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宴云何握緊了沙盤邊緣,用力到那處逐漸浮現裂縫:“若是一開始我就堅持將他送回藥王谷,什么事都不會有,他說讓我信他,我信了�,F在想想,我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宋文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宴云何掌下快要被握碎的桌子:“大人你現在先冷靜些!這事根本不該這么去想�!�
宴云何驀然抬眼望向宋文,竟然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詭異:“你看,你也沒辦法理解。你只會勸我不是我的錯,他也是,他每次都能保證再也不會,哄得我心軟的那瞬間,冬狩和東平的事情就會再次上演!”
宋文:“這只是巧合,現在不是都解決了嗎,天下太平,哪里還會有這么冒險的事情再讓他去做�!�
宴云何卻搖頭:“不是巧合,常人皆懂趨利避害,明哲保身�!�
“可虞欽早已習慣將自己置身在最危險的境地,做什么事都是不計代價,不顧后果。所以他才會明知自己受傷,而暗道會很危險的情況下,仍然選擇跟著佑延璟進去�!�
宋文不知道該怎么反駁,甚至有些被宴云何說服了。
宴云何:“你以為他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嗎,他不覺得自己有錯,要是有下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他依然會這么選�!�
他說得太急,連眼尾都紅了一片。
宋文見狀,只能噤聲。
這時候說什么宴云何都聽不進去。
宴云何不禁自嘲道:“你知道嗎,他甚至愿意為我死,都不愿意為我活�!�
“大人……”
宴云何將手從沙盤上抽離,木屑深深刺入掌心中,疼痛尋回了他的理智:“我沒法繼續(xù)忍耐下去了。”
這話一出,宋文心頭甚至漏了一拍,難道大人這是要與虞大人分開了?
“再這么下去,我會不顧他的意愿,強迫他待在我想讓他待著的地方,只要他安全,沒有任何危險�!毖缭坪螁÷暤�。
宋文勸道:“我覺得大人你也不用這么矯枉過正,虞大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你同他好好說,說不定他能懂的�!�
宴云何望著宋文:“你在害怕?”
宋文身體抖了抖,他確實被嚇到了。
他聽懂宴云何的意思,這是想將虞欽關起來,禁錮在自己認定的安全范圍里,哪里是常人的所作所為,已經偏執(zhí)到走火入魔了。
宴云何重新伸手將沙盤歸置齊整,把木牌推回它本該屬于的位置:“連你都被我嚇到了,何況是他�!�
宋文慌忙搖頭,解釋道:“其實也沒那么可怕,只是我覺得這話你不該跟我說,你跟虞大人說比較合適。”
大人想關著的人又不是他,他怕什么,應該讓虞大人自己去咽下這個苦果。
宴云何沒說話,再次沉默了下來。
在宋文看來,這就像一個死局,虞欽不會為了大人所改變,而大人在壓抑中只會慢慢失控,最后作出極端的選擇。
屆時,兩個人之間又該如何?
“不過大人,難道在害怕的人不是你嗎?”宋文問道。
宴云何轉過身:“我累了,想回房歇一下,午膳不必送進來�!�
說罷他回了房間,關上房門,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唯獨相見的那一個,卻不敢去見。
又這么消磨了一日,宴云何讓人給自己上了不少酒,喝到半醉之時,沒能忍住拉開暗格,從里面取出信件。
一直控制著自己每日只能看上三回,現在卻忍不住犯了戒。
虞欽很少將信寫得很長,只會簡單地挑些在藥王谷里發(fā)生過的事情來說。
比如在山上偶遇山貓,瞧著野性難馴,叫聲卻很綿軟。
又說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里種了桃樹,不知離開時會長得多高。
回到藥王谷后,他帶著隱娘在藥泉附近弄了些遮擋的籬笆,這樣就不會像宴云何擔心的那般,有人偷瞧。
藥王谷里的花海,他無意中去過一趟,沒有仔細瞧,之后便再也沒有去了,因為答應過要同宴云何一起賞春。
幸好如今是冬日,花海尚未復蘇。
宴云何看到最后一封信,也是昨日宋文拿過來的。
寥寥數句,藏著先前數封書信未曾說出的話。
-折枝作春色,以寄相思情。
信中夾著一小段桃枝,落進了宴云何的手里。
短短不到十個字,昨日他看到時就已經開始心軟,很艱難地將這信以及這桃枝收進柜中,打算近期內不會再看。
可惜宋文又同他提起了虞欽,苦苦壓抑的思念,便洶涌而出。
他靠在床頭,看著那小小一段樹枝,沉沉地嘆了口氣。
將信掩在臉上,宴云何終于無法忽視那個事實。
苦于相思情的,又怎只有虞欽一個。他也是夜夜難寐,睜眼閉眼都是他。
從前宴云何想一個人,便會去尋那人,不管外界如何,他只遵從本心。
現在的宴云何像是被嚇怕了,瞻前顧后,優(yōu)柔寡斷,他自己都厭惡。
不知喝了幾杯,宴云何大醉一場。
再次醒來,是被宋文進門的聲音給驚醒的。
睜開眼,便發(fā)現懷里抱了個胡亂收拾好的行囊,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個桃花枝。
宋文見他這幅模樣:“大人,你這是要去哪?”
