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翹起嘴角,“還…那般隨便�!�
豪門叔嫂他愛恨拉扯9
紅毛艾狄立馬把通訊器揣回兜里,“覺潭哥,別聽,是惡評�!�
其實看得清楚,也聽得明白的陸云嶠:“……”
青黛手腕一轉,掌中的粒子槍變成了把短小利刃,冰涼鈍面貼上賴蘭的臉,她說,“那請倫先生說說,在倫家族眼中什么叫不隨便的嫁法?”
“是精心挑選一個于你有益的合作對象,還是待價而沽,用你的堂妹換取更大價值呢?”
賴蘭偏頭,幾根淺金色短發(fā)飄落在兩人之間。
“妹妹�!辟囂m笑著嘆氣,“我父親做的糊涂事,總不能都算到我頭上吧�!�
灌木叢后是幾個被青黛敲暈的公子哥,也是原本宋鐸要拿來對付青黛的工具。
賴蘭掃了一眼,笑意擴大,“他的做法太蠢了,不是嗎?”
畢竟……
拍賣會上價值千金的珍品應該完美無瑕啊。
怎么能有骯臟的下等人妄圖染指呢。
“我有阻止你嗎?”賴蘭握住刀刃,修長的指尖無意觸碰到了青黛的手,比刀尖更涼,“我分明在為我勇敢的妹妹拍手叫好。”
等青黛解決完那幾個公子哥的時候,賴蘭·倫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含笑為她鼓掌。
一個從小生活在阿斯加德星的堂哥,倫家族唯一繼承人,與青黛不過在十來歲時有幾次交集,哪來多么深厚的感情。
青黛收手,“倫先生不如先想想你父親的事情會不會牽連倫家族的名聲�!�
她一指旁邊層層疊疊的公子哥,“侵犯我人格權益的東西,我宋青黛會以赫爾斯在職教授的名義告到底。”
賴蘭盯著她的眼睛,“我的妹妹,你勇敢了許多。”
比起十幾年前那個瑟瑟發(fā)抖的小女孩可愛多了。
艾狄上前,大聲,“喂!我管你是什么蘭花蘭草的,離宋老師遠一點!”
賴蘭哦了一聲,語調上揚,“這又是哪來的小孩?怎么能拆散哥哥妹妹的溫情相會呢?好不懂事。”
艾狄翻白眼,“什么小孩?老子…”
身后突然響起硬質鞋底踩過草地的聲音,細微但清晰。
男人一身純黑作戰(zhàn)服,外套拉鏈固定至最高點,他隨意將護目鏡搭在胸前,墨發(fā)整齊,露出冷淡的眉眼。
陸云嶠,“我來遲了。”
青黛收了刀,將手背到身后。
艾狄:???
這哥不是在瓦爾哈拉星球執(zhí)行任務嗎?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戰(zhàn)嗎?這哥就用了幾小時風輕云淡地回來接老婆了?
賴蘭仍笑吟吟地,倒是乖乖退了一步,與青黛拉開距離,“這位……”
陸云嶠露出禮貌又疏離的笑,左眼下的淚痣輕輕顫動,“我姓陸�!�
“來接我太太回家�!�
“啊——上校大人,”賴蘭恍然大悟,“就是你不聲不響娶了我妹妹?”
“嗯。是我�!标懮闲;氐煤唵�。
陸云嶠兩步走到青黛身邊,看到了堆在一疊的公子哥。
知道他要從政,青黛抓著刀柄解釋,“還活著。沒死�!�
陸云嶠停頓,伸手握上她身后的手,感受青黛手背如常的溫熱。
心下一松,他依舊平淡,“死了也沒事。”
青黛抬頭,看他來不及換下去的作戰(zhàn)服,第一次見他這般令人心悸的肅殺之氣。也許是云嶠留給她病弱的印象太深,她下意識想問他有受傷嗎,又停住。
陸云嶠一直在留意她的表情,見狀,他退了一步,“抱歉。來的太急,有血…”
短刃落地,他的衣角被拽住,青黛面色平靜,“不是。我想問你有受傷嗎?”
