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個�!�
他有些喘,氣息不穩(wěn),說,“我給你買回來了�!�
他手中拿著的,是費勁千辛萬苦買來的白房子包。
“我知道,別人送這么貴重的給你是負擔,所以還回去吧,我給你買了�!鄙蚺嘌雍斫Y滾動著,眼睛如初見時一般亮。
曾經(jīng),就是因為這雙眼,讓葉璇無以為自己在黑夜中看到了啟明星。
她慢慢跟在他身后,想要走出黑夜。
但卻不知,啟明星帶她走到了深淵里。
她沒收,只問了一句話。
“送了我這個包,你母親知道嗎?”
沈培延橫在半空中的手僵住。
葉璇也沒再說什么了,徑直轉身離開。
風戾,沈培延站在原地,注視著她離開的身影,眼紅得更狠,他低下頭,遮住狼狽與辛酸。
他一直以為,自己瞞的很好,沒讓葉璇知道母親不喜歡她。
他一直以為,自己把葉璇保護的很好。
此刻才明白,這一切都只是他以為。
葉璇從頭到尾都清楚,他的母親不喜歡她,卻依舊會在每個節(jié)日都主動貼心的送上禮物,精心挑選的,價格昂貴的。
即使那些禮物,最后都會被沈母棄如敝履。
但這八年來,葉璇沒有一次斷過。
一次都沒有。
……
長達八年的感情,就在這短短十分鐘的時間內(nèi)徹底結束。
不少致和的員工看到了這一幕,竊竊私語。
葉璇上電梯,幾個員工原本的交談聲猛地停住,她平靜的雙手抄進大衣兜中,大衣背后的黑色束帶垂落在半空,電梯抵達,再平靜的走出門。
這一路上,葉璇沒有表露出一絲情緒。
就好像是出門倒了趟垃圾,拿了個快遞一樣平淡。
直到,面前突然站著一個人,堵住了她的去路。
葉璇抬眸,看到了秦郅誠。
她一頓,從這個落地窗往下看,正好還能看見沈培延站在那里。
——秦郅誠已將剛才那一幕都盡收眼底。
沉默幾秒,她若無其事開口道:“秦總�!�
秦郅誠的視線總是平靜而鎮(zhèn)定的。
兩秒。
三秒。
他終于出聲。
“腳踝還疼么�!�
葉璇睫毛輕顫。
她安靜著,視線垂落在地面許久,終于再次抬起眸,平靜的笑笑,輕聲道:“已經(jīng)不疼了,我的傷總是好得很快。”
第三十五章
舊情再見
葉璇和沈培延分手的消息在致和徹底傳開。
沈培延紅著眼離去的身影,自然也被眾人添加油醋,奔走相告。
沈培延那一幕,的確有真心,有癡情,不假。
但同樣的,他也在演。
他知道,在致和樓下分手會讓輿論傳的更快,更有利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分開的消息,這樣一來,最快掃清障礙。
葉璇懂,因為實話實說,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愛、體面,外加一絲表演和利益。
真心,太難得了。
她已經(jīng)不敢想了。
致和在翌日正式放出了要做超聲的消息,各家公司都前來紛紛表示有合作的意愿。
再次見到沈培延,已經(jīng)是小半個月后了。
他是葉璇那天見到的第四個醫(yī)療代表。
一個項目的研發(fā),是需要多方合作。
兩人約見了三點半在會議室會面,中午飯的時間,整個公司就開始圍繞兩人開展無數(shù)個話題了。
舊情人再見,是過多少年都不會覺得俗套的話題。
而作為輿論中心的葉璇,正坐在向晨的工位上,玩他的巧克力多米諾骨牌。
“葉經(jīng)理,葉姐,祖宗……”向晨身子半坐在桌上,百般求饒,“您放過我吧行不行,我就一助理,我有什么資格去指揮秦總啊�!�
葉璇將牌一塊塊重新壘起。
“不是指揮,只是讓你知會,下周三的會議真的開不了,我們團隊人湊不齊,往后延,這是什么難事嗎?”
“對您而言不是難事,因為秦總聽您的�!毕虺砍洞剑耙俏艺f,秦總只會讓我滾�!�
“……”
葉璇再一次將牌全都推到,“特殊時期,避避嫌�!�
她這幾天有刻意在跟秦郅誠避開見面,主要是公司里關于兩人的輿論太夸張了,還有人說她是為秦郅誠墮過一次胎,這次又懷上了,還被沈培延發(fā)現(xiàn),這才分手的。
輿論發(fā)酵這么嚴重,不利于新項目的開展。
向晨嘖聲,老生常談:“越躲才顯得你們心里越有鬼�!�
葉璇掀起眼皮看他,“我倆有沒有你不清楚?”
向晨干笑。
心想您是肯定沒有啊。
秦總有沒有,那怎么好說,君心難測。
兩點四十分,距離會議開始還有二十分鐘,葉璇起身準備下樓。
向晨沖她加油鼓起:“葉經(jīng)理,加油!”
