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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白新羽尷尬地收回了手,“少榛,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這確實是你們的事�!毖嗌匍怀读顺蹲旖牵劾飬s沒有笑意,“老實說,我是個觀察力很強的人,你的眼睛老跟著他,我很早就看出來了�!�

    白新羽不好意思地笑笑。

    燕少榛拍了拍他的腦袋,“但是他的眼睛總是跟著誰,你觀察過嗎?”

    白新羽一怔,皺眉道:“你……什么意思�!�

    燕少榛笑了笑,聳聳肩。

    這時候,俞風城和陳靖回來了,帶回了豐盛的飯菜。

    白新羽看了俞風城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俞風城挑眉道:“怎么了?”

    白新羽看了燕少榛一眼,努力不去想燕少榛說過的話,“聽說我昨晚在你背上睡著了……”他越說越小聲。

    俞風城哼道:“真有臉說,哈喇子都流我脖子上了。”

    陳靖噗嗤一聲笑了,“新羽,你真有創(chuàng)意,一百三四十斤還能在別人背上睡覺,你絕對是頭一個了�!�

    白新羽尷尬地笑了笑。

    倆人把飯菜放在桌上,擺了起來。

    白新羽繞到俞風城背后,往他脖子上看去,可卻什么也沒有,就一截修長的、光滑的脖子,白新羽愣了愣,把俞風城衣領(lǐng)拉下來看。

    俞風城扭頭看著他,“你干嘛?”

    “我……我看你領(lǐng)子濕不濕�!�

    俞風城瞪了他一眼,“我還能穿著被你口水弄濕的衣服?水房呢,一會兒去給我洗了。”

    白新羽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目光飄向了燕少榛。

    燕少榛笑得人畜無害,別提多陽光帥氣了。

    白新羽心里涌上一連串臟話,這小子真他媽懷,居然跟他玩兒釣魚,他狠狠瞪了一眼,燕少榛的笑意更深了。

    他們吃的這頓飯,其實就跟散伙飯差不多了,按照霍喬的說法,最后這道關(guān)卡,可能要淘汰一半以上,他們是這次的實習兵里唯一一個全寢室留在現(xiàn)在的,一路走過來很不容易,雖說俞風城和燕少榛之間有些隔閡,但往大了說以后可能是生死相依的戰(zhàn)友,而且朝夕相處80天,四人之間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厚,一想到這也許是他們最后一次呆在一起,每個人心里都不免有一絲惆悵。

    他們以飲料代酒,陳靖說道:“愿我們在雪豹大隊重逢�!�

    “愿我們在雪豹大隊重逢!”四人用力碰杯,一飲而盡。

    吃完飯后,他們各自收拾好了行李,霍喬說,無論他們會不會通過這關(guān),今天之后都不會住在這里了,正式成為雪豹大隊成員的,將搬到正式役的那棟樓去,沒沒通過的,自然就將被送回來時的地方。

    日落時分,他們在操場上集合,霍喬要求他們什么也不許帶,在操場上對他們搜身后,就用黑布遮住了他們的腦袋,把15人弄上了車,那卡車晃晃悠悠地不知道要把他們送去哪里。

    眾人的心都忐忑不已,霍喬不告訴他們干什么、去哪里,甚至不讓他們看,那種嚴肅而緊張的氣氛越來越濃烈,車廂里幾乎沒什么人說話。

    白新羽和俞風城一直握著彼此的手,雖然也沒說話,但是掌心交替的溫度足夠讓他們比別人多了一份安全感。

    車大概開了一個多小時,停了下來,他們被趕下了車,霍喬的聲音在他們面前響起,“最后這一關(guān),是心理剝離考核,你們要做的很簡單,就是在一個地方呆著,你們離開那個地方只有兩個辦法,第一,考核時間結(jié)束,第二,棄權(quán)。”

    9號道:“報告�!�

    “說�!�

    “考核時間多久結(jié)束?”

    “不知道�!被魡汤溆驳鼗卮稹�

    “那是什么地方?”

    “你們馬上就知道了�!�

    霍喬剛說完,眾人就感覺自己被人推搡著往前走。白新羽突然有些慌張,伸手想去抓俞風城的手,可他的指尖卻只是輕輕擦過了俞風城的手心,那一點溫度瞬間就在空氣中消失了,白新羽很想叫一聲,但他忍住了。

    白新羽知道自己被人帶進了室內(nèi),漸漸地除了他自己和身后的人,他感覺不到別人的存在了,他緊張地說:“大哥,咱們是要去哪兒呀?”

    身后的人沉默不語。

    “到底要做什么�。课夷芤姷狡渌藛�?”

    依然是沉默。

    白新羽還要開口,突然,身后的人猛地推了他一下,他身體踉蹌了好幾步,剛穩(wěn)住身體,就聽砰地一聲,一扇很厚重的鐵門在他身后被關(guān)上了。白新羽猛地扯掉頭巾,卻發(fā)現(xiàn)眼前一片漆黑,他往那那門上撲去,但門已經(jīng)被鎖死了。

    白新羽怔愣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他們要做什么了,這是緊閉室啊,禁閉室里沒有光線、沒有聲音,面積顯然也很小,白新羽在里面摸索著,摸到了一張行軍床,床底下有一大筐干糧和水,再往前摸,是洗臉臺和馬桶。白新羽坐倒在床上,心里有一絲慌張。

    俞風城顯然已經(jīng)差不都猜到了,但白新羽明白他不告訴自己的原因了,確實,就算他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么。他以前在里聽說過這種關(guān)小黑屋折磨人的方法,時間長了能把人逼瘋,但沒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是無法想象的,白新羽摸著那粗糙的墻壁,才剛進來,他已經(jīng)對這個地方開始產(chǎn)生恐懼了,他并不是怕黑,他害怕的是,考核才剛開始,他已經(jīng)預感自己無法過關(guān),他是個多害怕孤獨的人。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簡直要被自己的沒出息氣得撞墻了,這才進來十分鐘,他怎么能現(xiàn)在就產(chǎn)生這種想法!

