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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即墨容伽立刻垂眼,“那晚我也不知情�!�

    “……”青黛不應(yīng),當(dāng)作沒聽到。

    褚以堯和松知言全程默不作聲,前者一知半解,在努力理解,后者完全聽不懂,當(dāng)作他們想造反想瘋了。

    徐湛不甘,粗獷金獅哀怨看向青黛,“獸丹呢?這個總不會是即墨二蠢貨搶走的吧?”

    即墨容伽忽而一笑,語調(diào)輕緩,朝青黛道,“對呀。阿月,獸丹呢?”

    來了。

    白虎果然早就認出她了!

    以壽元草將她引來獅族,就是想借此搶回獸丹!

    青黛眼神悄然銳利,伸手去拿糕點的手看似隨意,實則緊繃,暗中蓄力,調(diào)動獸化的每一處肌肉。

    徐湛聞言退了一步,手中變出利爪。

    他正全神戒備,冰涼刀尖貼上徐湛側(cè)臉,少主一手壓下他肩膀,笑意更甚,“急什么?”

    即墨容伽隨手丟了匕首,再度向青黛走去,“你想聽的答案,夫人不愿說,我來告訴你�!�

    徐湛捧著爪子躲開,“什么?”

    “白虎獸丹……”即墨容伽握上青黛去拿糕點的右腕,傾身向前,“是我送給吾妻的見面禮�!�

    “�!蝿�(wù)達成進度50%”

    一個蒼嘯少主愿意送出自已的半條命?

    她若信了,幼時就白吃那么多虧。

    青黛長指瞬間顯現(xiàn),她反手扣住即墨容伽的左腕,尖端慢慢刺入肉里,“松手。”

    即墨容伽低眼看手上血痕,饒有興致,“小狐貍,容伽身上…快被你打滿標(biāo)記了�!�

    狐貍毛一根接一根燒了起來,一時不察,燎了大片。青黛面色如常,還俏麗地扯了個笑臉,繼續(xù)加大力道。

    徐湛看不下去,吼道,“松手!你們倆都松手!你們是想弄死對方?”

    可惜對面兩位都不是聽話的主。他崩潰地抱著自已的獅子頭,雙臂肌肉碩大,“白毛蠢貨!誰家見面禮送獸丹的?那是我們保命玩意兒!”

    即墨容伽挑眉,“很奇怪?”

    在場除了青黛,俱瘋狂點頭。

    即墨容伽不管他們,“那是他們不曾一面定終生�!�

    他似乎想了很久,縱然青黛態(tài)度冷淡,還是低聲開了口,只說給青黛聽,“神思混沌時,有一滴淚落在了我臉上。我知曉,她也是委屈的�!�

    “但我既認定她是吾妻,我就愿用最珍貴之物去換她一眼垂憐。”

    即墨容伽好大的心機。

    他借了旁的口吻,不緊不慢說給青黛聽,不強勢,不激進,更不迫求她做出什么回應(yīng)。

    只是一個可憐人在潺潺傾訴他心中情意罷了。

    叫青黛有火也無處發(fā)。

    青黛哼了聲,松開他,慢條斯理地將指尖血抹到即墨容伽的袖口,“少主的故事講得很好聽。我們繼續(xù)談?wù)��!?br />
    即墨容伽直起身,退回原來位置。

    滿堂靜默,動物直覺敏銳,他們沒聽見兩獸你來我去地說什么,卻感覺到了氣氛微妙。

    徐湛瞪大眼看自家少主,試圖讀懂他。

    往下談?wù)�,還是留機會給少主談情說愛?

    奈何,即墨容伽太難懂。

    不過幸好,徐湛和少主一起長大,肯定要熟悉些。少主現(xiàn)在可不就是求愛受挫了,徐湛得意地搓下巴,有主意后粗聲道,“那我們繼續(xù)談條件�!�

    徐湛眉飛色舞,“白毛蠢貨,你娶不娶我阿妹?”

    其他獸,“……”

    即墨容伽手中又翻出一把小刀。

    還沒等他出手,噔地一聲,一柄從廳外飛來的長刀把徐湛逼到了土墻邊。

    土墻頓時如蛛網(wǎng)一般裂開。

    徐湛臭臉。

    響亮女聲大罵,“娶你妹��!”