陸云嶠一愣。
他抬頭,先是看了擠眉弄眼的艾狄一眼,確定自已并沒有聽錯,再把目光落回不躲不閃的青黛臉上。
青黛的確是在……關心他。
“叮——任務達成進度28%”
陸云嶠冷淡的表情有瞬間破功,他認真回她,“完好無損�!�
好像特別珍重她的關心似的。
艾狄做了個嫌棄的表情。
原來覺潭哥談情說愛是這樣的啊?他先前還以為覺潭哥不喜歡星球上的任何生物呢。
賴蘭盯著青黛的手看,笑也不笑了,“妹妹,你只對哥哥這么兇嗎?”
“有了丈夫,就不愿意理會哥哥了嗎?”
賴蘭彎腰撿起她掉落的短刃,“啊——應該把你嫁給倫家族里沒用的小少爺�!�
“這樣…你就得永遠聽哥哥的話�!�
他對青黛的欣賞,大概就和對拍賣會上價值連城,卻無法收入囊中的藏品一樣。
賴蘭喜歡這個妹妹。
但因為她有價值,賴蘭才會喜歡她。
價值淡去的那一天,他會喜歡嗎?
也許就不會了。
他說不準。畢竟現(xiàn)在這位妹妹可是在閃爍灼眼的光芒啊。
從寄宿在別人家的小可憐,到頂尖學府的女教授,現(xiàn)在還做了上校夫人。
十幾年前,是他看走了眼。
否則他一定將青黛帶去倫家族養(yǎng)大。
嘖嘖,她說不一定會有更大的價值呢。
青黛說,“你和大伯一樣病得不輕�!�
“是么?”賴蘭又笑起來,擺手走掉,“再會,我的妹妹�!�
“如果有一天,陸家人不要你,就來我身邊吧,妹妹�!�
賴蘭哈哈大笑。
陸云嶠看著賴蘭背影,不悅掠過心頭。
除了青黛父親,青黛的親人中沒有一個人把她當作一個獨立又優(yōu)秀的女性個體。37|
他放青黛離開陸家,是想給她自由,并不想把她推入另一個火坑。
離婚的決定,是正確的嗎?
陸云嶠指尖探入口袋里的硬物,出神。
艾狄撲上來打斷,“覺潭哥!這次瓦爾哈拉一戰(zhàn)怎么樣?”
“贏了�!�
艾狄不滿意,眼珠一轉,冒壞水,“哎嘿嘿!人家普通夫妻出差回家都會帶紀念品,你帶了嗎?帶了嗎?”
嘿嘿。覺潭哥幾小時解決戰(zhàn)斗,趕回主星,怎么可能有時間準備禮物?
青黛悄悄松開手。7231
他們只是假夫妻,哪來的夫妻小情趣。
青黛正要解圍,“我…”
“有�!标懺茘雎�。
艾狄和青黛俱一呆。
一個方正的東西從天而降,準確掉在青黛掌心。
青黛眨眼。
長方形硬卡上一張再熟悉不過的美人臉定格在方寸間。
赫爾斯學院,機械工程學教授。
宋青黛。
是她的工作證。
“一切搞定了�!�
陸云嶠右手半握拳放在胸前,是星際內對值得尊重之人使用的最崇高禮節(jié),他臉上冷淡,眼里浮現(xiàn)不甚明顯的溫情笑意,“歡迎回校,宋教授�!�
豪門叔嫂他愛恨拉扯10
也不知道陸云嶠是怎么搞定了一切,赫爾斯學院的高層大換血,換上了許多有能力又有實績的新面孔。
叮咚叮咚——
宋爸:“阿黛,我這兒一切都好。不用擔心。”
宋爸:“昨晚回去,陸上校有為難你嗎?”
