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就只能裝作不知道。
讀書的每一分秒,做題的每一筆畫,都像剜心蝕骨的毒藥,將他炮制成一顆已經(jīng)流膿的種子。
他的心里越恨、越憤怒,他的臉上就越是平靜、越是毫無波瀾。
盛宇馳也不知道這樣的隱忍究竟有什么用,但這是他最后的一寸尊嚴。
一個人做了壞事,自然有法律的懲罰;一個人干了好事,自然有口碑傳頌。可是如果一個女人,被人說是破鞋,是爛貨,是千人騎萬人枕的表子,她就永世不得翻身,永墮修羅地獄,誰都可以欺負她,誰都可以折辱她,沒人會管,因為她活該。
盛宇馳不能不管。
他媽是為了他。
今天這些人,就是這條街上的一股小流氓,平時在各個店鋪收點保護費,吃吃霸王餐,因為是糾集在一起的地頭蛇,一般沒背景的商戶也不敢輕易得罪,通常就當破財免災了。
但他們把主意打到了他媽媽身上。
盛宇馳礙了眼,這伙人就要給他一個教訓。
——他不過就是個沒爹的野種,打成個死狗模樣,以后就知道利害懂得眉高眼低了。
這群小混混誰也沒想到,這看起來挺瘦小的小子不但是個大孝子,還是個狠角色呢。瞧瞧那牙關緊咬的勁兒吧!
不過他們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突然出現(xiàn)的寧馥分走了大半。
“小妹妹,攔著他做什么呀?這么心疼你男朋友?”
被撞倒的那個還坐在地上沒起來,旁邊的人卻絲毫沒有感到危機,反而還調(diào)笑起寧馥來。
“你放開他,哥哥收拾了你的弱雞男朋友,再來好好疼你啊——”
其中一個黃毛故意拉長音調(diào),色瞇瞇地上下打量寧馥,目光中是饞涎欲滴。
“喂,哥們義氣講不講了還?!你可不要想著吃獨食��!”黃毛旁邊一個滿臉痘的胖子不滿地懟了他一肘子,“要上也是咱哥們一起上哪!”
寧馥幽幽地嘆了口氣。
她沒有去理那幾個小混混,而是對被她拎住領子的盛宇馳道:“打個商量,”她渾不在意盛宇馳那仿佛要將她也生吞活剝的目光,“他們既然冒犯了我,這件事就和我有關系了�!�
“我這個人哪,一向是恩怨分明。不如這樣,你先讓一讓我,讓我先把他們的嘴巴抽了,你再和他們拼命,如何?”
盛宇馳漆黑的眼瞳中掠過一絲遲疑。
幾個小混混都聽見了寧馥的話,先是面面相覷,隨后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就這么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丫頭,也敢說要抽他們的嘴巴?!
寧馥像擼貓一樣捋了捋盛宇馳的后脖頸子,“多謝,馬上就好啦�!�
盛宇馳覺得身上一松,鉗制他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做再多的反應,便覺眼前一花——
穿著白色襯衣和校服長褲的女生已經(jīng)旋風一樣,狂飆出去!
“啪——!”
“啪——!”
“啪——!”
三個巴掌,抽翻三個人。
她寧馥,酷愛裝X,不說大話。
說打耳光,就不出拳頭。
只不過她這巴掌的分量,普通人當普通耳光來接就大錯特錯了。
寧馥慢悠悠地,從三個奇形怪狀倒在地上呻吟的人體間走過,在昏黑的小巷子里,這幾步跨出了戰(zhàn)地硝煙披荊斬棘,揮退萬馬千軍回首立看斜陽的氣勢。
……雖然她只是抽了幾個最賤的臟東西而已。
饒是盛宇馳這樣自詡城府深沉的,也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瞳孔里溢滿不可思議的震驚。
寧馥閑庭信步地走回他身邊,在他身上擦了擦手,又溜達到另一頭,居高臨下地瞧那剛剛被盛宇馳撞飛出去的家伙。
“我、我剛剛沒說!”那人驚恐大叫。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他幾乎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站起身來,情勢就在頃刻之間從四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社會人士玩小雞子兒一樣玩弄兩個小孩兒,轉變成了另一方單方面的凌虐。
小混混的目光忍不住飄向在地上摔成一團的同伴。
他們還在地上蠕動,像一群蛆蟲。
寧馥“噗嗤”一聲笑了。
她一邊笑一邊扭頭對盛宇馳道:“你看,他比那幾個人聰明。有急智�!�
盛宇馳不遠不近地站在她身后,深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坐在地上那人下意識地松了口氣,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嘴快。
——誰知道這小娘皮竟然是披著美人皮的母夜叉!老天爺,她哪里來的那么大的力氣?!要是被她抽上那一巴掌,可是要死人了!