    他把床底下的筐抱了出來,把食物和礦泉水散落在床上,在黑暗中摸索著數(shù)量,他要通過這些東西判斷霍喬到底要關(guān)他們多久。算了半天,他得出的結(jié)論是十天至半個月,聽上去好像也不是很難熬,只要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應該很快就能過去吧。

    白新羽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起來。

    如果這次能通過選拔,他一定要告訴他爸媽和他哥了,希望他們能為自己驕傲……不過,也有可能他哥會親自跑到部隊把他揪回去,他哥雖然從小老是揍他,但對他也是真的好,估計不會愿意讓他去當危險的特種兵吧,但是他是不會回去的,除非是兩年后他和俞風城一起離開。

    俞風城……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肯定也跟他一樣數(shù)了干糧和水,那現(xiàn)在會不會在想他?白新羽嘿嘿笑了笑,漆黑一片的禁閉室里發(fā)出這種笑聲,還挺瘆人的。他翻了個身,腦子里幻想著俞風城現(xiàn)在在做什么、想什么,回憶倆人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有時候想著想著就自己笑了起來。

    后來大概是天黑了,他自然而然地就睡著了,那一片安靜漆黑的禁閉室里,讓他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新羽實在躺不下去了,就下了床,摸黑洗臉、上廁所、吃飯,做完這一切后,他無聊地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那禁閉室太小了,估計也就比一個面包車大點兒,他用步子丈量了一遍,七八步就能走到頭,橫著的距離更窄,他兩只手就能同時摸到左右墻,狹小的空間格外地壓抑。

    干點兒什么呢?想點兒什么呢?白新羽努力想著自己必須找點事情打發(fā)時間。他開始玩兒礦泉水,把水擺成方陣,讓壓縮干糧在方陣里走來走去,自己配音發(fā)出“嘟嘟”的聲音,玩兒夠這個后,他又開始雜耍似的拋干糧,玩兒了不知道多久,也覺得沒意思了。

    白新羽躺倒在床上,大聲唱起了歌,什么會唱不會唱的一通亂吼,吼得腦子都嗡嗡直響,后來他吼累了,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白新羽明白自己計算霍喬要關(guān)他們幾天根本沒有意義,因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了,他究竟在這里呆了多久呢?一天?兩天?說不定才過了一晚上呢,好無聊,好安靜,什么都沒有,什么都看不見,他好想出去,哪怕現(xiàn)在有條狗陪他說說話呢!

    俞風城在干什么呢?班長在干什么?燕少榛呢?是不是也無聊死了,他們四個人現(xiàn)在來打個拖拉機多好啊,湊在一起聊天喝酒多好啊,哪怕是一起訓練也好啊,至少不是他一個人啊。

    東元和錢亮現(xiàn)在干什么呢?武班長呢?旺旺哥呢?有沒有人想他呢?他想好多人啊,他想爸媽、想他哥,這個時候怎么這么想回家呢。

    白新羽在床上翻來覆去,他根本睡不著,四周的靜謐和黑暗就像一股無形地壓力,狠狠壓迫著他的神經(jīng),他感到呼吸都變得有些難受,他好想出去啊。他從床上蹦了起來,用力踹著墻,說不定隔壁有人呢,說不定隔壁就是俞風城呢�?伤吡税胩煲矝]聽到任何動靜。他踹完墻,又去踹門,那鐵門被他撞得咣咣作響,這么大的動靜就是隔著長城那么厚的墻也該聽到了嗎?可他依然什么也沒聽到。他感覺自己好像被流放到一個孤島上,四周什么人也沒有,只有他和無盡的黑暗。那種孤獨感是前所未有的,他現(xiàn)在好想聽到不是他制造的聲音,好想得到一點回應。

    撞了半天,他累出一身汗,他發(fā)現(xiàn)累一點兒也能轉(zhuǎn)移注意力,于是開始做運動,按照平時訓練的量來,一下子就是200個俯臥撐和仰臥起坐,就這么坐了大半天,他累得氣喘如牛了,一頭栽倒回床上,終于有了些困意,沉沉睡了過去。

    白新羽醒著的每時每刻,都在給自己找事情干。他已經(jīng)不知道到底過了幾天了,這里根本沒有時間的概念,他拼命地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至少現(xiàn)在他還沒瘋。那狹小的房間里,他把一切東西利用起來解悶,他用床撞墻,用身體撞門,一倒立就是半個小時,用空的礦泉水瓶接水玩兒,大吼大叫,自己給自己講笑話,把床單扯成碎布條,到最后通過放水和抽水馬桶的聲音排遣寂寞,他覺得自己離瘋掉也不遠了,只是腦子里了還有砥柱中流的那一股毅力和理智。

    又一次一覺醒來,他大腦清醒了點兒,他開始回憶霍喬說過的話,從這里離開的方式,一個是到時間,還有一個是……棄權(quán)。他腦中靈光一現(xiàn),棄權(quán)?怎么棄權(quán)呢?這里無法和外界溝通啊,霍喬怎么知道他要不要棄權(quán)呢?難道,他們一直被監(jiān)視著?

    白新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自己關(guān)在小黑屋里已經(jīng)夠嚇人了,如果這時候還有隨時看著他們、聽著他們,那真是太惡心了,那自己大吼大叫的內(nèi)容,自己跟神經(jīng)病一樣的各種樣子不都被人看去了?

    靠……好瘆人……白新羽從床上躥了起來,開始滿屋子找攝像頭或者監(jiān)聽器,他把他能夠到的每個角落都摸了一遍,但是再高處他就碰不到了,而天花板的四角都隱藏在黑暗中。

    白新羽感到一陣心慌,抱起被子瘋狂地尖叫了起來,叫到嗓子都啞了,才頹廢地倒回了床上。

    究竟過去幾天了?有多少人放棄了?俞風城現(xiàn)在在干嘛呢?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在發(fā)瘋?白新羽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他想要光,想要聲音,想要觸摸人類的皮膚,感受生物的體溫,這里好黑、好可怕、好寂寞像全世界就剩下他一個人了,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了!

