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你…”青黛還沒使力,男人單手撐住岸邊,動作利落地躍上草地。
梁秉恩慢慢站直,他眼神逐漸清明,呼吸卻更為急促,“姐姐,你回來了�!�
男人膚色蒼白,臉頰浮起薄紅。西裝濕透了,正把他沉甸甸地往下壓。
他分明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高挺的男人,但在此刻卻顯得十分無措。
“生日快樂�!鼻圜炀酒鹦淇�,替梁秉恩擦了擦臉上的水,“又讓你等了這么久�!�
“對不起,恩恩。”
梁秉恩眼皮顫動,目光卻舍不得從青黛臉上移開。他搖頭,“是我要說對不起�!�
“姐姐,我真的找不到你�!�
“十年…五年�!绷罕鬏p聲,曾經(jīng)無數(shù)個日夜的無助和痛楚像針一樣在喉嚨里翻滾,“每次、每次都是你主動來到我身邊�!�
“對不起。青黛姐姐,我會像一個麻煩嗎?”
話音剛落,眼前身影忽然一動,毫無征兆地?fù)Ьo了他的脖頸。
青黛在他耳邊,每個字都說得認(rèn)真,“恩恩,這一次,我是專門為你來的。”
“因為我想見到你,所以我才會主動來找你�!�
她笑,“笨蛋恩恩。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牽掛的人�!�
梁秉恩僵住,他喉嚨滾動了一下。
所有情緒和想說的話都融化在了身前人的溫度里。
姐姐像只為他停留的一片鴻羽,與她有關(guān)的一切都是鍍了層金光的美夢。
每場夢都是珍貴的,梁秉恩悄悄展開手掌,將手落在青黛肩頭,然后輕輕收緊。
“這五年發(fā)生了很多事。我…我已經(jīng)不叫林恩了�!�
“梁秉恩。秉持的秉,恩德的恩。”
他輕緩認(rèn)真,“這是我的新名字�!�
青黛吸了一口氣。
恩恩果然就是未來那個灰襯衣男人。
她扭頭看向仍在湖里撲騰的兩個人,說,“好。我們現(xiàn)在就走。他們兩個人…”
梁秉恩低聲,替她打消顧慮,“這里沒有監(jiān)控,但每隔三十分鐘都會有保鏢來巡視�!�
他抬手輕叩左腕表盤,“估計還有三分鐘,人就來了。他們會獲救,不用怕�!�
“三分鐘?”
青黛挑眉,拽起梁秉恩衣角就往外走,“那我們快跑�!�
她走了兩步,又停下,“出口在…?”
梁秉恩輕笑,他往前邁了一步,隔著衣袖握住了青黛手腕,“跟著我�!�
他很從容,青黛反而愣了一下。
青黛看向梁秉恩的手,默默跟上。她問,“你不是會游泳嗎?你也知道等會兒就有人過來,剛才如果我沒有出現(xiàn),你怎么辦?”