下一秒……
“砰——!”
小混混這一口氣松道半截,就聽見了自己腦袋磕在地上發(fā)出的悶響。
像一個西瓜,重重跌在磚頭上。
一只腳重重踏在他的胸口,仿佛一座山,將他壓住,下一秒就要碾為靨粉。
“我……我真的沒說你……我不敢,真的不敢……”
小混混的腦子已經(jīng)完全停擺,他的眼前金星直冒,眩暈惡心。
在絕對的武力壓制面前,人是會恐懼的。
寧馥輕輕嘆一口氣,“我知道啦。這不怪你�!�
她微一用力,對方便發(fā)出殺豬似的慘叫,在寂靜的黑夜里聽起來格外滲人。
“只因為我討厭你罷了�!�
女孩在月色下聳聳肩膀,“你既長了張嘴,就該知道說話不積德要遭報應�!�
“你說話難聽,我就是你的報應�!�
*
那個蹦的最歡喊“表子”喊得最響的小混混昏死過去。
寧馥“嘖”了一聲,把腿移開。
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樣,一臉“糟了”,問盛宇馳:“這里沒有監(jiān)控吧?”
盛宇馳原本被她忽然緊繃的神色驚了一跳,卻沒想到她竟問出這么個叫人無語的問題。
“沒有。”他僵硬地道。
寧馥彎起唇角,隨意踢了踢失去知覺的小混混,“他最多也就是個輕度腦震蕩外加心理陰影,你要給他再補一下子,我也沒有意見�!�
她退開,淡淡道:“我可不要做你的共犯,先走了�!�
盛宇馳又是一怔。
——寧馥真就這樣推著她的自行車揚長而去。
盛宇馳的目光落在那個人身上。他的手在衣兜里,幾秒鐘內(nèi),反復地握緊又松開。
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被寧馥抽得昏頭轉向的黃毛等人正慢慢地從地上掙扎起來,他們警惕地看著盛宇馳,一時間不敢貿(mào)然上前。
那個剛剛咒罵他母親的人就躺在旁邊。
如果他想,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趁著他們都被震懾、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沖過去,取出衣兜里的小刀,刺入那個混蛋的心臟或脖頸。
他剛剛,確實是這樣想的。
從那個黃昏之后,他就已經(jīng)習慣了在身上帶一把刀。
這些年他遇見過無數(shù)次欺凌和侮辱,他的手也無數(shù)次伸進衣袋里,最終又忍下來。
但那毀滅別人,也毀滅自我的因子,始終像一種毒素,在他的血液中流淌。
盛宇馳的目光轉動,胸腔中涌動的那些怨毒惡意,突然慢慢地平息下來。
他瞧著那幾個人鼻青臉腫連站也站不穩(wěn)的窘迫,大笑。
然后在他們反應過來以前飛快地退走。
*
“——寧馥!”
盛宇馳從后面追上來時,寧馥還在推著車子慢慢地走。
她扭回頭瞧了少年一眼,“這么快?追我做什么,難不成還要找我報仇?”
