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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虞向海望向前方亮堂堂的康莊大道,輕踩油門,盡量讓車加速時也保持平穩(wěn),“這是你的隱私,等以后哪一天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說的。”

    男人沒有載洛云帆回他的住處,也沒有回大莊園,反而出乎意料地將車子一路駛回了影視基地附近的酒店。

    他貼身地護著人回到房間,全程都很小心仔細,確定沒有跟拍和偷拍,屋內(nèi)也細致地檢查了好幾圈,就連插頭和縫隙窗簾背后等等容易被忽略的死角都照顧到了,保證絕對沒有提前安裝針孔攝影等裝置之后,才推著洛云帆進了浴室。

    “洛洛,洗完好好休息。這里離得近,明天開機不用起得那么早,多睡一會兒�!彼N心地為他整理從莊園里臨時帶來的衣著,一件件掛在柜子里。

    來時走得太急,只帶了三套正裝,虞向海已經(jīng)吩咐讓人去買了,第二天就能送過來。

    洛云帆轉(zhuǎn)過身,倚靠著墻,好笑似地看著他生疏地擺弄那個小電壺,目露嘲諷:“你以為你做這些,我就會感激你?”

    虞向海皺眉,停下動作。

    “虞先生,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之間的恩怨早就已經(jīng)一筆購銷,我開支票您又不要。您現(xiàn)在這樣……又算是什么?”大明星頗為戲謔地勾起唇彎,始終和對方保持著五米以上的距離。

    “除了工作,我不想在私人時間和任何投資方扯上關(guān)系,更沒有興趣和您這么尊貴的人物糾纏不清。”

    “……”男人心一疼,話到嘴邊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洛云帆似笑非笑打量著他語塞的模樣,口吻近乎咄咄逼人:“總不會——你是想說,你真的愛上我了吧。”

    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是笑著,卻不知為何像刀子一樣,直勾勾剜著虞向海的心。

    從來油嘴滑舌的男人喉嚨發(fā)緊,竟是連一個像樣的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

    洛云帆突然邁步一個上前,半揚起臉來,一把捏住了高大男人的下頜,輕薄玩味似地撫弄著他的下巴:

    “我和你沒有可能,虞向海。別把你那套哄金絲雀的手段用在我身上,那只會讓我覺得加倍惡心——哪怕這世界上的人全都死光了,我也永遠不可能喜歡上你�!�

    “我就是喜歡紀疏星,就算你弄死我,我這輩子也只會喜歡他�!�

    “你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就快滾吧�!�

    二人鼻尖貼著鼻尖,距離近到瞳孔中幾乎能夠看到彼此。虞先生猝不及防,被他直直看盡眼底的狼狽和心碎。

    洛云帆說完,揚起眼梢,眉宇間的笑意有種殘忍至極的冰冷,看起來竟是那樣陌生。他輕而易舉地收回手往后退了幾步,轉(zhuǎn)而拿起酒店給客房提前準備的消毒濕巾,來來回回地擦拭。

    就仿佛那幾根手指上面真的沾著什么不潔污穢之物似的。

    【作家想說的話:】

    我們洛洛,在影帝面前讓影帝嫉妒虞總,在虞總面前讓虞總嫉妒影帝,真是菟絲花一樣的心機綠茶【bushi】

    問就是平等創(chuàng)死每一個攻【

    激動搓手()

    寫到這里心潮澎湃,這文就跟生哪吒一樣,太不容易了qwq

    真的很想聽一聽大家的評論……【鞠躬】

    娛樂圈萬人迷大明星(劇情向正劇長篇,古早狗血流強制愛)

    第81章“——如果我真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扒光你,你還能怎么辦”

    那一晚洛云帆終于不費一兵一卒,便大獲全勝。

    在虞向海狼狽轉(zhuǎn)身踏出房門后,他渾身如野火一般燎原的氣焰立馬如潮水般消退下去,形似一尊冰雕,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背在身后的左手握緊了又松開,用力到手腕子上的經(jīng)絡(luò)都分毫畢現(xiàn)。

    面對這個男人他總是不夠理性,所有提前打好的腹稿和盤算,最終都會被瘋狂翻騰的情緒占據(jù)上風,一發(fā)不可收拾。而報復的快感卻如狂風過境吞噬一切,即使冷靜清醒如洛云帆,也無可避免地深陷其中,越發(fā)難以抽身。

    虞向�?傆斜臼绿羝鹚那榫w,牽動他的思緒,影響他的判斷。

    讓他每走一步,都變得和以前不太相同。

    而被情緒裹挾意味著軟弱,意味著被動,那是永遠能自我掌控命運的人最不需要的東西。

    洛云帆猛地擰開水龍頭,白花花的冰冷水流沖過雙手,很快便澆熄了血流中叫囂翻涌的烈焰。

    他寧神片刻后,抬起眸,似反省,也是告誡地看向鏡中的自己——

    從今往后,他必須遠離那個男人。

    ……就算,要付出很多很多的代價。

    比西天取經(jīng)還艱難的《迷局》逐漸進入收尾期,補拍的全是洛云帆的單人鏡頭。

    隨著拍攝進程,他的失眠也變得更為嚴重了。

    特寫時幾乎貼在臉上的打光板和黑洞洞的攝影鏡頭,總會將他拉入恐懼的漩渦,而一旦到了夜里,白天因工作不順所積攢的焦慮又隨著噩夢加倍侵襲,讓他的精神狀態(tài)更為糟糕。甚至有一次,他在半夢半醒間,恍恍惚惚地看到了無比真實的場景——當初綁架遇襲時遭強迫拍攝的不雅視頻流出,而惱羞成怒的虞向海趁此對他施加報復,在輿論風口浪尖上火上澆油,從此他身敗名裂,在演藝圈再無一席之地,粉絲離他而去,大眾口誅筆伐,他走到哪里都是鋪天蓋地的唾罵嘲諷和冷眼鄙夷。