不等宴云何回答,宋文又道:“這是我剛從皇城司拿到了急信,你先看了再走�!�
宴云何接過書信,用的紅色信筒,說明事情相當緊急。
內容是隱娘所寫。
-淮陽,兄長私自離了藥王谷,不知去向。
第一百零七章
宴云何立即起身,懷里的行囊掉了下去,包袱散開后除了衣裳,還有幾封信件。
宋文彎腰去撿的時候,看見有些信封上面還有墨漬,再一抬頭,才發(fā)現宴云何衣服下擺全是星星點點的墨水印。
“大人,這是你寫的?”宋文忍不住笑道。
宴云何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寫的信,難道是醉酒的時候寫的?
但現在的他無心留意這種小事,正想匆匆出門又頓住腳步:“不行,現在去了可能會錯開,還是得在府里等。”
“發(fā)生什么事了?”宋文問道。
宴云何攥緊了手里的紙條:“虞欽擅自離開藥王谷�!�
宋文驚道:“虞大人那樣的身體怎么回京啊�!�
宴云何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有點氣虞欽,更多的是氣自己,若是早些回信,都不會叫虞欽這般胡來。
隱娘未必不知道虞欽去向,而信上的下落不明,更多是寫給他看的,因為他遲遲不回信。
“你還是去皇城司打探一下,能否查到虞欽的行蹤。”宴云何不敢完全肯定對方是回了京城,還是得確定以后才能放心。
宋文:“大人,你該不會要出府吧,陛下說了讓你閉門思過�!�
宴云何皺眉:“快去�!�
等宋文一走,宴云何聞著自己一身的宿醉酒氣,便喊人燒水沐浴。
胸口上的傷已經結痂,愈合的時候最是難看,以往宴云何覺得受點傷無所謂,現在又覺得傷得太多,還是有礙觀瞻。
好不容易打理好自己,宴云何又令仆役點些熏香,驅散酒氣,再換套寢具。
披著濕發(fā),宴云何身著中衣,第一時間去查看了藏在暗柜的信件,確認自己醉酒時沒有弄臟這些信,這才松了口氣。
冥冥中生出一種預感,虞欽來找他了,他們即將會見面。
只分別沒幾日,卻沒由來生出一種近鄉(xiāng)情怯。
宴云何收起那些信,在仆役給他遞上外衣時,叫人去換了一件紅色錦袍。
仆役詫異地望了他一眼,這種華貴的料子,通常只在出門會客時才用,宴云何平日在家中無事,總是穿得很隨意。
今日這是怎么了,難道有重要客人要來?
宴云何將自己酒后寫的信一一拆開,很快就被上面過于直白的言語給臊得耳朵通紅。
他在信里胡言亂語,顛三倒四地說著想念。
這種信絕不能讓虞欽瞧見,太丟人了。
正想著怎么處理這封信,就聽到推門的動靜,宴云何抬手吩咐道:“把手爐拿過來�!�
不多時,手爐便放到了宴云何手中。
他打開蓋子,正想把信紙塞進去燒個干凈,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宴云何心頭一跳,倏地轉過臉,順著握住自己手腕的蒼白指節(jié),望到來人臉上。
來人風塵仆仆,身上的裘衣甚至有未干的霜雪。
虞欽臉頰被凍得有些泛紅,嘴唇也沒什么血色,目光卻認真地望著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似乎在觀察分別以后,宴云何過得如何。
宴云何動了動手,還未說話,虞欽目光便落在那信紙上。
不等虞欽出聲,宴云何便急著解釋道:“并非你寫給我的那些!”