    暴怒的獅子頭炸毛,“徐星你再罵一句!長兄如父,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讓你沒爹!”

    獅族兄妹傳承——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式對罵。

    青黛覺著,獅族的事已經(jīng)搞定了。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14

    金發(fā)卷毛的高大雌獸快步邁入大廳,她披了身鐵制盔甲,腕邊、前胸和腰腹處皆沾了血跡。

    徐星五官立體,線條凌厲,眉頭皺起時像兩座利落山峰,“族長之位你能干就干,不能干滾蛋。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趕緊派兵弄死即墨陵恒!”

    徐湛看她中氣十足,心下一松,“老子用你教!你跑去哪干架了?”

    徐星掏出一塊破布,砸到徐湛臉上,“咱們地盤邊界的鸝鳥族�!�

    徐湛撿起來掃了兩眼,越看越大喘氣,“……干!即墨二蠢貨的追殺令下到我獅族頭上來了!”

    “怎么樣?你打贏沒有?傷亡如何?”

    徐星簡明扼要,“他們派了五百精兵欲圍困鸝鳥族,我族防備不及,讓他們得手了�!�

    徐湛目眥欲裂,“鸝鳥族滅了?!”

    “暫時沒有�!毙煨蔷o皺眉頭,“有部分鸝鳥退守到了那處的海島,島雖小,但海面寬廣,易守難攻,白虎土兵現(xiàn)在還拿他們沒辦法�!�

    “我趕回來時,白虎土兵已在造船�!�

    “什么?!”徐湛叫罵不停,“都別傻坐著,出兵支援!”

    褚以堯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松知言暗嘆一聲吾命休矣,也站了起來。

    唯獨青黛坐著,即墨容伽腳步一轉(zhuǎn),坐到了青黛身邊空出的座位上。

    “你…”徐湛望向即墨容伽,視線又轉(zhuǎn)回青黛臉上,刻意道,“算了!想來你們幾個也幫不上什么忙。你們留著,老子自已走�!�

    徐湛風(fēng)風(fēng)火火跨出去幾步,停下。

    五百白虎精兵…

    他族內(nèi)可調(diào)動的強兵壯力也不過千余。

    若能智取,減少傷亡自然更好,徐湛扭回頭,“旁的獸就算了,少主,你……”

    即墨容伽展開徐湛隨手丟在地上的蒼嘯詔令,他垂眸,面無表情地搖頭。

    “少主!”徐湛順勢瞪青黛,不甘道,“她在這,少主也不走?為保護她一獸,你要置鸝鳥族不顧?她究竟有什么值得少主你這么做!”

    這回沒等即墨容伽開口,青黛的長指戳著破布詔令,輕聲細語,甜蜜笑聲里帶了嘲弄,“徐族長,去做什么呀?”

    “當(dāng)然是去救……”

    青黛一聲冷哼截住了徐湛的話。

    她說話直接,不加掩飾地刺耳,“獅族族長親自帶兵,盤踞蒼嘯東、南部的兩大獸族正面交鋒,你們想害死多少無辜獸族?”

    幼時游走四部交界地帶,青黛最明白沖突、兵戈和戰(zhàn)亂會帶來什么。

    青黛挑著破布,“這玩意兒是什么,你們當(dāng)真看不明白?”

    此話一出,在場聰明些的已經(jīng)明白了。

    即墨陵恒是故意的。

    對南部一小族下手,就是激南部領(lǐng)主開戰(zhàn)。

    徐湛卻不解,“有這么嚴重?我其余三族供白虎族為蒼嘯之主,每年進獻大量寶物錢財。他哪來的理由挑起戰(zhàn)爭?吃飽了撐的?”

    “要我說,他就是心腸歹毒,隨意誅殺看不順眼的弱小獸族!”

    “算了!我自已領(lǐng)兵去救鸝鳥族!”

