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還有哪里讓你不滿意嗎?”
“沒有……你沒有哪里讓我不滿意�!�
“那為什么不肯見我?”
“我說了,我工……”
“我也說了,不要騙我�!�
江荊步步緊逼,我本就緊繃的神經(jīng)面對他的追問,愈發(fā)的緊張焦躁。
“這件事,以后再說好嗎?”我盡量讓自己語氣平穩(wěn),“我今天很累,我想回去休息�!�
“談蘊!”
江荊按住我手臂,我轉(zhuǎn)頭看他,黑暗中他眉頭緊鎖,僵持著不肯罷休。
圍+脖+啵^啵%布&丁_貓_醬
我疲倦嘆氣:“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江荊氣笑了,“這段時間你和祁修宇在一起,有關(guān)心過我在干什么嗎?我莫名其妙被安排相親,所有人都逼迫我,因為這件事,我和家里鬧得不可開交,你說我想怎么樣?”
我皺了皺眉:“相親?”
——忽然想起江峰曾經(jīng)對我說過,“江荊會有一個完美的妻子、一個體面的家庭�!�
原來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江家就已經(jīng)開始打算了。
江荊說:“我沒有同意�!�
想到江峰我有點惡心,語氣也不自覺變得冷淡:“現(xiàn)在不同意,以后呢?你不可能永遠不結(jié)婚�!�
“我為什么不可能!”
空氣靜下來,四目相對,我看著江荊,不知道該說什么。
車里很暗,與夜色融為一體,只有路燈投下一點昏黃的光線,照出江荊棱角分明的輪廓。這段時間沒有見面,他似乎過得不太好,我在他臉上看到疲倦和焦躁,困獸一般,憤恨而不甘地望著我。
我的心忽然一擰一擰的疼。
不知道是因為沒有睡好還是因為別的,江荊的眼眶有一點泛紅。我抬起手,頓了頓,掌心覆在他臉頰,很輕地撫摸他眼下的皮膚。
“江荊……”
江荊神情一滯。
我低聲:“不說這些了好嗎,我們前段時間不是還好好的么?”
江荊目光更深:“你認為,我們那樣的關(guān)系叫‘好好的’?”
我沒有聽懂。
“其他人不在,我才能分到你身邊的位置,像做賊一樣的見面,你認為很好嗎?”
“我……”
“如果只是這樣我也認了,但是現(xiàn)在,你連讓我見一面都吝嗇,一句工作忙就想打發(fā)我�!苯G說著,露出一個自嘲的苦笑,“我今天不來找你,你還打算晾我多久?”
我似乎應(yīng)該辯駁,但我說不出話。
我在躲他,他看得出來,我自己也知道。就算用再多的語言解釋,也沒辦法掩蓋這個事實。
江荊眼里的光一點一點黯淡,變成夜色般的死寂。
我們之間陷入漫長的沉默,車里空氣是溫熱的,我卻感覺不到溫暖。
像積雪壓在身上,冰冷、沉重、每一個毛孔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和鈍痛。很久以前的想法再次侵入我的腦�!覀儍蓚,也許真的不合適。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荊終于開口:“我不明白,為什么�!�
他垂下眼簾,搖搖頭,“他們比我好在哪里?誰都能留在你身邊,為什么我不行?”
為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輕而易舉得到圓滿,我卻不行。
兩個我在身體里爭執(zhí),一個說,再堅持一下,這次一定不要放棄。
另一個說,好累,放棄吧,趁這個機會,放過他吧。
……
“要么,”我輕聲開口,“算了吧,江荊�!�
江荊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半晌,嘴唇微微顫動,露出痛苦到近乎扭曲的表情。
“什么叫、算了?”
我不忍與他對視,移開目光說:“算了就是,算了。”
“我不要算了!”他忽然怒喝,一把抓過我手腕,把我拽到他身前,“我回來找你,不是為了再聽你說一次算了!”
我抬起頭,撞上江荊蓄滿淚水的雙眼。
他渾身顫抖,想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眼里卻只有害怕被拋棄的惶恐不安。
我好像又一次傷害了他。
“你收回剛才的話。我不要算了……”他落下一大顆眼淚,“為什么突然這樣,為什么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又突然說算了?”
我的心臟隱隱抽痛,連呼吸都覺得難過。
“因為,太累了……我們兩個都不快樂。”
他搖頭:“我不累。”
“江荊……”
“我不累。”他固執(zhí)地重復(fù),“我不累……半個月見一面,你都覺得累嗎?”
半個月……
我過得渾渾噩噩,不曾注意我們已經(jīng)這么久沒見過面了。
江荊的眼淚一顆一顆落下來。他以前很愛面子的,連分手都要說狠話,現(xiàn)在卻愿意讓我看到他的眼淚。
我抬起手,猶豫著,輕輕擦掉江荊眼角的淚痕。
“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苯G把我拉進懷里,用力擁抱住我。
“你說氣話是不是?你根本沒想和我分開�!�
“算我求你……”
“你可不可以,再喜歡我一次?”
