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這段時日大元雨水充沛,但是乞明國那邊情況未知,反而越打越兇,周元此行耽誤不得。
大元里頭權(quán)利糾紛是一回事,保家衛(wèi)國就又是一回事了,這個關(guān)頭,大元的兒郎不管什么派系都要頂上去。
周元安排了可靠的人把信送走,又去問趙承潤,他若是要回京,正好可以同李戾做個伴。
趙承潤黑著臉,咬牙切齒道:“我不回去了�!�
老婆都沒了,他赤手空拳的,回去討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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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修子那日回來以后,京城的風(fēng)向就又變了。
起先都說那說書人是淮王的人殺的,如今又有人說是那鎮(zhèn)南王的世子爺,兩人一向有舊怨,可不就對上了。
但是沈意行往日里在京城的風(fēng)評著實(shí)很好,他手下辦過幾個大案,隱隱有些青天大老爺?shù)拿^。這流言是越傳越離譜,不知道要往什么方向走,結(jié)果第二天下午就有個人被推到午門處斬了。
馬上就有消息靈通的,原來這說書人私底下好賭,銀子輸光了,自個一個人跑路了,留下一大家子被賭莊收債的人砍了。百姓們也無意去探知真假,知道有這么個人以后,拎著爛菜頭去午門,心里還要對說書人鄙夷一番,總之,這事表面上是風(fēng)平浪靜地過去了。
李淮修坐在書房里,把名冊挨個看完了。
烏正笑瞇瞇的,“這次把那邊的人拉了起碼三分之一下來,都在名冊上,內(nèi)閣里頭有一半都是我們的人了�!�
如今元帝不在,幾個內(nèi)閣老臣代為監(jiān)國,都是些活了幾十年的精怪了,位子就松得很。沈世子沒能把罪名定給李淮修,這名頭自然得找個人帶,一個叛國的罪名壓下去,可不是得走一溜人。
李淮修倒是沒見有多高興,他垂著眸子把這一冊名冊又看了一遍,目光停在一個名字上,“工部的陶遠(yuǎn),這是陶鴻興的后人?”
烏正想了想,這名字時間有些久了,他緩了一會才想起來,“該是陶先生的后輩,出了五服的。”
當(dāng)初李太子南逃,有跟著他甘愿赴死的忠心之輩,也有圖個安穩(wěn),歸順新朝的人。成王敗寇,前者讓人可敬,后者也沒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
李淮修嗯了一聲,語氣里情緒不明,“我記得陶鴻興是有個女兒的�!�
“確實(shí),今年也該是及笄了。”烏正頓了頓,摸不透他的意思,只好接著說下去,“當(dāng)年出了那檔子事情,這陶娘子就不愿意同我們一齊了。”
那時陶鴻興剛?cè)ナ�,李戾也傷了腦子,李淮修甚至還沒被找回來,他們也沒能找到落腳的去處,小娘子又哭又鬧的,他們也不強(qiáng)留,更不怕她一個小女兒透露出去,給了些銀兩,派了兩個人送她回了京城,迅速又轉(zhuǎn)移了一個地方,過后月余才找到的李淮修。
烏正思考一會,道:“這陶娘子如今該是在這陶遠(yuǎn)家中的�!�
這名冊上的人都是要革職的,到不知這陶遠(yuǎn)一家人如今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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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南邊的一座小院里,一個穿著半舊暗色流紋長裙的老太太坐在院子里頭,黑著臉洗著一盆野菜葉子。
這幾日有了雨水,野外的作物都瘋漲,陶家的媳婦就帶著菜籃子去了郊外,去的人多,她好懸才摘了一籃子菜。
好些日子吃不上青菜的陶家今個算是有了個甜甜口的,老太太把菜葉子洗干凈了,手里摔摔打打,嘴里還罵罵咧咧的。
“你個吃白飯的,三年下不出個蛋也就罷了,摘菜也只摘了三兩根……”
正屋里頭,陶遠(yuǎn)的媳婦張氏擦了擦眼淚,拿起窗邊的手工活開始做了。這里雖是正屋,陶遠(yuǎn)也算是個五品京官,但是屋子著實(shí)簡陋,除了墻角張氏帶了的幾個檀木嫁妝,其他都只是個毛樣子。
老太太遠(yuǎn)遠(yuǎn)地瞥她一眼,冷哼一聲,繼續(xù)陰陽怪氣道:“有些吃白飯的,我還以為她有多大能耐呢,整日悶在屋子里,也不知是不是在做什么下作事情�!�
“眼睜睜地看著我兒如今被罷了官,也不知她心里頭虧不虧�!�
西廂房里頭的陶娘子咬了咬唇,抬手就推到了一個小柜子。她這屋子雖是廂房,倒是比那正屋富貴多了,隨手推的一個小箱子也是好幾十兩銀子,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匮b著物件。
聽見里頭噼里啪啦一整聲音,老太太一下就來勁了,起身就要沖進(jìn)去。
院子門這會被推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進(jìn)來了,見狀苦笑一聲,“娘,你又為難小玉做什么?”
