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精神實在衰竭,到了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滿腦子那天鮮血淋漓的畫面,不出一天就頂了個黑眼圈。
平安無事的度過兩天。
一天半夜,黑夜?jié)獬�,靜謐非常,我好不容易抱著枕頭入睡,突然之間客廳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我一蘇醒就心臟猛跳,這氛圍節(jié)奏太像恐怖片。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不停響起,回蕩在安靜的屋內吊詭無比。
我按耐住沒動,拿出手機剛想給樓下的女警員發(fā)短信,門口的人適時出聲:“詩緒里,是我,快開門。”
青木同學的聲音。
在寂靜的黑夜顯得那么突出。
我打開燈,慢吞吞挪步到玄關,湊貓眼一看,果然是青木同學,可是他渾身都是血跡,狼狽不堪,腰卻挺直,看著沒受什么傷的樣子。
這、這是怎么了??
我沒有貿然回答,從他那里看明明不能知道我在屋里開了燈,不能知道我在玄關處的,更別說貓眼。
但在黑夜里更顯美貌的少年忽然微微一笑,彎腰在貓眼上親了一下,一觸即分,唇色一閃而過。
“!�。 �
我被他這操作嚇一跳,后退了半步。
我太害怕了,那場情書暗戀仿佛不復存在一般,導致我現(xiàn)在看青木就像看一個吸引火力的木樁子,他自帶的魔力都下降了不少。
我緊張地咽了咽,再湊貓眼看。
他周圍沒有人,手上沒有武器,似乎沒什么危險。
青木還在敲門:“快開門,詩緒里,我好困啊。”
我也困�。。。〗Y果被你嚇清醒了��!
我小心翼翼打開門,先把腦袋支出去左右環(huán)顧。
青木笑瞇瞇低頭看我警惕地左右亂看,饒有興致。
我連忙把他拉進來關上門,心臟砰砰砰地跳。
“好嚇人啊青木同學,你怎么了……”
青木富江毫不客氣地進門,先是跟國王巡視領土一樣左右看了看,脫了鞋光腳踩進客廳。
我:“……”
…這人也太自來熟了吧。
但是只要班級里的人沒被全部抓住,他就是我的保命符——起碼得讓他先跟那群人幫我求情再說�。∥铱刹幌胝鞊倪@擔心那兒的。
于是我忍了,憋足了氣超過他擋住他的步伐:“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低下頭與我對視,像是被逗笑一樣笑了出來:“詩緒里,像個饅頭一樣鼓起來了�!�
“……”
誰來把這個人揍一頓。
我氣急敗壞,嘴又笨,差點被氣哭。
青木卻是見好就收,斂下睫羽,在燈光照耀下竟然顯得有幾分可憐了。
“……因為松下警官派來的警員他一點都不負責任,管不住下半、身,只知道勾引我的鄰居和樓下來來往往的青春漂亮的少女,我實在不能接受這樣一位警員來保護我,就起了爭執(zhí),誰知道他出手打我,我就跑了出來�!�
“……”
我聽得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這是幾天前警察局內對青木同學癡迷得不行的警員干出來的事情。
我不由得下意識問:“真、真的嗎……”
“當然,那還有假�!�
“你是打架的時候逃出來的嗎?”
“我根本不想和他打,我討厭暴力�!鼻嗄据p飄飄地說道。
“……”真的嗎?
我慌了神:“那你應該找松下警官��!你找我這個戰(zhàn)五渣干嘛��!”
我其實很想直白地說你不要把火力牽引到我身上啊喂!
這時,屋外突然傳出一陣陣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音,聽聲音的方向更靠近我臥室的窗戶,但是那一面可是高高的三樓墻壁。
注意力先被吸引過去,我心生不妙,抄了把菜刀準備進去查看,又瑟縮一下,扭頭望向毫不在意外界動靜只看著我動作的青木。
“……”我很從心地把菜刀塞進他手心,然后扒他后面按住對方的脊背,“我、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青木沉默了片刻,大概也沒想到我會把他隱晦地當成保護者,掂了掂手中的刀,走了進去。
我寸步不離。
他的光潔腳底踩在地板上悄無聲息,就像一只潛行的貓。
臥室的燈是開著的,青木站在窗戶邊,居高臨下地往下看。
他半晌沒說話,我自己從他身邊支出個腦袋探身。
三樓的高度,一女人全身狼狽,正壁虎似的扒在空調機上往上攀爬,看到青木蒼白的臉忽然變得鮮紅,眼珠子瞪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從眼眶里脫落,急促地呼吸。
那人張嘴喊著什么:“——”
我驚到:“小池由美?!”
