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祝玲笑：“不枉費你許媽媽一家從小就對你那么好�！�
拎著古箏下火車的時候，佳夕說：“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等你弟弟長大了，就能幫你拿了�！�
佳夕心想，那時候她都多大年紀(jì)了？不會還那么悲催地需要彈古箏吧？
“跟媽媽回老家待兩天？”
佳夕雖然很想哥哥，但是她還是不忍心拒絕媽媽。
一直在老家待到
8
月
19
號，佳夕終于得到了媽媽的應(yīng)允一個人回了大院。
回到大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
炎熱蟬燥的夏末，佳夕一進(jìn)到院子里，就看到周硯池在外面收著衣服。
她手上拎著兩大袋東西，朝著他飛奔過去，撞進(jìn)了他懷里。
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佳夕嗅了嗅，班級里許多男生一到夏天總是會有點難聞，可是哥哥從來不會。
她抱了他一會兒，佳夕以為，周硯池一定會推開她的，往常總是這樣。
但是這一次，她感覺到他似乎愣怔了一會兒，就在她以為周硯池就要推開她的時候，他卻低下了頭，將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窩里。
佳夕手一松，手里的稻香村袋子就落到了地上。
這還是哥哥第一次這樣，祝佳夕真有些受寵若驚。
她眉眼彎著，像個小大人似的伸手拍了拍哥哥的背，輕聲問：“哥哥，你肯定是想我了對不對？”
回答她的是加重了力度的擁抱。
天色將晚，路燈忽閃忽閃，暮色逐漸靜止在大院上方的天空。
佳夕不知道的是，生活有時候就像是她跟媽媽在歡樂谷排了很久的隊才玩成的過山車一樣，當(dāng)人抵達(dá)最高點，就會毫無預(yù)兆地向下。
十歲生日那天，祝佳夕從周硯池這里得到了一盒火柴愿望，不過，可能火柴就只是火柴，所以佳夕許的最后一個愿望，并沒有實現(xiàn)。
031.
沒有下次了
黃昏下，周硯池一言不發(fā)地緊箍著祝佳夕。
祝佳夕雖然被他抱得有點喘不過去，但一開始還在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但是他溫?zé)岬谋窍⒕瓦@樣打在她的耳邊。
好癢，癢得祝佳夕腳趾都縮了起來，她終于忍不住在他懷里咯咯地笑出聲。
“哎呀好癢�！彼玖司局艹幊氐囊r衫。
周硯池聽到了懷里的笑聲，像是終于回神一般，慢慢將她放開。
他盯著她看了好久，才說：“你回來了�！�
祝佳夕聽著他的語氣再尋常不過，可是他的神情她有些看不懂。
她問：“我是不是在外面呆了好久？我們好像從來沒分開那么久哦�！�
周硯池只是牢牢地注視著她。
“你說過，你很快就會回來�！�
祝佳夕想起自己走前好像確實有那么說，她心里有小小的愧疚，忙解釋道：“我也沒有想過，媽媽竟然會帶著我在北京玩這么久�！�
她說這句話，其實也是想和哥哥分享她跟媽媽的關(guān)系又變得親密一點。
不過周硯池沒有說話。
祝佳夕沉浸在哥哥對她生平第一次流露出的思念中，她親熱地挽住他的胳膊，“但是我給你帶了很多好吃的！”
說到這里，她這才想起地上的稻香村糕點。
佳夕心疼地?fù)炱饋恚安恢烙袥]有碎掉，這些全部都是我買給你們的，我們現(xiàn)在拿給許媽媽吃吧�！�
周硯池卻在這時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現(xiàn)在不在家，我放回去，你在這里等我�！彼徊⒛蒙狭怂男欣畎�。
祝佳夕遲鈍地點點頭，“好�！�
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佳夕不知道為什么要站在院子里等。