陶娘子全名叫陶玉,她也確實(shí)是個美人,這會開了廂房們,含憂帶怨地瞥了陶遠(yuǎn)一眼,陶遠(yuǎn)立刻就上前去,要把她推到屋子里說好話。
正屋里的張氏實(shí)在受不了了,把針線玩意一扔,“陶遠(yuǎn),你個下作東西,整日同你那同性妹子勾勾搭搭的,你怕是忘了自己還有妻室,怎么從未護(hù)著我。”
張氏哭著就出去了,“我要同你合離!”
陶遠(yuǎn)這下是舍不下發(fā)妻了,匆匆就追了出去。
一旁的老太太見了滿院狼藉,又開始罵罵咧咧,對著陶玉指桑罵槐。
陶玉生得不算大美人,但是一身可憐的氣質(zhì)總是叫男人多看一眼,如今面上還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心里卻咬牙切齒把這一家子罵了一遍。
如今陶遠(yuǎn)也被罷了官,整個窮酸模樣,這陶家她是待不下去了。
陶玉眼珠子一轉(zhuǎn),手里的帕子繞了兩圈,心思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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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元帝中風(fēng)半癱有幾個月了,皇后明顯感覺到這批跟過來的臣子都有了異心。
元帝如今手里無兵,就如同拔了牙齒和爪子的老虎,威風(fēng)不到哪里去。
徐州地界又小,這些權(quán)貴手里有銀子也沒處花用,都快憋瘋了,豎著耳朵聽著京城的動靜。但凡有個風(fēng)吹草動的,都恨不得能下一秒就回去。
前幾日淮王大婚,娶得還是馮家大娘子,這群人眼里的八卦欲都要掉出來了,越發(fā)緊地盯著京城,這沈世子就沒個動靜?
果不其然前個聽聞淮王被鎮(zhèn)南王的人帶走了,眾人以為這是大戲開唱了,誰知道沒過一天,又傳淮王叫沈世子吃了個悶虧,這些人聽得心里是抓心撓肺的,恨不得放只耳朵到京城,習(xí)慣了京城的繁華,在徐州是徹底呆不住了。
元帝這棵枯木無人想守,這些權(quán)貴家中有適齡女兒的,幾乎都盯上了淮王同沈世子,就等著機(jī)會,正妃沒有想頭,搏一搏,做個側(cè)妃,日后若是上了枝頭,不一樣也能當(dāng)鳳凰?