    “等等�!毙煨且恢弊⒁曋圜欤詾榍圜鞎ε�,還藏了一下盔甲腕邊的血跡,“這位…她說的有道理。”

    “鸝鳥族等不起!”徐湛吹響口哨,準備召集獅族土兵。

    “徐湛,坐回去�!�

    即墨容伽卷起詔令,臉邊白發(fā)比匕首刀面更冷,“即墨陵恒若野心不大,也不會裝了半輩子的好弟弟,再加害于我�!�

    青黛正玩著指甲,忽然瞥了他一眼。

    即墨容伽迎上她的目光,叫青黛閃躲都來不及。他彎唇一笑,“怎么了?”

    真是一會兒一副面孔。青黛心里異樣,想到她和即墨容伽被同一獸坑慘,難得沒有出言嘲他。

    徐湛黑著臉落座,“…那我們該如何?”

    徐星下意識看向第一個出言點醒局面的青黛,“這位…”

    “月青黛�!�

    “月小姐,你可有搭救鸝鳥族的方法?”

    徐湛雖沒有完全信任青黛,但也暗中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沒有�!�

    青黛干脆利落,“我怎么會有辦法�!�

    徐湛額前青筋猛跳。

    “瞪著我做什么?我亦著急呢!”青黛撫心口,“徐族長不會期望我一只野狐能說出什么瞞天過海、偷梁換柱,暗渡陳倉的絕倫妙計吧?”

    徐湛忍無可忍,站起來,接觸到少主的目光,又坐下去。

    “讓你多讀書�!奔茨葙ぐ言t令砸回陳湛胸口,“急什么?夫人說的瞞天過海和暗渡陳倉,不是辦法嗎?”

    “什么?她哪里說了…”

    即墨容伽說,“詔令限期五天。五百位白虎土兵要造船,再渡河,他們不可能盡數(shù)乘船。屆時分工不同,兵力必定會分散�!�

    褚以堯思索,緊張地攥袖子,“詔令不讓獅族插手,月小姐和少主的意思是,我們暗中施以援手?”

    話已經(jīng)說到這,青黛坐得略直些,“如果我沒記錯,南部邊界的海島對面是大片大片茂密杉木林,那叢林幾乎寸步難行�!�

    徐星眼睛一亮,“月小姐怎么知道?”

    青黛莞爾,“聽說的�!�

    怎么知道?

    她逃命的時候,滾過。

    即墨容伽留意到青黛的眼神,他一愣。

    那似乎是在萬千荊棘林里掙扎出來的艷色。不認得這朵花的旁觀者覺著美,即墨容伽卻覺得她會疼。

    青黛繼續(xù)道,“只有幾條小道可以駐扎軍隊,白虎土兵一定會堵住所有出路�!�

    “我們帶一隊獅族土兵,有的混進渡河隊伍,有的混在岸邊接應(yīng)隊伍,等逐個擊破渡河的白虎土兵后,接上小鳥們,以暗號決定在哪個方向的杉木林上岸,里外接應(yīng)�!�

    褚以堯遲疑,“可…可這是否太危險了?且不論我們以少數(shù)去對付多數(shù),隨時會有性命危險。更何況杉樹林是否真的方便逃命,我們也不清楚…”

    青黛已經(jīng)站起身,她又笑一聲,“褚族長。真正逃起命來,是不會管腳下路好不好走的。”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15

    “喂!那邊兩個誰,過來劃槳!”

    可以容納二十余人的木筏上,青黛扶正不合身的白虎族軟盔甲,與坐她對面的即墨容伽對視一眼,悶聲應(yīng),“來了。”

    一個時辰前,她和即墨容伽扒了幾個落單的小兵盔甲,喬裝一番,和三四個獅族土兵一起悄無聲息地混進了渡河隊伍。

    環(huán)繞海島一圈的陸地,只有三條大道,他們的人就此兩兩分為三隊,眾獸實力參差不齊,分配時也花了好些功夫。

    松知言嘴皮溜,腦子靈,但武力值弱。在聽安排時,他緊張地直晃尾巴。

    青黛看著他,思及松知言純粹是為了義氣和少弋才摻和進這么危險的事,她哪怕是為了少弋,也得把松鼠安安穩(wěn)穩(wěn)地帶回去。

    于是她朝松知言招手,“小鼠鼠,過來。姐姐保護你呀�!�

    松知言立馬尾巴不晃了,腿不打顫了,巴巴湊到青黛面前,“狐貍姐姐!我就知道你對我好!不枉我為你兩肋插刀嘿嘿嘿……”

    即墨容伽坐在一旁,捂上了滲血的手腕。

    徐湛這回終于看懂了少主的臉色,他一把揪過松知言后領(lǐng),“松鼠兄弟,還是我來保護你吧!”

