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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外間還在落雨,比方才更密,隔屋的李煢聽到開門聲,也步出屋來。

    他為蘇晉與覃照林各備了傘,從旁引著,要將他們送出接待哪知三人連庭院都未走出,便見前方韋姜匆匆行來,手里握著一封密函,見得蘇晉,說了句:“蘇大人請等�!比讲⒆鲀刹叫兄亮鞲埃瑢⒚芎噬�。

    柳朝明拆開密函一看,從來無波無瀾的眸里一團暗色忽然沉到了底。

    他抬起眼,隔著茫茫夜雨,朝蘇晉看來。

    ……

    更早一些時候,風(fēng)剛起,雨還未落。

    蘇晉剛離開云來客棧不久,朱南羨等大夫為梳香看完診,得知她無大礙,囑了句好生歇息,自帶了云熙回房。

    他是打算等此間事了就帶蘇晉云熙離開蜀中的,去哪兒還未定,終歸要看時局,若不能南行,就往北走,亦或東渡遠洋。

    正與云熙說這事,屋外忽地有人叩門。

    江辭站在門口,低聲喚了句:“師父�!�

    瞥眼望見云熙,更是猶豫,半晌才問:“阿香姨好些了么?”

    他這兩日一改往日胡天胡地的作風(fēng),變得悶聲不吭,但十一歲的孩童,想什么都寫在臉上。

    朱南羨看他一眼,將屋門敞開:“進來�!�

    得入房內(nèi),江辭并不坐,雙手垂在身側(cè)握緊成拳,忽然躬身而下:“師父,云熙,我、我替阿爹與阿姐,還有我自己,跟你們賠個不是。”

    他似乎羞愧難當(dāng),不敢抬頭來看他們,只咬著唇道:“前日攛掇云熙上翠微山,今早勞煩師父與蘇公子去救阿爹,還有今晚芹兒害阿香姨受傷,這些我都記著,日后——都由我江辭來還�!�

    朱南羨失笑:“你又不欠我的,少惹點禍已很好,談什么還不還的?”

    “誰說我不欠?”江辭執(zhí)意道,“江家欠師父的,就是我江辭欠師父的。”

    他抬眸,飛快看朱南羨一眼,漲紅臉道:“師父您教過我的,說大隨武將,職責(zé)在守,在護,在戰(zhàn),在生,當(dāng)心懷坦蕩,一輩子不負(fù)人,也不負(fù)家,不負(fù)國。江家是有軍籍的,我日后想要承軍籍入伍,如果連欠師父的都還不上,那我江辭,就不配擁有這個軍籍!”

    朱南羨有些意外。

    他自幼入軍營,承幾位大將軍悉心教導(dǎo),大隨武將的誓言,曾自心里暗許多次,也不知是哪一回閑來無事說給江辭聽,沒成想他竟記得這般牢。

    再仔細(xì)看他,小小一張臉上寫滿倔強,濃眉下的目光卻清澈堅定。

    朱南羨從未真正將江辭當(dāng)作徒弟,聽他稱自己師父,只當(dāng)是小孩子鬧著玩,由了他去,誰知此時此刻,竟莫名覺出幾分為人師的滋味。

    他沉默一下,正欲開口,忽聞外頭一陣喧鬧,與此同時,客棧樓下也傳來喝令之聲:“緝拿要犯,所有人都到大堂來!”

    第234章

    二三四章

    朱南羨眉頭微蹙,迅速步去窗前一看,只見數(shù)名衙差舉著火把將客棧團團圍住,更遠處還列著幾行官兵,看樣子,像是隨欽差來的。

    他是早已“賓天”之人,無論來的人是誰,認(rèn)出自己終是不妥。

    朱南羨如是想著,從行囊里取出一身斗篷。

    外間又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喝聲,原來是官員等不及,差衙役來喚門了。

    如今的云來客棧被江家包下,除了翠微鎮(zhèn)的人,便是客棧里的伙計。

    得到大堂,人已差不多到齊了,朱南羨放眼望去,指使衙差清點人數(shù)的是姚有材,他身旁的兩人,一人是戶部的盧主事,一人是左軍都督府張僉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五官端正,右眉有塊小凹痕的官員立在略后方,他模樣年輕,氣度卻十分從容,正是翟迪。

    大堂的方桌被挪去一旁,數(shù)張椅凳拼接在一起,但副都御史大人不坐,其余人等便不敢落座。

    少傾,人數(shù)清點完畢,姚有材聽聞少了兩個,高聲問:“那個姓蘇的跟他的護衛(wèi)呢?”

