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瘦了。”

    謝康南又重復了一次。

    裴思凝笑了笑，桌上的手緩慢搓了兩下，她沒有回答謝康南的問題，反而問他：“哥哥怎么會來這里？”

    謝康南皺著眉，攥緊的拳頭無意識砸了下桌子，語氣也跟著嚴厲起來。

    “你還知道我是你哥哥？一聲不吭地跑到千里之外，還說謊騙我報了北航，裴思凝，你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3

    你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裴思凝低頭看著搪瓷盆上的花紋，咀嚼著這句話，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在她看來，自己已經和謝康南做出了了斷，給了他想要的結果，可現(xiàn)在，他卻質問自己，他有什么理由質問自己呢？

    她抬起頭，坦然地望向謝康南的雙眼。

    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瞬愕然。

    她開口，聲音清清冷冷：“謝康南，現(xiàn)在這一切難道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你不想見我，躲著我，我離開了，你干嘛又要追過來呢？”

    “讓我們就這樣天各一方、兩不相見，難道不是更好嗎？”

    天各一方。

    兩不相見。

    謝康南眉心顫動，他不明白裴思凝怎么能說出這么絕情的話。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裴思凝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看起來乖巧懂事、人畜無害，可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破裂的鏡子碎片，狠狠刺痛謝康南，逼他審視自己的內心。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短短的一句提問，卻讓周遭空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是。

    自從裴思凝離開以后，他就一門心思地想見她，也想問問她，到底為什么不告而別。

    可他想問的，真的只是她離開的原因嗎？

    裴思凝為什么會走，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真正想問的，從來不是這個。

    可他說不出口。

    他無法承認，自己對親眼看著長大的妹妹，產生了別樣的情感。

    這種情感，在長達三年的疏遠后，并未緩解，反而如藤蔓瘋狂生長，勒得越來越緊。

    見他不說話，裴思凝也沒繼續(xù)追問。

    反而拿起筷子，將快要冷掉的飯菜，一口一口送進嘴里。

    兩個人就這么沉默無聲地坐著，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

    眼見著裴思凝的飯都要吃完了，謝康南才再度開口：“思凝，你為什么要報西南科大，你原本不是一直想上北航嗎？”

    第14章

    裴思凝沒急著回答。

    她不慌不忙地吃完飯，又拿出手絹擦了擦嘴角，才重新?lián)P起笑臉。

    “為了看看我爸媽學習、生活的地方。”

    “只是這樣嗎？”

    謝康南迫不及待地追問。

    裴思凝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看向謝康南的眼神愈發(fā)淡漠。

    “不然你希望聽到什么回答呢？我還喜歡你？見不得你要和張雅結婚所以躲出來？還是，你以為我只是在試探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

    徹底放下謝康南后，裴思凝想明白了很多。

    上輩子孤獨終老，并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她并不執(zhí)拗。

    相反，愛恨都濃烈。

    如果謝康南只是一味地疏遠和拒絕，她也不會抱有一絲癡念，越陷越深。

    掙脫了當局者的身份，她才看清謝康南當時的反復和猶豫。

    一邊給她希望，一邊讓她失望。

    如此反復，仿佛每一次，她踮起腳、再伸一伸手，就能夠到他，可每一次都是咫尺天涯。6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終身未娶，閉門不見，她也守著回憶孤苦伶仃地過了半生。

    謝康南討厭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