正是失蹤潛逃的其中一人。
但這場景太可怕,我嚇得關上窗戶鎖:“要跟警員說!”
我哆哆嗦嗦拿出手機準備給樓下的女警員發(fā)消息。
發(fā)完卻發(fā)現(xiàn)青木已經事不關己地進客廳打開了電視。
我:“???”
我看一眼還在往上爬的恐怖女人,又看一眼坐在沙發(fā)上撥弄我最喜歡的白團子貓咪玩偶抱枕的青木。
心態(tài)崩了。
但是這人是爬我臥室,很可能是在殺我的,遇見青木純屬湊巧。
我打算弄個衣架桿子把她戳下去。
門口驟然發(fā)出砰砰砰的巨響,一人急切心急地在門外奮力擊打門面。
一定是女警員!
我喜出望外,從放置衣架桿子的洗漱間出來。
原本悠哉悠哉的青木卻站起身,比我早一步站在玄關處,沒有絲毫瑕疵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搭在門把手上,沒有動,他回頭看我一眼。
“過來啊�!彼倚�。
我握著衣架桿子,在窗戶外的女人不斷擊打玻璃和門外逐漸粗暴的踹門聲中躲在青木同學的身后。
聲音太紛雜與危險,我顫抖著手揪住他背后的衣角。
青木掃我一眼,伸手抽出我手里的衣架桿子隨意扔到地上,還說:“太丑了,扔了�!�
我瞪大眼:“!?!”
青木自顧自地打開了門。
門外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女警官,而是一個嗬嗬喘粗氣的男人,他身上陳舊的襯衫布滿血跡,手中泛著白光與紅色的長刀正滴著血,儼然一副潛逃殺人犯的模樣。
我被駭住。
這是本應該保護青木的警員��!
我才探了個頭,就被他死死盯著青木的魔怔似的眼窩深陷的眼睛弄得一愣。
“你果然沒死富江�。�!”他的聲線興奮到顫抖。
下一秒青木向前走了一步,恰好擋住我的視線,也同樣擋住警員可能會看到我的目光。
青木不耐煩道:“你沒聽到有人正要潛進來嗎?你不是喜歡我嗎?那就把那些危險的人都解決掉�!�
我在他身后縮成一團努力減少存在感,聞言大受震撼。
“我當然要解決掉!但是你!富江你這個吃里扒外的賤骨頭��!”
他推搡了一把青木,結果不知曉手中有刀尖,似乎誤傷了青木。
他也嚇了一跳,僵硬了幾秒,卻被從臥室傳出的破碎玻璃聲吸引了注意力。
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男人神色可怖地沖進了臥室,他們似乎扭打在一起。
我不知道刺進了哪里,只知道青木一瞬間失去了支撐力,變得搖搖晃晃。
青木倒下來,我想要接住結果沒多少力氣,順著他倒下的姿勢跌坐在地。
我忙抱住青木的肩膀,“青木!青木你沒事吧?!”
僅剩的一絲希望讓我沒有拔腿就跑。
鮮血是從他胸口溢出,太多了。導致我分不清他中刀的是哪里。
臥室傳來拳拳到肉和刀互相撕打的聲音。
我用手掌按住他胸口,鮮血不斷從我指縫里流出,我邊嗚嗚嗚哭泣邊無助地小聲:“別死啊……對了,手機…叫救護車……”
我慌不擇路掏出手機,屏幕上的字在我精神緊繃的視線里扭曲無序。
忽然,一只蒼白的手按住我手腕阻止。
我嚇了一跳,青木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他摸了摸胸口,若無其事地在我呆滯的目光中坐起身。
“只刺了一刀?”他似乎在自言自語,聽到臥室里的動靜,嘖了一聲,眼神惡毒得像是一條毒蛇,“兩個廢物。”
“……”我手機啪嘰一下滑落掉在地上。
他坐起身的高度比我坐在地上高,轉頭微微低下眼睛和我對上視線。
我干巴巴開口:“……我…我打救護車電話……”
“不用。”他抽走我的手機,看了一眼,居然還有閑情吐槽,“便宜貨。”
我:“……”謝謝,眼淚都給憋回去了。
女警官姍姍來遲,滿頭大汗:“你們沒事吧!”