虞欽怔了怔:“這是你的回信嗎?”
說著,他目光便黯淡不少,瞧著有些難過。
這確實是回信,但要燒的理由不是虞欽想的那樣。不過宴云何也沒傻到真將信交出去。
隱娘的消息前腳才傳到此處,虞欽后腳就到了,說明虞欽一早就離了藥王谷,隱娘為他隱瞞了幾日,才將消息傳回來,這兩人合起伙來耍他呢。
宴云何道:“不是�!�
他把手爐放到一邊:“你回京城做什么,在東平城傷得這么重?這才休息了幾日你就敢從藥王谷趕回京城,不要命了嗎?”
說著說著,宴云何便有些失控,只覺得血液直沖腦門,又強迫自己冷靜。
“兩旬七時三刻�!庇輾J說。
宴云何沒反應過來:“什么?”
“你將我送去藥王谷的時間�!庇輾J低聲道:“我們分別了二十日又七個時辰三刻鐘,所以我休息得夠久了�!�
宴云何掙了掙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松手�!�
虞欽才意識到自己仍攥著宴云何的手腕,他視線不住地往宴云何手上看,瞧著沒信宴云何的說辭,已然認定了那就是宴云何寫給他的回信。
宴云何將信塞進了自己袖口中,阻斷了虞欽戀戀不舍的目光。
“我叫大夫過來給你檢查一下�!�
虞欽忙道:“不必了,我無礙�!�
然而宴云何直接越過他叫來仆役,吩咐人將小周大夫請來后,他回身道:“小周大夫是周大夫的孫子,醫(yī)術不錯,也信得過�!�
虞欽似乎不知道該怎么應付現在的宴云何,看著不像在生氣的,除卻剛開始質問他的語氣有些沖,現在冷靜的模樣,倒讓人無所適從。
宴云何仿佛沒發(fā)現虞欽的忐忑,體貼道:“時辰尚早,你趕了一夜的路,可要吃點東西?”
這回虞欽沒有拒絕,他想同宴云何一起用膳。
永安侯府的早膳自然豐富,宴云何又命人多加了幾道,全程安靜用膳,倒是從來食不言的虞欽數度欲言又止。
直到用膳結束,宴云何用茶水漱過嘴:“你怎么一直看我,想說什么?”
虞欽將暗道中發(fā)生的那些事說了,他為何要跟周佑二人進去,又為什么會受傷,原原本本,前前后后都交代了個清楚。
事情跟宴云何猜想中的沒什么差別,他頷首道:“看來周士甫要比想象中的更忠于佑延璟,不過他應該也知道跟朝廷對上,這仗打不贏。與其留在城中垂死掙扎,倒不如跟佑延璟離開東平,看何時才能東山再起�!�
“佑延璟不愿回京城,他不信陛下�!庇輾J道。
宴云何用手帕擦拭過唇角,拋擲一邊,笑了笑:“他要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自然不會把性命交給陛下。雖說陛下現在仍念及先太子恩情,但時間久了,便不好說了。”
虞欽聞言,目光微動。
雖然那神情一閃而逝,但還是叫宴云何捕捉個正著:“怎么了?”