    巨大的恐懼和孤獨不斷侵蝕著白新羽的心,他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早吧~~

    第72章

    白新羽趴在地上,用手摸著干糧和礦泉水,他已經(jīng)吃喝掉一多半了,那是不是證明這次考核快結(jié)束了?他的神智已經(jīng)有些不清楚了,但在模糊間,他突然想起了在外面時霍喬說過的話,霍喬說,這會是淘汰率最高的一項考核,可笑他當時還不信……

    沒有體會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這個封閉的、黑暗的空間能給人的身心帶來怎樣的摧殘,那無邊的黑暗、窒息般的孤獨把白新羽的心理防線一點點撕碎,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黑暗吞沒,卻無能為力。他開始出現(xiàn)諸多幻覺,控制不住地幻想黑暗中隱藏什么厲鬼、怪物,正悄悄偷看著他,隨時可能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地方把他拽入地獄,以前經(jīng)歷的一切都可能以扭曲的噩夢出現(xiàn),漸漸地,他再也不敢去想那些美好的回憶,因為想著想著,最后都可能在他大腦里轉(zhuǎn)變成血腥的場景。他的身體里充斥著絕望、孤寂和痛苦,他用身體撞墻、他把腦袋淹進蓄滿水的洗手池里、他拼命地吼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瘋了。

    到底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爸,媽,哥,你們在想我嗎?那快來看看我啊,跟我說說話,一個字也行……俞風城,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也瘋了?說不定你已經(jīng)放棄了,這是人能受得了的嗎……如果你已經(jīng)放棄了,我還堅持著干什么?

    白新羽撲到門前,咣咣敲著門,嘶聲吼道:“我受不了了!我棄權(quán)!救命啊——”他又哭又喊,到最后嗓子都發(fā)不出聲音了,可那扇門依然緊閉,隔絕著他和另外一個世界,這扇門簡直成了他的仇敵,他搬起行軍床,用力往門上撞去,那巨大的撞擊聲和金屬摩擦聲刺得他耳膜發(fā)痛,可他喜歡這劇烈的聲響,這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也不知道在里面折騰了多久,他又累得睡著了,醒過來繼續(xù)折騰,反反復復。他不僅產(chǎn)生幻覺,甚至開始幻聽、幻視,即使他其實什么也看不見,他時而窩在床上喃喃自語,時而像瘋子一樣蹦跳吼叫,時而痛哭著哀求著放自己出去。

    為什么?為什么他已經(jīng)說要棄權(quán)了,還不把他放出去?難道沒有人監(jiān)視他?那他該怎么選擇棄權(quán)?不對,一定可以棄權(quán)的,霍喬應該不會騙他們的,該怎么做呢?對了……讓自己受傷……他就不信監(jiān)視他的人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他從床上跳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拿腦袋往墻上狠狠撞了一下,砰地一聲響,他整個人被撞擊力度彈回了床上,后腦勺又撞上了另一面墻壁,他抱著腦袋,在床上滾了兩圈,痛哭出聲。

    太疼了……他受不了了,他不敢撞了,腦袋好像流血了,皮膚火辣辣的,整個人都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他在床上躺了很久,這次的撞擊,除了輕微腦震蕩外,還讓他渾噩如一團漿糊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點,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行為就是個精神病人,能意識到這一點,也許自己還沒有完全瘋吧?

    在經(jīng)歷了幾天的崩潰期后,這次的疼痛讓他意識到自己無法通過自殘來離開這里,最重要的是,他意識到自己不該自殘,他怎么能傷自己呢?他還想活著出去啊,他想再一次感受陽光,想回家,想見到親人還有俞風城,他不要變成瘋子,他應該想辦法保持理智,而不是自暴自棄!

    白新羽平躺在床上,努力調(diào)整呼吸,試圖緩解自己的壓力,讓自己盡可能地撐下去,他所剩的食物和水不多了,他一定很快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這份被逼迫出來的理智支撐了他一段時間,直到他的干糧徹底吃完。當他摸遍整個房間,都再也找不到一塊餅干渣的時候,他心里那個勉強縫補起來的恐懼的大洞,再一次撕裂了。

    難道……他們被放棄了?白新羽抱著腦袋,眼珠子瞪得快凸出來了。

    食物都已經(jīng)吃完了依然不能離開,霍喬想殺了他們嗎?對,霍喬肯定想殺了他們,要不然怎么會把他們關(guān)在這么可怕的地方,這里面有鬼啊,霍喬一直就沒有人性,把他們不當人的訓,就算想殺了他們也沒什么奇怪的吧。白新羽想起霍喬慣常的笑容,越想越覺得那笑容詭異萬分,簡直就像嗜血的魔鬼!

    突然,黑暗中浮現(xiàn)出一張慘白的臉,那是霍喬!霍喬的臉朝他漂浮而來,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就能把他的腦袋吞進肚子里!他瘋狂地尖叫起來,用力踢打、蹬踹,就好像被什么東西附身了,他跳下床,在那狹小的禁閉室里到處沖撞、哭喊。他要死了!他要這個暗無天日的密室里被活活餓死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白新羽只能靠喝水充饑,他像個死人般癱倒在床上,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知道自己就是在等死,他眼淚已經(jīng)流干了,心里反而平靜了,死了就能很快解脫了,如果俞風城也死了,他們到時候還能一起走陰間的路呢。

    白新羽閉上了眼睛,讓他死吧,快點結(jié)束這無盡的折磨吧……

    半夢半醒間,他聽到那扇鐵門被打開了,門口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可他動也沒動,不僅是沒力氣動,而是他知道這肯定又是幻覺,是他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次的幻覺。

    有人走到了他面前,輕拍著他的臉,聲音如從天外傳來,“考核結(jié)束了�!�

    白新羽半睜著眼睛,還是什么都看不到,接著,那個人拿什么東西罩住了他的腦袋,他徹底昏了過去。

    白新羽的意識蘇醒了過來,他眨著眼睛,想睜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眼睛上纏著紗布,他動了動手指,指腹滑過床下的被單,觸感跟被他用水弄濕的床單不一樣……

    他……他離開了嗎?這回還是做夢嗎?還是他真的離開禁閉室了?或者……他已經(jīng)死了。他豎起耳朵,聽到外面有鳥叫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一切都那么地真實,一點都不像夢境。

    屋里傳來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一個女聲道:“同志,你醒了?”

    白新羽張了張嘴,依然不敢相信,“我……出來了嗎?是真的嗎?”

    溫暖的手覆蓋在了他額頭上,“是真的,你現(xiàn)在在醫(yī)院,我是護士�!�

    白新羽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用力地握著,這是他渴望的人類的體溫!

    護士大叫道:“哎呀好疼,你快放開!”