不少人見著這京城里形勢似乎好了許多,院子里一頂馬車,趁著人少的時候就送去了京城。
有的送的是自家女兒,有的送的是精心教養(yǎng)的瘦馬,一個比一個千嬌百媚,男人看了要走不動道的。
那勢頭一看,不是沖著鎮(zhèn)南王府去的,就是沖著淮王府去的,鐵了心要往枝頭上飛一飛。
皇后冷眼瞧著,心里慌得睡不著覺,覺得自個頭頂?shù)糁汛蟮�,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掉下來,砸得她血肉模糊。
元帝已經(jīng)是半個廢人了,皇后都懶得去看他,只把他后宮里的妃子,有仇的報(bào)仇,有怨的抱怨。
這次隨行的妃子,沒有幾個在她跟前討了好處的。
皇后發(fā)泄一番,過后還是寢食難安,大皇子是個不中用的,底下那些討好他的人,送了貌美的瘦馬,他是聲色犬馬,半點(diǎn)也不操心別的。
皇后想著不能坐以待斃,一咬牙,召來了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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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這幾日都在規(guī)整物件,今年夏日走得遲,好險要在十月末才入秋,府上下人的衣物都要更換,還有些帳本都積在了這幾日。
袁文琪在府上一個人也呆不住,每日就同她一起翻賬本。
上次送的那只小貓,阿瑤專門批了個院子養(yǎng)著,如今養(yǎng)得油光水滑,叫袁文琪抱著走來走去的。
阿瑤看著覺得可愛,但是并不怎么敢逗弄,拿一些小貓專門吃的小魚干喂它兩口,這貓很親人,當(dāng)下就膩歪在她懷里,叫阿瑤心都要酥了。
抱著在院子里頭走了兩圈,誰知道就這一會功夫,到鬧出了事端。
她那日抱著小貓?jiān)谠鹤永镛D(zhuǎn)悠,統(tǒng)共沒走半柱香的功夫,就叫有心人得了消息。
第二日,就又?jǐn)?shù)不清的請柬送到了阿瑤手中,都是說得家中得了旁的小國送來的品種稀奇的小貓,請淮王妃過府一賞。
阿瑤收了一封還不覺得,但是連著好幾十封請柬,都是請她去賞玩小貓的,這就有些夸張了。
阿瑤拿不準(zhǔn),就去問柳嬤嬤,女孩有些緊張,“這該是有人往我們府上放了探子�!�
不然為何她頭一日抱了小貓,第二天就有人投她所好,菩薩也算不了這樣準(zhǔn)的。
柳嬤嬤看著笑了笑,“這該是府里放出去的消息,任是哪個府上,就是管得跟個鐵桶一般,也總有人捕風(fēng)捉影。”
“倒不如自個放些無關(guān)緊要的消息出去,任他們猜去。”
越是大的世家,宅院里頭的學(xué)問就越深。
阿瑤聽了就松了口氣,她管著府上,雖說是做了大婦,但是總是擔(dān)心自個做不好,叫府上出了紕漏。
誰知道阿瑤才剛剛放下心,后腳這事就鬧大了,扯出一個爛攤子。
有人告淮王妃的狀,還一狀告到淮王名下了。
78.
側(cè)妃
艷若桃李,又帶著點(diǎn)純?nèi)坏男邼小?br />
這事說起來扯得遠(yuǎn),
淳楊侯的母親老侯夫人是前朝就封了一品浩命,叫當(dāng)時的天子接待過的。
她的丈夫同兩個小叔子都死在同乞明國的戰(zhàn)事上,至此她便獨(dú)自養(yǎng)著淳楊侯,
養(yǎng)成了一副護(hù)短的性子。
前天淮王妃愛貓的事情不知道是誰傳起來的,
只是聽聞?wù)f有個從渝州來的姓袁的人家,
就是投其所好送了只波斯貓,
這才叫淮王妃吹了枕邊風(fēng),將一家人都引薦給了淮王,
如今是淮王眼前的紅人。
一下可以說是聞風(fēng)而動,不少人家都搜羅起波斯貓來。
這日,
華家女郎華曼真辦了場詩會,會上作詩評詩倒也有模有樣的,
只是這詩詞沒做幾首,
兩個小娘子倒是因?yàn)檫@波斯貓吵起來了。
一位是戶部侍郎的小女兒,
名喚熊云心,
熊云心的兄長如今也在戶部任職,家里確實(shí)有想要討好淮王妃的意思,
花了大價錢,
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只還帶著奶氣的虎崽。
這宴席上有個同她有舊怨的小娘子,姓劉,是工部侍郎的女兒。
劉娘子同熊娘子自小就是不對付的。劉侍郎同熊侍郎兩人在朝中的關(guān)系也頗為微妙,一個是花銀子的,
一個是派銀子的,
難免會有摩擦。
而家族之間最容易同仇敵愾,父輩有恩怨,子輩就很難玩到一起去,更有些極端的,
就如同熊娘子與劉娘子了,向來是水火不容,吃飯都不坐一個桌。