    松知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徐湛擼起袖子,每處肌肉皆是蓬勃的力量,“老子是獅族最強者,跟我一路,你不會掉半根松鼠毛�!�

    松鼠心動,瞅了青黛一眼,嘴上為難道,“哎呀,我怎么能丟下我的狐貍…”

    青黛笑罵,“滾遠點�!�

    自覺急躁又沖動的徐星出聲,眼中是純粹欣賞,“我…我打架還行,月小姐可以與我一道�!�

    青黛有自保能力,與誰配合都無所謂。要事為先,她大方道,“可以。”

    褚以堯見狀,望向即墨容伽,“那少主,我們……”

    即墨容伽仍捂著手腕,為難地淺嘆道,“我如今無法獸化,怕是護不住你。你愿意跟著,我會盡力而為�!�

    褚以堯顯然也不擅長武斗,他握拳,“死又有何懼,為了少主,我會……”

    一番忠心的壯志豪言,被徐湛一巴掌打斷。

    褚以堯捂后腦,斯文的臉漲紅,“徐族長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

    會不會看眼色!

    少主的心眼都捧到月青黛面前了!

    “得了得了!”徐湛把這小子甩到徐星面前,“徐星雖然脾氣大,但她會保護好你。你倆一路嗷�!�

    “可……”

    “可什么可!我們是去救鸝鳥族,你和少主一個弱,一個更弱,別搗亂!”

    他絕口不提剛剛少主出手時還牢牢釘在墻上的匕首。

    褚以堯一想也是,沒有深思,就安靜站到了徐星身邊。

    徐星嘁了一聲。

    即墨容伽這下理著衣袖起身,若無其事,“走吧�!�

    青黛看他手腕,“走什么走?我不喜歡拖后腿的�!�

    即墨容伽舉起染血的袖口,輕輕搖晃,“安心,死不了�!�

    他一笑,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zé)幔氨匾獣r,容伽會投海自盡,絕不拖累小狐貍�!�

    其余眾獸:“……”沒眼看。

    “……隨你�!狈置髟趺蠢斩祭詹凰�,身手也深不可測,說起話來倒一套一套的。青黛無話可說,往外走。

    即墨容伽跟了上來,他走得慢,每一步都穩(wěn),“當(dāng)真�!�

    “不是為今日,我亦早做好了身死的準備。”

    青黛驀然停腳。

    趁這個空檔,即墨容伽已走到了她身側(cè),見青黛神色不定,他移開視線,“這句,才是玩笑話�!�

    青黛莫名有點惱,但她說不上來是為何,只能斂了表情,不咸不淡地看他。

    “小狐貍莫生氣,容伽自然要活著�!奔茨葙ご浇禽p勾,“吾妻如今還不愿認我呢�!�

    渡河的木筏之上。

    飄到海面中央,幾位坐在前頭的白虎土兵大聲地扯起閑話。

    “這鸝鳥族太弱!若不是逃匿到海島上,不出一日就該滅族!好沒意思。我還想早日回王城拿獎賞呢�!�

    “你小子真是殺紅了眼!滅族此等殘忍的事,還能如何有意思?唉!陵主子這是何必呢?”

    最前頭那只白虎大咧咧坐著,“還不是殿前有位黃鸝歌姬唱曲唱得不好,惹了陵主子不高興,就下了追殺詔令唄。我們只是奉命行事,管那么多干什么!”