梁秉恩帶著她從僻靜小道走出了梁家別墅,他說,“打算順理成章地進(jìn)醫(yī)院躺幾個月�!�
“就算梁家人再討厭我,他們也不希望梁秉恩死�!�
“一個已經(jīng)在云京社交圈中露過臉、可能會對梁氏集團(tuán)股價產(chǎn)生影響的…梁家小兒子�!�
他說得冷靜且客觀,青黛卻壓了滿心的火。
就知道這里的人都在欺負(fù)恩恩。
遲早找他們算賬。不對,以她目前單薄的實力和梁家相比…
嗯。給他們多找點茬,也可以。
梁家在一片隱私性極強(qiáng)的別墅區(qū)內(nèi),每兩棟樓之間相隔甚遠(yuǎn),路燈一盞接一盞,把夜色照得柔和亮堂。
出了梁家大門,青黛他們還需要走很長一段路。
梁秉恩依舊沒放手,青黛脫下自已外套,“你冷不冷?把上衣都脫了吧,穿我的衣服�!�
看青黛跟隨手照顧小孩似的,大咧咧又毫無所知,梁秉恩抿唇,不肯脫衣服,“小黛姐,我不冷�!�
青黛狐疑,她莫名想起第二次來找恩恩時,恩恩固執(zhí)地在狹窄出租屋里拉簾子隔開兩人的場景。
少年恩恩嚴(yán)肅,“因為你是女孩子�!�
青黛笑一聲,順了他的別扭。
這一路上,青黛明白了點梁家的內(nèi)情和梁秉恩現(xiàn)在的處境。
梁秉恩的生父梁煦,是現(xiàn)任梁家掌權(quán)人和集團(tuán)的最大股東。他和原配夫人生了個大兒子,叫梁曄川,目前已成了家,在集團(tuán)做部門經(jīng)理。
現(xiàn)在這個處處針對梁秉恩的,是梁家的第二任太太。她嫁過來時帶了個兒子,原本叫周元,后來刻意改成了梁姓,還添了一個“海”字,叫梁元海。
所謂海納百川,為的就是對上大少爺?shù)摹按ā弊�,既顯得像一家人,又迎面撲來勃勃野心。
她為梁家生了個女兒,叫梁昭意。
而梁秉恩的生母,只能算梁煦的一段露水情緣。要不是近幾年梁煦身體每況愈下,這老頭也不會想把小兒子接回來團(tuán)圓。
老頭生了病,近幾年也糊涂不少,梁家血脈都?xì)w了根,他就心滿意足,也不管梁秉恩到底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現(xiàn)任梁太太膝下有一兒一女,女兒有自已的夢想和追求,手一擺就出國讀書了,而有心爭家產(chǎn)的兒子還是與梁家沒血緣的,她哪能不著急?
是以昏招百出地來折騰梁秉恩。
夜已深,兩人坐在末班車的最后一排,梁秉恩簡單講完了這五年發(fā)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青黛支著腦袋,靠在車窗邊。
雖然她知道未來的梁秉恩是權(quán)勢滔天的大佬,但梁秉恩并不是一開始就是梁秉恩。
這中間經(jīng)過的十幾年,吃苦受累、受欺負(fù)的,全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少年林恩。
青黛偏過臉,看向梁秉恩。
男人脫了西裝外套,掛在臂彎,端正地坐著。兩人座位挨得近,他沒法一直光明正大地看青黛,只會時不時抬頭向右望一眼。
青黛順?biāo)囊暰去,能看見兩人映在玻璃中緊挨著的倒影。
青黛一戳玻璃影子里梁秉恩的臉,“你是笨蛋嗎?五年光挨欺負(fù)了?”
梁秉恩前向俯身,玻璃中的臉驟然清晰,甚至還能看見他眼中笑意,“姐姐,我不想和他們爭。這五年,我都聽你的,在好好讀書。”
青黛扭頭,“把成績單拿給我看�!�
梁秉恩微怔,他的表情忽然空白了一瞬,好似對這種久違的關(guān)心卡了殼。
過了一會兒,他說,“都在家里�!�
“我們的那個家。”
豪門權(quán)貴他久別重逢15
“青恩拾光”二樓又重新亮起了暖燈。
梁秉恩洗完熱水澡,他抹開鏡面上的水汽,盯著身上那套五年前的卡通小熊睡衣,罕見糾結(jié)了一會兒。
鏡中的男人眉心微擰,睡衣袖口縮到了小臂中間,最頂端的扣子已經(jīng)系不上了,露出小片結(jié)實的肌膚。
單論這寬闊的肩,就與五年前的清瘦少年幾乎判若兩人。
梁秉恩呼吸漸沉。
姐姐才剛回到他身邊,暫時還不能著急。得讓她慢慢明白,自已早就不是那個需要她照顧的小孩了。
他已經(jīng)成年了。
最終,梁秉恩套了件寬松白t恤和深色運(yùn)動長褲出了浴室。
“姐姐?”他輕聲喚。
客廳沒開燈,黑暗中傳來啪的一聲,像摁響打火機(jī)的聲音,接著一簇火苗在桌上跳動起來。
青黛捧著臉坐在燭火之后,火苗的光暈讓她看起來有些失真,似記憶里模糊而觸碰不到的幻覺。
梁秉恩手中毛巾滑落,他愣愣往前走了幾步。
“生日快樂,二十歲的大人�!�
青黛雙手捧臉,手掌抵著臉頰,堆起兩小塊粉白肉團(tuán),她顯得很開心,“青恩拾光一點沒變。我剛剛看了賬目,這幾年營收直線上漲,哎呀,我們兩個左右也算老板了吧?”