熊娘子家中養(yǎng)著這老虎,盼著找個合適的機(jī)會,送到淮王妃面前去。這老虎現(xiàn)下還小,生得成年男子手臂長,毛發(fā)毫無雜色一團(tuán)雪白,看著極為可人。
這是難得的白老虎,熊娘子心癢難耐,就把這玩意帶出來了,想著在這群貴女面前好好顯擺顯擺。
這老虎雖說還小,但是爪子已經(jīng)生出來了,平日里都是吃生肉的,牙尖上還掛著血,眼神里泛著獸性。這會被關(guān)在籠子里,原本懶洋洋地趴在角落里,這群好奇的小娘子們圍起來,一人一句話便嘰嘰喳喳的,吵得它低吼兩聲。
這玩意確實(shí)罕見,小娘子慢慢圍著熊娘子,向她打聽這是哪來的。
熊娘子自然得意,腦袋要仰倒天上去。
劉娘子看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沒忍住酸了兩句,“有些人,就如同這大蟲一般,不會講忠義,單單就是奔著肉味去的�!�
劉娘子這話聽著刺耳,熊娘子心里一下就冒火了。
這段時日里誰家不是在找出路,他們家一不偷二不搶的想在淮王面前博些臉面,叫她紅口白牙說成這樣。
熊娘子忍不住,也回懟了兩句。
華曼真是這詩會的主人,穿著一身素色的長裙,柔柔地勸了幾句。
她舉辦詩會是為了擴(kuò)大自己才女的名頭,到叫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搶了風(fēng)頭了。
不勸還好,一勸就大發(fā)了,這兩個小娘子打起來了。
兩人身邊跟著的丫鬟婆子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娘子挨打呀,你推搡一下,我扯一把,兩撥人就把華家的花園當(dāng)成了練武場,“哎呦哎呦”幾聲,幾株新栽的幼苗都叫人扯了個禿嚕。
女郎們哪里見過這場面,院子里尖叫聲響成一片,紛紛避到一邊去。
女郎們平日里讀書知禮,行走的步子都是叫人規(guī)定好的,若如不是積了火氣,是絕對不會這般干起架來的,打完這一架,怕是要有個潑婦的名頭。
待眾人把那兩個拉扯成一團(tuán)的小娘子扯開時,兩個小娘子衣衫臟亂,都哭了起來。
院子里亂成一團(tuán),華曼真這會是真的氣白了臉,抖著唇說不出話來。
這群來宴會的小娘子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一旁有人驚叫一聲,眾人都跟著看過去,紛紛瞪大了眼睛。
那老虎籠子不知叫誰給撞開了。一個縱身跳到了一個穿著綠色長裙的女子身上,在她面頰上抓了個三字。女子來不及驚呼,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這女子正是淳楊侯的嫡女,老侯夫人唯一的孫女淳娘子。
面上的血流了滿地,都看不清小娘子原本的五官,一旁的丫鬟也傷了手臂,這會嚇得面如白紙跪倒在地。
見了血,這下算是徹底鬧大了。
就沒聽過哪家的貴女辦詩會,還叫人受傷的。
且那老虎爪子鋒利,還整整好抓在了女子的面頰上,這是擋都擋不住的地方,十有八九得破相。
如今這個年頭,女子的容顏多么珍貴,自是不必多說的。
席上是一片驚愕,連忙請了府上的大夫來給淳娘子治療。
這詩會的主人華曼真立刻就遣人去了順天府,面上還是柔柔地安撫賓客,手心里都攥出汗了。
淳娘子被扶到廂房里去了,她的貼身侍女渾身都在打擺子,怕是回去要挨罰。
女郎們都不敢說話了,等著順天府的人來。
這里的小娘子哪個不是身份貴重的,更何況這可不是一般的受傷,這是傷了面皮。
時人心照不宣,但是確實(shí)重貌。當(dāng)初清風(fēng)霽月的沈世子高中騎馬游街,半個京城的人都來看他,那時他才堪堪高中,誰也不知道他平日里為人如何,為官是不是有一顆父母心,隔天就傳出了他才高八斗,心懷慈悲。
就是男子容貌有瑕于仕途上都要受損,更何況是女子。
誰也不敢擔(dān)這個責(zé)任。
熊娘子已經(jīng)嚇傻了,雖然那老虎立刻就叫一旁的侍衛(wèi)制住了,但是這淳娘子可怎么辦,這模樣,看著是要留疤的。
老侯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護(hù)短。
順天府的人很快就來了,查看了籠子,當(dāng)時沒說什么,但是事后答復(fù)說是意外碰開的。
待順天府的人走了,席上的人哪還有心情做詩會,俱都匆匆離去了,華曼真心里恨得咬牙。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日后辦詩會,哪里還有人愿意來!