第40章
40
我的貓想你了
我的心好像被一只手攥住了。
江荊下了多大的決心對我說這句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他說出口的這一刻起,我再也不可能像過去那樣對他那么狠心。
我的計劃、我的理智、我的自我保護,全都變得搖搖欲墜。
唯一最后的防線,是不看他的眼睛。
江荊的眼淚滑過我脖頸,從溫熱變得冰涼。
他渾身都在微微顫抖,隱忍著不肯發(fā)出聲音。
我抬起手,試著撫摸他后背,“對不起”三個字在嘴邊,又想起他不喜歡聽。
最后我說:“上次分手的時候,你明明很干脆�!�
江荊說:“人會變�!�
車里溫暖安靜,他身上有我熟悉的淡淡柏木香氣,像雨后森林的薄霧。我擁抱著他,過了很久,他的情緒終于漸漸平息。
我說:“江荊……”
“不要拒絕我�!苯G聲音低啞,帶著砂礫般的艱澀,“……求你�!�
我心口一窒:“讓我想一想,好嗎……現(xiàn)在我不能回答你�!�
“多久?”
“我不確定�!�
江荊啞聲問:“你是不是又在像之前那樣敷衍我?”
“不是敷衍。”
“我不明白�!苯G搖頭,“喜歡、或不喜歡,為什么要想?”
我抬起頭,車窗外夜色濃重,不遠處的酒吧門口,兩個年輕人瑟瑟發(fā)抖地站在路邊抽煙。
這樣的夜里,有人依偎著擁抱本該是幸福的事,但是為什么,我和江荊都這么難過。
江荊問:“談蘊?”
我垂下眼簾,恍惚中喃喃自語出心里話:“喜歡就可以在一起嗎?”
“什么意思……?”
我回過神,搖搖頭:“沒什么,隨口說的。”
江荊還想追問,我說:“我該回去了�!�
他沉默,過了一會兒,問:“一定要回去嗎?”
“嗯。”
“不回去可不可以?就一次�!�
“江荊……”
“你對我什么時候可以不這么殘忍?”他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哽咽,“我的心也是肉長的,我不會疼嗎?”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說“殘忍”這個詞。
原來在他心里,我這么可惡。
我說不出重話,也不想他看出我心軟。
就這樣僵持很久,江荊低聲說:“我的貓想你了。”
沒來由的,我心跳停滯。
“你來過一次,家里留下你的氣味。以前它從來不上床,但是最近,它喜歡臥在你睡過的地方�!�
“你抱過它,它記住你了�!�
“你還沒有見過它圍那條圍脖的樣子。就算不想我,你也不想它嗎?”
“談蘊……”
……
江荊的聲音帶著哭過后沉悶的鼻音。他好像知道這樣我會心軟,我不回應(yīng),他就一直說。
最后我問:“是貓想我,還是你想我?”
我以為他會嘴硬,但他低聲回答:“貓想你,我也想你�!�
“江荊�!�
“嗯�!�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不會允許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我不在乎�!�
“如果他們要把你趕出家門,或者以死相逼呢?”
江荊搖頭:“不會以死相逼,他們的命比我重要得多。趕出家門,我不在乎。”
“可是,值得么?”
“值得�!�
我有點羨慕他。
不會有人逼迫他,更沒有人會把他趕出家門。
“送我回去吧�!蔽艺f,“改天我再去看貓�!�
江荊愣�。骸罢勌N……”
我緩緩?fù)崎_他:“我想自己靜一靜�!�
他不是死纏爛打的性格,我也沒那么容易心軟妥協(xié)。我們彼此都知道。
他問:“一定要回去嗎?”
我點頭:“嗯�!�
沉默良久,江荊低下頭:“好�!�
回去路上,我們兩個一言不發(fā)。
夜深了,小區(qū)里只剩幾盞路燈還亮著。車子無聲的停在我家樓下,我開門,江荊按住我的手:“談蘊�!�
“還有事么?”我問。
他望著我,路燈映出一雙潮濕的眼眸,這么久了,他的眼眶還是紅紅的。
“你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了嗎?”他問。
我不知道他指什么。
對視片刻,江荊傾身過來,吻住我的嘴唇。
這個吻帶著淚水的咸澀,甚至有些微微發(fā)苦。江荊閉上眼睛,很深地吻進來,我終于明白,原來他想要一個吻。
“什么時候可以沒有別人?”江荊溫熱的吐息輕拂在我唇上,“我討厭你身邊所有人。每一個,我都討厭�!�
他的情緒時常讓我捉摸不透,比如現(xiàn)在,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任性的埋怨。
“江荊……”
“我也討厭你�!彼砰_我,慢慢退回駕駛座。“回去吧,很晚了。”
我猶豫一下,問:“你呢?”