“警官��!”我像見到媽一樣親切,就要伸出手抱大腿,被青木按了按額頭推開打斷。
我:“…”
青木眉目哀戚:“警員,松下警官派來的警員要殺我,不僅玩忽疏職,還在保護我期間到處賭博,就因為我譴責了一句他就對我動了殺心。還有一個潛逃的小池,就在臥室里�!�
女警員猶豫了一秒,青木的悲傷害怕又盡數(shù)褪去,變得挑剔狠絕,美麗到失去性別的眼睛瞥向女警官,語言卻是如此刻�。骸澳憧烊ソ鉀Q他們啊!如果你不能解決的話,你也沒用的吧。難道警局里的人都是一群廢物嗎?”
我都目瞪口呆到習慣了……
不過青木怎么說的和跟我說的不一樣啊……
女警員面帶憤怒與癡迷,混亂不堪,奇怪極了:“我馬上就去。”
她佩戴的有槍,因為潛逃犯的行為十分惡劣,聽說還上了新聞報紙引起熱議,上面非常重視——當然,我一直沒心情看外界報道,所以只是模模糊糊知道。
隨著幾聲槍響,臥室徹底寧靜。
青木明明被刺了一刀,現(xiàn)在卻跟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眼神冷漠地看向臥室門,我坐在原地腿軟沒力氣,揪住他的衣角想要尋求幫助,卻陰差陽錯牽住了他的手。
比綢緞還要絲滑細膩的皮膚,但太冰涼。
我沒反應過來,他先有所反應,投向臥室的目光再一次滑到我的臉上。
“抱歉……”我正要松開手,青木收緊一提,我條件反射地就順著他的力道站直。
就是他握緊之后,那只手的冰涼更加明顯,與我暖熱的手心形成鮮明的對比。
女警員神色恍惚地從臥室走出,與此同時,青木另一只手迅速地將手機重新塞進我口袋,并且松開了握住的暖意。
他對那女人笑道:“真厲害啊警官�!�
他明顯是心情好,不吝嗇給予甜棗。
“職責所在……抱歉,我…我還是先離開。間織,我就在樓下,我先把尸體弄走,放心,我會繼續(xù)保護你。”
她說著話,喊了人過來將兩具尸體拉走,全程沒敢看青木一眼,就像是苦苦掙扎在懸崖邊緣的囚徒。
青木不在乎這些,就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還看的是購物頻道。
我有心想問他的傷勢。
等女警員和其他人都離開,關上門,客廳就剩下我和青木。
我站在他面前:“你的傷沒事嗎?”
“沒事,”青木似乎很喜歡我的抱枕,捏來捏去,聞言抬頭笑了笑,滿目生輝,他卷起衣物,無暇的小腹胸膛全部亮出,朝我眨了眨眼,“我傷口好得比較快�!�
我第一時間不是注意他居然有不夸張又十分漂亮的人魚線和肌理輪廓,而是他胸口真的毫無痕跡,連傷疤都沒有!
我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
……知道的越多越危險,我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也許是青木有什么超能力呢哈哈……總之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這件事以后我也應該不會跟他有交集。
我自我安慰了一番,臥室是不想睡了,我就在他坐著的長沙發(fā)另一邊蜷縮著身體,所幸客廳很干凈,臥室門關著隔絕了現(xiàn)場。
有電視的配音和光亮的燈,莫名給了我一絲安全感,而且還有青木這個人“站崗”,更是短暫地給予我莫大的安慰,疲憊侵襲全身,過了很久,我似夢非夢地睡著了。
接近清晨,天還是黑沉沉,電視機不知何時換到了新聞頻道,上面重播著中學令人震驚的二十八人事件。
其中十六人在混亂中死亡,只有兩人無辜并存活,十人正在潛逃。
黑發(fā)的少年表情冷漠,光著的腳曲起踩在沙發(fā)邊緣,一個少女正睡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青木富江扭頭,這個自私的惡人忽然面帶稚子一般純潔的好奇情緒,伸手覆蓋住詩緒里攤開的手心。
他什么都沒做,僅僅如此。
客廳除了電視機在播放,仿佛一切的時間都停止。
直到門被輕輕敲響。
青木立刻不耐地瞪了一眼玄關。
門又被敲響。
青木按掉電視,關上燈,順手拉了一把詩緒里擠開的毛毯幫她蓋住,甚至穿上了鞋,才慢慢打開了門。
女警員赫然站在門外,她語氣急促:“我想了很久我還是覺得我不能失去你青木君,我對你一見鐘情!”