    “回大人,蘇榭有要事,與覃護衛(wèi)一起出去了,去向不知,說是晚些時候回來。”晁清答道。

    姚有材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環(huán)目一掃,目光落到朱南羨身上:“南護院大半夜的照著個斗篷,不嫌悶得慌?”然后吩咐,“來人,把他的斗篷摘了!”

    朱南羨見翟迪出現(xiàn)在此,正擔(dān)心蘇晉今夜的接待寺之行,一時分神,陡然見兩名衙差上前來摘自己的斗篷,未及反應(yīng),抬手就擋,電光火石間,一人的手臂便被他反撇去身后。

    “反了你了——”姚有材見此情形,欲喚人將朱南羨擒住。

    晁清道:“大人,大人有所不知,南護院今夜偶感急癥,怕將病氣過給旁人,是以才罩著斗篷。”

    “果真?”

    “是。大人若不信,可問客棧的伙計,今夜客棧還請過大夫�!�

    姚有材心知這姓南的護院無緣無故罩著斗篷必有蹊蹺,若照以往,他非逼著他揭了不可,但眼下不一樣,一旁立了位欽差,一名京官,一名都督府僉事,也罷,左右今晚也不是沖他來的,姑且放他一馬,做個“講理”的人。

    于是擺擺手,令衙差們退下,然后看向江舊同,道:“江老爺,本官今日已將當(dāng)年你買通官府,令江延逃役的事稟明給了——”轉(zhuǎn)過身,朝翟迪施以一個深揖,“自京里來都察院副都御史翟大人,你可知罪?”

    江舊同面色灰敗,雙膝跪在地上,其實自看到姚有材再次找來,他便料想到這一出了,再顫了顫,磕下頭去:“稟大人,草民知罪,但是姚大人,欽差大人,草民當(dāng)年行賄官府,實乃一人所為,江延彼時年少,并不知情,實非故意逃役。大人們要治罪也好,殺頭也好,可否只懲處草民一人,饒過小兒的性命?”

    “你家公子的逃役罪如何定刑,翟大人是御史,自會明辨正枉�!币τ胁牡溃唇f同輕易認(rèn)了罪,一揮手,幾名衙差會意,瞬時就將他擒下。

    朱南羨心中狐疑。

    姚有材真正的目的是侵占翠微鎮(zhèn)的桑田,因此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江延逃役的事脅迫江舊同。

    可現(xiàn)在,他竟來了一計釜底抽薪,將逃役的事直接稟明翟迪,擺明了不給江家活路,姓姚的是不想要桑田了?

    不對,朱南羨想,這背后一定另有圖謀。

    朱南羨心知該暫時救下江舊同,至少不讓他落入姚有材手中。

    可他一旦出聲,必引人起疑,若只翟迪一人在還好,偏巧戶部的盧主事與都督府的張僉事均認(rèn)得自己。

    于是只好緘默不言,任衙差將江舊同拿了去。

    姚有材又道:“本官今日來,另有一樁要事。你們翠微鎮(zhèn)的鎮(zhèn)民,從前多是山民,后來伐林成田,做了桑民,戶籍卻不清不楚。而今,恰是大隨每十年一回的戶籍清點——”

    他說著退后一步,拱手朝上,跟身旁的盧主事恭敬拜了拜:“戶部的盧大人清查蜀中戶籍時,發(fā)現(xiàn)你等人中,有兩人的戶籍尤為不妥,原就不是蜀中人,后來落了戶,戶上卻只寫是昔武昌桃花汛的災(zāi)民�!�

    環(huán)目一掃:“木阿香與木云熙在何處?”

    梳香受了傷,原在人群后頭站著,聽了這話,吃力走出來,虛弱應(yīng)道:“回幾位大人的話,民女與侄兒籍貫江南,后來一家人搬遷入湖廣,連逢數(shù)年桃花汛,流離失散,后來落戶蜀中,不知戶籍上,哪里出了問題?”

    梳香與云熙的戶籍,是沈奚親自落的,絕無可能出差錯。如今盧主事來找茬,只有一種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

    難不成是得知了云熙身份?

    朱南羨心頭一緊。

    “問題就出在你等曾是三年前武昌府的災(zāi)民�!北R主事答道,“當(dāng)年湖廣桃花汛,災(zāi)民□□,除卻寇匪罪犯不提,其中,還有兩名朝廷要緝拿的欽犯,正是一名女子與一個半大的孩子�!�

    盧主事看向梳香:“你就是木阿香?”爾后又問,“木云熙呢?”