再說侯府上,淳娘子叫大夫醫(yī)治了,性命倒是無礙,但是一張面皮包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那大夫是老侯夫人特意請來的宮里的御醫(yī),言語中暗示道,這怕是會留疤。
留疤,哪個小娘子不愛美,淳娘子一聽就昏過去了,夜里醒來就嗚嗚地哭,府上一夜燈火通明,鬧得是人仰馬翻。
老侯夫人見以往清秀可人的孫女可憐兮兮地躺在床上,面皮包的死死的,眼睛都要哭瞎了,哪里還坐得住。
她心里著急,同兒子孫子商量半晌,都懶得去找那熊娘子和劉娘子的麻煩,只想著如何把自家孫女這面皮保住。
大夫是請了一個又一個,都是搖搖頭提著藥箱走了,淳娘子默默流著眼淚,面上火辣辣的疼,只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第二日一早,柔真郡主同老侯夫人有些親緣,特意到府上走了一遭,兩人悶在廂房里談了小半個時辰。
過后,老侯夫人首先就是要把那畜生殺了,接著就一個狀告到了淮王名下。
若不是淮王妃帶起的這股子邪風(fēng),她可憐的孫女如何會遭此大難。
老侯夫人帶著前朝舊帝同元帝發(fā)的牌匾上了淮王府的門,最要緊的是這其中有一封丹書鐵券。
這丹書鐵券是前朝最后一任皇帝弘章皇帝賜下,論輩分,他是李淮修的爺爺。
老侯夫人穿著她超一品浩命的朝服,一尊轎子就停在了淮王府的門前。
阿瑤對這個淳娘子頗為同情,但是倒不覺得自己有錯。
柳嬤嬤查問了幾個管事,阿瑤喜愛的貓的謠言其實(shí)也不是這個時候傳起來的,當(dāng)初她先來了京城,這小貓是后頭來的,柳嬤嬤看重主子的物件,這小貓自然運(yùn)得精細(xì),叫有心人看了,無意之舉也要強(qiáng)行解讀一番,不然這些品相絕佳的小貓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找到的。
這老侯夫人停在門前不進(jìn)來,人來人往都看著,淮王府前慢慢都聚集了些看熱鬧的百姓,阿瑤使人請了一下,老侯夫人才叫人把這八抬大轎抬進(jìn)李府的門。
阿瑤耐著性子同她交談兩句,發(fā)現(xiàn)她著實(shí)難纏,說不上幾句話就要扯到她孫女身上去。
老侯夫人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了,面上的皮都皺在一起,眼眶是紅的,要阿瑤給個說法出來。
“我孫女如今都還未及笄,那樣生嫩的面皮,叫那小畜生一爪子抓得血淋淋的。”老夫人拿手帕擦了擦淚,“一個女郎,面容有瑕,日后成親該如何是好!”