    有位略瘦的土兵一直沉默著,突然開口,“可即墨少主在時,我們不用干這喪盡天良的事�!�

    “哼。蒼嘯的王座,誰坐那,誰就有本事。少主自已不設(shè)防,被從小養(yǎng)大的親弟弟坑害了,能怪誰?想必再過幾年,陵主子勢力更大,那空懸的少主之位遲早是他的�!�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我們獸族向來信奉強者為尊,誰是老大,就聽誰的!把弱小無用的獸族殺了又如何,他們就該死,這些死鬼冤魂有本事來報復(fù)我��!”

    青黛握緊船槳。

    身后的即墨容伽遠眺,木筏已快到了海岸,他看著青黛,低聲,“你若不想忍,就無需忍耐�!�

    “我也在�!蹦悴挥霉萝妸^戰(zhàn)。

    噗通一聲,青黛把頭上過分阻礙視線的頭盔扔進海里,從盔甲里抽出細長的軟劍,“我從不給自已找氣受。姑奶奶想干就干!”

    即墨容伽挑眉笑,“好。”

    青黛身后獸化出的赤紅狐尾一甩,掃倒了幾位毫無防備的白虎土兵。她靈巧一躍,所有動作皆在眨眼之間,軟劍已緊緊勒上了前頭口出狂言的那位。

    青黛俯身,鬢邊幾縷紅發(fā)散落,掠過土兵眼前,是殺意盡顯的紅。

    她的美色足夠引誘敵方無限沉淪,然而藏在美色下的力量,更加致命。

    青黛一腳踩著土兵脊背,薄利的刀刃割地土兵嚇嗬噴血而無法出聲。

    青黛柔聲,“弱小無用的獸族,來找你索命了�!�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16

    白虎土兵來不及獸化的雙手僵直,徹底咽了氣,張著嘴仰天癱倒。

    “有異動,全體戒備!”

    不知誰喊了一聲,寬大木筏上瞬間刀光劍影,青黛矮身避開迎面揮來的利爪,反手刺中對面肩膀。一時間,船體起起伏伏地吃水。

    她殺招狠,亦不怕死,對面被逼地節(jié)節(jié)敗退,挑翻一位又一位白虎土兵后,青黛忽然回頭望了一眼即墨容伽。

    白發(fā)雄獸單手持劍,面色冷凝,身側(cè)左臂似無力垂落,出招的姿勢也不如其他獸類流暢。

    青黛擰眉。

    他到底沒了獸丹,想來也是吃力。

    長刀凌空砍來,即墨容伽再度用力握緊劍柄,身后一軟劍挑破長空,將提刀者刺翻。

    那紅發(fā)似飄揚的綢帶,一觸即分地蒙上他的眼,待看得清時,青黛已站在了他身前。

    即墨容伽有剎那意外之色,隨后立刻換了副笑臉,將左手背到身后,“小狐貍…是來保護容伽的么?”

    青黛回頭罵了一句,“敢拖我后腿,我親自把你踹下海�!�

    “叮——任務(wù)達成進度60%”

    即墨容伽低頭笑,其余表情皆藏在頭盔之下,“我自然是任小狐貍采擷�!�

    青黛懶得和他糾正“踩”和“采擷”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意思,赤尾一甩,揮退了所有試圖上前的土兵。

    余下土兵見青黛如此難纏,紛紛扔了劍,嘶吼一聲,獸化成兇狠模樣。一白虎土兵揮舞利爪,朝青黛大喊,“竟然把我們兄弟逼到不得不獸化的境地。紅毛蠢狐,我要把你的脖子擰斷!”

    青黛將頸邊長發(fā)撩到腦后,她巧笑倩兮,“來呀,廢物東西們。”

    那土兵殘忍地大笑,“不然怎么說你蠢呢?我們是白虎啊,是蒼嘯獸族最強大的血脈!我們兵不血刃就可以弄死你!”