不過她還是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呼吸間都是四季桂淡淡的香氣，每次她聞到這個味道總是覺得很放松。
祝佳夕又深深地嗅了幾口，卻在這陣香氣中聞到了一點不和諧的味道。
有一點刺鼻，好像是油漆味，可能大院里的哪家又把鐵門重新刷了？
祝佳夕沒有多想，周硯池已經(jīng)走了出來。
“要出去走走么？”他問。
祝佳夕聽到周硯池這么問，驚訝地盯著他看了半天，從前可只有她求著他陪她出門的時候。
她忍不住猜測道：“哥哥，你是不是一個人在家憋壞了�！�
“可能�！�
說著話，兩個人已經(jīng)往大院外走去。
壞掉的路燈形同擺設(shè)，走到黑暗拐角的時候，周硯池握住了她的手腕。
“臺階�！�
“哦，對了哥哥，云南不好玩嗎？”
周硯池還沒來得及回答，祝佳夕自顧自地說：“但是我懂的，玩得非常開心之后呢，回來是會覺得好低落的�！�
周硯池隨口“嗯”了聲。
佳夕又問：“鮮花餅好吃嗎？”
周硯池過了一會兒才說：“沒有去云南�！�
“啊，是叔叔太忙了嗎？”
“對�！�
見佳夕還想追問，周硯池看著前面的路，直接問：“北京好玩么？”
“好玩！”祝佳夕說完，想起哥哥沒能出去旅游，又彌補性地說，“但是那里好大哦，還好有媽媽陪我，我出門會很害怕迷路，你知道海淀區(qū)嗎？我覺得那個區(qū)都比我們淮縣大，想來想去還是我們淮縣好呢�！�
這一次，周硯池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走上了上下學(xué)路上每一天都會經(jīng)過的石橋。
祝佳夕愉悅地將右手搭在橋上往前走，感受著手下的粗糙。
周硯池把她的手從石橋臺面上拿開。
“臟。”
祝佳夕不是很在意，她往橋下看過去，“今天真熱鬧呀，難道是什么節(jié)日嗎？”
她又想了一下日子，“不會是中秋節(jié)吧？”
不過佳夕分不清陰歷和農(nóng)歷，所以從來記不得中秋端午這些節(jié)日是在哪一天，除非那天學(xué)校會放假……
街道上熙熙攘攘，頭頂上方隨處可見的紅色燈籠，祝佳夕還想繼續(xù)往下走，好去看看到底在慶祝什么，周硯池卻拉住她。
“可能是七夕。”
祝佳夕“哦”了一聲，托班級有人早戀的福，以及她看過的牛郎織女相關(guān)的電視劇，她可是知道七夕節(jié)是情人節(jié)的！
“哇，怪不得這么多人。”
“下面吵，我們就在這里�！�
“好。”
他們就這樣站在石橋上，佳夕整個上半身都倚在欄桿上，感受著橋上縷縷微風(fēng)拂過。
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是夏末了？天好像已經(jīng)沒有那么熱了。
祝佳夕往橋下的人群中張望，有人在河邊賣孔明燈和水燈。
她饒有興趣地往下望，河里一盞盞水燈好像是月亮的倒影。
她不經(jīng)意間仰起頭，眼睛瞬間彎了起來，她興奮地晃了晃周硯池的胳膊。
“哥哥，你快看天上的孔明燈�！�
周硯池聞聲抬起頭，看到不遠(yuǎn)處一盞盞橙色的燈慢慢升起，再往天空上方看過去，已經(jīng)是漫天的月亮。
祝佳夕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夜空，只覺得時間可以定格在這一刻該多好。
“要是每一天都像今天這么美，以后我們放學(xué)回家，心情一定會很好的�！�
她說完，側(cè)頭看向周硯池，這樣的光線下她突然覺得哥哥好像又瘦了一點。
“別看我。”周硯池說。
被抓包的祝佳夕只好回過頭，她勾起頭指著橋下的某個地方，她視力真好，好像看到了南縣初中部的正門。
“哥哥，等再過十天，你就要變成初中生啦�！�
周硯池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出聲。