    最后他被對方囚禁起來,在那個陰暗無光的地下室里,綁在冰冷的椅子上永無止境地玩弄羞辱……如此惡性循環(huán),過去的陰霾和虛幻的夢境如同養(yǎng)料彼此互相供給,讓他整夜整夜地難以入睡,翻來覆去地無法合眼。

    白天工作強度極大,消耗不輕,一個鏡頭沒有做到最佳,洛云帆比任何人都更苛責自己,徐鏡有時候都覺得可以收工了,卻被他執(zhí)著請求一遍遍地重來。

    隨著氣溫升高,艷陽天下的武打拍攝則變得格外折磨人,即使只是補拍某幾個短鏡頭,每一條下來演員也都是汗流浹背。而洛云帆卻咬牙堅持著,反過來安撫心疼到快哭了的兩個小助理:“習慣就好,沒事的,拍戲辛苦才是正常的。我不想松懈,不想讓不完美的鏡頭出現(xiàn)在觀眾面前,我必須拍好,必須對成片負責�!�

    還有,我不想輸給紀疏星,就這么簡單。

    ……

    這部電影最終呈現(xiàn)在大銀幕上,他不敢說他一定能比影帝表演得更好更細膩,起碼,他可以做到平分秋色。輿論不會放過他和紀疏星的對比,就算還是比不過,至少不要落敗得那么難看。

    如此一來,每一天洛云帆都是肉眼可見地在消瘦,沒多久,人就憔悴了一大圈。

    司娜勸也勸不動,導演也拉不住,洛云帆只要開始鉆牛角尖,就是一百輛法拉利也別想把他拉回來。

    而無比關(guān)心他身體的大影帝本著一片好意來片場慰問,可他不來還好,他一來,情況反而變得更糟。

    洛云帆一看到他就像是打了十框雞血,像個強迫癥一樣翻來覆去地拍同一條。

    看著臉色蒼白的心上人在那里揮汗如雨地堅持著打斗場面,紀疏星又只能干著急,什么忙也幫不上。

    “好,打光就位,滑軌預位——”

    “第一百三十八幕補拍鏡頭,演員就位,準備準備!”

    ……

    最后一條,依然還是那場重中之重的花魁遭劫持的戲碼,已經(jīng)拍了整整三天了,對妝造組、道具組、外勤組和場務(wù)調(diào)配來說,不停地重復同一個準備細節(jié)格外繁瑣最后銀幕上卻不到10秒的鏡頭,簡直就是折磨中的折磨。

    可洛云帆就是怎么都不滿意。

    白發(fā)蒼蒼的導演面對著比他還更吹毛求疵的主演,真是一肚子苦水,他本以為殺青戲應(yīng)該是快速over的,沒想到會折騰這么久……好吧,拍就拍吧,反正兩邊的資方都沒發(fā)話,資方說了算!

    按理說這么個小鏡頭,不至于ng那么多次還要補拍,當初在外景地就該順利完成,卻總是這不對那不對的……因此場內(nèi)場外已經(jīng)開始有傳言,說洛云帆是為了報復疑似神秘投資方的紀疏星才耍大牌故意暈鏡頭,想要拖延殺青的時間,從而影響后續(xù)定檔。

    然而作為全片戲份超過90%的核心主角,影片的質(zhì)量同時是和他的口碑成正比的,因此這種沒有根據(jù),沒有證據(jù),甚至連邏輯都被詬病的流言蜚語壓根就不成氣候,就連發(fā)到網(wǎng)上也只是捕風捉影,根本就不會有多少人信。

    洛云帆跌靠在臨時布置的桃花樹下,左右工作人員不停地整理裙擺,幫他調(diào)整風機的位置。

    而飾演劫匪的演員卻遲遲未能入場。

    不遠處圍著些人,似乎在商量什么,狀況不明。片場嘈雜,洛云帆入戲了之后對于場外發(fā)生的事渾然未覺。

    前幾天他下定決心,直接轉(zhuǎn)讓贈與了自出道以來打拼至今的絕大部分家底,包括明面上能查到追溯的不動產(chǎn)和產(chǎn)權(quán)股無數(shù),而虞向海一改態(tài)度照單全收,連銀行賬面的流動資金都不放過,還按照當前財富排行榜估值的200億身價擬定了一份補足合同,于半年內(nèi)結(jié)清。

    對方要了這么一大筆錢,洛云帆的內(nèi)心也如同卸去了一直以來壓在頂上的巨石,反倒覺得輕松了不少。

    畢竟身外之物沒了還能再賺,命丟了,那是再多的錢都買不來的。虞向海動用資源和背景救了他一命是不爭的事實,而他想要兩不相欠,在情感和財物上兩相權(quán)衡,當然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