    白新羽趕緊放松了手勁兒,但依然握著不放,語無倫次地說:“讓我摸摸,你是人,真的是人……”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喜極而泣、痛哭失聲,可是當他真的出來之后,他卻哭都哭不出來,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被徹底割掉了,心里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空洞,不知道如何才能填補。

    護士哭笑不得,“哎,每年都有你這樣的送來,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干什么的。”

    白新羽感覺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噩夢,現(xiàn)在終于醒過來了,雖然,因為他眼睛看不見,他還是沒有離開了禁閉室的真實感,他把身體蜷縮成一團,這是他在禁閉室里最常用的姿勢,他依然沒有任何安全感。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白新羽也一直蒙著紗布,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呆了太久,一時無法適應光線,只能每天增強一點光感刺激。他住在單人病房,這些人除了那名護士,只有一位心理醫(yī)生來探訪過他,那心理醫(yī)生說得話跟催眠一樣,對他進行針對性的治療,他平靜地躺在床上,一言不發(fā),無論醫(yī)生說什么都不愿意開口。醫(yī)院似乎也習以為常,自顧自地說著話,讓他漸漸適應自己已經(jīng)回歸了正常社會這個事實。

    五天之后,繃帶徹底拆除了,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好像有一個世紀那么長,他再次看到了光,白色的天花板,綠色的植物,棕色的海報框,那望不到盡頭的黑,在他面前消失了,可他知道那黑暗永遠地被留在了他心底,經(jīng)歷過這一切,他再也不會怕黑、怕孤獨,因為他是從最黑、最孤獨的地獄走出來的,他不相信世界上還有什么痛苦能比得過這些。這就是霍喬的目的,這就是通往雪豹大隊必經(jīng)的深淵!

    護士推薦來一個輪椅,笑著說:“恭喜你今天拆紗布,你們的上司召集你們開會,我推你過去吧。”

    白新羽搖搖頭,自己下了床,躺了這么多天,身體已經(jīng)恢復了,他披上外套,護士領(lǐng)著他往門外走去。

    在走廊里,護士道:“你們這些當兵的真奇怪,各個都沉默寡言的,一天也不說上一句話�!�

    白新羽愣了愣。沉默寡言?誰?他嗎?他什么時候成了沉默寡言的人了,別說一天了,他應該是一小時不說話都難受的人,他最怕寂寞,最喜歡熱鬧,在禁閉室里他那么渴望和人交流,為什么真的出來之后,他卻不愿意交流了?似乎,為了在禁閉室里支撐下去,他開啟了什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保護機制,這種保護機制讓他開始抵觸和防備來自外界的刺激。他不信任這個護士或者心理醫(yī)生,他不需要幫助,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沒有任何人來救他,現(xiàn)在他更不需要,從今往后都不需要,他可以一個人從地獄回來,他就能一個人撐過所有的困境!

    推開會議室的門,他看到的第一個人是站在中間的霍喬,屋里還有幾個人,他一眼掃過去,看到了陳靖和燕少榛,還有——俞風城。

    俞風城見到他的瞬間,表情就變了,從椅子里站了起來。

    白新羽眼眶發(fā)熱,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他走了過去,用力抱住了俞風城,那一瞬間,他真有種劫后余生的感動,俞風城也緊緊抱住了他,倆人一句話也沒說,彼此經(jīng)歷的一切已經(jīng)無法簡單地用語言來表達。會議室里非常安靜,因為能坐在這里的人,心情和他們都是一樣的。

    白新羽坐在了俞風城身邊,并向陳靖和燕少榛投以喜悅的目光。

    霍喬拍了拍手,“首先,我要恭喜在坐的七位,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正式成為新疆軍區(qū)雪豹特種大隊的一員了。”

    七人看著他,表情出奇地平靜,甚至眼神都沒有動,也沒發(fā)出任何聲音,霍喬并不意外,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在想什么,因為你們經(jīng)歷的一切,每個雪豹大隊的成員都經(jīng)歷過。相信我,在離開禁閉室最初的那一個月,是非常難熬的,你們會變得不像以前的自己,會對周圍的很多事產(chǎn)生懷疑和抵觸,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們的性格和脾氣會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里,你們會變回經(jīng)歷禁閉室之前的那個人,但這段經(jīng)歷對你們意志力的改變,卻是永久的,它讓你們不再懼怕黑暗和孤獨,無論在怎么樣的絕境中,哪怕整個隊伍死得只剩下你一個,也能堅持著去完成任務(wù),永遠地冷酷與執(zhí)著,這就是成為特種兵的必要條件。”

    幾人還是沒說話,他們并不懷疑霍喬說的,只是他們現(xiàn)在好像噩夢剛醒,都還沒能回過魂來。15人只剩下了7人,果然是淘汰率最高的一項考核。

    霍喬續(xù)道:“現(xiàn)在有什么想問的嗎?盡管問吧�!�

    陳靖道:“報告,我們在禁閉室呆了幾天?”

    “17天。”

    “報告,你說我們可以選擇棄權(quán),棄權(quán)方式是什么?”

    這個人問題讓7人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們心里埋藏著一股深深地怨氣,相信在場的每個人都想過要棄權(quán),雖然最后他們撐了過來,但萬一他們沒有呢?就算有人死在里面也不足為奇啊。

    霍喬道:“你們一直被全程監(jiān)控著,如果出現(xiàn)嚴重的自殘行為,或是心理醫(yī)生判斷不能繼續(xù)考核的,則視為棄權(quán)�!�

    “那其他人……”陳靖咬了咬牙。不用多說,那被淘汰的8個人,此時肯定還在接受身體和心理治療。

    霍喬點點頭,“他們的情況不算很嚴重,適當治療后就可以恢復健康。”

    燕少榛沉聲道:“報告,用這個方式淘汰人真的公平嗎?”