她是在開玩笑,雖然盛宇馳沒理解到她的幽默。
——如果能在剛剛冷靜下來,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路,他就絕不可能再糾纏寧馥曾經(jīng)打破他的頭這件事兒。
寧馥只是惡趣味而已,偏就要調(diào)戲兩句。
就像那古印度玩蛇的藝人,明知道蛇有劇毒,卻還要掰開他的嘴,摘取他的毒腺。
不過寧馥還要更瘋狂一點兒。
她不但沒去除他的毒牙,還將這色彩斑斕的毒蛇放歸自然了。
只不過教他往后別咬了好人,別毒了自己。
其他的,隨他去。
聰明人,都是一點就透的。
這個世界上有人單純就有人復雜,有人要自由,有人要名利,浮沉俗世,各有各的道路。
毒蛇少年還不知道他在寧馥的腦補中已經(jīng)不是人類了,他只是盯著她,聲音微沉,“你為什么幫我?”
寧馥笑起來,反問,“我?guī)湍懔藛�?�?br />
盛宇馳皺眉,但并沒有就這個問題糾纏。
他只是道:“謝謝。”
寧馥笑起來,長腿一撩跨上車子,說話時人已經(jīng)要消失在路燈昏黃的光里。
風鼓起她白色的襯衣。
她說:“強者自渡,謝你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寧姐:玩蛇我也是專業(yè)的~
她推著自行車沒騎走,就是在等蛇蛇自己追上來。
第90章
碧血丹心(11)
領學社寧馥,名聲已經(jīng)在整個榕城各個中學的學生之間傳開了。
畢竟,不是哪個校園一霸能帶著小弟們集體成績飛升的。
或者說,就連專門的補習機構都不一定能做到這一點。
不知不覺間,榕城一中的軍體領學社居然還成了非常富有神秘色彩的高端學生社團,甚至在上個月的全市中學生十佳校園社團評選中獲了獎。
去領獎的是張雅茜,上回網(wǎng)吧著火事件以后她就被爸媽壓著去把彩虹頭毛染回了黑色。
當時她爸媽可是嚴令禁止她再和寧馥一塊兒玩,生怕寧馥把她帶溝里去。
不過張雅茜頂住了壓力!
現(xiàn)在榕城一中,她可是人人羨慕!
什么叫左膀右臂?什么叫親信愛將?她就是和寧馥最要好、離寧馥最近的那個人!她們可是有著過命的姐妹情誼!
放課后她和寧馥約著一塊去吃麻辣燙,那些想進領學社、想近距離追星的家伙們羨慕的眼睛都紅了!更有社團內(nèi)部蠢蠢欲動的,試圖謀奪她在寧馥身邊的位置,哼,都太天真!
引起領學社內(nèi)外一出出“宮斗”大戲的“罪魁禍首”仿佛好無所覺,在張雅茜代表整個軍體領學社接過榮譽證書的時候,她就在臺下微笑鼓掌。
張雅茜整個人都處在一種亢奮激動的狀態(tài)中,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瞬間就鎖定了自家社長。
——無他,粉色頭毛在一大群純黑色的頭發(fā)中實在太令人矚目。現(xiàn)如今,領學社負責人一頭魔卡少女櫻式的半長發(fā)已經(jīng)成了她標志性特征。
本來自然是該她這個社團負責人來領獎的,但出于形象考慮,學校要求必須把頭發(fā)染回去。
班主任李文月本來還喜滋滋地想借這件事讓寧馥趕緊乖乖換發(fā)色呢!
——快一個學期了,連著四次考試,這位狠人還真就一次都沒掉出過前三名——自然也就把她的粉色頭毛一路維持至今。
果然寧馥沒答應。
張雅茜代表整個領學社上去領獎,如墜云端,幾乎全程都有些暈暈乎乎的茫然。只有在對上寧馥笑眼的時候,她才感到一陣安定。
隨之而來的就是自豪。
現(xiàn)在她也不再是年級倒數(shù)第一了!上一次數(shù)學考試,一百二十分的卷子,她已經(jīng)能考到八十了!
和寧馥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就越知道她的魔力。
——她就仿佛是一塊神秘的磁鐵,只要在她的磁場之內(nèi),就無法不被她吸引。甚至……想要成為她那樣的人。
穩(wěn)坐年級倒數(shù)第一寶座兩年多的張雅茜,誰都沒告訴過,她已經(jīng)悄悄給自己樹了一個目標——她要考上本校的高中部!