不枉她走之前留下了甜品店未來十年的企劃書,看來梁秉恩按照那個方向把青恩拾光扶上了正軌。
梁秉恩走近,坐到地毯邊,他笑,“姐姐的店,會越來越好�!�
青黛傲嬌地哼了一聲,隨即趕緊把蛋糕推到他眼前,“晚上店里材料不多,只能做成這樣了。”
梁秉恩低頭。
一個愛心型的蛋糕胚上面貼滿了橙子薄片,最頂端插著根彩色蠟燭。
梁秉恩鼻尖全是橙子的清香,連身旁坐著的姐姐身上也有一股同樣的味道,他喉結(jié)輕滾,“謝謝小黛姐。很好看�!�
青黛笑罵,“誰讓你評價它的造型了,吃呀。”
梁秉恩抬眼,“小黛姐,我…可以先拍張照片嗎?”
青黛玩心大起,悠悠看他一眼,“你把手機(jī)拿出來�!�
梁秉恩照做。
青黛接過黑色板磚機(jī),低頭搗鼓了一陣,“你捧起桌上的蛋糕�!�
梁秉恩照做,把蛋糕捧到胸前。
感覺到女人隔著鏡頭,異常專注地盯著自已看,梁秉恩有瞬間的不自然,他僵硬著,連腿放麻了都沒動。
青黛起身去開燈,先是咔嚓咔嚓給他單獨十幾張,再蹲到了梁秉恩身邊。
梁秉恩以為已經(jīng)拍完了,正想放下蛋糕,身邊女人卻突然上手摟住了他脖子,“看鏡頭�!�
梁秉恩完全懵了,愣愣看向手機(jī)。他神色呆愣,身邊緊挨著的女人卻笑得比懷中香橙更清甜。
咔嚓一聲——在梁秉恩二十歲這年,兩人之間才有了第一張合照。
青黛滿意地欣賞照片,嘀嘀咕咕,“回來這么多次,終于是用上智能手機(jī)了�!�
梁秉恩慢慢放下蛋糕,他心跳震天響,手忙腳亂地起身,“我去樓下拿刀叉。”
青黛沒抬頭,一把揪住他衣角,“刀叉不就在桌上嗎?”
梁秉恩應(yīng)了一聲,乖乖坐下了。
第二天,梁秉恩說他學(xué)校有課,下午回來。青黛沒事做,就留在了店里。
青恩拾光的店員們發(fā)現(xiàn)老板回來了,個個都很激動,圍著青黛嘰嘰喳喳地說話。
青黛倒是意外,五年時間,全店的員工竟然一個也沒少。
“黛姐,你知道嗎,我們每次推出新品和新活動,店里每天都爆滿,要排好幾天的隊!”
“對呀對呀,每次有那種季節(jié)限定、節(jié)日限定的新品,都有人大老遠(yuǎn)跑過來吃,還說愿意加幾倍的錢買�!�
青黛笑,“你們賣了?”
“當(dāng)然沒有!我們把老板的話記得很牢,都是按規(guī)矩辦事的!”
“既然你們個個這么優(yōu)秀…”青黛合上賬本,從口袋里拿出準(zhǔn)備好的紅包,佯裝高冷道,“今天店休一天,你們回去好好玩�!�
“耶~”員工們接過紅包,厚度可觀,她們齊聲歡呼,“老板是最好的老板!”
