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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01

    前世,我攜亡夫之女,成為侯門續(xù)弦。

    做后母不易,我悉心撫養(yǎng)侯府原配的一雙兒女。

    繼子卻怕我誕下兒子,威脅他的地位,悄悄下藥絕我子嗣。

    而繼女擔心我的女兒貌美溫良,搶走她的婚約,用計使她容貌盡毀。

    闔府豺狼,唯有侯爺一片真心,支撐我走到誥命之位。

    可這一世,我不要勞什子誥命,我要我與女兒平安康健。

    1

    “我看侯爺被你那狐媚子后母迷得七葷八素,這滿京誰聽說過二嫁婦還用八抬大轎,十里紅妝迎娶進門。”

    “我的孫兒,你往后可得小心了,有了這樣勾引男人的后母就等于沒了親爹!”

    我與侯爺上山敬香歸來,正想在茶樓雅間歇息,冷不防卻聽到內里傳來竊竊私語。

    那唆擺世子的嗓音聽著就是我的婆母。

    我與侯爺站在門外,登時去也不是,進也不對。

    婆母冤枉的是我的名聲,可寒的是繼子對我的心。

    我正想進去與她辯解,可就在指尖觸及門板的一刻,我重生了。

    前世,我與侯爺情投意合,自然愛屋及烏,對他與原配所生的一對兒女視如己出。

    尤其在婆母陰陽怪氣的敲打之下,我沖進去對天發(fā)誓定當好生撫育繼子,絕不讓自己的孩子越過侯門親生子。

    從此,我對侯爺的長子無有不應,嘔心瀝血地培養(yǎng)教育。

    可婆母說我是做賊心虛。

    若是清者自清,當日何必強辭解釋,又惺惺作態(tài)讓滿京以為我當真是仁善心慈的后母。

    但只要我生出自己的兒子,元配所出的長子只怕被我拋之腦后,生怕他阻了自己兒子的前程。

    繼子被婆母洗腦得愈發(fā)記恨我,我不過剛入府,他便開始對我下絕子藥。

    最后,他得償所愿承襲爵位,第一件事就是剝奪侯爺為我掙得的誥命,套在他生母的身上。

    那時,我早在不知不覺中多年服用寒涼之至的絕子藥,年僅四旬卻如風中殘燭。

    侯爺戰(zhàn)死后,我無依無靠,繼子將我鎖入陰冷的柴房,直至我因饑寒交迫、病體支離而死。

    回想起前世的結局,我渾身寒噤,就連下腹腿筋都在抽搐。

    我身體一軟,待到身旁年輕如初的侯爺真真切切接住我,我才找回重生的實感。

    “婉娘,你最是和善不過,母親都是說的渾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與侯爺在門口鬧出的動靜頗大,內里惺惺相惜的二人推開門正巧撞上我依偎在侯爺懷中的模樣。

    繼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而婆母卻不易察覺地一笑。

    無疑這一幕正是她想要向孩子證實的畫面。

    前世,我力證自己并非以色侍人的狐媚子,做了一世端莊大度、善待繼子的侯府續(xù)弦。

    可這一次,我不想這么做了。

    我心意一動,身嬌體柔地窩在侯爺懷中不起,順勢淚光漣漣:“侯爺,既然連母親也認為妾身是使了手段勾引您,妾、妾這就以死明志!”

    2

    我說罷,揮淚想要觸柱,自然是被侯爺又拖著抱回懷里。

    “婉娘,你別沖動!”

    我的手段不算高明,但侯爺待我真心實意,一顆心都懸在我身上。

    他抱住哭得動人的我,看向婆母和繼子的眼神已然不善:“母親,你鬧夠了沒有!婉娘剛進府,你竟帶頭編排自己的兒媳,還給誠兒灌輸如此歪門邪道的理論!”