“嗯?”葉璇低頭收拾著文件,“什么加油。”
“拿出咱們新時代女性的堅強來!讓大家知道,分了手咱們也依舊能干!公事公辦!”
葉璇淡淡看他,“你腦門上少個東西�!�
向晨:“什么東西?”
“題字的紅綁帶�!比~璇指他的手,“這里再拿個喇叭,立馬就有婦聯(lián)主任的派頭了�!�
向晨忍俊不禁。
“您面無表情說笑話的功力,真是跟咱老板越來越像了�!�
葉璇沒回頭。
上了電梯,電梯門闔上的那一刻,她抬手,比出槍的手勢,發(fā)出氣音,沖他“嘭”了一下。
恰好,桌面上那排糯多米諾骨牌噼里啪啦倒下。
向晨心一跳。
有點被帥到。
他莫名笑起來,低著頭,肩膀輕顫。
不敢想,倘若有一天秦總跟葉經(jīng)理生活在一起,會是一種怎么樣的情形。
一個真正經(jīng)又真呆萌。
一個假正經(jīng)又真可愛。
夠好玩的。
——
從總助辦到會議室的距離,葉璇一路被視線追隨。
她敲敲會議室的門。
“來了?”
門從內(nèi)被打開,唐虹笑瞇瞇的,手里還捧著個茶壺,“快進來,葉經(jīng)理�!�
沙發(fā)上坐著的是沈培延,小陳,還有幾個智華的代表。
而她們這方,除了葉璇和唐虹,自然也有研發(fā)部的人員和博士團隊。
本就是公事公辦的場景,葉璇不大明白,這種氛圍下能拉扯出什么,才能讓外面那些人如此好奇。
她走到沙發(fā)前,禮貌向對方幾位代表問好,挨個握手。
在與沈培延相握那一刻,她依舊淡然,“沈總監(jiān)�!�
沈培延干燥的手掌握住她的,聲音低啞三分,“葉經(jīng)理�!�
小陳看了眼他們交握的手,眼中露出濃厚的遺憾和糾結。
談話進行的很順利。
如雙方所心照不宣的那樣,這次合作是必然。
葉璇和他們講述光聲成像的超聲影像這一創(chuàng)新性研發(fā)時,沈培延的視線是種落在她臉上沒放,待葉璇察覺到視線轉過頭來,他也只是稍避一避,然后再次看向她。
智華為表誠意,也帶來了相關心臟超聲測量分析軟件目前的情狀。
會議談了兩個多小時。
簽合同的日期定在了與另外一位談成合作的醫(yī)療代表同一天。
結束,雙方再次握手。
“期待合作愉快。”
小陳看向沈培延眼底的情緒。
等結束后,脫離隊伍,跟在了葉璇身后。
“葉經(jīng)理。”
她停下,“怎么了�!�
這是個拐彎的走廊,沒別人,小陳也索性攤開講了,“我……不知道您和沈總監(jiān)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你們還會和好的吧?”
葉璇沉默了會兒,“小陳。”
小陳抱緊文件:“培延哥不知道我來找您,我只是單純想問問。如果您覺得冒犯的話,也可以不告訴我�!�
小陳現(xiàn)在的心情,有種爹媽離婚,不知跟誰的無措感。
葉璇只是看向他。
良久,將口袋里那塊巧克力多米諾骨牌撂到他手心。
“吃塊巧克力吧�!�
她沒什么話能給他。
小陳沉默著,緩緩握緊手掌心的這塊巧克力牌。
他走回團隊去,走回到沈培延身邊去。
沈培延淡淡問:“去哪了?”
“去找嫂子了。”
沈培延沉默,“她在工作,別再去打擾了。”
小陳點點頭。
沈培延安靜半刻,又問:“聊什么了?”
小陳搖搖頭:“什么也沒聊,嫂子只給了我塊巧克力吃�!�
像在哄小孩。
“嗯。”良久,沈培延說,“既然給你的,你就吃吧�!�
他低垂著眼,掏出口袋的煙,摩挲著。
智華代表團隊從致和離開時。
一輛商務車停在了致和門口。
沈培延坐上公司車的后座時,無意往那個車的方向掃了眼,但沒看見下來的人。
他收回視線,指尖的猩火明滅,被他咬住,沉寂低眸,靜靜抽著。
車因此啟動,從致和門口離場。
而從商務車下來的秦郅誠,從正門步入致和。
第三十六章
誤會嫉妒
秦郅誠是從墓園回來的。
兩個小時前,他還在東郊墓園,和周女士和秦父,還有許家姐弟在一起。
周女士秦父常年不見面,也就只會在這樣特殊的時間聚在一起,互相雖也說話,但不過是最普通的體面,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小培培被周女士牽著,沖墓碑上的人鞠躬。
秦父語氣有些嚴厲:“秦培,跪下�!�
培培一愣,仰著腦袋歪頭看自己爺爺,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讓自己跪下。
周女士松開了孫兒的手,輕聲:“去吧。”
在培培要跪下之時,旁邊趙副院長將他扶起,笑:“算了,培培還這么小,懂什么,再過兩年吧�!�
許嫻許泊兩姐弟穿著一身黑。
風迎面,吹亂許嫻的發(fā)絲。
她抬手撫走,眼眶紅著,身側弟弟貼心遞上紙,“擦擦,別在郅誠哥面前丟人�!�
天冷,周女士和趙副院長拉著培培先回了車上。
許嫻并肩站在秦郅誠身側,她的聲音輕淡,卻又夾雜著情緒:“如果我爸爸現(xiàn)在還在世,想必,沒人敢欺負我的�!�
秦郅誠淡淡側眸,看她一眼。
“怎么?”許嫻說,“難道不是嗎?”