青黛淡淡,“下班…”
員工們接道,“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然后一窩蜂地散了。
青黛伸了個懶腰,準(zhǔn)備去店門口掛上歇店的牌子。
這時,幾人毫不客氣地推門而入。
高跟鞋敲擊木地板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凌厲之感迎頭直沖,“你就是青恩那個消失了幾年的老板?”
“是你把梁秉恩接走的?”
青黛拉過長凳,坐在柜臺邊。聞言,她支起臉,語氣溫柔道,“阿姨,今天不營業(yè)哦�!�
打扮華貴的中年女人盯著青黛的臉,不禁懷疑消息的準(zhǔn)確性,這老板怎么會這么年輕?
“是你把梁秉恩養(yǎng)大的?也是你把他帶到云京來的?”
她優(yōu)雅地撩頭發(fā),看似認(rèn)真,實則應(yīng)付,“阿姨,梁秉恩明明是自已長大的,我只是起一個陪伴的作用。”
梁太太皺眉,“你讓梁秉恩回家�!�
“梁家沒給他地方住嗎?二十歲的人了,還隨便跑到外人家里住,像什么話!”
梁太太的聲音極冷。
梁秉恩…一個有繼承權(quán)的小兒子,就算他已經(jīng)拔去老虎牙變成了病貓,那這小畜生也得養(yǎng)在她跟前!
絕不能給他任何翻起風(fēng)浪的機(jī)會。
“阿姨…”青黛一垂眸,眼淚說來就來,大顆大顆砸在柜臺上,“我可以讓他走。但是…”
梁太太眉頭擰得更緊。
這女人耍什么花招!
青黛緩慢抬起臉,語氣柔弱哀切,“但是你先替他還錢好不好?”
梁太太:“…?”
中年女人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
青黛深吸一口氣,她用手背擦去眼淚,抿唇,“他欠我二十億�!�
幾乎是天價。
“好一個獅子大開口!”梁太太猛得一掌拍在柜臺上,“你想要錢就直說,還編什么胡話來誆我!”
“胡話?我也希望是假的!”
青黛突然笑了,她笑中帶淚,如泣如訴,“阿姨,我把梁秉恩給你,你把二十億還我,好不好?”
梁太太:“……”
哪來的瘋女人!
雖然她表情和神態(tài)不似作假,但天底下哪有蠢貨會信這其中半個字!
二十億?這女人要扯胡話,編個二十萬,兩百萬,她都會信!偏偏是二十億天價,這不明擺著耍她玩嗎!
“太太…”梁夫人身后的保鏢語氣不好,“這梁秉恩居然欠了這么多錢!太太還是別管他了,讓他自生自滅吧!”
“…”梁太太咬緊牙齒,“我可以給你錢。但是二十億不可能,你再說一個數(shù)�!�
青黛握拳,她眼眶迅速飛紅,“阿姨,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女人了!你覺得,我在騙錢嗎?”
梁太太:“…”你難道不在騙錢嗎!
“我只想要回我的二十億。”青黛從柜臺下抽出一張紙,指尖憤怒地指向末尾處的簽名,“多的,我一分也不會要的!”
梁太太:“…”什么時候變成你的二十億了。多的?你還有臉要更多?
梁太太強(qiáng)忍怒氣,看向她所指的地方。
白紙黑字,熟悉的筆跡落下三個大字。
梁秉恩。
再往上看,果真是正兒八經(jīng)的欠條,數(shù)額也是二十億。
梁太太兩眼一黑。
青黛默默擋住手背蹭上的新鮮墨跡。
她昨晚逼梁秉恩簽的。
說他簽了就給他補(bǔ)送這幾年的生日禮物,青黛本想寫一份土味情話給他作為禮物的賀卡。
只不過——“億”定要開心、“億”定要幸福、“億”定要健康…
這二十個億還沒來得及寫。
豪門權(quán)貴他久別重逢16
梁太太已然明白沒法和青黛好言相談,她臉一沉,“你這店的生意還想繼續(xù)做下去嗎?”