    霍喬道:“你們心里都有這個疑問吧,很正常,當初我從禁閉室出來的時候,和同一批的戰(zhàn)友都有這個疑問,也為那些不僅身心受到折磨還被淘汰的戰(zhàn)友忿忿不平,可他們現(xiàn)在遭遇的一起,恰恰是為了證明他們不適合成為特種兵,免于他們以后在戰(zhàn)場上被輕易犧牲。心理剝離不僅是考核,也是試煉,這件事只能做一次,成功則已,不成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剝離你們的依賴感,因為你們心理已經(jīng)有所防備了,而且,恐怕沒人愿意再嘗試第二次了吧,他們在這次機會里失敗了,那就是徹底失敗了,特種部隊里不能接受一個無法抵抗恐懼和孤獨而試圖結(jié)束自己生命的兵�!�

    白新羽喉結(jié)鼓動著,他感覺身體有些冰冷。他在最痛苦的階段,也曾想過通過自殘離開,甚至不止一次產(chǎn)生了自殺的想法,只是因為他怕疼,才沒有繼續(xù)下去,這能算是他通過了考驗嗎?可不管如何,霍喬的目的達到了,他仿佛能用肉眼看到自己為自己上了一層無形的武裝,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至深的絕望和恐懼,現(xiàn)在他無懼了。

    眾人再沒有問題了,他們的魂魄暫時都留在了禁閉室,此時各個都像不完整的人偶。

    開完會后,陳靖和燕少榛走了過來,陳靖按著俞風城和白新羽的肩膀,“你們……還好嗎?”

    白新羽拍了拍陳靖的背,叫了一聲班長,然后就說不出話來了。他們心里想的都是一樣的,那份壓抑讓人一時難以順暢呼吸。

    他們沉默地解散了。

    白新羽跟著俞風城去了他的病房,一進屋,俞風城就將白新羽按在了門上,用力堵住他的唇的同時,也鎖上了門。

    倆人用力親吻,就好像要把對方生吞進肚子里,他們互相撕扯著對方身上的病服,那松垮垮的衣服很快被褪了下來,溫熱的肌膚互相摩擦著,這是他們在禁閉室里瘋狂思念的東西!

    他們一路退到了床上,俞風城把白新羽壓在身下,不斷地親吻、撫摸,在那光滑的皮膚上留下串串吻痕,倆人自進屋到現(xiàn)在沒說過一句話,只是用熱烈的動作發(fā)泄著內(nèi)心對對方的渴望。

    白新羽喘著粗氣催促道:“俞風城,來干我,來�!�

    俞風城分開他的腿,擴充了幾下后,便急切地頂了進去。

    白新羽眉頭緊蹙,身體傳來難耐地疼痛,但他不想停下來,他很需要這疼痛,需要那熟悉的體味和有力的撞擊,來把他的魂從禁閉室里拉出來,讓他知道自己真的回歸了灑滿陽光的現(xiàn)實,回到了自己喜歡的人身邊!

    俞風城抿唇不語,沉重的鼻息聲讓他聽起來像頭饑餓的猛獸,他瘋狂侵略著白新羽的身體,那撞擊的力度之重、速度之快,簡直讓人難以承受,他眼中一片血紅,那額上暴徒的青筋讓他的五官顯得有些猙獰,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把白新羽拆吃入腹。

    白新羽夾住俞風城的腰,不管不顧地叫出了聲,他低吼道:“用力,俞風城,你他媽來干死我�!彼芮宄馗杏X到俞風城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帶給他無盡地快-感,這就是他要的,他恨不得和俞風城融為一體,只為了能更真切地感受俞風城!

    倆人瘋狂地做-愛,就好像末日來臨一般,放下了一切顧慮和想法,只是全身心投入地感受彼此,從沒有哪一場性-愛,在帶給他們極致的快-感的同時,又讓他們體會到無法言說的絕望,他們抵死纏綿,不斷地攀升*地高-潮……

    白新羽昏迷之后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俞風城懷里。他輕輕動了動,俞風城就醒了,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白新羽笑了笑,“天黑了。”

    俞風城摟緊他,輕聲道:“是啊�!�

    “明天就要回去了,我感覺醫(yī)院快成我家了,我半輩子住過的醫(yī)院都沒最近半年多�!�

    俞風城用嘴唇輕吻著他的額頭,“最好這是我們最后一次住院。”

    白新羽點點頭。

    倆人都默契地沒有談起在禁閉室的經(jīng)歷,這段記憶最后被塵封在記憶深處,誰也不愿意提起。

    白新羽抱住俞風城的腰,淡笑道:“教官說要給我們放幾天假,我們可以離開基地,去市里玩玩兒�!�

    “好啊,咱們可以租一輛車,自己開車去附近的景點逛逛,反正時間還夠�!�

    “好,吃些好吃的……”

    他們閑聊了一些無關(guān)內(nèi)容,這樣溫馨平靜的時光,讓人的心都要化了,可白新羽卻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阻止他享受這片刻的溫暖,他心里隔了一層無形的墻,讓他無法坦然面對離開禁閉室后的生活,希望真如霍喬所說,心理的創(chuàng)傷能夠隨著時間痊愈。

    第二天,他們出院了,照顧白新羽的那個護士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白新羽覺得可能是倆人昨天的動靜太大,被聽到了,本該是很尷尬的事,他卻沒什么太大感覺,現(xiàn)在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俞風城的關(guān)系,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了,怎么說呢,就是經(jīng)歷了最痛苦,其他任何事情好像都傷不了他了,何況是這點小事。

    他們坐著來時的卡車,回到了基地,回原來的宿舍拿上早已經(jīng)打包好的行李,他們跟著嚴強走到了基地的另外一棟宿舍樓。

    嚴強指著這棟樓,“這是雪豹大隊現(xiàn)役特種兵的宿舍,我和副隊長都住在這里,你們從今天開始也要住在這里,兩人一間,自由組合,平時可以在基地各處活動,但沒有允許不可以擅自離開�!�

    他們拿著行李上了樓,俞風城和白新羽挑了一間進去了。

    白新羽放下行李,參觀了一下宿舍,這宿舍條件比以往他睡過的任何一個軍營的宿舍條件都好得多了,不但有**的衛(wèi)浴和水房,倆人還各有各的書架和衣柜。

    俞風城抱住他的肩膀,嘴唇貼著他的耳朵笑道:“這回咱們終于有*了�!�

    白新羽轉(zhuǎn)過臉,輕輕舔了舔他的嘴唇,露出曖昧地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太甜了。。。。。。

    大家想簡大了嗎?分享一張犬鬼野獸畫的超酷的簡大~~~

    第73章

    走廊里傳來喧鬧聲,只聽嚴強笑罵道:“哎你們正經(jīng)點兒,別嚇著新苗子啊。”

    倆人走出宿舍一看,一群人剛打了籃球回來,這么冷的秋天有的穿著濕透的背心,有的干脆光著膀子,雖然他們以前住和訓練的地方都離這里很近,但因為一直被關(guān)在宿舍里,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雪豹大隊的成員,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些人的氣勢看著就很不一樣。

    白新羽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指著那人叫道:“啊,是他�!�

    俞風城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是個三十出頭的精壯男人,他也認出來了,那正是在野外生存訓練時揍得白新羽臉腫了半個月的人。

    那人愣了愣,看著他們笑了,“是你們兩個小子啊,不錯,我當時就覺得你們能進來,沒想到真在這兒見到你們了�!�

    霍喬笑道:“老沙提你們好幾次了�!�

    白新羽下意識地舔了舔那顆有點松動的牙,感覺腮幫子又開始疼了。

    老沙把籃球扔給了白新羽,“下次跟我們打球去,爭取打掉我一顆牙�!�

    白新羽挑挑眉,“真的?”