    云熙默了默,他雖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也猜到今夜之事不簡單,唯恐牽連了十三叔,剛要邁步上前,不成想衣角忽然被人一拽。

    “是我——”下一刻,江辭邁前一步,越眾而出。

    翠微鎮(zhèn)一眾人皆是愕然,這可是欺瞞朝廷的重罪。

    “阿辭——”江玥兒見此情形,呼喊出聲,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姚有材喝住。

    姚有材道:“欽差大人在此,豈容你等大呼小叫�!�

    他自然認(rèn)得江辭,卻樂見其成,反正桃代李僵,江家罪加一等,他先假作不知道,日后查出來,又是功績一樁。

    “盧大人,木阿香與木云熙都在此了,您看要如何處置?”姚有材轉(zhuǎn)頭問道。

    盧主事想了想:“先關(guān)去牢里,等明日一早,即刻押送回京,交由刑部吧�!�

    朱南羨心中又是一沉。

    眼見著江辭與梳香就要被衙差帶走,此刻再不阻止已來不及。

    “慢著!”

    姚有材正欲引著盧主事與張僉事離開客棧,忽聞人群中,有人喚了他們一聲。

    朱南羨涼涼開口:“在下聽聞,朝中三法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才有問案審案之權(quán),敢問這位大人,什么時候戶部也能拿人了?”

    姚有材聽朱南羨言語不敬,正欲開口斥責(zé),卻被盧主事抬手一攔。

    他回頭,目光落在朱南羨身上,上下打量,微頓了頓才開口:“本官帶走木阿香與木云熙,只為問戶籍問題,之后自暫會將人轉(zhuǎn)交給刑部。且既是要犯,本官自不會空口無憑,手里有刑部的咨文,咨文機密,等閑不得示人�!�

    朱南羨又問翟迪:“翟大人可曾看過咨文?”

    翟迪只覺這罩著墨色斗篷的人莫名熟識,沉默一下才開口:“看過�!�

    是今早舒聞嵐給他看的,說是受刑部尚書錢月牽所托,確實無假。

    第235章

    二三五章

    風(fēng)聲更盛,眼見就要落雨。

    都督府的張僉事見同行幾位大人竟被一任平民攔住,不悅道:“朝廷自有朝廷的規(guī)矩,欽差辦案,何時需向爾等解釋了?”

    說著,朝門外打了個手勢。

    一行官兵魚貫而入,在客棧前堂排開,張僉事與翟迪比了個請姿,令他先一步離開客棧。

    姚有材亦跟盧主事比了個“請”,轉(zhuǎn)頭吩咐:“把要犯都帶走!”

    衙差不知梳香身上有傷,尋了繩子捆押,推搡之間,梳香疼得腳下一個踉蹌,還好江辭從旁一扶。誰知下一刻,江辭也被衙差拽開,他人小,衙差力氣卻大,一個失衡,狠狠摔倒在地。

    江玥兒見此情形,再忍不住,撲跪在姚有材靴頭前:“姚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爹,放過——”

    “大膽!”姚有材不等她說完,打斷道,“干擾官府辦案,來人,把她給本官拖去一旁!”

    “是!”

    一名衙差應(yīng)聲上前,握住江玥兒手臂便要將她往一旁拽,豈知江玥兒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緊緊抱住姚有材的腿。

    姚有材被她帶得一個趔趄,破口大罵,衙差無奈,只得舉起水火棍,朝江玥兒后腰打去。

    棍身還未落下,便被一人握住。

    朱南羨疾身上前,一把奪過水火棍。

    他朱十三為人從來坦蕩,不負(fù)人不欠人,幾曾竟要連累孩童婦孺?

    “你們真要反了不成?!”姚有材喝道,“來人,把此人,還有這客棧里的所有人,通通給本官拿下!”

    “是!”

    幾十上百名官差齊齊應(yīng)聲,頃刻就朝客棧大堂涌來。

    朱南羨手持水火棍左右一掄,將撲上來的衙差打退,放眼一望,只見張僉事已帶著十余官兵護住了翟迪。

    客棧內(nèi)一片混亂。

    火色與兵戈冷光交織,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哭喊聲,沖亂之間,竟有官差將棍棒落在了慌亂無著的平民身上。

    若再不阻止,只怕連麟兒都難逃此難。

    朱南羨忍無可忍,疾步掠去客棧門口,左右把門一合,將就著手里的水火棍卡住閂槽,大喝一聲:“翟啟光!”伸手握住襟口,一把揭開了斗篷。

    墨色斗篷委地,露出一道修長的身影,氣度高闊如湖上月輝,云端曦光,更令人瞠目的是那張英氣逼人的臉,眉宇間天子威儀不含而露。

    翟迪聞聲望來,待瞧清朱南羨的面容,整個人如被點了穴一般,下一刻,他渾身大震,膝頭一軟險些要跪下,卻生生忍住,定下神來,移目看向客棧最混亂處:“都給本官住手!”