    而后,三兩個土兵突然仰天長嘯,吼聲震天,木筏劇烈地搖晃起來,隨行而來的獅族土兵難耐地跪倒在地。

    青黛頗為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不知是不是因為揣了幾個月白虎族首領(lǐng)的獸丹,這些所謂的“血脈壓制”,對她來說,只是吵鬧的噪音而已。

    吼聲吵得她心煩,青黛的呼吸急促了一拍。她冷冷想,絕對要擰斷他們的脖子。

    忽然,一雙大手捂住了青黛的耳朵。

    身后白虎緩步上前,輕聲里仿佛藏了萬鈞之力,“喊什么?吵到我夫人了�!�

    土兵們的嘶吼一時都堵在了喉嚨里,一屁股坐倒,“少、少主……”

    獅族土兵趁機起身,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

    青黛扭頭,即墨容伽不知何時摘掉了頭盔,滿頭白發(fā)披散,如傾瀉而下的流光。

    注意到青黛的視線,他用指尖親昵地碰碰青黛的臉頰,“聽不見吧?嗯——負心的小狐貍�!�

    即墨容伽嘆氣,哀怨看她,“怎么能與我洞房一夜就溜之大吉呢?是容伽沒做好,惹得小狐貍不高興了嗎?”

    看著青黛古怪的神色,他漂亮的銀眼睛錯開,留下眼睫低垂的側(cè)顏,“容伽也是第一次,小狐貍就原諒我一回吧�!�

    青黛:“……”完全聽得見。

    此情此景,青黛當(dāng)然是裝聽不見。

    她微笑,大聲,“你說什么?聽不見啊。”

    即墨容伽松開捂著她的手,俯耳笑道,“小狐貍沒聽見?那容伽再說一遍好了�!�

    青黛:“……”

    一下不知他倆究竟誰才是老狐貍。

    青黛把劍橫到他眼前,“廢話少說。辦事�!�

    木筏這時也飄到了岸邊,即墨容伽后退一步,再轉(zhuǎn)身已是冷淡尊貴的蒼嘯少主,他朝擠在一處的白虎土兵說道,“滅族。你們好本事�!�

    白虎族上下骨子里對少主的臣服之心尚存,土兵顫顫,“少、少主,我們也是聽命行事,不敢不從�。《际羌茨旰惚破任覀兊模 �

    “哦?是么?”青黛半個字也不信,“剛才瞧你們搶軍功獎賞積極得很�!�

    白虎土兵狠狠瞪她,青黛一樂,將腳邊一把長刀踢起,徑直刺入那土兵大腿,“哎呀,別怪我。我是迫不得已,是你們少主逼我的!”

    “你…!”

    白虎土兵咬牙切齒,一個兩個望向少主,少主眼里卻只有身側(cè)的紅毛狐貍,他開口,“你想如何處置他們?”

    青黛長指點下巴,“扒了盔甲,捆起來,扔到海島上,任鸝鳥族出氣�!�

    白虎土兵怒了,把他們?nèi)咏o鸝鳥族處置,這不是必死無疑嗎!

    即墨容伽搖頭,“他們畢竟是白虎�!�

    青黛哼笑,“哦。我怎么忘了,你是這群壞胚的老大啊�!�

    她手中的軟劍一抖,已是打算把這群土兵都砍了。

    即墨容伽失笑,也沒急著反駁。他在白虎土兵期盼的眼神中,面色如常地蹲到他們面前,手中翻出了一把鋒利匕首。

    “小狐貍。我是說,他們畢竟是白虎,怎會輕易被捆住?”即墨容伽慢條斯理地扼住白虎土兵的手腕,一刀劃斷手筋,“你想丟給鸝鳥族玩,也得給她們送去無害的玩意兒才是。”

    “少…呃�。 �

    飛濺的血擦過即墨容伽臉頰,他皺眉,停下動作,用衣袖拭了又拭。

    這副模樣的銀眼白虎實在罕見。青黛看他從容背影,有一瞬間想,或許即墨容伽對她和少弋母子…真的并無半分惡意。

    否則,整個蒼嘯歷來最年輕的少主,哪里會淪落至綺夢閣,隨隨便便被欺負。

    沒有惡意,難不成還真是他滿口胡言的愛不成?