他說:“我回家,貓還在等我�!�
“那,我走了�!�
我開門下車,這次江荊沒有攔我。
家里空落落的,沒有江荊想象中的“別人”。
我打開燈,走過去拉窗簾,從窗戶往下看,江荊的車緩緩開遠,逐漸消失在視線中。
手機很安靜,沒有消息或電話,看來今晚我和江荊見面,江峰還不知道。——想到這我忽然有點想笑,明明是普通人,卻體會到了做頂流和做賊的感覺:一邊偷偷摸摸見面,一邊防著偷拍和監(jiān)視。
不公平的是,我沒有賺到頂流的錢,卻要承擔和頂流一樣的壓力。
第二天一早到公司,章珺說陸培風回來了。
陸培風年后回新加坡陪了父母幾天,然后去了趟歐洲,我沒有跟他講過江峰的事,不過章珺說,他已經(jīng)知道了。
我回到辦公室,陸培風在里面等我。
他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舟車勞頓的疲憊之外,還覆著一層似有若無的陰沉,見我進來,他問:“江峰威脅你,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說:“沒必要把你牽扯進來�!�
“沒必要牽扯我,沒必要告訴江荊,沒必要連累祁修宇……那什么有必要,自己扛著嗎?”
陸培風看來是真生氣了,他以前不會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可氣的,本來就和他沒關(guān)系的事。
我說:“告訴你,你只會勸我和江荊分開。”
陸培風愣了一愣,反問:“你不應(yīng)該和江荊分開嗎?”
……我就知道。
我走過去,說:“分不分開,也是我和江荊之間的事�!�
陸培風皺眉:“談蘊……”
“你不用再勸我了。”
他欲言又止,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懊惱又無奈:“那你有辦法應(yīng)付江峰么?”
我直覺不應(yīng)該把這段時間的籌劃告訴陸培風,便說:“還在想辦法�!�
陸培風說:“需要我的話,隨時找我�!�
“嗯。”我點點頭,“謝謝你。”
上午還要見律師,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和陸培風閑聊。
有一些打算我不僅沒有告訴他,也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怕他們知道會說我瘋了。
——我想,如果最后到魚死網(wǎng)破那一步,我就把所有事情攬下來,無論如何保住祁修宇,我自己該退圈退圈、該賠錢賠錢。
現(xiàn)在唯一要計劃的是,怎樣把我的損失降到最少,畢竟我沒那么多錢可以賠。
有這樣的打算,我心里反而輕松了一點。
也可能是最近吃的鎮(zhèn)靜藥起了作用,想到最初幾天的焦慮恐慌,我都覺得那個人不是我。
——說到底,那只是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罷了。
我不信江峰還能整垮我一次。
我這樣安慰自己。
忙碌的時間過得很快,和律師一談就是三個小時,從辦公室出來,我頭昏腦漲,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上剛好有一條江荊的消息。
一張秋花的照片。
照片里秋花戴著我織的圍脖,江荊說:“它瘦了一點,現(xiàn)在戴正好。”
我把照片保存起來,打字問:“它的金鎖呢?”
江荊回:“收起來了�!�
我沒再回復(fù),過了一會兒,江荊又發(fā)來一條消息:“我今天可以見你嗎?”
今天……我想了想,回:“今天我很忙,晚上有一場品牌活動,結(jié)束會很晚�!�
江荊問:“CH***L那場?”
我:“嗯�!�
手機安靜下來,正當我以為他不會再回復(fù)的時候,屏幕上又彈出一條消息:“知道了。”
第41章
41
是我的錯覺嗎?你還愛我
晚上的活動是一場春夏新品發(fā)布會,這次我不是化妝師的身份,而是受邀嘉賓。忙了這么多天,總算可以稍稍喘口氣。
陸培風和我前后腳到,我差點忘了他也受到邀請,主辦方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特意把我們的座位安排在一起。
嘉賓陸續(xù)到場,不一會兒裴以寧也來了,毫無疑問坐在第一排最中間。我和陸培風坐在她身后第二排,入座之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左手邊空著一個座位。
裴以寧微微側(cè)身,和我說話:“今天怎么來這么早,我還以為你會晚到一會兒呢�!�
我說:“下午不忙,我就早點過來了�!�
裴以寧的目光從上到下掃過我全身,贊許地點點頭:“穿得很漂亮哦�!�
我無奈笑笑:“挨著你鏡頭多,當然要重視一點。”
她還要說什么,表情忽的戛然而止,我順著她目光抬眼,只見一身西裝革履的江荊穿過人群走過來,面不改色地坐在我身旁的空座。
裴以寧眨眨眼睛,擠出一個笑容:“嗨,江總。”
江荊點點頭:“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