榕城一中高中部是整個榕城最好的高中,升學率、一本率幾乎都是碾壓式地遙遙領先于其他高中,初中部也正是因此才水漲船高。
——踏入榕城一中的高中部,就相當于一只腳踏上了一本線。
她要追著寧馥,決不能讓別人把她的位置替了去!
寧馥能考到年級第一,她怎么也要成為能順利升入本校高中部的學生,才配繼續(xù)霸占著她,站在她身邊。
*
[�!�
恭喜宿主達成成就:白月光之神
成就描述:成功成為三人(及以上)心中的白月光。你是陳韻心中的保護者,你是盛宇馳心中的拯救者,你是張雅茜心中的領路者。
你是白月光,也是指引前路的太陽。
成就獎勵:個人畫像一張,已存入宿主背包。
畫像功能:勾起每個人心底的回憶,為自身加持“白月光”效果,令人敞開心扉。(效果時長不定)]
畫像挺有意思,正匯集三個人心中對寧馥記憶最深刻的點。
背景是榕城一中的校門,穿著校服的學生們模糊成熙攘的背景,寧馥站在路燈旁,推著一輛自行車。
她穿白襯衣,深藍色的校服西褲,襯衣有些有些凌亂的皺褶,衣角從腰身處懶洋洋地垂落。青蔥年少,意氣風發(fā),驕傲明朗,肆意張狂。
畫中有風,拂起她的衣擺,和有點動漫畫風的,櫻粉色的頭發(fā)。
挺好看的。
讀完腦海中的成就介紹,寧馥挺滿意地收起了背包,抬頭,正看到張雅茜興沖沖地抱著那“十佳校園社團”的牌子朝自己飛跑過來。
一蹦就蹦到她身上。
“老大,咱們得獎了!”
張雅茜一點兒都不怕寧馥會接不住她、抱不住她、把她摔在地上。
她興沖沖的一個勁兒地問:“怎么樣,怎么樣,我剛剛在臺上是不是特有范兒?!”
來自各校參加頒獎儀式的老師學生還沒完全退場,眾目睽睽之下就看著寧馥毫無壓力地任由張雅茜往她身上一跳、一掛,她無比淡定地只用一只手就托住了對方。
居然還面不改色地就這么單手抱著她往會場外走了好幾步!
直到張雅茜被周圍的目光瞅得反應過來,趕快從寧馥身上出溜下來。
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居然臉紅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男友力嗎……張雅茜突然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去談個戀愛。
“不許早戀�!彼厒鱽韺庰サ穆曇�,平淡的警告。
張雅茜差點咬到舌頭——她今兒真是高興過了頭,腦子里想的竟然直接從嘴巴里溜出來了。
她縮了縮脖子,“不談,不談。”
現(xiàn)在寧馥管她管的比她爸媽都多,不過張雅茜樂在其中。就像領學社的其他人,巴不得被寧馥“管”上一句呢。
張雅茜捅捅寧馥,“他們約你是今天嗎?我能不能去看?”
她說的是寧馥和榕城職高一群人約比賽的事。
一中雖然對他們的軍體領學社不帶偏見,完全給予和其他社團同等的待遇,但對操場的使用卻管得很嚴。
學校就只有一片操場,高中部初中部加起來好幾千人都要指著這片操場,體育課、跑操、全都要在這兒進行,課后更有體育特長生在那里訓練,實在是擠不出空余的時間和地方來給社團們課后活動用。
整個學校大大小小的社團也有二三十,真要開了這個口子,社團之間怎么分配就又成了麻煩的問題。
所以寧馥只能另想辦法。
軍體領學,光學不行,她還打算搞搞體能訓練。
寧馥就把主意打到了別的球場上。
她家住軍區(qū)大院,里頭就有球場,平時是家屬子弟和一群當兵的占著。不過就隔一道鐵絲網(wǎng)子,另一頭就是個野球場,擺放著一些健身器具和籃筐,地面平整,空間也還算開闊。
結果領學社第一次到野球場搞體能訓練,就和在那里打球的職高學生起了沖突。
矛盾來源于嘴賤。
“哈哈哈,你們是不是有��?”