好直接明了的威脅。
可惜對青黛沒用。
上次她曾在各個潛力產(chǎn)業(yè)投過點小錢。五年過去,那幾家公司的股價曲線簡直跟坐了火箭似的飆升。
在這個年份,青恩拾光的確很賺錢,可比起那筆投資來說,也不夠看。
恩恩是舍不得她一手創(chuàng)辦的心血被糟蹋,才會被梁太太用這一招拿捏。但青黛不怕。
青黛面無表情,指尖劃過眼下,擦干眼淚。
她有本金,也有經(jīng)驗,甚至可以厚著臉皮說自已已經(jīng)夠到了行業(yè)內(nèi)生意人的及格線。
如果梁太太想針對她和恩恩,針對青恩拾光,那做不下去就關(guān)門大吉。她又不是沒有另外活下去的法子。
青黛低頭折好欠條,柔和道,“如果阿姨心疼我太辛苦,想給我放假,我也是愿意的�!�
她看似壓根不在意這家店,梁太太,“你…!”
正巧到了營業(yè)時間,門外有客人推門而入,青黛一笑,溫溫柔柔地喊了一聲,“今天不營業(yè)哦�!�
“啊?”結(jié)伴而來的客人頗為遺憾,“那什么時候才能恢復(fù)營業(yè)?”
“明天�!鼻圜斐禾斐鍪�,禮貌送客,“如果您不愿意幫梁秉恩還錢,那就請回吧�!�
“如您所見,我今天放假,恐怕不能再招待您了�!�
感受到外人八卦的視線落到了自已身上,梁太太暗自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就走。
青黛利索關(guān)門,上樓補(bǔ)覺。
睡到下午,她窩在沙發(fā)上看書,時不時出神,想該怎么幫梁秉恩擺脫梁家的麻煩。
青黛擰眉。
瞧著未來的梁秉恩和梁朔關(guān)系也不算差,還能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難不成在原來的時間線里,梁秉恩沒跟梁家鬧翻,就這么明里暗里被擠兌了十幾年?
書頁被揉皺了一個小角,青黛突然沒心情看書了,她剛要起身,門外傳來敲門聲。
是梁秉恩的聲音,隔著門板有些悶,“小黛姐?我?guī)Я伺笥鸦丶遥F(xiàn)在可以進(jìn)來嗎?”
青黛踩上拖鞋,去開了門。
梁秉恩背后站著一個笑容明朗的大帥哥,看到青黛,他顯得特別驚喜,先是賊兮兮撞了一下梁秉恩的肩,再迫不及待地伸手,“姐姐好。我是季知敘,你還記得我嗎?”
對他們來說,青黛離開了五年。但在青黛眼里,她在幾個月前還見過非主流時期的季同學(xué)。
青黛遞出半掌和他輕握,“當(dāng)然記得。你是恩恩唯一的朋友嘛�!�
季知敘笑著攬上梁秉恩的肩,真心實意道,“姐姐,你怎么還是這么年輕漂亮!我懷疑再過幾年,我和秉恩都要比姐姐還顯老了!”
聽他這么說,青黛的眼神不自覺落到梁秉恩臉上。
別的不敢說,但…在十三年后的現(xiàn)實里,梁秉恩先生的那張臉既不減少年時的清透冷意,又兼具成熟男人的沉穩(wěn)與貴氣,極富魅力。
青黛的指尖突然竄上來一股癢意,她蜷緊手指,趕緊移開視線,轉(zhuǎn)而對季知敘笑了笑,“什么顯老!你們才多大?”