    青黛出神著,即墨容伽的手在她面前一晃,“走了,小狐貍�!�

    青黛刻意哼了聲,走得更快。

    鸝鳥族暫避的海島上是大片的叢林,他們往里沒走兩步,就聽見細微聲響。

    青黛化出獸形,揪過兩位獸形的獅族土兵,“鸝鳥族的各位,我們是徐族長派來搭救你們的,海島面對還圍著白虎族�?祀S我們走�!�

    帶來的獅族土兵說了兩句南部的土話,茂密草叢深處依次冒出來幾個鸝鳥族的漂亮雌獸。

    有一位比少弋還小的雌性鸝鳥死死地盯著他們,“……我們可以跟你們走。但我的腳受傷了,可以請這位哥哥抱著我走嗎?”

    她手指的正是即墨容伽。

    即墨容伽沒動,他看向青黛,笑著說,“哥哥有夫人了。讓其他哥哥抱你吧。”

    青黛轉(zhuǎn)開視線,暗罵他滿嘴甜言蜜語。

    縮在草叢里的小女孩戰(zhàn)戰(zhàn)兢兢,固執(zhí)地躲開獅族土兵,一副不肯配合的樣子。

    小女孩看起來傷得的確有些嚴重,面色都泛了青,而她不過跟少弋一般大小,就要吃這種滅族之禍的苦頭。

    即墨容伽就蹲到她面前,指腹拭過小孩額頭的汗,“讓金獅哥哥抱你回家,獅族族長會護好你們……”

    電光火石間,一把小刀猛地扎進了即墨容伽的心口。

    小女孩用盡全力,聲嘶力竭,“我認得你!兩年前我跟著姐姐,在王城見過你!就是你們白虎害死了我姐姐�。�!”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17

    青黛瞳孔有一瞬間凝住,驚詫的神情不過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她快速俯身,往后猛拉即墨容伽的肩。

    驪鳥族的女孩淚流滿面,哭得泛青的臉色反上潮紅。旁邊兩位獅族土兵趁機上前按住小女孩,他們也大驚失色,“小孩,我們是來救你的!”

    即墨容伽跌坐在地,緩緩仰頭看青黛。

    青黛嘴唇微張,“即……”

    話沒說完,青黛視線停在即墨容伽的胸口,她吞下了話頭,倒把惴惴亂跳的心緒壓得平實了些。

    只見即墨容伽左手靜靜懸在半空,用力地握住了利刃,那刀尖不過劃破了胸前一道布料,不斷淌血的傷處正是他的手掌。

    即墨容伽沖她無謂地笑,又望向小女孩,深深嘆了口氣,“你…若早幾年對我用這招,我怕已是身死魂散了�!�

    一個無辜病弱且看似無害的小女孩,用盡全力刺向心口的一招,即墨容伽瞧著溫和可親,竟早有了防備。

    青黛的目光在小女孩身前流轉(zhuǎn),不禁覺得對這位蒼嘯少主的認識更深了一層。

    他究竟有多少種面目?

    責(zé)任重,城府深,心防高,對下處事卻足夠平和、包容。

    這些都是即墨容伽,卻不是完整的即墨容伽。

    先前聽說,即墨容伽早年被兄友弟恭一同長大的親弟弟坑害過一次。如今看來,他……也不算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青黛用腳尖去踹他小腿,“還能走嗎?”

    即墨容伽合上手掌,左臂有些抖,他若無其事地按下,“海島上其他鸝鳥族,還找嗎?或是先帶她們走�!�

    青黛掃了眼滿眼怨恨的小女孩,她故意道,“她要殺了你,你還救她們?”

    即墨容伽眉頭一斂,嫌棄得很,“我又不是即墨陵恒那喪盡天良的惡棍�!�

    “一獸之禍,不及全族�!彼宰诘厣�,似乎認真思索了一番,“要不待會我還她一刀?”

    青黛兩步走到小女孩面前,用利爪揪起她的衣領(lǐng),小鸝鳥虛弱地咳嗽兩聲,沒法反抗,蔫蔫地瞪她。

    “瞪我做什么?我是好狐貍。”青黛指指即墨容伽,“是的,他是白虎。你聽姐姐的,待會兒胡亂揮刀,專往他手筋腳筋那兒砍。聽見了嗎?你是小孩,他不會對你怎么樣,你盡管不要命地去纏。不死,也一定能把他弄成重傷�!�

    獅族土兵齊齊回頭看少主,即墨容伽緩慢地眨眼睛。

    小黃鸝蒼白的嘴唇顫動,眼里亮了一下,“真…真的嗎?”