“年紀輕輕的,難不成是腦子進了水?”
“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聽說過沒?真沒見過你們這樣兒的,出洋相來啦?”
領學社的訓練是從隊列開始的,寧馥早先就給他們打過預防針了,進領學社,就要令行禁止聽指揮,像軍人那樣要求自己。
他們像模像樣的訓練,或許在旁人的眼中真的有些好笑。一群年紀不大,正該是藐視權威目無法紀喜歡出格的時候,排著整齊的隊伍跑圈兒實在違和。
也有人臉上掛不住。
以不良少年自居時,他們是萬萬不肯做這樣奇怪的事的。他們又不是軍人!
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jīng)以“領學社成員”自居了。
一種莫名的集體榮譽感讓不良少年們完成了轉變�;蛘哒f,被寧馥成功pua。
聽了許多熱血的故事,樹立了一些模糊的理想,他們開始感覺到努力的快樂。
和同伴在奮力沖刺以后躺倒在終點線仰頭,望天,大笑,這樣的感覺,和逃課打游戲,欺負人,捉弄老師,是不一樣的。
這種感覺……會讓人滿足。
因而聽見那群嘴碎的職高生開嘲諷,不少領學社的人就怒了,當下就想齜牙擼袖子。
都被寧馥一個眼神止住了。
寧馥并不喜歡這些人的口舌。
她父親是軍人,她的三個舅舅也是軍人,她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是軍人。
她骨子里流的血都燙金寫著“八一”。
哪怕她現(xiàn)在是個小混混。
但她并不想給領學社的成員們做個壞榜樣。
寧馥只是非常淡定地提出了一個賭約——約好時間,就在這里,比打球。一對一,三對三,或是比投籃,都行。
誰輸了,誰就趴在地上喊一聲爸爸,從此滾出野球場。
賭得有點大,不過當時領學社的孩子們各個都跟那能掙斷手指粗鐵鏈的藏獒一樣激動,根本想都不想就群情激奮地說賭就賭。
反正他們有寧馥。
對面職高的人也被激出了火氣,兩邊就約定今天在野球場比賽。
*
張雅茜帶著水,拿著不知從哪掏出來的拍手應援棒,坐寧馥的自行車后座到了野球場。
她可是早有準備,要為領學社搖旗吶喊!她一個人就是一整支啦啦隊!
領學社來齊,職高的人也已經(jīng)到了。
他們問誰第一個來,看都沒看寧馥。
她雖然是領學社里說得上話的,但她是女生��!他們都將寧馥當做啦啦隊成員了。甚至有人起了點兒在漂亮妞面前使勁表現(xiàn)一下的心思。
誰不想狠狠打臉敵人,征服敵人中的美人呢。
下一秒,職高領頭那人手中的籃球,已經(jīng)被人旋風般斷下。
“靠,來真的?!”
他也算反應及時動作快的,在野球場打了幾年,沒人敢小覷。
職高這領頭的男生身高已經(jīng)躥起來了,足有一米八,比寧馥整高出一頭。他身高手長,直接就要蓋寧馥的帽。
說時遲,那時快!寧馥在半空中變了動作,整個人朝另一側一晃——
她起跳后的高度,竟然比職高的男生還要冒出半頭。
球進了。
“臥槽,拉桿!她會拉桿!”
作者有話要說: 拉桿(DoublePump)。就是在空中為了躲避蓋帽而做的手臂環(huán)繞動作。比如以一個跳投的動作起跳,然后有人蓋帽,則空中變換動作,比如把球收回來到胸前,再變成上籃動作進行上籃。蓋帽的對手的變化一般不及你動作的變化,所以拉桿是躲避蓋帽的好辦法,但是需要很強的腰部力量和至少比較強的彈跳。
寧馥:鳳霸天上線,持續(xù)裝逼中
第91章
碧血丹心(12)
籃球從網(wǎng)子里落下來,在地上彈出幾聲輕響——
“砰,砰砰……”
全場竟一時寂靜。
緊接著就是不可思議的驚嘆聲——
“臥槽,竟然拉桿!”