    大庭廣眾之下,婆母被自己的兒子劈頭蓋臉地數落。

    說罷,侯爺溫聲細語地哄著我上車回府。

    上了馬車,侯爺見我面色凄然,只以為我是傷心于母親編排自己,他對我坦誠相待:

    “我的元妻是我母族的表妹,母親疼她好似自己的女兒,所以我與元妻和離,母親當初并不贊同,她是把氣撒在你身上而已�!�

    其實,我在成婚前早已得知個中內情,那時我心疼他。

    心疼他迫于父母之命,迎娶并非心愛的女人。

    幾經波折后,那女子帶走侯府大半家財才答應和離,至于一雙兒女更是連面也不想見就走了。

    所以,前世成婚后,我希望他不再因后宅不寧而分神,處處隱忍,努力樹起賢內助的美名。

    可是相愛是要彼此相愛。

    若總是一頭退讓,再是親密無間的夫婦也會越退越遠。

    侯爺如今為我出氣,我卻得了甜頭還賣乖:“侯爺,你這樣斥責婆母,婆母只怕越發(fā)覺得婉娘恃寵而驕,明天全京就知道你得了媳婦不要娘�!�

    侯爺勾了勾我的鼻尖:“你還恃寵而驕?你一心都撲在侯府,今日要不是你為懷柔上香求姻緣,我才有機會久違地與你出門�!�

    是了。

    前世,我的確因為侯府長女李懷柔的婚事多次出門上香祈福。

    我嫁入侯府時,侯爺的長女李懷柔已是及笄之年。

    她從小有一門婚約,許的是尚書陳家的嫡子。

    這門婚事算得上門當戶對,只是婚期將至,陳家總有理由推三阻四。

    李懷柔恨嫁心切,婚服繡了又改,改了又繡都得等不來陳公子迎娶她。

    后來,她聽信婆母讒言,認為是陳家不恥侯府和離續(xù)弦,不想讓家風不正的女子進門。

    她嫉恨我毀了她的婚事。

    可當我努力促成陳公子點頭迎娶她時,她又以為我四處奔走是要用自己的女兒替代她的婚約。

    寒冬臘月,她騙繼妹至湖心賞雪。

    然而湖心亭的地面早就被她潑水成冰,一盆炭火正正好放在亭子的門口,是她讓無辜的繼妹失足跌入炭盆,容顏盡毀。

    想到此處,我攥緊拳頭。

    打道回府的馬車恰好悠悠停在侯府門前,車外一聲嬌嬌的娘親將我喚回。

    3

    女兒寧溪早早地候在侯府門前等待我們歸家。

    侯爺扶我下車后,他笑呵呵地上前,向寧溪展示自己親自求來的平安符:“你母親說你已經有了一個她求的,可是爹娘都為你求一個,不就是好事成雙,一定平安�!�

    寧溪亦柔柔一笑:“要是天下父母都像侯爺一樣,觀里賣符的道士都要發(fā)財了!”

    女兒寧溪雖是我與亡夫所生,可她天真純善,我攜她進府成婚后,小姑娘很快與侯爺親近起來。

    他們父女倆其樂融融,并不知道前世就在這一年冬日,寧溪容顏盡毀,不久后投繯自盡。

    我甩開不好的回憶,正要上前,卻瞧見侯府門后的陰影里站著一人。

    李懷柔臉色陰沉,如同暗中窺看他人和美的陰溝之鼠。

    前世,我教導寧溪注意分寸,侯府總歸不是寧溪的生身母家,不可奪去嫡女的派頭。

    可也正是我的端正不阿讓李懷柔自詡侯門嫡女高貴不可攀。

    而寧溪出身低賤,任她隨意磋磨,致使繼妹毀容也不會有人責備。

    想到這,我沒有一如既往邀請李懷柔加入我們一家三口的閑聊同歸。

    而是攜侯爺與寧溪離去,末了留下一句:“溪兒,你就仗著你的侯爺老爹寵你,還不謝過他親自為你求平安。”