“這么開心？到時候，我和你就不在一個學(xué)校了。”
祝佳夕又往他身邊湊了湊，胳膊貼著他的。
“那有什么關(guān)系，”她對周硯池說，“你看哦，你們初中離我們學(xué)校走路也就五分鐘吧，騎車兩分鐘就到了，以后如果我們出門遲的話，你騎車把我載到這里，我自己就可以走到學(xué)校了。我們小學(xué)生上學(xué)時間肯定比你遲�！�
周硯池聽著她的話，點了點頭。
半晌，他問：“還有呢？”
佳夕看到周硯池眉目間的神情在夜色下難得的溫柔。
“什么還有？”
“繼續(xù)說，”周硯池依然沒有看佳夕，輕笑了一下后說，“我想聽�！�
祝佳夕知道一定是因為此時此刻石橋的風(fēng)吹得人好舒服，頭頂?shù)目酌鳠艉蜆蛳碌乃疅粢沧尭绺缧那樘貏e好，不然，平常他才不會那么好耐心地聽她說這些。
她踮著腳，眺望著哥哥即將要上的初中，“如果你那天心情特別好的話，還可以把我送到校門口，再騎車回自己的學(xué)校�！�
“嗯�！�
“這么近，一定不會遲到的吧�！�
“應(yīng)該不會�！�
“真開心�！�
祝佳夕聽著河邊成功將孔明燈放飛的人群的笑聲，也笑著說：“我覺得我放學(xué)的時間肯定比你早，到時候我就慢悠悠走到你的校門口等你，這樣我們就又可以一起回家了。”
可惜圓圓走了，不然還可以陪她一起走過去。
周硯池什么也沒說。
佳夕說：“不過，等我上初三你上高一的時候，就不可以了，因為好像高中都要上晚自習(xí)的，對吧�！�
“嗯，”他一動不動地站著，“太遙遠(yuǎn)了�！�
“遙遠(yuǎn)嗎？”佳夕歪了歪頭，又笑嘻嘻地說，“好像是有點�！�
-
這天晚上，周硯池帶佳夕吃了初中部對面小店的漢堡和珍珠奶茶。
店里有臺電視，之前每次放學(xué)路過這里，他們都能看到店面的臺子上總是圍滿了看
NBA
的初中生。
祝佳夕嚼著奶茶里的珍珠，想象著哥哥以后也擠在一群人里看球賽的畫面，忍不住笑了，再轉(zhuǎn)頭，她看著哥哥握著一杯奶茶，從頭至尾并沒有喝幾口。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淮縣的街道上，祝佳夕獻(xiàn)寶地問：“哥哥，以前你從來不愛散步的，還說浪費生命，不想喂蚊子，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散步很棒？”
周硯池：“嗯�！�
祝佳夕皺眉，用胳膊輕輕撞了他一下，“那是因為蚊子都咬我啦！明天出來不穿裙子了�！�
周硯池突然側(cè)目，神情專注地摘掉了她發(fā)頂上的桂花。
“明天想去哪里玩？”他問。
祝佳夕睜大眼睛：“我們明天還可以出來玩嗎？”
周硯池點頭：“可以�！�
“太好了，正好爸爸媽媽在老家，媽媽說反正你在這里，一定會帶著我好好做人的�！�
祝佳夕本來聽媽媽說來回跑有些麻煩，可能會在老家多待幾天再回來，還有一點點小傷心，但現(xiàn)在全都化為烏有。
她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有刻意地放低音量，好怕哥哥為了不辜負(fù)媽媽的期待，就不帶她玩了。
周硯池卻揚了揚嘴角。
“沒事�！�
“那我明天想去西溪廣場放風(fēng)箏！”
“可以，現(xiàn)在就去買風(fēng)箏�！�
“后天可以來這邊的小河釣魚嗎？”
“好，但是我不會做魚�！�
祝佳夕說：“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釣完，再把它們放生�！�
“好。”
祝佳夕從沒想過有一天周硯池會那么好說話，她感動地靠著他說：“我才知道，原來我們很久不見面，你再見到我就會對我這么好哦，那我下次出門要故意待久一點才可以�！�
周硯池沉默地凝望著遠(yuǎn)處的路燈，感受著胳膊上的溫度。
過了很久，他低垂著視線說：
“沒有下次了�！�
032.