    青黛點頭,煞有介事道,“狐貍姐姐和你說啊,你虛弱得很,力道也不大,怎么確保能傷到對方呢,你就握著刀片,能進你骨肉八分,必能進他皮肉兩分�!�

    小黃鸝目光閃躲。

    青黛繼續(xù),侃侃而談,“怎么?你別怕疼啊。姐姐可是把畢生經(jīng)驗傾囊相授了。保管有效�!�

    “小黃鳥,姐姐手刃仇敵無數(shù),不還活得好好的?你信不信姐姐保命的手段?”

    即墨容伽的呼吸驟然轉(zhuǎn)淺。

    那個干瘦發(fā)抖的小女孩晃眼間變成了一只眼神倔強狠戾的小野狐,面對身前的龐然大物,她啐出一口血,不要命似的向前暴攻。

    腳下步步血印,又是簇簇不滅焰火。

    那晚飄揚的灼眼紅發(fā),只是她身上最最微不足道的艷光。

    “叮——任務(wù)達成進度70%”

    小鸝鳥重重吸氣,但實在太虛弱,顯得滯澀,續(xù)不了下一口般,“…好。我做!”

    獅族土兵皆變臉色,急忙看向少主。少主卻只是垂頭坐在地上,一言不發(fā)。

    青黛拾起地上小刀,塞回她手中,“嗯。接下來,你就按我說的,砍死那只白虎。然后,你、我,你的全族,和我…噢,我沒有全族…那就南部的全族,都可以死翹翹啰!”

    “……”小鸝鳥瞪大眼睛,“你…你…耍我!”

    青黛一笑,屈指彈開她手中小刀,“這你就冤枉姐姐了。我說的是實話。”

    “若沒了你面前這白虎少主舉事造反,如今王座上那位還要屠盡無數(shù)獸族吧?嗯——待會兒回到獅族,族長見我們抬回去一只枉死的白虎,你猜怎得?”

    “必死無疑�。 鼻圜彀阉诺降厣�,搖頭后退,“姐姐家里還有個小笨蛋要照顧,就不陪你們?nèi)迦ニ退懒��!?br />
    “對了,別說是我教你的法子。你雖小,也要學(xué)會敢作敢當(dāng)�!�

    小黃鸝軟軟趴伏在地,已被青黛一盆又一盆的涼水潑得冷靜了下來。

    這白虎確實是和獅族一起來救她們的……是她太沖動了?

    敢作敢當(dāng)……她一獸事小,怎能因此連累其他黃鸝姐姐呢……

    青黛朝獅族土兵丟了個眼色,“拎走�!�

    “走吧。松知言他們會救海島上其余小鳥的�!彼邕^即墨容伽身側(cè),扭頭看他,“少主大人,你扮柔弱扮上癮了?還不起來。”

    即墨容伽嘆息,“怎么被小狐貍看穿了?沒意思�!�

    他另一手撐住地面,發(fā)覺指尖仍顫,就攥緊了拳,面不改色地跟到青黛身后。

    渡海前,鸝鳥族對他們捆來的白虎土兵出了氣。鈍刀磨肉,一刀刀還了親族慘死的怨氣。

    上木筏時,每只鸝鳥的表情皆是悲痛中帶著釋然,呆呆傻傻地望著湖面發(fā)愣。

    青黛與即墨容伽坐在船尾,她專注盯著對面,發(fā)覺西南方杉木林里升起了細煙,就讓土兵們往那邊行進。

    身邊白虎良久沒有動靜,青黛轉(zhuǎn)頭,霎時聲調(diào)突變,“你…你頭上是什么?”

    即墨容伽有些發(fā)昏,迷茫睜眼看她,“什么?”

    青黛揪住他肩膀,“你…”

    即墨容伽心知自已是趕路幾天不曾服那藥的后果,以為青黛在說他傷勢,“我沒事。這傷不嚴重。”

    青黛不耐,小聲,“我說你頭上的獸耳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獸骨重塑失敗了?你還能獸化?”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18

    獸化?

    怎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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