梁秉恩默默擺脫了肩上那只手,還沒進(jìn)門,他就轉(zhuǎn)頭對季知敘道,“人你見到了,可以回家了�!�
“不是…”季知敘剛想長篇大論地陳述自已這五年是怎么盡心盡力幫梁秉恩找人的,被后者一個眼神堵了回去。
“…”季知敘往他肩頭砸了一拳,壓低聲音,“小氣鬼,嫉妒狂。我不就對姐姐嘴巴甜了點,連好兄弟你也防!”
梁秉恩眼神淡淡,季知敘讀出了三個字——“不然呢?”
季知敘明顯知道梁秉恩那見不得的人的小心思,他重重切了一聲,打算老實回家。
畢竟他沒有阻礙兄弟愛情的想法。
這五年內(nèi),梁秉恩是怎么過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梁秉恩剛進(jìn)梁家時,他什么也不懂,那群別有用心的人就天天設(shè)計他犯錯。可能是“碰碎”了梁老爺子心愛的古董,可能是“弄丟”了梁家大哥的策劃案,也可能是目無尊長地“辱罵”了梁太太…
面對各路指責(zé),他頂著一身被家法抽出來的傷,一言不發(fā)。在梁老爺子生氣時指著他的鼻子讓他滾的時候,他就會回到青恩拾光的二樓,坐在沙發(fā)上,不開燈,什么都不做。
當(dāng)男人手中捏緊姐姐留下的存折時,他才會露出笑意。姐姐能看見嗎?他像存折里一筆筆學(xué)費(fèi)所安排的那樣——上學(xué),生活。
季知敘去找他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像一塊沉默的山石,任風(fēng)雪侵蝕,歲月蹉跎,它依舊刀槍不入地堅守著。
就算回想起來,那一幕也讓季知敘心驚肉跳。他抬眼看向青黛,打算臨走前再推一把。
“黛姐姐�!奔局獢⒄Z速很快,“我要說有個事。本來秉恩已經(jīng)申請到了在云京市司法局實習(xí)的機(jī)會,但今天上午突然被攪黃了…”
“季…”梁秉恩才說了一個字,青黛忽有所感,無聲看了他一眼。
“…”梁秉恩心中暗嘆。
季知敘說,“因為某些人施加的壓力,秉恩這次的實習(xí)得去距離市區(qū)幾十公里之外的貧困村子了�!�
他沉聲,“那邊地方落后,任務(wù)繁重,扶得起來還好,如果扶不起來…不僅對秉恩畢業(yè)后的晉升沒什么幫助,還會有負(fù)面影響�!�
負(fù)面影響?那未來的梁秉恩…
青黛揪緊眉,低頭用指尖戳眉心,讓她想想,她那時在看梁秉恩的任職履歷時,他到底是從哪開始起步的?
萬一原時間線里,梁秉恩是成功去了司法局,而這一次因為他離開了梁家,導(dǎo)致梁家忌憚他,早早出了手,影響到梁秉恩未來仕途了怎么辦?
青黛越戳自已越用力。
突然,身前梁秉恩握住了她的手腕。他轉(zhuǎn)頭,“知敘,你先回去�!�
季知敘比了個“ok”,麻溜跑了。
梁秉恩松開青黛,改為扶著她的肩把人慢慢帶進(jìn)客廳,再反手合上門。
他眸色稍深,彎起眼睛,“姐姐,別擔(dān)心。不會有問題的�!�
青黛坐在沙發(fā)上,郁悶道,“這不是小事啊。不行,不能這樣,我們得去找你的導(dǎo)師。必須想辦法。”
“姐姐,就算我現(xiàn)在沒有離開梁家,他們也會想方設(shè)法阻撓我從政。”
他反而笑了笑,“我知道我拿不到那么好的機(jī)會,也早做好了被‘
趕’出云京的準(zhǔn)備。”
梁秉恩緩緩下蹲,安撫似的握住了青黛冰涼的手指。他垂眸,心口像觸電般極速絞痛,“嚇到你了嗎?對不起,我總讓你擔(dān)心�!�
青黛抬起眼,回握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