從瑰園盛宴后,宋熙就被調到了艾狄手下做事。艾狄本身不太著調,在軍部的人里挑了一圈,最終決定就由這小子負責供著上校岳父愉快地養(yǎng)老。
宋熙云里霧里,對女婿的認知還停留在新聞的只言片語里,猜想陸上校是不是為了面子在對他這位名義上的岳父逢場作戲。
他也是后來才知道,昨晚青黛收拾了幾位貴族,還一齊把他們背后的家族告上了聯(lián)邦法庭。
受到牽連的,還有那些等著看上校夫人好戲的官員。
這事鬧得很大,算是在軍政界引起了一場說小不小的地震。
是以,宋熙惴惴不安了一晚,生怕陸上校會找青黛算賬,把本就不和睦的夫妻關系弄的更加糟糕。
青黛坐在車內,臉上化了淡妝,輪廓清晰精致,順直黑發(fā)隨手束起,回歸本職工作,她從上到下流露出從容不迫的氣質。
青黛白襯衫袖口微微卷起,堅硬的工作證放在腿間,她戳著通訊器回復,“陸上校是個好人,不用擔心�!�
是個好人。
宋熙酸澀地按眼眶。
一定是挑不出其他優(yōu)點,才會這么說!
親愛的老父親一時忘了自家女兒是思路簡潔直接的理工女。
一直關注這邊動向的艾狄大喊,舉起擴音器搖人,“快給我熙叔搭個棚子!沒看見這狠毒的太陽光把我叔照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嗎!”
正傷感著的宋熙:“?”
過了一會兒,宋爸發(fā)來消息:“阿黛,你千萬不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語迷惑,他們一貫會裝好人!”
青黛抬起頭,看了眼坐在一旁,從出門到現(xiàn)在就沒出聲的陸云嶠。
請爸放心,沒有花言巧語。
更多時候,他是個啞巴。
陸云嶠放下其實從第一頁就沒有翻過頁的紙質雜志,他說,“怎么了?”
其實主星上很少有人還在用紙質書籍,實體書產業(yè)沒倒閉,陸云嶠和宋青黛兩個人大概貢獻了市場上90%的業(yè)績。
青黛說,“你這么忙,不用來送我上班。”
聽起來像在抗拒他,陸云嶠沒說話。
他又拿起雜志,移動的腳尖無意撞上前頭的座椅,與此同時,司機大哥回頭,“嘿嘿,今天上校的工作在赫爾斯學院那邊,順路!順路!”
看吧爸爸,他連借口都這么老套。
青黛拿起通訊器繼續(xù)戳,“他真的是好人。你不要對他有偏見�!�
宋爸痛心。
覺得自家女兒陷得太深!
難怪當年那么堅決地要嫁。
面對旁邊嗡嗡獻殷勤的艾狄,宋熙克制再三,悲從中來,“既然已經做了夫妻,青黛那么喜歡你們上校,他就不能…哪怕是一點點喜歡青黛嗎?”
艾狄:“?”
不是叔,陸哥那還不算喜歡?
一已之力干翻聯(lián)邦政權體系。
他超愛啊。
于是,艾狄坐下來,認真地和宋熙辯論。中心議題是,“陸上校和宋青黛到底誰更愛對方”。
他們爭著唇槍舌戰(zhàn),話題中心的兩位主人公沉默了一路。
青黛以為云嶠還記恨她當年的狠心,不愿意原諒她,加上兩個月后的離婚之期,她懂事地和云嶠保持該有的分寸和距離。
陸云嶠則是單純不知道說什么。
他心很亂。
走上權力頂端的機會近在咫尺,屆時,他完完全全可以保護好青黛。
“自由”和“留在他身邊”,未必沖突,是嗎?
只要離開陸家。
對,離開這個毫無人情味的地方。
如果不離婚……
如果……
用這一條偷來的命和青黛復合?
窗外景觀逐漸眼熟,曾經承載兩人相戀記憶的赫爾斯學院快到了。
陸云嶠望著裹在磚石圍墻上的常春藤。
深夜輪回的痛楚卻在大罵他別做夢。
青黛下了車,輕叩車窗,“我走了�!�
陸云嶠回神,也邁步走下車。
他今日沒有穿軍裝制服,而是一身內里白襯的灰色西裝,上乘的面料質感像灑了層月光,視線上移到他這張冷淡的臉,新聞里言辭溫和卻深藏野心的政客形象一下立體得多。
陸云嶠說,“我有公務。也在這�!�
“嗯。”青黛走了兩步,后知后覺地回頭看站在原地的陸云嶠,“…我們要一起進去嗎?”