虞欽搖頭道:“無事�!�
宴云何直直地看著虞欽,分明仍是剛開始冷靜的神情,卻好似從哪裂開了一個縫隙,內里洶涌而出的東西,馬上就要將虛假的外殼擠壓得四分五裂。
“到底發(fā)生了何事�!毖缭坪卧俅螁柕�。
虞欽垂下眼,回避了宴云何的目光,未等他想出該如何將這話題接過去,就看到宴云何起身,吩咐仆役們將膳食都收下去。
下人們魚貫而入,動作輕而快地將東西都收了下去。
等室內空了下來,宴云何便一把抓住了虞欽的手腕,把人從廳堂一路拖進寢居,強硬又不失溫和地把人推到了床上:“衣服脫了�!�
虞欽詫異之極,聞言窘迫地看了看四周,天光大亮。
況且剛才不是讓人去請了大夫,可能沒一會便會來人。
“淮陽�!彼�?zhàn)埌愕睾爸缭坪蔚淖帧?br />
宴云何沉著臉道:“讓我看看你的傷�!�
虞欽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他坐起身解開了腰帶,順從地脫下衣裳。
腰腹處只剩下一道疤,證明這里曾經有一道幾乎要了虞欽性命的傷口。
宴云何將指腹壓上去,力道輕柔地觸碰。
然而粗糙的指腹在那新生的肉疤上滑過的感覺,卻是那么地癢,虞欽勉強忍住,卻見宴云何抽回手,伸手拉開床邊的暗柜,從中取出一樣東西。
那是根紅色的祈福帶,上面卻沒有任何字跡,注意到虞欽的目光,宴云何握著手里的東西:“本來想用來給你祈福的,現在看來它有別的用處�!�
“什么?”
宴云何伸手抽去他頭上的發(fā)簪,等那漆黑的頭發(fā)散落下來,再用手里的東西蒙住了對方的雙眼。
虞欽很聽話,沒有任何反抗。
又或者說再次見到他,虞欽便一直處于謹言慎行的狀態(tài)。
看著那張被深紅覆住雙眼,不見減色的面龐,宴云何低聲道:“剛才瞞了什么?”
被奪去視線的虞欽,本能地伸手想要觸碰宴云何,確定對方的存在:“淮陽,你在生氣嗎?”
“沒有�!毖缭坪未鸬煤芸�,看著虞欽抓住自己袍子下擺的手,解開了自己的腰帶,將對方的雙手綁住后,輕輕往床上一推。
虞欽沒怎么掙扎地倒在床上,不安地動了動:“淮陽�!�
宴云何站在床前,再次摸著虞欽的傷疤,直至那里都泛起淡淡的粉意,旋即將手往上伸,直抵喉間,微微用力地扣住。
像是粗暴地撫摸,又像溫柔地制服。
“我再問一遍,你瞞了我什么?”
看不見宴云何的臉,虞欽只能從對方的語氣中猜測著對方現在的心情。
“只是一些胡言亂語,沒有被證實過的事情,說出來你也只會覺得荒唐可笑�!庇輾J急聲解釋道。
宴云何沉默了很久,虞欽下意識坐起身,伸出被捆住的雙手,這回他觸碰到溫暖的身體,宴云何沒有離開,仍然站在床邊。
他抓住對方,將臉貼了過去,直到面頰貼住溫熱的身軀,虞欽才眷戀地,微不可查地嗅了嗅宴云何身上的氣息。
宴云何垂眸看著試圖親近自己的虞欽,抓住那冰涼的發(fā)梢,逼迫對方離開自己身體。
他看到虞欽因不滿而皺起的眉心,卻絲毫不見動容。
宴云何再次伸手扣住虞欽的頸項:“騙我,瞞我,擅作主張,肆意妄為�!�
“虞欽,你覺得我在生氣嗎?”
“我不生氣,我只是想把你關起來。關在由我親手打造的囚籠,放在目光所及之處,片刻不離�!�
“因為只有這樣,寒初才會聽話。”宴云何溫柔道。
第一百零八章
宴云何清晰地感受到,掌下虞欽的喉結滑動了一瞬,刮過掌心的觸感,就像是另一顆心臟,從震顫中傳來屬于主人的情緒。
他在緊張,因為宴云何的這番話。
宴云何將話說出后,卻沒感到后悔。
這是虞欽自找的,偷偷跑出藥王谷,千里迢迢尋過來,如今認錯模樣,好似隨他為所欲為。
“如果你想這么做的話�!庇輾J握著對方的手,拉至唇邊,摸索著在指尖和掌心處都落下親吻。
看著要將一切都交付,不過是用來讓他消氣的手段,宴云何瞇起眼:“是嗎?”