    眾人一時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道是堂堂三品欽差下令,紛紛罷了手。

    “陛下——”

    正這時,盧主事大呼一聲,跌跪在地,沖著朱南羨就俯身拜下。

    朱南羨在心頭冷笑,原來先頭一出不過前序,實則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客棧里的官兵與翠微鎮(zhèn)鎮(zhèn)民面面相覷,恍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方才盧大人喊了句什么?

    ……陛下?

    翟迪回過神來當(dāng)即呵斥:“盧定則,你在胡說八道什么?!不想要命了?!”

    盧主事恍若未聞,他看著朱南羨,雙肩瑟瑟顫動,像是激動至極,眼底淚水滑落,再輕喚一聲:“陛下……”然后轉(zhuǎn)頭看向翟迪與張僉事,“翟大人,張大人,您二位認(rèn)不出么?眼前的這位,不正是昔東宮十三殿下,晉安陛下,孝昭仁宗皇帝?”

    孝昭與仁宗,是朱南羨“賓天”后的謚號與廟號。

    張僉事臉色蒼白,雙唇幾無血色。他是左軍都督府的人,曾數(shù)回在都司見過晉安陛下,早在朱南羨掀開斗篷的一瞬間,他便認(rèn)出他了,卻不敢貿(mào)然相認(rèn)。

    如今已是永濟朝,晉安帝……不是早在三年多前焚身于明華宮了么?

    盧主事聲淚俱下:“陛下,原來您……原來您還活著……”

    翟迪簡直要將牙咬碎,這個盧定則,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將朱南羨的身份交代得一清二楚,究竟是何居心?!

    他終于意識到今夜這一出是被人算計了。

    什么拿人,什么欽犯,統(tǒng)統(tǒng)都是作戲,而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想逼著朱南羨亮出身份救人。

    可惜敵在暗,他們在明,簡直防不勝防。

    “來人�!钡缘虾暤�,“盧主事神志不清,胡言亂語,把他的嘴堵上�!�

    一眾衙差與官兵面面相覷,剛要動作,忽見朱南羨一抬手,淡淡道:“啟光,罷了�!�

    此言一出,不啻于承認(rèn)了自己的身份。

    可認(rèn)又如何?不認(rèn)又如何?一句“陛下”,一句“晉安”,一句“仁宗”,這么多人聽得清清楚楚,他不認(rèn),事情便遮得住么?只怕更會傳得沸沸揚揚。

    木已成舟,還不如隨它去,先將該護的人護了。

    翟迪也徹徹底底地反應(yīng)過來了。

    真是驚怒之下氣昏了頭,事已至此,找人堵盧定則的嘴還有何用處?無異于此地?zé)o銀三百兩。

    他沉默許久,心中越來越悔。

    當(dāng)年蘇晉落難,朱南羨自焚于明華宮,他因隨沈奚去了武昌府,避開此劫,隔年回京,得知昔同黨之人死的死,散的散,心中愧疚實不亞于沈奚。

    今日再見晉安陛下,本該是大喜至極,誰料卻因自己一時失察,竟令陛下身份曝露,再一次陷入險境。

    翟迪想到此,一時之間羞憤難當(dāng),快步步去朱南羨跟前,撩開衣擺,伏身跪下,一開口,聲音都哽咽:“臣——罪該萬死——”

    朱南羨知道翟迪心中有愧,可今日之事哪能苛責(zé)他?

    誰能料到早已賓天三年多的仁宗皇帝還活著?就連朱晉安自己,在當(dāng)年打落燈油的一刻,也從未抱有一絲生的僥幸,直至今日,也不知當(dāng)初柳昀究竟為何相救。

    他看著翟迪,靜靜道:“不怪你,起身吧�!�

    翟迪猶疑片刻,心知眼下不是請罪的時機,還有許多事亟待處理,于是應(yīng)聲而起,再朝朱南羨施以一個深揖,轉(zhuǎn)頭沉聲吩咐:“把客棧的門守好了�!�

    客棧的門方才就被朱南羨合上了,里間變故乍起,一下靜了下來,外間的官兵雖狐疑,卻不敢硬闖。

    而留在客棧里頭的人見連自京里來的三品欽差大人都拜了朱南羨,雖驚疑不定,亦無有不跪的。

    姚有材跪在盧主事身后,整個人更是抖得如篩糠,他早猜到這個南護院身份可疑,萬沒想到竟會是先帝陛下,如今看來,哪怕是沈奚沈大人在此,恐也保不住自己性命了。

    很快,官兵便將客棧的門把守好。

    盧主事依舊淚眼婆娑,翟迪看他一眼,對一名衙差道:“把你的刀給本官�!�

    握刀在手,徑自步去盧定則跟前,翟迪的眼神與聲線一并涼下來:“盧主事,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方至此時,盧定則才感受到一絲懼怕,可他聽舒聞嵐之令,只能依命辦事,是以答:“下官……不解翟大人言中之意。陛下還活著,咱們君臣重逢,這不是大喜之事么?”