陸云嶠眉梢輕動,“嗯�!�
他便很快跟上來,走到青黛身邊,才慢下腳步。
青黛和陸云嶠并肩走在赫爾斯學院內,熟悉的景,熟悉的人,當頭頂?shù)奈嗤┤~飄落在兩人之間時,青黛慢下腳步,盯著那片葉子看。
今日無風,葉片飄落得緩慢,先是遮住了陸云嶠的眼睛、接著是鼻子、再是嘴巴。
它好像有切割時空的本事,青黛只覺得站在她面前的一會是云嶠,一會又是上校陸覺潭。
等葉片徹底落了地,青黛還是愣愣盯著陸云嶠的臉看。
原本,陸云嶠是該慌張的。
可是,他褪下軍裝,回到了與她有關的故地。這一剎那,好像做回了爛命一條的云嶠,但他很開心。
自那場人為改造實驗后就被拽緊的神經驟然放開一小截。
至少現(xiàn)在,他不太想裝了。
陸云嶠眼下的淚痣蕩漾在細微笑意里,“宋教授?”
“啊——”青黛彎腰撿起梧桐葉,“我在看這片葉子。上課要遲到了,我得走快點�!�
這話一說出口,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一段回憶。
大學時,青黛也經常說這一句話。
可她總是耐不住云嶠的撒嬌大法,嘴上嫌棄,卻恨不得找出自已一定得慢慢走的一百個借口。
今天的專業(yè)課,她早修完了,遲到十分鐘也沒關系。
今天的早餐剛吃完,走慢一點有助消化。
今天天氣好,走慢一點。
今天心情好,走慢一點。
今天,走慢一點。
就這樣,青黛和云嶠,一天又一天。
彼時云嶠看她正經的樣子,笑得得意,偷偷來牽她的手,“你就是喜歡我�!�
青黛突然想起往事,一時有些失落。
陸云嶠看了她一眼,忽然彎腰也撿了片梧桐葉,他保持著半蹲的姿勢,仰頭,“宋教授�!�
青黛已走出去了一段路,她回身。
濃郁青蔥的梧桐樹下,青灰色的陰影籠在陸云嶠臉上,一切好似都沒有改變。
陸云嶠說,“請等等我�!�
豪門叔嫂他愛恨拉扯11
與此同時,學院內響起一陣清脆的上課鈴,跳躍、回旋在寧靜的梧桐大道。
青黛聞聲,不由自主回頭望向教學樓。
周圍世界靜止,陸云嶠貪戀地注視著靜立的心上人。
如果他只是二十歲的云嶠,他應該無所不用其極地纏著青黛,叫青黛怎么也拋不下他,更不能忘了他。
可他不是。
他是陸覺潭。
“開個玩笑�!标懺茘托�,站直,“該去上課了,宋教授�!�
青黛回頭,看他表情,“你不開心?”
陸云嶠否認,“沒有�!�
悠揚鈴聲仍在持續(xù),青黛捏緊工作證,先是輕盈邁步,后來索性小跑著接近他。
她站到陸云嶠面前,隨手扎起的頭發(fā)隨風散開幾縷,青黛直接握上陸云嶠的手腕,“已經遲到了�!�
陸云嶠一掙,實際上只是輕輕轉動一下手腕就不反抗了,他說,“什么意思?”
“云…好吧,陸先生�!鼻圜鞛閿�(shù)不多的心眼子全用在陸云嶠身上,她認真,“遲到十分鐘以上要扣錢。走吧�!�
非常生硬地轉移話題。
陸云嶠還沒來得及說話,腳步就先邁了出去。
他努力不去在意被青黛抓著的手,感覺半邊身子都沒了知覺,只是一塊被僵硬拖著走的木頭。
有點丟人。
陸云嶠指尖一動,試圖拿回半邊身體的主動權。
青黛突然說,“我不怕遲到,我也不怕陸家。”
什么意思?
陸云嶠整個身體都成了木頭。
等青黛走進教室,原本沉悶的課堂突然鬧哄哄地明亮起來,“宋老師!你終于回來了!”
“靠!從黛姐走后,我的專業(yè)課就沒及格過!”
“瞎扯!宋老師在你也不及格!”
“到底是誰在傳宋老師再也不教我們,要回去結婚生子了!啊啊啊��!整個星際沒人配得上宋老師!”