虞欽嗯了聲,下一瞬卻被再次推到了床上,腰上一沉,是宴云何騎了上來。
宴云何的身體溫度一直很高,與虞欽緊貼的部位,更是熱得像是要燃起火。
“我竟沒發(fā)現,寒初這般會騙人。”宴云何沒完全坐在虞欽腿上,但也壓得很緊。
他雙手撐著虞欽腦袋兩側,卷發(fā)落在人的臉頰旁。
在宴云何鋪天蓋地的氣息籠罩下,虞欽兩頰逐漸泛紅:“淮陽,我沒騙你�!�
宴云何再次觸碰著那腰腹的傷口:“佑延璟跑了便跑了,你為何要追?”
“因為陛下要你將他帶回京城�!庇輾J解釋道。
宴云何刮了下那道肉疤,新生的肉很敏感,癢中帶著些許刺痛,但這都不足以讓虞欽身體繃緊。
真正讓他緊張的,是看不見的,只能用所有感官去感知的宴云何。
“就因為這個,值得你帶著傷去追,還險些死在那條暗道里嗎?寒初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沒能及時趕到呢?”宴云何啞聲道。
虞欽腰腹的疤,就像在宴云何心口剜了刀似的,看一眼都覺得心臟不適。
抱著懷里逐漸失去溫度,脈搏的身軀,那種恐懼宴云何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
虞欽知道,這是他們不可避免要談到的事情。
但是比起剛才的若無其事,他更喜歡現在逼問他的宴云何。
“要是你沒有來,我也不會死在那里。”虞欽認真道:“就是爬也會爬出去,因為答應過你,因為知道你在等我�!�
宴云何給予的回應是,他在傷疤的周圍咬了一口,力道不重,可是刺激卻遠比撫摸要強烈。
虞欽再次伸出雙手去尋找宴云何,對于伸到眼前作亂的雙手,宴云何直接將其用紅色腰帶束縛在床頭:“你不會有下一次機會了,我也不會再讓你胡來�!�
“你若是想和我在一起,就不能再做從前那個獨來獨往,背負血仇,不把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時常讓自己身至險境的虞欽�!�
“你聽懂了嗎?”宴云何的聲音好像在發(fā)顫,但虞欽看不見,他不知道對方的神情。
只能感覺到胸口好像落了些滾燙的,刺痛他的液體。
虞欽:“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淮陽……”你……別哭了。
宴云何卻不說話,而是沉沉地吸著氣:“你要是將我逼急了,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事來�!�
虞欽:“淮陽,你先松開我。”
“怎么了,不是說愿意被我關著,只是綁一會都不愿意了嗎?”宴云何硬聲道。
虞欽本想讓人解開雙手,卻抱住眼前正落淚的情人。
不想卻叫他誤會了,虞欽搖頭道:“我只是想抱抱你。”
宴云何沒有答話,更沒有給虞欽擁抱,他重新吻住了虞欽的傷口,舌尖舔過那道肉疤,像是溫和地安撫,又像炙熱的挑釁。
順著那道疤,宴云何將臉埋了下去。
白皙的指尖忽然用力地扯住束縛它的紅色腰帶,隱忍著將那布料揉得發(fā)皺。
無人再說話,只有急促的呼吸。
隱約有些含糊的口腔水聲傳來,卻被那放下的帷幔給擋住了動靜,不叫春色透出半分。
虞欽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不管宴云何是溫柔待他,還是懲罰般用牙齒故意去碰,都沒有作出抗拒的姿態(tài)。
這就像場獻祭,不管宴云何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飴。
可惜宴云何從來不舍得讓他疼,他抬起頭來,用紅腫脹痛的嘴角,吻過虞欽頰側的汗水:“約束之所以有用,那是因為有代價。虞欽,要是你下一次仍然不聽話,你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呢?”
不同上一次在牢獄那般粗暴,點點桃花香在這狹小的空間散開。
他按住虞欽的小腹,扶著那處被咬得發(fā)紅的地方,慢慢坐下。
虞欽仰起頭,急促地吸取著空氣中宴云何的氣息,才能勉強穩(wěn)住聲音:“淮……淮陽想對我做什么,像今日這樣綁起來,關起來……都可以�!�
宴云何笑了聲,卻沒對虞欽這話作出任何回應。
很快床帳便劇烈地顛弄著,晃動著,像是海水般肆意起伏涌動。
虞欽雙手受縛,全程掌握主動的,便是宴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