    以此表態(tài),只希望虞向海說到做到,拿了錢恩怨兩清,從此以后再無瓜葛,不要再糾纏自己。

    洛云帆閉上眼,做著深呼吸,強迫自己恢復專注,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到眼前的工作上。

    花魁娘子本就傾國傾城的臉蛋美得驚人,而他想要演出最佳效果,必須又哭又喊,臺詞中的驚慌失措又要拿捏到位,表情還得天衣無縫,打光和角度更是不能有一丁點瑕疵,這些環(huán)節(jié)當中只要哪里沒跟上,都會影響成片的完成度,讓觀影體驗大打折扣。

    兩側(cè)的鏡頭全是特寫,他要還想在這一行立足,就必須克服特寫鏡頭的心理障礙——無論如何,他都不可以對拍攝器材產(chǎn)生恐懼感。

    “演員就位了!來,開機,準備!”

    “A——”

    飾演劫匪的演員終于來了,背著光,洛云帆看不清他的臉,只感覺到對方似乎比記憶中的高了不少。

    導演一喊開始,那身材魁梧的男演員便直接彎下腰貼了上來,也不說臺詞,就只是壓著他,儼然一副圖謀不軌的禽獸做派。

    初夏的陽光格外猛烈,曬得人口干舌燥,就連體溫似乎都比往日里高。

    那男人握著他的手腕強壓在身側(cè),掌心燙得驚人。

    他的臉不斷地靠近過去,直到四目相接,洛云帆毫無征兆嗅到了無比熟悉的味道,渾身一震——

    “……別,別過來!你別過來”他頭皮發(fā)麻,本能地就掙扎了起來。

    對手戲的搭檔,不是別人,正是虞向海!

    烈日當空,男人狹長幽深的眼眸卻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牢牢地鎖視住他,形同野獸對著毫無防備的獵物張開獠牙。

    洛云帆的內(nèi)心警鈴大震!

    “不要、走開,你走開!放開——啊,來人,快來人、啊,別過來!”

    夢里看到過的畫面是內(nèi)心恐懼的最佳寫照,兜頭迎面罩了下來,令他近乎窒息。

    ……

    到最后,洛云帆說不清自己是在演戲還是真的抗拒,但他似乎發(fā)揮得很不錯,一直到徐鏡無比滿意地喊了聲“Cut”,虞先生才卸了力氣,松開了他。

    男人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騷擾和糾纏,就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走了回去。

    “好棒!真的好棒啊虞總!”

    “您不當演員真是屈才了!”

    “是啊,完全看不出來是表演痕跡!神態(tài)特別到位!”

    周圍的人撐傘的撐傘,遞水的遞水,鼓掌聲此起彼伏,馬屁不斷。

    金主先生溫文爾雅一笑,謙遜客氣道:“我只是想在殺青之前過一過戲癮,感謝導演不嫌棄。”

    徐鏡認真看完監(jiān)控器里的回放,謝天謝地為他豎起大拇指,贊不絕口道:“這一條相當完美!就算洛洛再挑剔,也不可能從里頭找得出任何毛病,看來,咱們劇組可以趕在最后的死線前順利殺青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洛云帆愣了片刻才從地上站起來,恰好虞向海側(cè)過頭,兩人的視線竟不約而同地遠遠交匯。而男人似乎剛才還沒看夠,即使隔著數(shù)層人群也仍舊要光明正大地打量他,過分深邃的目光近乎有些赤裸。

    此時,一道香風倩影好巧不巧地迎了上來,聲音嬌滴滴的:

    “虞總,您歇一歇,我剛切了水果,茶也泡好了,您過來這邊坐。這衣服太沉了,我給您解開�!�

    男人聞言側(cè)過頭,淡笑著摟住面前的纖纖腰肢。

    洛云帆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跟在他的身邊的,還有另一個人。

    那是個穿著漂亮緊身連衣裙的女人,香肩半露,身材凹凸有致,精致的大波浪卷發(fā)下是瓜子小臉,五官生得無比嫵媚明艷,卻非�?桃獾禺嬃司碌诺膴y容,于是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小鳥依人,散發(fā)出一種惹人憐愛的溫婉氣質(zhì)。

    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是今年大熱的準影后得主,正拿著絲絹,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汗,伺候地無微不至。

    她本就才貌雙全,好不容易紅了,只差一座權(quán)威的認可,就能登上真正的高峰,如今攀上了這輛不得了的順風車,看來獎項是穩(wěn)了。

    虞先生風流瀟灑,只要他想,身邊就從來不缺鶯鶯燕燕。

    一群人沖進來,將還未完全出戲的洛云帆舉高高,四周禮花香檳齊刷刷噴上半空,眾人開心高呼,導演舉著喇叭長舒一口氣:

    “主演洛云帆,所有戲份順利殺青!”

    “恭喜洛洛——!!”

    “恭喜恭喜!!”

    “太好了嗚嗚嗚,帆哥辛苦了!”