聽著學生們嘰嘰喳喳的吵鬧聲,青黛從課本里抽出細邊無框鏡,她一笑,“考試�!�
她得知道這群學生缺在哪,才能在期末前幫他們亡羊補牢。
畢竟在赫爾斯學院修工程學這門課的學生,百分之七八十要成為輸送到軍隊里的戰(zhàn)機工程師。
像艾狄那種專業(yè)課格外優(yōu)秀的,現(xiàn)在就已經在軍隊里服役了。
這群學生明年就要畢業(yè),馬虎不得。
優(yōu)秀的學生翹首以待,準備向他們的宋老師展示自已的實力。
差生各有各的神通。
學生A捂心,“宋老師,談分數(shù)傷感情。”
學生b掏出他破破爛爛的課本,從第一個字開始看,“工程學是…工程……工…”
學生c把自已桌子拼命往前擠,瞪大眼睛觀察這里的視野情況,“班長,等會………”
上午四節(jié)課都是青黛的課,等試卷收上去,離下課還有二十分鐘。
幾個學生眼骨碌碌打轉,有人大著膽子八卦,“黛姐,你是真的去結婚了嗎?”
青黛沒什么好隱瞞的,“嗯。”
“哇�!钡叵抡ㄩ_一片,一個黑皮少年縮頭,語氣里竟然有緊巴巴的期待,“…是和初戀嗎?”
初戀?
青黛表情少有的凝固。
這群學生怎么會……?
青黛抱起試卷,不免發(fā)笑。
在少年人的世界里,是覺得自已能和情竇初開后愛上的第一個人相守一生嗎?
青黛的笑容又淡去。
其他學生似乎也嫌棄黑皮少年問得太傻,“怎么可能!有誰能和初戀走到最后!”
首席大法官的兒子索恩·菲爾老成道,“初戀就是用來懷念的。”
因為家里關系,他多少聽到了一點風聲。陸上校一年前娶的妻子,好像就是他們赫爾斯學院的宋教授。
從那以后,宋老師就停職了。
哼!陸覺潭這個限制宋老師自由的自私鬼!
黑皮少年結結巴巴,他翻開一本泛黃的舊書、里頭夾了張明信片,“不是、不是,因為我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一封情書�!�
索恩從他手里搶過明信片,“情書就情書吧,跟我們宋老師有什么關系?”
其他同學一齊圍過來,又同時發(fā)出“哇”得一聲。
空白的背面,是兩個人一黑一藍的對話。
其中黑筆字跡,習慣在一句話結束點一個黑點,一般是思考的停頓。
絕對是他們熟悉的宋老師,
黑筆:“別鬧。認真看書�!�
藍筆飛揚,“阿黛~~~”
黑筆:“下一屆比賽,你還要做我的搭檔嗎?”
藍筆張揚筆勢收斂,“可以不只做搭檔嗎?”
“明年是我們參加的最后一屆~我可以和你求婚嗎?”
黑筆:“……贏了再說。”
青黛拿起傳到她手上的明信片,左下角一道筆跡墨色新鮮,與上面凌亂的聊天不同,寫得格外鄭重。
“贏了�!�
青黛捏緊明信片。
這是陸云嶠什么時候寫上去的?
是被狠心拋棄之后,翻出曾經的許下玩笑話一樣的承諾,僅存可憐的希望寫下這兩個字,試圖挽回他的愛人?
還是被迫成為陸覺潭后,發(fā)現(xiàn)青黛為了金錢權勢嫁給了自已親哥哥,帶點同情和自嘲寫下這兩個字,譏誚他曾經的異想天開?