“認真的么,艸,是人不是?”
“老子第一次見一個女的被蓋帽突臉竟然能拉桿躲的,絕了,她體特?”
人在面臨令自己無法置信的情景時,嘴上都難免一邊詛咒一邊流露真實。
女生打籃球,單手拉桿上籃!這尼瑪真的少見,看見了都能拿去和朋友吹b了!
領學社的也沒想到能瞧見這一幕,眼看著球被灌入籃筐,發(fā)出命中目標的撞響聲,這種愉快和興奮簡直讓人血脈賁張!他們幾乎是同一秒“嗷嗷”地叫喊起來,一時間野球場上的氣氛熱烈沖天,有人嘬尖了嘴唇打唿哨,此起彼伏。
寧馥就在這此起彼伏的喝彩和口哨聲中將墜落的籃球一接,抄手閃開了那職高男生的沖撞。
“別著急,我們慢慢比。”
她笑容很大,且明朗,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
職高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莫名地覺得后脊背一陣發(fā)涼。
“我艸,牛x��!”
有人的聲音從另一頭傳過來。
幾個人回頭望過去,和他們一“網(wǎng)”之隔,籃球場上原本有幾個年輕人熱汗淋漓地在打球,此刻竟都停留下來,正瞧著他們這邊的“熱鬧”。
剛剛正是有人看到了寧馥上籃拉桿的動作,跟著贊了一句。
他們離得遠,或許連寧馥是男是女都沒瞧清楚。
交戰(zhàn)雙方各有立場,自然有吹有嘲,可路人沒有。路人這一句話輕飄飄地傳進眾人的耳朵里,寧馥一邊兒的自然覺得與有榮焉,臉上的笑容各個像熟透了向日葵,那咧開的弧度收都收不住。而職高那一邊嘛——
被一耳光重重扇在臉上是什么感覺,他們心中就是什么滋味。
在野球場裝逼打球的,面兒上一個比一個能裝酷,實際上沒誰不暗搓搓地在意著路人的評價。
寧馥笑瞇瞇地朝遠處球場上的人揮手致意。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認慫!
職高的強迫自己忘掉他們先前的賭約,前前后后,又比了一對一,三對三,單人定投三分。
張雅茜在場邊把嗓子都喊啞了。
領學社和寧馥組隊的兩個男生都是平時籃球打得很不錯的,但還是免不了緊張失誤。一是因為對面實力并不弱,而且比他們年紀都大,光是身體素質就足夠強橫,二是因為他們實在賭的太大了……不說從此換地方打球,輸?shù)萌斯虻睾鞍职�,這誰受得了?!無論那邊兒輸了,一場群架是在所難免的。
必須贏下來!
寧馥已經(jīng)輕松贏了一對一,帶著兩個男生和對面玩三對三,竟然還在對方的狂攻鐵防下占了些上風。
心態(tài)崩的是對面。
就開始有人出小動作了。
撞人,踩腳,推擠。
比分25:25。還剩最后三十秒了。
寧馥上籃。
一直盯防她的正是那個最初被她搶了球的職高男生,此刻雙眼都紅了,不知是被汗水扎的還是因為急怒。
他的手臂屈起,手肘重重磕在寧馥臉上。
“你干什么?!”已經(jīng)緊張得站起來的張雅茜瞬間在場邊跳腳,大聲喊道:“職高犯規(guī)!職高犯規(guī)!”