    ……

    遮陽傘下,男人對那美麗女人的噓寒問暖和百般撒嬌渾然未覺,視線越過眾人,久久停在場中。

    洛云帆被人群環(huán)繞在正中央,笑得無比燦爛。

    他從來神采盎然的眸子底下有一層大大的黑眼圈,在陽光下格外明顯,那么厚的粉底都快要蓋不住了。虞先生蹙起眉,在快要被發(fā)現(xiàn)之前迅速收回目光。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心疼。

    “虞總,我去還戲服�!迸说穆曇敉褶D(zhuǎn)悅耳,想必在床上風情無限。

    除了洛云帆,每一個眼巴巴討好他的小寵物都無比主動,又懂事,又貼心,懂得怎么悉心服侍。

    這天下美人何其多,他又何必自討沒趣。

    女人前腳剛短暫離開,洛云帆就踩著時機走了過來,眉眼彎彎笑道:

    “虞先生大駕光臨,還客串配角,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呢�!�

    虞向海沒想到他會主動過來打招呼。他從專門單獨準備的座椅里站起身,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還未卸妝的大明星。

    就算憔悴了,這張臉依然是無人能替代的人間真絕色。

    他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動作輕柔地撫了撫洛云帆鬢旁微亂的發(fā)絲,最終,視線往下一寸寸挪移,落到了略顯蒼白嘴唇上。

    “……終于殺青了,恭喜啊�!�

    洛云帆擋住那只不規(guī)矩的手,笑容依舊,音調(diào)卻冷了不少:“虞先生,今天頂著這么大太陽特意過來客串,辛苦您了�!�

    男人盯著他的臉看了好半晌,最后悠閑地點了支雪茄,云淡風輕地笑了。

    “我投資的戲,老是出狀況,看著心里怪難受的,所以親身上陣體驗一把,全當監(jiān)督了。爭取早日上映早日回本,連同你的片酬一起。”

    他吐了一口煙,就如同初見時那樣斯文有禮,唇彎掛著深不可測的笑意,“洛云帆,你拍個戲拍得這么艱難,讓我這出錢的人一言難盡,面子掛不住。萬一票房回不來,你打算怎么賠償我的損失?嗯?”

    “……”

    光天化日,人來人往,洛云帆為了自身形象也不可能和他起正面沖突,虞向海占盡天時地利,難免心情大好。他肆無忌憚地俯下頭,湊近洛云帆的耳朵,只差一點就要咬住那圓潤漂亮泛起薄紅的耳垂。

    洛云帆猛地一抬手,直截了當將他略顯輕浮曖昧舉動掐滅在了搖籃里。

    ……反應(yīng)還是那么大。

    虞先生又狠抽一口雪茄,半是戲謔,半是威脅道:“……剛才只不過是小小的懲罰。你以為我要做什么,嗯?如果我真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扒光你,你還能怎么辦。”

    此言一出,洛云帆果然如貓科動物一樣渾身警覺起來,表情寫滿了警告。

    虞先生放任自己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他五官之間流連,像是怎么都看不過癮,心臟躍動得又快又猛。

    從走進片場的第一步起,他的視線就像被硬生生定住了似的,一刻也離不開洛云帆。他沒心思聽周圍的人在說些什么,只想過去抱一抱他,問他為什么沒休息好,為什么沒有好好吃飯……他想親吻這雙總是氣呼呼瞪著他的眼睛,想要隨時隨地將這個從不給他好眼色的美人留在自己的視野范圍內(nèi)。

    可洛云帆牽著韁繩,偏要反過來做他的馴獸師。

    從來驕傲如斯的虞先生怎會甘愿跪下,他要面子,有架子,所以,他故意帶了個美女來片場晃悠,好像幼稚又急迫地想要證明給對方看——就算獅子一不小心栽進泥潭,只要爬起來抖一抖毛,也照舊還是威風凜凜,眾星拱月的王。

    心已經(jīng)不受控制了,難道連這點岌岌可危的自尊都留不住嗎。

    所以,他故意露出一副預料之中的表情,“……還是那么無趣�!彪S即姿態(tài)無比高傲地轉(zhuǎn)過身,昂首挺胸,放下狠話,留下一道瀟灑離去的背影——

    “我心血來潮監(jiān)督片場,跟你有直接關(guān)系嗎?洛云帆,你最好弄明白自己的位置,只有我對你有興趣的時候才會干你,對你沒興趣了,錢就是我唯一在乎的東西。除此之外,你對我僅剩的價值就是把戲拍好,把宣傳做到位,該配合什么,不該說什么,別讓我這個老板來提醒你�!�

    洛云帆籠罩在寬袖中的右手攥著布料,一直到看著男人走遠,才緩緩松開。

    “……不送�!�

    他的聲音毫無溫度,冷淡得就像在例行公事。

    扔下洛云帆之后,虞先生挽住嬌滴滴的美人兒朝座駕走去,一路上對她的撒嬌和討好有求必應(yīng)。

    “虞總,網(wǎng)上出事了。鏈接我已經(jīng)發(fā)過來了,您過目。”

    信息是小許發(fā)的。

    男人慵懶閑適的眼神頓時一斂,剛要上車的步伐立刻就頓住了。

    他對司機命令道:“送她先回去,我還有事�!�

    “虞先生,我……”

    女人甚至還來不及搖下車窗說話,深黑suv前排的人應(yīng)了一聲,行云流水般點火發(fā)動汽車,根本不給她下來的機會。

    虞向海站在原處,雙眼中烏云密布,眉頭皺著看完了熱搜上的爆炸標題,手指上下滑動,原本就沒半點起色的心情一瞬間變得更糟了。

    這一頭,司娜才剛喜滋滋地操作工作室賬號轉(zhuǎn)發(fā)劇組的殺青祝賀,就被小助理一聲驚呼差點砸了手里的咖啡杯:

    “不好了司娜姐——”

    “你快看熱搜,對……紅的那個,爆火第一最紅的那個�。 �

    #天王成名前疑似聚眾斗毆——污點舊聞?wù)搲畎潜希?