    老沙哈哈笑道:“只要你能打中�!�

    霍喬道:“跟你們這群新兵科普一下雪豹大隊的建制,雪豹大隊總?cè)藬?shù)常年保持在六百人左右,團級單位,直接隸屬軍區(qū),大隊下屬九個中隊,其中四個在蘭州,五個在烏魯木齊,每個中隊五到六個班,在咱們這個基地的是7隊和8隊,老沙是7中隊的中隊長,是你們的上司�!�

    白新羽感覺被噎了一下,他看著老沙,老沙一臉壞笑,他詫異道:“這個基地有那么多人嗎?”兩個中隊加一起怎么也超過百人了,可他感覺自己沒見到多少人。

    “8隊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目前基地只有7隊的人�!�

    燕少榛道:“我們什么時候能執(zhí)行任務(wù)?”

    霍喬斜睨著他,“怎么?這么急著上戰(zhàn)場?”

    燕少榛笑道:“早晚不是要試試真的嗎�!�

    “不用急,閑不著你�!被魡痰溃骸敖o你們放三天假,我?guī)銈內(nèi)ナ欣锿鎯簝商��!?br />
    老沙道:“副隊,怎么每次這好事兒都你爭著干呢。”

    霍喬眨巴著眼睛,“因為我也想出去玩兒啊,你別叫喚,想去我就帶上你。”

    老沙撇撇嘴,“我才不去呢�!闭f完拍著籃球進宿舍了。

    白新羽問陳靖,“班長,你和少榛住哪個屋?”

    “你們斜對面�!�

    霍喬道:“你們幾個新來的回去休息休息,換身衣服,下午我?guī)銈內(nèi)ナ袇^(qū)�!�

    白新羽回到房間,躺倒在床上,深呼吸了一口,他到現(xiàn)在都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真的成了雪豹大隊的一員,幾個月前自己還想都不敢想。

    俞風城也放松地躺在他身邊,看著天花板,沉默不語。

    白新羽道:“你現(xiàn)在什么感覺?”

    俞風城一怔,“說不清。”

    “這不是你從小的夢想嗎,現(xiàn)在終于實現(xiàn)了,應該很興奮吧�!�

    “……應該興奮才對,但是我感覺很平靜�!庇犸L城牽了牽嘴角,“可能是因為,我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自己會失敗�!�

    “呿,受不了你�!卑仔掠鸱^來趴到他身上,“你家里要你去讀軍校,讀完了軍校你做什么?”

    俞風城道:“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再回來。我們?nèi)叶际擒娙�,我從小到大都沒想過干別的,但是從列兵往上升太困難了,必須讀軍校才行�!�

    白新羽摸了摸下巴,“軍校啊,可惜我年紀過了,已經(jīng)讀不了了�!�

    俞風城笑道:“你以后想做什么?”

    白新羽搖搖頭,“不知道,沒想過,要是不讀軍校,早晚我也要退伍的�!�

    俞風城拍了拍他的腦袋,“你想留在部隊,我會讓你留下的,只是你不能一直做這么危險的兵種�!�

    白新羽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到時候再說吧,我其實一直也挺想做生意的,我現(xiàn)在比以前穩(wěn)多了,讓我哥帶帶我的話,應該能起來吧?要不就咱們那點兒工資,都不夠養(yǎng)車的�!�

    俞風城嗤笑道:“咱們能靠那個活嗎。”

    他說完這句話,倆人都愣住了,他們怎么會突然暢想起未來了?而且……這聽上去,分明是兩個人共同的未來,他們糾纏了這么久,從來沒討論過關(guān)于以后的事,因為那是一個不太適合碰觸的地方,兩個男人,還都是獨生子,真的能有共同的未來嗎?

    白新羽從俞風城身上爬了起來,“我去洗個澡�!�

    俞風城悶悶地“嗯”了一聲。

    白新羽進了浴室,打開冷水往身上沖,那刺骨的寒意讓他的大腦清醒了一些。未來……他和俞風城究竟能走到哪里呢?他這人從小任性,認準的東西怎么都要順著他才行,可他現(xiàn)在成長了很多,已經(jīng)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只考慮自己了,他喜歡俞風城,但這喜歡很可能是在軍隊這個密閉的特殊環(huán)境下產(chǎn)生的依賴,要讓他一個直了二十多年的和一個男人過一輩子,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魄力。最重要的是……俞風城構(gòu)想的未來里,會有他嗎?剛才那陣沉默,也許足夠說明這個問題了吧。白新羽兩手撐著墻壁,感到胸口傳來一陣悶痛,其實仔細想想,倆人的關(guān)系還是像炮友,說什么談戀愛,從來沒想過未來的能叫戀愛嗎?