他贏了比賽,卻沒得到光明正大站在青黛身邊的資格。
以云嶠的身份。
底下學生緊張看青黛臉色,洋溢難以言喻的興奮,仿佛在憧憬著美好結局的續(xù)集,“宋老師……”
青黛輕聲嘆氣,不戳破學生的天真,“嗯�!�
“我嫁給了初戀�!�
“嗷嗷嗷嗷!”學生們齊聲歡呼,心滿意足吃下一口陳年舊糖。
下課鈴聲敲響,青黛走出教室。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樓梯口,正仰頭認真地看墻上往屆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表彰。
柔和的樓道光照在陸云嶠臉上,他解開了西裝外套的扣子,微微彎腰,眼神專注,甚至沒察覺來了人。
青黛,“陸先生�!�
陸云嶠沒有轉頭,盯著自已找了許久的戰(zhàn)利品——“星際261屆優(yōu)秀畢業(yè)生,宋青黛”。
表彰墻圍了一層玻璃,每天有人按時擦拭。陸云嶠抹去玻璃上的水珠,指尖虛空地觸到了相片中的人臉。
他很快起身,收回了手,“下課了?要一起吃個飯嗎?”
陸云嶠補充,“我今天不忙�!�
因為那張明信片,青黛心亂如麻。她只猶豫了兩秒鐘,直接問,“你寫……”
教室那邊接二連三地冒出幾顆腦袋,聲音不大不小,“看!宋老師的初戀老公!”
豪門叔嫂他愛恨拉扯12
初戀…老公?
誰?他們在說什么?
陸云嶠甚至疑惑地回頭,可身后樓道里只有追逐打鬧的學生,唯獨他一個西裝革履的成年男人與這里格格不入。
他根本沒反應過來那群學生嘴里說的人是自已。
在t2.0機器人面前尷尬場景的主角對掉,事已至此,青黛再賞小機靈鬼們十張卷子也挽回不了這個局面。
所幸在關鍵時刻,競賽工程師過硬的心理素質上線,青黛強行淡定,“走吧,老公�!�
老公……
陸云嶠眼里平日的冷靜被大片空白取代,罕見地失了焦距,他不知道往哪看。
好像被嚇得不輕。
“�!蝿者_成進度40%”
“嗷嗷嗷嗷!”
“嗚哇嗚哇!”
“親一個!親一個!”
青黛一推眼鏡,抓住傻掉的陸云嶠,“再不跑,我和你就要上星際頭條了�!�
再一次,青黛拉著他一起跑。
直到走出教學樓,青黛才松手,“他們……你就當他們在胡說,不要生氣……”
陸云嶠反手扣住她手腕,卻沒想好該說什么。事實上他腦子還亂得很,像出了故障的t2.0的光屏,各種情緒想法白花花閃成一片。
他仍在出神,“…不算胡說。”
他們是彼此的初戀不假,他…現(xiàn)在是青黛的丈夫,也是事實。
青黛盯著兩人交握的雙手,感受自已的心跳,確定她對面前男人的心意并沒有改變。
一秒,兩秒…
青黛從試卷里抽出那張明信片,“我知道是你�?梢愿嬖V我,你是什么時候寫的嗎?”
陸云嶠的呼吸快了一拍,他等了片刻,確信自已足夠冷靜,才輕描淡寫道,“我不記得了�!�
青黛表情慢慢嚴肅,嘴角輕抿,展現(xiàn)出面對課題的認真與堅決,“如果喜歡我,那就別逃避�!�
只有在夜晚發(fā)作的疼痛竟然有一瞬間過電般刺激陸云嶠的心臟,他瞳色逐漸沉下來。
他知道這是什么。
在實驗室的一年,他不被允許表現(xiàn)出自已的任何情緒和感情。如果做不到,類似的懲罰性刺激還有很多。
因為真正的陸覺潭絕情冷厲,處事干脆,絕不會為無用的私人感情影響個人判斷。
從實驗室出來后,他就一直在拙劣地模仿大哥。
他可以在政壇混得風生水起,可以面不改色地執(zhí)行s級的危險任務。
但他無法在青黛面前演好一個無情的丈夫。
怎么會這樣?
明明他已經成為了陸家人都分辨不出的陸覺潭,合格的陸家繼承人。
兩人沉默僵持,對面是一扇落地窗,把他們緊緊挨著的身影完美地定格在一起。
像一對親密愛侶的合照。
自從陸家人讓他成為真正的陸覺潭后,他們人為地抹去了所有“云嶠”存在的痕跡。
在青黛出現(xiàn)前,他也以為云嶠已經消失。
看著這張“合照”,陸云嶠明白了。
原來在青黛身邊的他,一直是云嶠。
“�!蝿者_成進度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