    翟迪冷眼看著他,不欲再與他廢話,雙手一并握住刀柄,慢慢抬起,使勁渾身力氣,揮斬而下。

    鮮血噴灑迸濺,有一瞬,迷了翟啟光的眼。

    他想起他高中解元那年才十七,本是前途無量,誰知他好賭的兄長貪了父親治病的銀子,令老父身死,他氣不過,失手弒兄,爾后改名翟迪,重新考取舉人,卻不敢再考進士,怕風(fēng)頭太盛引來懷疑,只得入都察院做一名巡城史。

    錦繡前程一朝覆滅,心中不是不恨的。

    本以為要一生蹉跎,未想蘇大人竟找到自己。

    她說:“你很好,我記住你了�!�

    她說:“本官看中你的堅韌,周密,見微知著,本官問你,從今往后,可愿跟著本官?”

    她還說:“如今朝廷各方勢力林立,日后必不可能一馬平川,倘若鐵鎖橫江,錦帆沖浪,你我或許會倒在洪流之下,但日后,若有我蘇晉一杯羹,必不會短了你的一勺,若有我蘇晉一寸立足之地,必不會少了你的一分。”

    蘇晉知道他的過往,依然愿意重用,于翟迪而言,這不僅僅是知遇之恩,更賜予深陷混沌的他一份希望。

    他無以為報,只能守著一個“忠”,至今依然。

    盧主事的頭顱骨碌碌滾落在地,翟迪滿身是血,整個人如修羅一般。

    他很平靜,聲音不大,恰恰落入客棧內(nèi)每一個人的耳中:“都記住了,今夜在云來客棧,你們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沒看見,若叫本官知道你們中,有誰膽敢將今夜之事對旁人說道一個字,盧定則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本官連戶部的六品主事都敢殺,不在乎手里多添幾條性命�!�

    翟迪知道,殺一儆百只是下下策,今夜瞧見朱南羨的人太多,此事遲早瞞不住。但,哪怕能用盧定則的頭顱為朱南羨拖些時候,令謠言慢些散出去,令晉安帝及時自蜀中脫身,平安活下來,他不在乎為此賭上自己的仕途與性命。

    外間已開始落雨,翟迪斬了盧定則,提著刀,打算將姚有材一并宰了,未想朱南羨從旁一攔,說:“暫留此人,他與屯田的案子有關(guān),還說上頭的人是青樾,你帶回去細(xì)審過后再作處置�!�

    翟迪聽聞沈奚之名,一時意外,立即收了刀,應(yīng)道:“是。”

    又命衙差放了梳香三人,正欲請示朱南羨日后打算,忽聽客棧外,有一人叩門道:“翟大人,蜀中余御史命人送來一封急函,請翟大人無論如何立刻就看�!�

    翟迪詫異,余御史是他親信,今日才見過,不記得有何事如此緊急。

    待官兵將急函送到他手上,拆開一看,臉色突然大變。

    蜀中風(fēng)雨不大,然則自錦州出,越往外,雨絲越急。

    及至到了川蜀與湖廣的交界處,重山峻嶺之間,風(fēng)雨已成奔雷之勢頭,聲聲嗡鳴不絕于耳。

    這樣的雨勢,尋常人家早已閉戶不出,然而在入蜀的山道上,卻有一輛馬車疾馳而行。

    坐在車?yán)锏娜讼袷怯惺f分焦急,冒著雨勢掀開車簾,問:“快到了么?”

    山影夜雨遮去他如畫的眉眼,只有眼角一枚淚痣幽暗生光。

    車夫道:“沈大人,什么事這么急,非要趕在這兩日入川蜀,谷雨節(jié)快到了,雨勢大著哩�!�

    沈奚看向山雨蒼茫處,回了句:“救命的事。”

    第236章

    二三六章

    蘇晉看向柳朝明:“信上……寫了什么?”