    他洗好澡出去,已經(jīng)恢復了常態(tài)。

    倆人換上了許久不穿的便裝,和其他五人在樓下集合,霍喬領(lǐng)著他們離開了基地,開著輛小面包車往市里去了。

    他們輪流開車,把烏魯木齊市內(nèi)外的一些景點玩兒了一遍,霍喬充當起導游,一出來“放風”簡直比他們還歡快,一路走一路吃。他們漸漸明白霍喬把他們帶出來的原因了,這三天的游玩,讓這群剛從“小黑屋”出來、心理壓抑的兵們情緒好了很多,臉上也重現(xiàn)了笑容。

    白新羽拍了好多照片發(fā)給了他媽和他哥,他媽全程和他互動,還要求他多拍帥哥戰(zhàn)友的照片,最后他媽得出的結(jié)論是最招人喜歡的是陳靖,他哥則粗暴冷酷,只給他回了個“嗯”,讓人很是傷心。在做了充足的鋪墊之后,白新羽把自己去了特種部隊的事兒告訴了他媽,他媽震驚不已,他仗著他媽對兵種的分別了解得不夠,故意把特種兵說得危險性沒那么高,但他同時已經(jīng)做好了被他爸和他哥知道之后質(zhì)問他的準備。

    晚上回酒店休息,白新羽有件憋了很久的事,終于扭扭捏捏地跟俞風城說了,“風城,上次那個……那個事兒,怎么樣了?”

    俞風城挑眉看著他,明知故問道:“哪個事兒��?”

    “就那個唄�!卑仔掠饠D眉弄眼的。

    俞風城踹了他一腳,“好好說話。”

    白新羽心虛道:“那女的。”

    “哦,就是那個光著身子在你旁邊躺了一晚上,你就給人家買了個四萬多的包的女的?你他媽冤大頭�。俊�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這你都知道了?”

    俞風城擰著他的耳朵,“那天我給你打電話,你還敢騙我是給你媽買禮物�!�

    “我……我確實也給我媽買……”白新羽推開他的手,“哎呀,別擠兌我了,到底怎么樣了?”

    俞風城瞪著他,“你可真好意思跟我提,她張嘴跟我哥們兒要一百萬。”

    白新羽睜大眼睛,“你不會給了吧?我告訴你一百萬我現(xiàn)在可賠不起,我爸把我卡都給……”

    “你以為我是你啊�!庇犸L城氣得牙癢癢,“我真他媽懷疑你在北京那幾年是怎么混的�!�

    白新羽小心翼翼地說:“但我真的沒睡她吧。”

    “沒有。”俞風城冷笑,“但你下次再敢騙我……”

    “不會了�!卑仔掠鹂s了縮脖子,小聲說:“我是喝醉了嘛。”

    俞風城白了他一眼。

    白新羽壯著膽子問:“那最后到底怎么樣啊?”

    “被我哥們兒逼出真話了,一萬塊打發(fā)了�!�

    白新羽松了口氣。

    俞風城越想越來氣,把他撲倒在地床上,“上次不過回去了兩個星期你就給我鬧出這事兒,要是回去的時候久了,你是不是真能弄出孩子來了?”

    白新羽辯解道:“你怎么聽不懂人話呢,我都說了我沒想找誰,我就是喝多了�!�

    “以后我不在你不許喝酒�!�

    白新羽笑道:“除了你們我還能和誰喝酒啊�!�

    俞風城低頭貼上他的嘴唇,嘟囔道:“這錢你肉償吧。”

    白新羽含糊地說:“你什么意思,我就值一萬啊�!�

    俞風城扯開了他的衣服,“讓我估估價……”

    倆人很快就赤-裸相見,欲-望升溫,整個客房都跟著暖和了起來。

    玩兒三天,一行人意猶未盡地回了基地。

    霍喬沒給他們松懈的時間,馬上就開始了訓練,這種訓練是長期的,所以強度比第二輪選拔的時候有所下降,而作戰(zhàn)方面的課程比重在增加。

    幾天之后,霍喬在休息的時間把白新羽叫到了一邊,白新羽頗為意外,霍喬把手機屏幕給白新羽看,那是一條短信,發(fā)件人是“簡隋英”,內(nèi)容是:讓他給我回電話。

    白新羽心里有一絲緊張,“我哥怎么跟你聯(lián)系了?”

    “你們的手機又用不了,當然是跟我聯(lián)系最快了�!被魡瘫乜粗澳憧烧嬗幸馑�,這么重要的事兒蠻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白新羽抓了抓腦袋,“副隊,我用你手機給我哥回個電話行嗎?”

    霍喬把手機遞給他,“休息結(jié)束之前回來�!�

    “是�!卑仔掠鸾舆^手機,往沒人的地方走去,邊走邊撥通了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了,熟悉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喂,霍喬�!�

    白新羽深吸了口氣,“哥,是我�!�

    那頭沉默了一下,就聽著簡隋英咬牙切齒地說:“白、新、羽�!�

    白新羽心里一驚,他有些哀傷地發(fā)現(xiàn),他居然還是怕他哥,哪怕他現(xiàn)在能一只手把他哥撂倒,哪怕他根本不怕揍,可從小養(yǎng)成的對他哥的服從,還是讓他本能地產(chǎn)生了危機感,他盡量鎮(zhèn)定地笑著說:“哥,好久沒聯(lián)系了,你最近好嗎?”

    簡隋英根本不吃這套,罵道:“你他媽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誰讓你去當什么特種兵?你知道特種部隊一年死多少人嗎?你知道哪天輪到你?”

    白新羽道:“哥,我知道,但是我覺得這里適合我……”

    “適合個屁,大姨就你一個兒子,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想過他們沒有?”

    白新羽沉默了一下,“可是哥,來當兵就得有上戰(zhàn)場的準備不是嗎?不然我當什么兵。”

    “別的兵種跟特種兵能一樣嗎。”簡隋英怒道:“我懶跟你在電話里廢話了,我在機場呢,現(xiàn)在飛烏魯木齊�!�

    白新羽急道:“哥,你別來,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

    簡隋英已經(jīng)掛了電話。

    白新羽愣愣地看著電話,感覺一陣頭大,他沒想到自己已經(jīng)通過了選拔,還要再面臨一次重大的危機,他哥可是相當難纏的,要是真的打定主意把他拎回去,他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把手機還回去的時候,霍喬見他一臉沮喪的樣子,挑眉道:“怎么?挨說了?”

    白新羽點點頭。

    霍喬搖了搖頭,“你也是,風城也是,都先斬后奏,玩兒什么呢這是。”

    俞風城走了過來,“新羽,怎么了?”

    白新羽悶聲道:“我哥要來這兒抓我�!�

    霍喬一瞪眼睛,“什么?”