    #某頂咖求學時代打傷三人,檔案卻清清白白#

    #潔身自好人見人愛的男神形象大崩塌,某天王真實背景撲朔迷離!#

    ……

    這都什么跟什么?!

    經(jīng)紀人的工作和打仗沒多大差別,每一天都是新的戰(zhàn)場,這頭的掃尾工作還沒忙完,那頭就突發(fā)狀況,電話一個接一個打進來,媒體像蒼蠅似的聞著味兒趕都趕不走:

    “請問熱搜上的頂咖男藝人是在暗指洛云帆嗎?”

    “之前就一直有傳聞,說洛云帆和Z影校領(lǐng)導存在不正當賄賂關(guān)系,小小年紀就懂得出人頭地的‘代價’,這些爆料屬實嗎?”

    “為什么打傷人還不會被學校記過,沒留下任何檔案?Z影是否常年涉嫌權(quán)色交易,諸如此類的包庇學生違法行為已成常態(tài)?”

    “洛云帆準備什么時候才出來澄清事實,請正面回答大眾的疑問!”

    “司娜女士——”

    網(wǎng)上已經(jīng)吵翻了天。

    由于年代久遠,那幾張爆出來的圖片里人影全是模糊的,面部輪廓更是不可能看得清楚,要直接和洛云帆畫上等號,未免過于牽強。

    別說粉絲不買單,路人都覺得有點離譜,明顯是黑子在尬黑。

    沒指名道姓的玩意兒,輿論冷處理是大經(jīng)紀公司一貫的對策,對號入座才是犯蠢。

    司娜撥通洛云帆的電話,決定靜觀其變,電話還沒被接通,這時候忽然另一通電話插了進來。她一看來電顯示上的重點標紅記號,毫不猶豫地立馬接了:

    “虞先生?”

    男人的音色在電話里比往日還更低沉,“是我,關(guān)于熱搜上的事,我手里有幾頁陳舊的相關(guān)檔案,渠道來源非�?孔V�!�

    司娜眉頭一緊。

    “——如果洛云帆以前沒有告訴過你,這份資料你應(yīng)該提前看看,擁有知情權(quán)才算掌控主動權(quán)�!彼肿屑毝冢骸斑有,你暫時先不要回應(yīng)輿論,等弄清前因后果再做動作�!�

    有虞先生坐鎮(zhèn),徐鏡大腿一拍,趁著兩位主角還在戲感中打得火熱,決定干脆連mv的鏡頭也一起拍了,省的夜長夢多。

    比起正片,mv拍起來要容易得多,大部分都是短鏡頭,就算有威亞戲,也是碎片式特寫大于連續(xù)運鏡。一切看似順利,哪知道開機之前,恰好‘路過’片場來觀摩拍攝進度的金主仔細翻了翻擺在旁邊的器械繩索等道具,立馬覺察出不對勁!

    那威亞上居然有好幾處接口斷裂,鎖扣不牢固,這要是真把演員吊上去,輕則摔骨折,重則出人命……還好在開機前被緊急發(fā)現(xiàn)、一個個排查出來了。

    導演一頭冷汗,氣得罵罵咧咧,虞先生更是大發(fā)雷霆,當場就勒令暫停,沒多久就從隔壁劇組借調(diào)到另一套嶄新的吊威亞設(shè)備,找專業(yè)指導和安全檢查來回看了好幾次,確認無誤之后,才終于點頭,放洛云帆進去拍攝。

    幕后的工作人員由衷敬佩,贊嘆連連:

    “還得是虞先生!”

    “是啊是啊,這年頭,親自上陣客串、火眼金睛全程跟現(xiàn)場查漏補缺的好甲方上哪兒找去啊……”

    “感天動地,英俊又靠譜的金主竟然是現(xiàn)實里真實存在的嗎?!家人們誰懂啊!”

    這戲拍到現(xiàn)在,但凡稍微和劇組沾邊的,哪怕只是后勤送盒飯的,開卡車的,都對虞向海心服口服。

    “誒,你發(fā)現(xiàn)沒……”年輕小女生捂著嘴,眼冒桃心,難掩好奇地用胳膊撞了撞一旁同事,“虞總好像偏心得很。有洛洛的戲他總是在場,紀疏星的戲他從來不在,說忙�!�

    同事一臉“你好八卦”的無語表情。

    “聽說他也是因為洛洛接了這部戲才肯投資的,以前從不在公開鏡頭前露面,為了洛洛一而再再而三打破先例……”她說著說著,竟然還有點月牙眼,興奮地不得了。

    “噓。你輕點聲,這種事說不得,咱可都是簽了行業(yè)保密協(xié)議的,你這么大嘴巴當心回頭被清算�!�

    虞先生步履生風從兩排黑色專用商務(wù)車當中走了過去,徐導和副導演以及鏡頭師一大群人浩浩蕩蕩跟在他背后。

    “你們劇組肯定是風水有問題,一天到晚這不對那不對的。等正式殺青儀式的那天,我給找個大師過來好好瞅一眼,驅(qū)驅(qū)邪做做法,免得上映了影響票房。”他給安排得明明白白,誰敢說不。

    “得嘞得嘞,都聽您的!”