阿瑤聽得心里不是滋味,她固然是可憐淳娘子的,但是這事怪哪里都怪不到淮王府。
阿瑤喝了口茶水,語氣輕柔,“老夫人現(xiàn)下該是陪著淳娘子的,她一個小女孩遭此大難,必然是心緒難平,且老夫人不該找到這來�!�
“那把老虎送到淳娘子面前的人,才該是老夫人該要懲治的�!�
如今找她嚷嚷一通,又有什么用呢?
老侯夫人并不是個精明的人,她出身大家,自小也是家中嬌慣養(yǎng)大的,丈夫小叔子兒子接連去世,她差點(diǎn)哭瞎眼睛,還是娘家?guī)头�,她才安穩(wěn)過了這么些年。
“我孫女那樣好的性子出身,連皇子都是嫁得的!”
阿瑤嘆了口氣,“您這會說這些都是于事無補(bǔ),不如想想法子替淳娘子治治臉�!�
老侯夫人擦了擦眼淚,一雙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往阿瑤面上看,她清了清嗓子,答非所問道:“我孫女本該嫁個好人家的,如今這般模樣了,你們家該是要負(fù)責(zé)任的�!�
阿瑤這才算明白她的意思,感情上門討說法是假,人家真正盯著的是她身后的李淮修。
阿瑤拿團(tuán)扇擋住面頰,立刻叫人去找李淮修。
這爛攤子合該他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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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阿瑤躺在榻上,一旁的拂冬拿著團(tuán)扇給她扇風(fēng)。
女郎如今已然不是當(dāng)初那個青澀的小娘子了,她斜斜地倚著,穿著輕薄的百褶流仙裙,外頭的小衫脫了,一把腰細(xì)的叫人一手就能掐住。
胸前鼓鼓囊囊的卻又不會顯得夸張,肌膚白凈細(xì)膩地像是枝頭的雪,烏眉紅唇。女郎抿一抿唇,就叫人知道什么是艷若桃李,又帶著點(diǎn)純?nèi)坏男邼小?br />
李淮修廢了些功夫才把那老侯夫人送走,這會進(jìn)了后院。
男人一進(jìn)門阿瑤就聽見了,女孩把手里的話本低了低,從邊縫悄悄看了李淮修一眼,接著就只看面前的話本。側(cè)顏專注認(rèn)真,還真有幾分像模像樣的。
李淮修靠近了一些,拂冬就識趣地退下了。
男人坐在美人榻邊,抵著阿瑤的大腿,拿著團(tuán)扇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她打扇。
阿瑤翻了頁話本,露出胸前白膩瑩潤的一片,她說要吃葡萄。
李淮修看她一眼,撥了一個喂到她嘴里。
葡萄進(jìn)了嘴里,籽都吐在男人手里。
阿瑤舔舔唇,覺得這葡萄甜呀,比自個撥的甜多了,甜得她面皮發(fā)緊,吃了一個還想再吃一個,都得吐在男人手心里。
這日子葡萄稀罕,府上花大價錢從南方采買回來,如今全緊著阿瑤的嘴巴了,一日要吃小半盤。
女孩吃得渾身舒暢,唇瓣水紅,李淮修看著她,默不作聲喂了小半盤。
阿瑤越吃越得意,這會一張嘴到迎了個空的。
女孩蹙眉把話本放在一邊,臉頰都吃的紅撲撲的,拿眼角瞟李淮修,語氣黏黏糊糊的,“作甚不喂了?”
李淮修把盤子撥到一邊,拿帕子擦了擦手,男人笑了笑,“再吃就該喂藥了�!�
阿瑤確實(shí)把自己吃得腹痛過,一碗藥要喂半個時辰,喝一口吃個蜜餞,男人還得親親她。
女孩只好放過了李淮修,還尤覺不足地指指點(diǎn)點(diǎn)道:“撥得還行,下次我要吃冰一些的�!�
李淮修把她拿在手里裝模作樣的話本推到一邊去,男人看她一會,很輕地嘆了口氣,“真是祖宗�!�
阿瑤跪坐在美人榻上,拍拍李淮修的大腿,紅撲撲的小臉上滿是認(rèn)真,“我不做你祖宗,我做你的寶貝就夠了,你做我的祖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