眼見寧馥已經(jīng)捂著臉蹲下去了,職高的人卻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領學社這邊兩個隊友猶豫是防守還是去扶寧馥的時候,剛剛攻擊寧馥的那個已經(jīng)投入了哨向前的最后一球。
3v3,職高隊勝。
不等兩個隊友跑上來拉,寧馥自己站起身。
她撤開手,圍上來的隊友才齊齊倒吸一口氣,——寧馥的臉上直接被磕出一條口子,正在眉骨上方,血已經(jīng)流下來了。
她眼角下也是血,看著觸目驚心。
“沒事。有紙巾嗎�!�
張雅茜從場邊沖上來,正要罵人就被寧馥平淡的一句話堵了回去,眼睛里都憋了一包淚水,氣哼哼地從衣兜里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來遞給寧馥。
寧馥朝她一笑。
張雅茜咬住腮幫子里的軟肉,看那職高男生的目光仿佛恨不得生啖其肉。
寧馥一只手按著眉骨上的傷口,一只手拍拍張雅茜給她順了順毛,“還有一場呢,別著急�!�
犯規(guī)動作在野球場上本來也不算什么。職高的人急了,急到連什么好男不跟女斗、憐香惜玉、不打女人的規(guī)則都忘了。
別人對她□□木倉下臟手,寧馥都不以為意。
敵人從來只有強弱之分,沒有男女之別。真正的強大,是超越性別的定視和偏見的。
動手的那個職高男生粗聲粗氣:“還比不比?不比認輸!”他和同伴嘀嘀咕咕,“真沒見過這么嬌氣的……”
但應和他的寥寥無幾。
下這樣的黑手,難免會覺得有些心虛氣短。
寧馥取下紙巾,淡淡道:“那便繼續(xù)�!�
*
限時間的定位三分球,每人兩分鐘。
寧馥話沒一句多說,只喊了個領學社動作快的男生幫她撿球,隨意占了個角度,投了兩球找手感。
她站得遠,前兩球都在籃筐邊碰了一下就彈開了。
職高的那個男生立刻抓住機會大肆嘲諷。
撿球的男生動作都跟著遲疑了剎那�!蠹叶枷嘈艑庰�,幾乎篤定地認為前兩個球肯定會進,可寧馥就那么隨意一投,看起來絲毫沒有瞄準,手感果然也不算太好。
“繼續(xù)。快點。”寧馥言簡意賅。
領學社的男生用力一閉眼,一橫心。
——不該他操心的就不管了!跟著老大,今天輸了大不了就干他丫的!
他飛快地將手中的籃球拋還給寧馥。
下一秒,籃球入筐的聲音讓他忍不住精神一振!
進了!
就連張雅茜也跟著猛地松了一口氣,只要維持這樣的準頭和速度,他們絕對有七八成獲勝的希望!
職高領頭的男生臉色也難看起來。
下一球。
寧馥還是那個姿態(tài)和動作,腳下沒有移動分毫。
籃球在空中劃過完美的,精準的弧線。
一個標準的空心投籃。
——籃球不碰筐沿,不彈籃板,直接入網(wǎng)。這樣投籃在實戰(zhàn)中并不實用,就是因為難度又大又花俏,要求的是熟稔的手感,和對自己絕對的信心。
干脆,絲滑。
獵人在山林中放兩聲空槍,只不過是為了驚出獵物,隨后便是彈無虛發(fā)。
這樣的空心投籃,寧馥在隨后的一分二十秒內(nèi),復制了三十次。
三十個命中。
全場寂靜。就連領學社的人也都如墜夢中,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而職高的幾個男生,已經(jīng)面色鐵青,目光幾乎機械地移動在寧馥與籃筐之間。
像已經(jīng)確定軌跡的發(fā)球機器,經(jīng)過精密的計算,才能讓自己的每一塊肌肉都恰到好處地發(fā)力。
她……難不成是機器人?!
可她看起來,又是那么氣定神閑,甚至還有幾分玩得興起的寫意。
怎么可能這么強!
鳳霸天本尊享受了片刻的靜謐,唇角彎起個愉快的弧度,她轉頭輕快地對那打頭的職高生道:“還比么?”
她看起來毫無芥蒂,笑得十分真誠,“如果你們現(xiàn)在認輸,場地歸我們,這個爸爸我可以不當。鑒于我們的賭約,我建議你們大家考慮一下哈�!�
他們還沒開始投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