    這回,陪伴在他身旁的并不是上次的艷麗女人,而是換了一張全新的面孔,那少年人最多二十出頭,身材纖瘦,五官清秀文靜,眉眼十分端正,發(fā)型和服飾頗有幾分像洛云帆剛出道時的造型。

    走過洛云帆跟前時,男人步伐一頓,刻意往回退了幾步,笑盈盈地“好心”幫大明星理了理并沒亂掉的衣領(lǐng):

    “咱們洛洛拍了多少部戲了,什么時候這么不順過。也不知道是你們劇組邪門,還是紀疏星邪門——后天殺青宴,你們可得把洛云帆須尾俱全地給我送過來�!�

    “您說笑呢。不過是意外而已,問題解決了就好�!迸赃吘陀戌R頭,洛云帆回答得天衣無縫。

    虞先生與生俱來的魄力和不可一世的氣勢有種天然的王者風范,他一發(fā)話,除了洛云帆敢面不改色地接上,徐鏡和副導面面相覷,只能垂著頭連聲稱是。

    一旁的幾個掛著媒體證的獨家小編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直覺金主這是話里有話,似乎在把話題往紀疏星身上帶,在暗示這一切和紀疏星有關(guān)……

    沒證據(jù)的事不能下定論,虞先生的報道更是誰敢發(fā)誰別想在行業(yè)里混了。

    幾人含淚,強行壓下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探知欲。

    幾天后,《迷局》的殺青宴順利舉辦。

    “來來來,敬咱們最最和藹可親的導演~”

    “恭喜殺青!感謝各位的全力以赴,咱們這戲拍得有夠艱難的,大家都不容易,干杯干杯!”

    徐鏡首當其沖,也不管自己胡子頭發(fā)都白了,一口就悶掉一整杯。

    洛云帆不等周圍人發(fā)話,率先站起身,對導演、副導演、動作指導、藝術(shù)指導等等一大圈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因為我的緣故給各位添了不少麻煩,拖延了拍攝進度,實在是非常抱歉!今天有幸借著這個機會跟大家說一聲對不起,感謝你們對我的指點和關(guān)照!”

    他不卑不亢,大大方方走過去端著酒杯敬那幾個人,滿含微笑的歉意嚇住了那一桌子劇組幕后從業(yè)者,叫這群早就習慣了明星各種耍大牌的老油條一個個驚掉了下巴。

    洛云帆是什么咖位,如此姿態(tài)他們又哪里受得起,幾人連忙站起來,不停地夸他,一口一個“沒關(guān)系”、“事出有因嘛”、“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咱們都理解的”。

    因為先發(fā)制人,酒也就自然不用喝了。

    可這世界上偏就有人愛沒事找事,惹人不痛快。

    他剛一落座,就聽對面飾演配角的某個年輕男演員十分刻意地大笑了幾聲,一邊喝酒一邊感慨:“還是咱們帆哥有架子,耽擱了那么長時間,搞得我們所有人加班加點辛苦折騰,現(xiàn)在撂一句話就完事了,都不用給導演賠個罪什么的……地位高就是好啊�!�

    餐廳內(nèi)氣氛一窒。

    徐鏡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而洛云帆笑而不語,仿佛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

    說話的人叫商渠林,二線偶像,飾演的角色最多五句臺詞。因為家境優(yōu)渥,哥哥又在魔都商圈和媒體公司行業(yè)內(nèi)頗有背景,所以才能進《迷局》這樣的劇組,還能在正式殺青宴上拋頭露面。

    他仿佛還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多大的事兒,抱怨個沒完:“不像我,我念錯一句臺詞還要被一連罵上個好幾天,嘖嘖�!�

    “導演您看,帆哥入行多少年了,不也難免會暈鏡頭,我還年輕,慢慢磨煉,總會變強的嘛�!�

    剛一講完,旁邊的人連忙拽了拽他:“怎么跟前輩講話呢?”

    商渠林這語氣,說好聽點是調(diào)侃,說難聽點是嘲諷。徐鏡忍不住就要發(fā)話,卻被洛云帆攔住,他舉起酒杯,笑容得體:“商公子說得很有道理,的確是我的失誤造成了大家的困擾,理應(yīng)自罰三杯�!�

    他一仰頭,盛滿酒液的玻璃杯頓時空空如也。

    倒第二杯的時候,紀疏星就坐在旁邊,眉頭蹙得很深,這種場合他并不好發(fā)話,更沒有立場去偏袒自己的搭檔,不善言辭的他萬一不小心說錯了什么,反而會讓洛云帆更加難堪,招來非議。

    就在這時,大門忽然被一把推開,虞先生滿臉笑容走了進來。

    “演員發(fā)揮不好,我這個投資人也有連帶責任。”他無比自然接過了洛云帆手里的杯子,“這杯酒,就由我代洛洛喝了吧�!�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我來晚了�!�

    虞先生在全場敬畏又膜拜的目光中落座。

    他慢悠悠地環(huán)顧一周,視線最終落在商渠林的臉上,笑里藏刀。

    “洛洛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也是導演發(fā)話,輪得到你這個靠關(guān)系進組的三流愛豆說三道四?”