    風(fēng)雨如晦,檐頭掛著一盞燈,灼灼亮色照不進柳朝明如墨如井的深眸。

    他沒答話,徑自步下臺階,將密函遞到她手上。

    蘇晉接過一看,眉頭頓時一蹙。

    朱昱深已入蜀中了,明日一早便至錦州府。

    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跟著朱昱深遠征安南的二十萬大軍已隨圣駕在川南與云貴交界處扎營,與此同時,朱昱深又自敏州衛(wèi)、渝州衛(wèi)調(diào)十萬大軍,從湖廣一帶進駐蜀北。

    換言之,如今的蜀中,就如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鐵桶,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蘇晉心下沉沉。

    她已不是朝中人,朱昱深突然調(diào)三十萬大軍的原因她不知,也不愿去猜。

    她只清楚一點,如果朱昱深的目的是對付朱南羨或朱麟,一定不會如此大動干戈,畢竟晉安帝與嫡皇孫是早已“故去”的人,他只會派人明察暗訪。

    而縱觀如今的蜀中,上至內(nèi)閣首輔,下至戶部主事,數(shù)名朝廷要員皆聚集在此,朱昱深在這個當(dāng)口調(diào)兵,說明是朝野中有大事發(fā)生。

    無論要發(fā)生何事,只要不是沖著朱南羨去的,都與她無關(guān)。

    蘇晉將密函交回給柳朝明,低聲說了句:“多謝大人。”亟亟便要趕回云來客棧。

    柳朝明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淡淡道:“你以為,你們?nèi)缃襁走得了么?”

    清寒的聲音被風(fēng)雨聲送入耳,莫名引來一陣心悸。

    大約是想到了當(dāng)年被軟禁入柳府書房的光景。

    “大人此言何意?”

    柳朝明沒答。

    一旁的御史李煢拱手一揖,說道:“蘇大人,您如今,該是在寧州服刑呢。”

    蘇晉雖對如今的朝局全無所聞,畢竟從前久涉其中,經(jīng)李煢這么一提點,全然明白了過來。

    朱昱深不是沖著朱南羨來的,可其他人呢?

    朝中除了一個睥睨乾坤的君,還有許多心思叵測的臣。

    該在寧州服刑的自己如今出現(xiàn)在蜀中,該“賓天”的孝昭仁宗皇帝至今好好活著,這一樁樁,一件件,可都是柳昀罪至極刑的把柄,更莫說他還背著朱昱深,動用了只該聽命于帝王一人的錦衣衛(wèi)。

    根本不需要朱昱深下令誅殺朱南羨,只要有人想對付柳昀,最直接的辦法,便是逼著朱南羨亮出身份,將晉安帝還活著的消息宣揚出去,再讓永濟帝與他的十三弟在密不透風(fēng)的蜀中好好見上一面,然后朱昱深自然能想到,三年前的隨宮,除了柳昀,任何人都沒這個能耐在明華宮的熊熊烈火中救出朱南羨。

    朝堂中,究竟是誰想至柳昀于死地?

    蘇晉驀地想起今晚早些時候,那個當(dāng)著張正采,當(dāng)著蜀中一干官員的面道出自己身份的舒聞嵐。

    彼時舒聞嵐還說:“本官記得,當(dāng)年蘇大人離宮,是柳大人為您定罪,親自目送您上的囚車,而今蘇大人出現(xiàn)在蜀地,該是個什么說法呢?”

    是了,未去寧州服刑的自己,也是他用來對付柳昀的把柄。

    蘇晉想到此,不由問:“大人因何竟與舒毓不睦?”

    柳朝明看她一念之間便堪破全局,點出事情的要害,眸色微動,還未待答,卻又聽得她退一步道:“是時雨僭越。”

    蘇晉憶起先前她問起錦衣衛(wèi)時,柳朝明的那句“此間種種復(fù)雜,三言兩語說不清,你不必問”。

    她是不該問。

    夜雨瀟瀟,兩人一時又沒了言語,各自默立于廊下一處。

    過了一會兒,蘇晉道:“大人,時雨先告辭了�!�

    心中記掛著朱南羨與朱麟,今夜舒聞嵐既在接待寺道出她便是蘇時雨,那么在云來客棧那頭,會否有人迫得朱南羨曝露身份?他是個分外重情的人,就怕有人拿梳香與麟兒做文章。

    雖道了別,卻沒立時走,間或又想到柳昀處境艱難,不提他保下她救下朱南羨,單是動用錦衣衛(wèi),已是殺無赦的罪名,她當(dāng)年與他斗得你死我活時,尚無法對他下狠手,而今時過境遷,恩怨兩相忘,不盼別的,只盼他能平安吧。

    于是頓住步子,多說了一句:“大人珍重。”

    柳朝明看著蘇晉,能提點的他已提點了,她聰慧如斯,往后種種,且她自己的造化,便回了句:“你也是�!�

    蘇晉還未步出東院,早先守在東院門口的武衛(wèi)急匆匆行來,像是有要事稟報。

    他已知蘇晉便是當(dāng)年的蘇大人,看到她,絲毫不避諱,徑自道:“柳大人,蘇大人,聽說云來客棧那里出事了,還死了人,舒大人已帶著人趕過去了。”