事發(fā)
周硯池說沒有下次，祝佳夕聽到以后，想也沒想地許諾：“好吧好吧，沒有下次，我以后一定會早點回來的�！�
睡覺之前，祝佳夕用媽媽給的小靈通給她打了電話。
掛掉電話后，她還是有點害怕一個人，大院里一到寒暑假，許多人家都回了老家，白日里都聽不到什么聲音，晚上除了稀碎的蟬鳴，更是什么也聽不到。
她盤著腿坐在床上，只糾結(jié)了一會兒，就一手抱著枕頭，另一手抱著已經(jīng)有點舊舊的花栗鼠來投奔周硯池。
誰知道她剛出家門，就發(fā)現(xiàn)周硯池坐在房門外的臺階上。
周硯池聽到她的腳步聲，轉(zhuǎn)頭看她。
“哥哥，你在聞桂花香嗎？等下個月，會更香的�！�
“一個人害怕？”周硯池問。
佳夕點頭，“我能不能去你的房間睡？”
周硯池：“不能。”
他拒絕了她，讓她先回去。
佳夕只好又拖家?guī)Э诘鼗氐阶约旱姆块g。
只是她沮喪還沒超過兩分鐘，就看到周硯池帶著涼席和枕頭出現(xiàn)在她房間門口。
“門也不關(guān)�！彼f。
祝佳夕笑：“我還沒睡嘛？”
臨睡前，祝佳夕將客廳的電風(fēng)扇搬進(jìn)房間。
“哥哥，你能吹到嗎？”
“能�！�
“我剛剛好像聽到許媽媽回來的聲音，她在打電話，我們用不用和她說你在我家睡？”
“不用�！敝艹幊靥株P(guān)掉燈，將手臂背在頭后，閉上了眼睛，“她知道的，睡吧�！�
“好，明天我們要去放風(fēng)箏咯，”祝佳夕笑著說。
“哥哥，Good
night。”
“。”
得到回應(yīng)后，她開心地把薄毯子蒙在了臉上。
因為有周硯池在，祝佳夕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
周硯池沒有騙佳夕，接下來的一周里，除了睡覺的時間，她都坐在周硯池那輛
Giant
自行車的后座上被他載著逛遍了南縣的大街小巷。
8
月
27
日那天清晨，祝佳夕睡得迷迷糊糊的，就看到周硯池坐在自己許久沒怎么用過的書桌前。
“啊，”佳夕揉了揉眼睛，“哥哥，我們今天要開始學(xué)習(xí)了嗎？”
周硯池人沒動，只是“嗯”了一聲，“勞逸結(jié)合�！�
祝佳夕難得沒賴床，玩了一周她已經(jīng)覺得自己太過幸福，她想起媽媽經(jīng)常對爸爸說的話，人要臉樹要皮。她也不可以太厚臉皮。
一年級到五年級是
9
月
1
日報道，而她們六年級要提前兩天，8
月
30
日報道。
祝佳夕喝著酸奶坐到周硯池身邊，看到桌角擺著兩人昨天拍的大頭貼。她本來說想拍只是隨口那么一講，因為她覺得哥哥絕對不會同意的，誰知道他聽完她的話，想了想就拉著她的手就進(jìn)去了。
祝佳夕看著照片上的哥哥，他看起來真是一如既往的苦大仇深，隔著照片都好像在瞪她。
她想起昨天他拍照的時候還指揮她，“笑得再開心點�！苯Y(jié)果他自己就這個表情！
不過怎么少了一張照片，不知道是不是掉桌縫里了，祝佳夕剛想蹲下來找，冷不丁聽到周硯池對她說：“做作業(yè)。”
“好吧�！币粫䞍涸僬�。
祝佳夕找出自己有段時間沒打開的語文暑假作業(yè)，余光偷瞄了一眼哥哥面前的東西，她看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他這是在整理六年級的錯題？
“哥哥，你整理這個干嘛？”祝佳夕問。
“溫故而知新�！�
“哦�！�
祝佳夕也沒有再多說閑話，安靜地坐在他身邊開始補作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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