    【作家想說的話:】

    前幾天出門旅游啦,斷斷續(xù)續(xù)碼字ing

    我的更新字數(shù)比較多,一章基本算是其他太太兩-三章的字數(shù),所以一周最多更3次~

    希望各位讀者多冒冒泡,多多留言,我超級喜歡看評論捏XXXXD

    娛樂圈萬人迷大明星(劇情向正劇長篇,古早狗血流強制愛)

    第82章“您有那么多小情人,陪都陪不過來,哪能輪得到我。”

    “這還不得是咱們帆哥帶了個好頭,我不過有樣學樣罷了�!边@商渠林以前在二流劇組囂張慣了,還沒把誰放在眼里過,不僅膽子大,嘴巴還毒。

    在場所有人誰不知道虞先生何許人也,聽聞此言均面色一變。偏偏這個二世祖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回頭自己被雪藏,怕是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虞向海也不氣惱,只是不疾不徐執(zhí)起酒杯,笑瞇瞇把玩著紅酒杯細長的底座,“男主角是經(jīng)過導演編劇以及咱們?nèi)筚Y方一致認可后才簽訂的,你質(zhì)疑之前,能不能先把自己的臺詞背溜了再說。”

    商渠林臉上的表情變化精彩紛呈。

    “你說什么……”

    “夠了!小商你少說幾句!”

    徐鏡嚴厲喝止他,訓斥完過后又連忙轉(zhuǎn)過頭立馬滿臉賠笑:“不好意思虞總,年輕人不懂事,您大人有大度量,千萬別跟他計較�!�

    “不懂事是他爸媽的責任,咱們可沒這么多閑暇來這里給他義務(wù)補足思想品德教育�!�

    “……”氣氛已經(jīng)夠僵持了,洛云帆只能在桌下警告性地拽了拽男人的衣角,示意他別再添亂,趁早閉嘴。

    虞向海才不會讓這種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無名小卒敗壞了自己的心情,他仿佛當吹胡子瞪眼的商渠林根本不存在似的,氣定閑神地說了句大家趁熱吃,這一大桌子人懸在半空的心才落了回來,緊繃的氣氛也驟然瓦解,變得活絡(luò)了起來。

    這種場合,放在以往,紀疏星是絕對不可能來的。他默不作聲地坐在另一側(cè),眉宇緊皺,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相比他生人勿近的冰山氣場,來洛云帆這邊敬酒的人自然就會更多,虞先生熱切主動,率先幫坐在他身旁的人夾了一筷子蜜釀小番茄,隨后他人高馬大往前一站,無比自然地將所有試圖勸喝的人都攔在了自己那一側(cè)之外。

    他的笑容氣定神閑,天生又自有一股王者風范,姿態(tài)卻端得溫和,再加上自開機以來就無比熱心為劇組雪中送炭,數(shù)次幫了大忙,本人又從不擺大金主的架子,于是就造成了一種他很好說話的假象。虞先生這種身份,還從來沒有誰敢在飯局里逼著他喝,可今天卻破天荒地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只要是想給洛云帆灌酒的,無一例外最后都進了他的肚子。

    前人試水,后人自然就壯起膽子,一杯接一杯地下去,到散場之前,他還被一群人圍著起哄,一個個嘴巴甜得要命,全都在夸虞先生大氣,不愧是咱們劇組的定海神針,難得能請動這尊大佛,所有人都得沾沾光,這必須要找個夜場繼續(xù)嗨。

    洛云帆趁著周圍的同事都在討論轉(zhuǎn)場要去哪兒而無暇關(guān)注自己,便找了個借口去走廊盡頭的拐角處,爭分奪秒地回復信息,應(yīng)對網(wǎng)上輿論。

    冷處理顯然有一定效果。而司娜也及時動用資源和關(guān)系,疏通網(wǎng)媒及自媒體刪帖,傳播度大幅下滑,目測是起不了什么太大水花。

    總體來說,沒有多大的損失。

    他背靠著冰冷的墻面,目光久久落在手機屏幕顯示的一張舊照片上——

    ……

    而紀疏星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洛云帆維持這個姿勢,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安安靜靜,一動不動。

    幾米開外的世界兀自熱鬧喧囂著,他卻形單影只,看起來和人群格格不入。

    洛云帆和紀疏星擺在明面上的冷漠看似很不一樣,而實際上,真正接觸過前者的人或許才會更有感觸——這樣一個明明極其擅長融入各種群體,會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在任何社交場合都游刃有余、八面玲瓏的藝人,他無差別地朝四周輻射溫暖的同時,又永遠和所有人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外表看起來親和友善,卻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真正靠近他,去觸碰那顆懸在山巔之上的心。

    他不是清冷淡漠的明月,而是春風送暖的太陽,發(fā)出的光就算能灑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也依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靠近太陽就會被灼傷,這是人類的共識。

    何況一不小心妄圖擁抱陽光的冰山。

    紀疏星的余光落到手機屏幕上。

    那張老舊照片質(zhì)感模糊,膠卷成像傳達出它被拍攝的特定年代,畫面里一共剛好四個人:

    其中三個趴在地上,站在正當中的那個少年身形單薄,白色衣料上的血跡分外刺眼,因為低著頭,所以看不清當事人的面容。

    這張所謂的“石錘”,根本就不算證據(jù),誰也不敢說畫面中的主角,就一定是洛云帆。

    而所謂的斗毆,不過是有心人編造抹黑的謠言。

    ——紀疏星當然也是這樣想的。

    “……全是子虛烏有的爆料,別看了,影響心情。”他輕輕勸道。

    洛云帆身處走廊盡頭,恰好背對窗外的一輪滿月。

    “子虛烏有?”他抬起臉,歪頭笑了一下,“看來大影帝當年心無旁騖光顧著學習了,記性也不夠好呢。”

    那對總是顧盼生輝的漂亮桃花眼由于背光看不太明晰,和平常的感覺很不一樣。

    紀疏星下意識蹙眉,心里咯噔一下。

    他直接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云帆并未直接回復,反而問他:“當初在學校念書時,你的三個室友是誰,還記得嗎?”