    另一邊廂,翟迪看完急函,臉色難看至極,步前兩步,先將急函呈與朱南羨,說了句:“請陛下過目�!�

    急函的內(nèi)容與方才柳昀收到的那封別無二致,朱昱深調(diào)大軍入川,不管出于何種目的,蜀地被封鎖,他們插翅難逃。

    朱南羨自桌旁坐下,自己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雨和麟兒。

    思及此,他便看向與翠微鎮(zhèn)一眾人等跪在一處的云熙,默了片刻,說了句:“你們都起來吧�!�

    誰知這些昔日與他相識的人一聽他開口,竟將頭埋得更低,有的還瑟瑟發(fā)起抖來。

    朱南羨只得作罷,總不好單獨喚出麟兒,平白惹人生疑。

    那頭,翟迪已命人把守好客棧,移走盧定則的尸體,轉(zhuǎn)折回身,低聲對朱南羨道:“陛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朱南羨一點頭,與他一起步去了一旁一間客房。

    翟迪分外細(xì)心,親自檢查了門窗,又喚來兩名親隨自外間把守,才開口道:“陛下,事不宜遲,臣有一個法子,可送您離開蜀中�!�

    朱南羨想了想,問:“你可是以徹查翠微鎮(zhèn)桑田案為由,將這客棧里的翠微鎮(zhèn)鎮(zhèn)民全作證人,命官兵即刻押送他們上京候?qū)�?�?br />
    翟迪道:“陛下英明,臣正是此意,只是臣如今當(dāng)眾斬了盧定則,陛下已入蜀中,只怕這一兩日就會問罪,事不宜遲,臣此刻就做安排,陛下您即刻便走�!�

    可朱南羨卻搖頭:“不妥�!�

    他如今無可托付,只有翟啟光一人能全心信任,便道:“如今這客棧里的鎮(zhèn)民都已認(rèn)得我,我若隨他們一起走,只怕半路就會露出馬腳,我一個人無牽無掛倒也罷了,只是……我令三人要托付于你,你借此計,先保他們平安�!�

    “另有三人?”

    翟迪一愣,心中不免焦急,如今有誰的命,能比朱南羨的命更重要?

    陛下若今日不走,之后只怕會九死一生。

    他正要開口規(guī)勸,未曾想外間把守的親隨忽然叩門,低聲道:“翟大人,客棧外,舒大人帶著人找來了。”

    第237章

    二三七章

    舒聞嵐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后還跟著張正采一行州府官。

    得入客棧內(nèi),問張僉事:“翟大人呢?”

    張僉事有點無所措,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言明先帝陛下在此,一山不容二虎,同理,一個江山也容不下兩位帝王,皇權(quán)之下其心各異,誰曉得舒大人是哪頭的。

    所幸正這時,身后的門“吱嘎”一聲開了,翟迪先一步出得客房,目光落在舒聞嵐一行人身上,面色頓時一涼。舒聞嵐與他雖同列正三品,卻多領(lǐng)一個一品內(nèi)閣輔臣的銜,客棧內(nèi)的官兵一半是張僉事隸下,不是親信,約莫是誰官大聽誰的,這么快就給舒聞嵐開了門。

    “舒大人夜半造訪云來客棧,不知所為何事?”翟迪問道。

    舒聞嵐道:“云來客棧窩藏欽犯,本官托翟大人與盧主事前來拿人,二位大人久時不歸,聽說出了意外,是以過來看看。”

    所謂欽犯,正是指梳香與朱麟。

    竟還要為著此事不依不饒。

    原本留在客房內(nèi)的朱南羨聞言,步出屋來:“舒毓,這一茬是過不去了是么?”

    舒聞嵐聽得有人直呼自己的字,似是意外,聞聲望來,瞧清朱南羨的面容,整個人都定住,下一刻,他快步走上前來,撩袍便是要跪:“陛下,您怎么……”

    “免了�!敝炷狭w冷冷打斷,“朕為何會在此,舒卿難道不比朕清楚?”

    翟迪前腳收到朱昱深入川蜀的急函,舒聞嵐后腳就到了,擺明了是知道他在此,特意過來堵人的。

    朱南羨不欲與舒聞嵐多費口舌,轉(zhuǎn)而道:“啟光�!�

    翟迪應(yīng)了聲“是”,吩咐:“張僉事,平川縣縣令姚有材利用屯田新政,欺民霸田,傳本官之令,立刻派兵隨本官押送此人與客棧內(nèi)所有翠微鎮(zhèn)的鎮(zhèn)民上京聽審�!�

    張僉事聽了這話,心中生疑,方才不是說,這些鎮(zhèn)民中,還有兩名欽犯么?