秦郅誠收回視線,“你的秉性,想來沒人敢欺負�!�
許泊嗤笑。
旁邊秦父聞言,以長輩關心:“小嫻,受什么委屈了,跟叔伯說,再不濟跟郅誠說。你放心,秦家承諾過會護許家一輩子,就是一輩子,少一天都不算一輩子�!�
許嫻淡淡將最后那點淚痕抹去。
“叔伯見怪,其實也沒什么的,是我自己小女兒心思,起了嫉妒,郅誠也是在教我為人處世�!�
秦父眉頭皺得更緊了,“到底怎么回事�!�
許嫻搖頭:“真的沒什么。”
“你說,說出來伯父跟你做主�!鼻馗嘎晕⑺妓髁讼拢笆且驗檑ふ\身邊那個女員工?”
提到最后三個字,秦郅誠眼皮輕跳了下。
許嫻自然注意到他這一微弱變化,“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前些天我陪阿姨和郅誠去靈泉寺,遇上那位葉經(jīng)理,下山時葉經(jīng)理要與郅誠哥同行,我想著孤男寡女坐一車說出去影響不太好,就吩咐了我的司機去等他們,然后讓郅誠上我家的車。”
“但……郅誠大概是誤會了,以為我嫉妒�!�
許嫻語氣有些難受,“王叔在許家干了二十多年,看著我長大,我待他如自己叔叔一樣親切,就這么突然被郅誠送回老家去,實在是有些舍不得�!�
許泊幫忙開口:“伯父,……別,沒,就是王叔身體不好,被哥送回老家養(yǎng)病�!�
秦父神情嚴肅,“你放心,小嫻,這事叔伯管定了,明天就把你王叔接回來�!彼Z氣別有深意,“送回老家養(yǎng)�。勘逼降尼t(yī)療資源總要比他老家好。”
許泊看向旁邊秦郅誠,對方明明沒什么情緒,但身周氣氛顯然比剛才冷些。
趁單獨的時候,許泊攔住許嫻,“你何故逞這一時之快?這樣只會把郅誠哥逼得越來越遠�!�
許嫻面冷,“你到底是他的弟弟,還是我的�!�
“我要是他弟,至于跟你說這些�!痹S泊眉梢輕揚,“許嫻,說真的,你再這么作妖,遲早會把人惹毛�!�
“用不著你管�!�
“我的確沒想管,現(xiàn)在看來,也不用管了�!�
許嫻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跟我說了,不會和你結婚。”
許嫻的視線僵住。
在確認許泊說的話不是假話之后,整個人久久愣在那里,興許是風大,吹得手也有輕微的發(fā)抖。
“那又怎樣�!�
“這輩子,無論他想不想,他都必須娶我。”
“他秦家欠我一條命,他秦郅誠這輩子也永遠欠我,就算他不想,也要恭恭敬敬把我娶進門�!�
許嫻一字一句,像是將話鑿進墻里,她的目光冷厲,像是在盯著他,又像是在盯著他身后的人。
說完,她轉身走人。
留在原地的許泊扯唇,“瘋子�!�
他捻滅手中煙灰,扭頭要回去。
驀地,一頓。
“郅誠哥�!�
——
秦郅誠從墓園回來后,整個人的情緒都不大對付。
向晨疑惑,卻不敢問。
晚上清凈堂有個飯局。
向晨自作主張,撈起正在實驗室里忙得昏天黑地的葉璇,“葉經(jīng)理,你必須陪著一起去�!�
電話那端聲音淡得不得了,“加班費?”
“……沒有�!�
“年終獎?”
“……不加�!�
“那我去干嘛�!�
“……吃飯。”
葉璇語氣更淡了,“自己說的也沒底氣吧?先把你自己說服了,再來說服我�!�
在電話掛斷前,向晨急急沖著話筒道:“秦總今天情緒不對,看起來不太高興……”
那邊停頓兩秒,傳來葉璇的聲音,“然后呢。”
“然后,需要您這個開心果。”向晨小心翼翼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