    “當然�!庇暗蹐蟪雒�,直覺這件事背后似乎埋藏著秘密,而他——許多年來,竟毫不知情。

    “學校每年都會組織義工活動,表演系的師生一起乘車到蒼明山劇院公益演出,大巴上明明有足夠的位置,為什么唯獨我沒能跟大家一起來?”

    “假期時,班上的同學時常到游樂園去玩,為什么就我從沒去過?”洛云帆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不躲不閃地直視他。

    “……還有,紀疏星,你的那幾個室友,每一次他們口口聲聲要為你打抱不平時,你又在哪里?他們這么義氣,無論你知不知情,想必都相當感動吧�!�

    面對這些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提問,紀疏星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困惑不解逐漸變?yōu)楦鼜碗s的深思。他一把拉住洛云帆,試圖追問,卻被對方不著痕跡地避讓躲開。

    “告訴我,這是什么意思�!辈煊X到事情嚴重性的紀疏星這次干脆果決地握住了洛云帆的肩膀,逼他看向自己,“你說的這些話,我一個字都沒聽懂。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室友……他們當初對你做了什么?他們是不是欺負過你?”

    洛云帆從頭到尾都在注視著大影帝,連最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放過。看了良久,他泄了氣,略顯疲憊地偏過頭:

    “——我累了,就當是我喝醉了說胡話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這里不是促膝長談的地方,可惜從不在意外界眼光的紀影帝根本想不到這一層。時至今日,還去追究那些積年累月困擾著自己的真相,已經(jīng)沒有太大意義了,他要的光明正大打敗這個對手,至于紀疏星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那并不重要。

    沒了那種七分禮貌,三分謹慎的緊繃感,洛云帆終于揚眉吐氣一回,他扔下紀疏星自顧自地快步往包間的方向走。

    同這位演技過于精湛的大影帝站在長廊上,每多一分鐘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盥洗間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獨自抽煙,也不知道遠遠打量了他們二人多久。而洛云帆似乎在分神,一直走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的是誰,差一點迎頭撞進對方懷里。

    “外面多冷清,怎么不進來陪我喝兩杯�!�

    虞向海喝多了些,見他掉頭要走,剛好借著酒勁撒野,干脆一把將人拽住,“連資方的面子都不給了?”

    那靠近的體溫似乎都比往日還要高,洛云帆推了好幾下才勉強推動,開口就是冷嘲熱諷:“您的面子我哪里給得起。那么多人陪都陪不過來,哪能輪得到我�!�

    “怎么,吃醋了?”

    男人唇角的笑意擴大了些許,他又一次纏上來,搭住洛云帆的肩膀:“以前擺慶功宴的時候那可都是我讓別人喝,給我面子都懶得去,還從來沒有主動幫誰喝過這么多……大明星,你可真是有史以來第一個�!�

    “洛洛啊,我?guī)湍銚趿四敲炊啾蹅z好歹相識一場,我都不求你以身相許了,你多少也對我笑一笑。明明對誰都那么客氣,對著我卻連一句道謝都沒有,真是…太絕情了。”

    他喋喋不休抱怨著,音色漸漸變得有氣無力,人也似乎站不住快要倒了,只能借力往洛云帆身上靠。

    洛云帆不屑一顧,把男人扔在一邊掉頭就走。

    “每天出入歡場,風流快活的人喝上幾杯就不行了,不是裝醉還是什么。別以為我會再相信你這種騙子的鬼話。”大明星嫌惡地蹙眉,“趕緊打電話給你的小情人叫他們過來陪你繼續(xù)喝,人多才熱鬧�!�

    “不要,我不要他們……我要跟你回家�!�

    虞先生似乎真的有些喝醉了,竟還孩子氣地同他辯起嘴,腳步也不知不覺慢了下來:“我肚子好難受,好想吐,走不動了……”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看見洗手間的標識,忙不迭一頭扎進面盆,吐得天昏地暗。

    “……”

    門廊外,洛云帆沒有走遠。

    那揪心的動靜不似有假,他不得不去而復返,只能一把推開門,把幾乎快要暈倒在臺面上的矜貴男人扛了起來:

    “——酒量這么差還要逞能。我有說讓你幫我擋嗎,別以為你這么做我就會感激你�!�

    他不耐煩地拍了拍虞向海的臉,一向優(yōu)雅尊貴的男人此刻瞳孔渙散,發(fā)絲凌亂,模樣頗為狼狽,顯然醉得不輕。

    如果真想要報復,那么這就是他下手的最好機會。

    ……

    洛云帆抿緊嘴唇,深黑的眼珠在鏡面的反光中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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