙小孩�！毙煅鷷r又想起白瑪她問，“白瑪不想結(jié)婚嗎？”
格薩拉搖了搖頭說：“不想。”
白瑪不想結(jié)婚，白瑪只想出去掙錢。
徐漾時嘆了一口氣，她想做點什么?，卻又什么?都做不了。
希望蝴蝶陪著她的身旁，希望她變成蝴蝶飛走，希望她能夠如愿。
她們都是沒有自由，無法主宰人生的人，都渴望著同一片天。但徐漾時已經(jīng)隱隱夠到了邊際，白瑪卻很難再觸及了。
第四十一片葉子
第四十一章
白瑪結(jié)婚的這天?，
天?色陰沉沉的，風(fēng)也比往常要大一些?，將t?路邊的經(jīng)幡吹出暴烈的曲子。
新?郎家的院子中間留出一條路，
兩邊擺著長長的桌子。早早就到的人們分坐在一條長長的桌子的兩邊，
面前?擺著奶糖，
牛肉干以及各式各樣的食物。
在路的盡頭是赭桑和他的師父加措喇嘛，
他們正在煨桑。
赭桑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松柏枝放進(jìn)桑爐內(nèi)，
他又撒了些?糌粑、藏茶、青稞和?牛奶糖進(jìn)去，將松柏枝點燃。從爐子的頂上冒出許多的煙來，
松柏的的氣味籠罩在整座院子里。人們一個接一個地?排著隊去扇聞，
他們相信這樣做佛祖會降幅于他們的身上。
這些?藏民穿著很隆重，
頭上戴著各種碩大的珊瑚和?瑪瑙，
脖頸上也戴著非常重的銀飾，手上的鐲子和?耳上的耳環(huán)在行走間叮咚作響。光是看著便?覺得自己的脖子被沉沉地?壓了下去。
不一會，
白瑪來了，在小道的兩旁站了一排人迎接她。赭桑站在白瑪?shù)那?面揮著一枝正在燃著的松柏枝。等他們走到徐漾時前?面時，
她伸長脖子去聞了聞，確實?很香。
白瑪穿著一件紅色的藏裝，
頭上戴著繁重的飾品，
腰間還掛著巨大的瑪瑙。臉上打著厚重的粉底，在艷色服裝的襯托下有些?慘白。
四周的人都很興奮地?看著白瑪，但白瑪沒有笑。她很傷心，
連一個勉強的笑也擠不出來。
徐漾時注意到白瑪紅腫的眼睛，
四周的人也看到了，
但他們說白瑪這是舍不得自己的娘家。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可是明明離得那樣近，
就?算走路也用不著半個小時就?能到，有什么?舍不得的。
格薩拉呸了一聲說：“白瑪才不是舍不得阿代和?阿媽，
她只?是不想嫁人而已。她已經(jīng)哭著求了好幾天?了，可是他們還是要白瑪嫁。”
徐漾時輕嘆一口氣給格薩拉說：“求人是沒用的�！�
格薩拉有些?氣憤填膺地?說：“可是他們不要白瑪讀書，白瑪成績很好的她考上了高中，但是她阿代不要她去讀。如果他們讓白瑪去讀書，白瑪肯定早就?考上成都的學(xué)?校了�！�
白瑪毫無生氣地?跟隨著他們走流程，她的□□還在這里，但靈魂已經(jīng)遠(yuǎn)去。
四周的人對白瑪?shù)姆Q呼前?綴也改成了聶拉的老婆。徐漾時心里涌起了一股難言的悲哀。
人走過這世間總得留下點印記來，但一個女人赤裸地?來，坦誠地?走，到頭來卻連自己的名字也留不住。年幼時，他們叫她某某的女兒，結(jié)婚后?叫她某某的老婆，老了叫她某某的媽。
她的一輩子輾轉(zhuǎn)在三個不同的家庭里，卻始終都是男人的附庸，沒有一個家能夠容納下她的自我。
她的四周有著太多綿延不斷的大山，這些?山峰從高處往下看，像一條條隆起得久久無法愈合的瘡疤。
大山蒼涼、貧瘠和?高寒，它們高高地?攔住了太多人的遠(yuǎn)行。她們的出走和?逃離因為這些?高山而功虧一簣。這些?山將一顆顆向往自由的心將這樣簡單粗暴的強留下來，一代一代人都逃不開這樣的宿命。
當(dāng)加措喇嘛將哈達(dá)戴上白瑪?shù)牟弊由蠒r，她無聲地?哭了。但四周的人卻說她是喜極而泣。
這太悲哀太痛苦了，一個女人壓抑到極點以至于崩潰流下的淚居然?被人視作幸福的象征。
看到這一幕的格薩拉說：“如果以后?我也和?白瑪一樣哭的話，我就?一定要說我過的不開心�！�
新?郎聶拉牽著白瑪走了下去，開始有人走上去唱歌跳舞。一個女人不幸的開始就?這樣藏在了一片歡聲笑語下。