    白新羽看著霍喬,“副隊,咱們這是秘密軍事基地吧,一般人不能來吧,你給我哥打個電話,讓他別來了�!�

    “這個基地也沒秘密到不能有訪客的程度,隋英非要來,我也攔不住他,再說你自己家里的事,你應該自己處理好�!�

    白新羽郁悶地拍了拍腦門。

    俞風城道:“有什么可煩的,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他總不能綁著你。”

    白新羽嘆道:“你不了解我哥,我哥兇起來很嚇人的,而且他不光會來硬的,嘴也能說,他一定會說得我愧疚得抬不起頭來為止�!�

    俞風城挑起眉,“你可真崇拜他啊�!�

    白新羽點點頭,“沒辦法,從小到大都是這么過來的,我哥對我來說比我爸還有威嚴。”

    俞風城輕哼一聲,“那就看你夠不夠堅定了�!�

    白新羽握緊拳頭,“我好不容易進來的,我不會走的�!�

    簡隋英在當天晚上到了烏魯木齊,霍喬派人去接的他,把他安排在了基地附近的部隊招待所。

    白新羽訓練結(jié)束后,霍喬帶著他去見簡隋英,俞風城也非要跟上。

    四人都沒吃飯呢,霍喬在一個小川菜館開了個包間,白新羽一下車心臟就怦怦直跳,一想到馬上要面對簡隋英的怒火,他就感覺心慌得很。

    一推開包廂,坐在里面玩兒手機的男人抬起了頭來,依然是出眾的相貌、桀驁的氣質(zhì),大半年不見的簡隋英,已經(jīng)沒可過年時候的頹廢和憔悴,重新變得英姿煥發(fā)。

    簡隋英凌厲的目光在定格白新羽的瞬間,變成了錯愕。

    白新羽眨巴著眼睛,討好地叫了一聲,“哥,你來了。”

    簡隋英騰地站了起來,滿臉地不敢置信,如果說過年的時候見到改變了的白新羽讓他驚訝,那么眼前這個精練的、利落的特種兵簡直讓他感到有些陌生了,白新羽除了曬黑了一些,外貌明明變化不大,可就是整個人都沒有以前的樣子了,要不是那聲“哥”,就是站在大街上他也未必敢認人。

    霍喬笑道:“隋英,好久不見了,怎么樣,我沒唬你吧?你現(xiàn)在還認得出來自己弟弟嗎?”

    簡隋英坐回了椅子里,喉結(jié)鼓動著,半天才吐出一句:“認不出來�!�

    白新羽努力找回點兒自己當初的樣子,湊到簡隋英身邊一把抱住了他,笑嘻嘻地說:“哥,我想死你了。”

    簡隋英推開他,“別耍賴,坐好了�!�

    白新羽坐到一邊,挽起袖子秀了秀自己的肌肉,“哥你看,我現(xiàn)在身體可結(jié)實了。”

    簡隋英還在白新羽的巨變中回不過神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來時打算好說的話此時有些順不過來了。

    霍喬也坐到簡隋英旁邊,“隋英,咱們有兩年沒見了吧�!�

    “可不是,自從你調(diào)來新疆,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焙喫逵⒌沽藘杀�,遞給他一杯。

    霍喬接過酒,哈哈笑道:“那你就把這趟當成專門來見我的成不成?”

    簡隋英笑了笑,“拉倒吧,我得多想你�。课疫@趟來就是為了我這個弟弟,來吧,說正事之前,我先敬你一杯。”

    倆人重重碰杯,把那白酒一口悶進了肚子里。

    白新羽看了俞風城一樣,神色有些緊張,俞風城從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小腿,示意他冷靜。

    簡隋英放下酒杯,揉了揉白新羽的腦袋,“你看看你曬的,你都不照鏡子嗎�!�

    白新羽笑道:“男人黑點兒好�!�

    簡隋英瞇起眼睛,“兩年前你還說現(xiàn)在流行小白臉,你要當一輩子小白臉�!�

    白新羽微訕,“我那不還小嗎�!�

    “你現(xiàn)在多大了?”簡隋英捏著他的下巴,仔細端詳著他的臉,“我讓你來部隊改改脾性,可你現(xiàn)在矯正過度了知道嗎?你的改變已經(jīng)讓我們挺滿意了,你現(xiàn)在可以跟我回去了�!�

    白新羽搖搖頭,“哥,我不能回去,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兒、吃了多少苦才進了雪豹大隊,我還什么都沒做呢,我不能回去�!�

    “你想做什么?你以為動真刀真槍是好玩兒的?你要是出了事兒,你爸媽怎么辦?”

    白新羽嚴肅道:“哥,我除了是兒子,我也是軍人,沒有大家何來的小家�!�

    簡隋英皺起眉,“你在部隊可真是學得一套一套的,我懶得知道你是怎么被洗腦的,你是我弟弟,我就是不能讓你當這么危險的兵,退伍手續(xù)我已經(jīng)找人在辦了,霍喬你這邊放個行吧。”

    霍喬摸著下巴,沒有說話。俞風城臉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拳頭卻在桌子下握緊了。

    白新羽深吸了口氣,“哥,我不走�!�

    簡隋英瞇起眼睛,“你再說一遍�!�

    “我是雪豹大隊的成員,我不走�!�

    簡隋英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他媽怎么回事兒?從小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用得著你去賣命嗎?!”

    俞風城冷道:“他都這么大了,能自己做決定吧�!�

    簡隋英情緒也極差,不客氣地說:“輪不到你管�!�

    俞風城一怒,剛要說什么,霍喬一把按住了他的膝蓋,靜靜地看著白新羽。

    白新羽猛地站了起來,抓起桌上的茅臺對著嘴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

    這舉動把三人都驚住了,那可是53度的酒啊。

    白新羽把酒瓶子往桌上一放,嘴一抹,用有些發(fā)紅的眼睛看著簡隋英,“哥,你說的道理我都懂,這一年多我也長大了不少,可正是因為我成熟了,我才不能跟你回去。我從前,說白了就是個混子,混日子、混時間,花了無數(shù)精力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到頭來什么也沒得到,我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了。我是從進入部隊,真正開始喜歡部隊生活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我從前沒靠自己獲得過任何成功和贊美,可在這里,我能從一個普通列兵成為西北第一特種部隊的一員,靠的都是我自己,哥,你知道有多難嗎,你知道我能穿著帶有雪豹頭標志臂章的衣服有多難嗎,我這輩子第一次覺得自己牛逼,第一次啊哥!”

    簡隋英怔愣地看著他,白新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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