    “這可是滿侯府只有你才有的�!�

    我不難想象身后的李懷柔帕子都要絞碎了。

    第二日,李懷柔便臥床不起,侯爺看望她回來后,與我說:

    “不知道哪個下人嚼舌根,告訴她我給溪兒求了平安府,她說她也要一個才能病好�!�

    小姑娘家的手段到底稚嫩。

    可這與妹妹爭搶平安符的心氣卻不像侯門嫡女該有的做派,更似小門小戶爭衣奪食。

    難怪前世,我為了李懷柔的婚事跑斷腿,陳家也不要她。

    高門大戶的主母需得品行過人,溫良謙恭。

    陳家怕是早就看出李懷柔外強中干,只想另覓良人。

    如今,侯爺巡營歸來,甲胄未卸就要因李懷柔輕飄飄一句話而出門。

    我卻攔住他:“侯爺,罷了�!�

    “大姑娘這病過兩日就會好,您就別費心了�!�

    4

    李懷柔作妖,我轉頭向陳尚書的夫人下帖子,邀她過侯府做客,商議兩家婚約之事。

    李懷柔一聽登時不顧裝病,連忙打發(fā)下人告知我,大姑娘的病好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尚書夫人過府那日,不要忘記喊她這準兒媳出來露面。

    我佯裝不知她的小心思,未出閣的閨女打探自己的婚事分明是大忌。

    可我前世吃夠苦頭,懶得替她維護名聲,特意吩咐她的丫鬟,屆時一定讓李懷柔到場。

    李懷柔歡歡喜喜地應了,每日穿花戴綠,花枝招展地等待未來婆母上門。

    至于什么平安符,比起得嫁情郎自然不重要了。

    我穩(wěn)住這盞不省油的燈,另外兩盞也終于燒到我眼前。

    婆母那日在茶樓落了好大的臉面,好在她的好大孫李懷誠見識到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妖媚模樣,不再親近我這后母。

    李懷誠襲爵是婆母的娘家把持侯府最后的希望。

    只是我放棄前世矜持的高門嫡母做派,日日與侯爺恩愛纏綿的情態(tài)讓婆母揪心不已。

    若我日后生下兒子,偌大侯府還有李懷誠什么事。

    于是婆母還是動手了。

    我喜甜食,她讓孫兒李懷誠過來請安時隨手帶一籃糕點孝敬我。

    只是這籃糕點無一不是由絕子藥的汁子熬制,再輔以厚厚的糖霜掩蓋酸苦。

    絕子藥至寒至涼。

    前世,我就吃著不對勁,可到底是繼子的一片心意,我從不拒絕。

    何況李懷誠每每請安告辭后,還會體貼地帶走剩下的糕點,不勞我費心處理。

    他們婆孫一明一暗,毀尸滅跡,我至死才得知真相。

    又逢初一,李懷誠忐忑地捧著糕點獻給我時,我笑了笑并未第一時間接下。

    而是待到侯府另外兩位女兒前來,才作勢要分給姑娘們。

    李懷誠一下就慌了。

    男女七歲不同席。

    他沒想到今日他過來請安,我還會叫來他的兩位姐姐。

    我笑稱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

    李懷柔不知內情,見自己的親弟弟給我送來一大盤糕點,有些氣惱。

    她陰陽怪氣李懷誠孝敬親娘都沒有那么勤快,一邊大口吃下糕點。

    寧溪到底是我從小教導,她并未觸碰那些名義上獻給母親的點心。

    李懷誠看著自己的親姐姐大快朵頤,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婆母的糕點里下給我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意外破壞了婆孫倆的計劃,李懷誠心緒不寧,臨走前甚至忘了拿走糕點籃子。

    而當天晚上,婆母就傳了大夫上門。

    侯爺下朝歸府,還以為是我病了。

    然而到了后院,婆母卻拉住他,說我這個二嫁的賤婦竟敢謀害元妻之女。

    原來是李懷柔請安后便頭暈腹痛,她嚷嚷著是在我的院子里吃了有毒的茶水導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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