格薩拉扯了扯徐漾時的袖子，徐漾時側(cè)身去聽。她說：“我想去看看白瑪�！�
徐漾時：“我跟你一起去�！�
她跟陳仄打了一聲招呼就?跟著格薩拉一起去看白瑪。白瑪正一個人坐在房間里，她摘掉自己頭上沉重的頭飾，簡單地?挽起了自己的長發(fā)。
見到格薩拉她笑了笑：“你怎么?過來了？”
格薩拉拉著她的手說：“我想看看你。你不要傷心好不好？”
白瑪點了點頭，她雖然?面上還有哭過的痕跡，但整個人卻依舊堅毅，她說：“我想明白了。雖然?結(jié)婚了，但我還是要去成都�！�
她也曾艱難跋涉千山萬水里，無視這一路的風(fēng)雪和?險阻，僅憑一口意氣和?對外的向往，她就?翻越到了山頂�？墒蔷�?在她將要跨越山脈時，卻被親人一把?推入谷底，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但她從不缺再重來的勇氣，白瑪眼神?堅定地?說：“我一定要離開他們，我一定要去成都。”
徐漾時突然?問她：“你們領(lǐng)證了嗎？”
白瑪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年齡還沒到領(lǐng)不了證�！�
徐漾時說：“那就?好，這樣以后?至少你想走就?能走了�！�
白瑪對徐漾時說：“謝謝你的蝴蝶，雖然?我沒有翅膀，但還是想飛�！�
徐漾時抿著唇小小的笑了一下：“你可以的。”
格薩拉留在那里繼續(xù)和?白瑪聊著天?，徐漾時一個人走出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著。
她很明白攔住她們的是學(xué)?歷是知識，是不被家人允許的讀書。可她們唯一自救的方法也是讀書。
徐漾時有些?煩惱地?抓了抓頭發(fā)，她想幫她們也想幫自己，卻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徐漾時回到席上時，陳仄正在和?村長講話，村長說學(xué)?校的張老師因為生病了要去做手術(shù)只?能請兩周的假，他知道陳仄是大學(xué)?生就?來找他問能不能去幫忙上幾節(jié)課。
“唉�！贝彘L嘆了一口氣說，“實?在是沒辦法啊。學(xué)?校里的老師只?有那么?點，張老師一走沒人有時間替她。”
“我也是不得已才找到你的�！贝彘L無奈地?說。
陳仄拒絕了村長，他不適合教學(xué)?生要是去那就?是害了他們。
徐漾時在旁邊聽到他們的談話，從陳仄身旁探出去看著村長問：“我去，你看行嗎？”
村長還沒說話，陳仄就?皺了皺眉：“你去做什么?？”
徐漾時想都沒想就?去說：“我想去試試看。”
她希望能夠給她們帶來新?的東西，盡管她的作用很小很小，但她還是希望那些?女孩能夠多堅持堅持。
村長也是沒辦法了，看徐漾時主動?請纓就?同意了，他跟徐漾時說了學(xué)?校的地?點，讓她明天?早上七點到學(xué)?校去找一個叫做莫普雍錯的人。
徐漾時點點頭：“好�！�
村長走后?，陳仄問徐漾時：“你為什么?突然?就?要去當(dāng)老師？”
徐漾時：“也不算突然?吧，以前?我就?想過要當(dāng)老師教書育人，把?我的一些?道理和?經(jīng)驗教給學(xué)?生。我還特意去考了教師資格證的�！�
徐漾時揚起臉有些?得意地?看著陳仄，卻在陳仄的下一句話時碎成了一地?。
陳仄說：“學(xué)?校離民宿可不近，如果你要早上七點到的話，得六點以前?起床然?后?走一個小時才能到�！�
“這么?遠(yuǎn)！”徐漾時有些?驚訝。
“沒錯�！标愗茊�，“不僅這么?遠(yuǎn)而且你還要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走一次，現(xiàn)在你還要去嗎？”
“當(dāng)然?要去，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就?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