咔噠。
門被青木反手關閉,如果詩緒里醒著,就能看見少年的背影被門逐漸隔開,消失在夜色里。
可是她沒有,依舊在沉睡。
凌晨三點半,他氣定神閑地在女人之前走下樓梯。
三點三十五,一個女人拖著被勒死的少年悄無聲息地將他塞進后備箱,停在樓下保護了詩緒里幾天幾夜的車極速開出了城區(qū)。
……
……
我醒過來時陽光明媚,太陽早已經升起多時。
我心里疲憊得不行,肚子也餓。
“青木同學?”我找不到他在哪里,疑惑地到處找了找。
人走了?
也是,我又不能保護他,就我這戰(zhàn)斗力,青木至少能傷口極速痊愈,他保護我差不多……肯定就走了。
我正這么想,門鈴響了響。
我先從貓眼看了是誰,才打開門。
青木換了一身更加昂貴好看的衣服,昨晚的狼狽半點都看不見了,比頭發(fā)睡得亂翹的我好得多。
我和他安靜對視幾秒,企圖傳達出不歡迎他的信息。
青木笑了笑:“今天還要去警局做昨天的筆錄,煩死了,我給松下警官說了就讓他們自己上來。”
我立刻讓出通道讓他進來。
請進!給我?guī)肀憷暮萌耍?br />
第3章
青木一如既往地坐在沙發(fā)上,打開了電視。
我好奇道:“青木君,你為什么不回你的家呢?”
“啊,這個啊,”他輕笑,輕描淡寫的口吻,“屋子被燒掉了,都怪那個警員,他想燒死我,還將汽油撒在我睡覺的臥室,用煙頭點燃了我的屋子。幸好滅火順利,只是房子是不能住了�!�
……這怎么又一個說辭,那個警員到底是想把你怎么著啊…
我再笨也意識到他是隨口撒謊,頓時無語住了。
青木可能看出了我的情緒,朝我微彎上挑的眼眸:“我沒有撒謊哦,我的房子真的被燒掉了,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不用了…”
只是有些悶悶不樂,特別是我接到電話,說樓下的女警員不知為何非說自己殺了青木,知道青木活得好好的后就直說自己做了個噩夢,現(xiàn)在也不想過來保護我了。
我坐在他旁邊,肚子餓得空蕩蕩的,冰箱里也沒有食物。
一想到今天還要把臥室里的殘局整理了,又是一個大工程,我就想撞墻。
我最討厭干家務了!!更別說這種又心理陰影又難弄的東西,我都不敢踏進臥室,怎么打掃?
我摸著肚子想等會兒下樓買個三明治吃,這時候門鈴又響了。
我發(fā)覺我昨天今天的門都被敲了好多遍。
我都不想動,坐在沙發(fā)上抱膝下巴抵在膝蓋上正郁悶,揚聲道:“誰�。 �
門口傳來模模糊糊的應答:“您的外賣!”
我看向青木,青木朝我一笑:“我餓了�!�
我:“你的外賣,你自己去拿�!�
我說完也不管他什么反應,倒在沙發(fā)上拉過毛毯蓋住,面對沙發(fā)靠背蜷縮在黑暗里,自己自閉去了。
半晌,我才感覺到身旁沙發(fā)彈出的起伏,那人去玄關開門。
我沒聽見他和外面的人怎么交流的,光在想自己的倒霉事。
好好上著學,上著上著全班同學成瘋子了,我也被那群瘋子惦記上時時刻刻警惕著,昨天又遭遇了那檔子事,我是真有些受不住。
……這一下子法制頻道到我家啊!簡直是無妄之災。
睡覺都會夢到殘忍的場景,然后被驚醒睡不著。
再加上肚子餓,心情差,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任性炮仗,只想自己冷靜一下。
越想越委屈越氣,鼻尖碰到沙發(fā)靠背上,眼睛濕潤了一圈。
要不是青木在我家,我早就大哭一場釋放情緒壓力了。
門關閉的聲音。
過了片刻,青木按住我肩膀:“吃不吃�!�
我:“……”
我翻過身,青木收回手坐在桌子邊,桌上滿滿當當?shù)陌嘿F柔軟的美味食物,他沒看我,低眸挑剔地選擇食物,選了半天才屈尊降貴般將最美味的一塊用叉子含進口中。
他好像一直很淡然,昨天就是。
我開口:“青木你就不害怕嗎?”
“害怕什么?”他平靜地問。
“就班級里的那些……他們都喜歡青木同學吧?”
“喜歡?又沒錢又長得丑也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