    可他雖有疑,卻不敢質(zhì)問,翟啟光分明授意于晉安陛下。

    正分派好人手要走,舒聞嵐卻道:“慢著�!�

    他身子不好,久未熬更守夜,面色有些蒼白,咳了兩聲才又跪下:“晉安陛下,您也要隨著翠微鎮(zhèn)的鎮(zhèn)民一塊走?”

    朱南羨冷眼看著他,沒答話。

    舒聞嵐續(xù)道:“您既在蜀中,不妨多留半日,陛下清早到錦州,您二人手足情深,他若得知您還活著,定是喜出望外�!�

    這話不是說給朱南羨聽的,而是說給張僉事聽的。

    誰能料到小小蜀中之地竟會同時出現(xiàn)兩位陛下,等朱昱深入了錦州,得知朱南羨在此,未必希望他活著離開。

    張僉事聽了這話,果然面露猶疑之色,打了個手勢令官兵停下動作。

    剛待請罪,未料下一刻,朱南羨忽然伸手扼住了舒聞嵐的喉嚨。

    “朕見不見朱昱深?與你有什么相干?”

    離天亮只有兩個時辰,蘇晉遲遲未歸,他必不會先走,然而等朱昱深入錦州府,一切便為時已晚,為今之計,只能先送麟兒與梳香離開。

    朱南羨看向張僉事:“照翟啟光吩咐的去做�!�

    言下之意,若有片刻猶疑,舒聞嵐就是下一個盧定則。

    第238章

    二三八章

    舒聞嵐喘不上氣,面頰漲得通紅,可他并不慌亂,掙扎著扶上朱南羨扼在自己喉頭的手,露出一個笑:“云來客棧里,已經(jīng)死了一個戶部主事,臣是欽差,陛下不會殺了臣�!�

    這話乍聽起來毫無根由,往細(xì)里一想,盧定則是六品主事,他死了,翟迪尚可暫時遮掩過去,但舒聞嵐是欽差,是一品輔臣,他若一并沒了命,事情定會立時鬧大。

    朱南羨的目的是送朱麟與梳香離開,倘若朱昱深一入錦州便派人追查舒聞嵐的死因,云來客棧的所有人一個都走不了。

    舒聞嵐正是算中這一點,才敢只身前來面見晉安帝。

    “何況,就算陛下愿為小殿下考慮,要先送他走,獨自留下承擔(dān)后果,陛下您別忘了,與您一起留在蜀中的,還有蘇時雨蘇大人呢。”

    蘇晉今夜也是見過舒聞嵐的,這個弒殺朝廷欽差的罪名若落到她頭上,只怕一輩子不得安生。

    舒聞嵐的話語,字字恰中朱南羨的要害。

    朱南羨的瞳孔一下收緊,手臂驀地發(fā)力,卡著舒聞嵐的喉頭,往一旁狠狠一搡。

    舒聞嵐重心失衡,撞翻一張方桌,跌倒在地。

    他背心生疼,喉間更是火辣不堪,一時竟站不起身,扶住地面劇烈地咳起來——方才那一瞬,朱南羨是當(dāng)真對他起了殺心。

    張僉事雖對舒聞嵐的言語一知半解,但,單單“小殿下”三字,足以令他明白此間事態(tài)非同小可。

    使了個眼色令客棧內(nèi)的官兵徹底撤去一旁,拱手請命:“晉安陛下,依臣淺見,舒大人所言不無道理,左右這些鎮(zhèn)民上京也是為桑田案作證,永濟陛下天亮便至錦州府,您不如等上一兩個時辰,當(dāng)面與他說一說這樁案子?”

    朱南羨不予理會,正要命翟迪盡管帶著人離開,客棧外又傳來叩門聲。

    “舒大人,翟大人,柳大人與……蘇時雨蘇大人,到了�!�

    外間風(fēng)雨未歇,翟迪聽得“蘇時雨”三字,微恍了恍神,移目朝柳朝明身后看去,見竟真的是蘇晉,一時連禮數(shù)都忘了,三步并作兩步行至蘇晉跟前撩袍拜下,喚了聲:“大人�!庇謫�,“大人,您怎會也在蜀中?下官還道是三年期滿,自請來川蜀做欽差,待此間事了,去寧州探望您呢�!�

    蘇晉笑了笑,溫聲道:“啟光,久日不見,你近來可好?”

    她沒答翟迪的話,實是因為其中因果復(fù)雜,三言兩語不足以道哉。

    翟迪雖小蘇晉兩年,好歹已是二十五六的年紀(jì),被她這么四兩撥千斤的一點撥,驚覺失儀,連忙撫袍起身,又對著朱南羨與柳朝明拜下:“陛下恕罪,柳大人恕罪,下官未想會與蘇大人重逢,喜極忘形,御前無狀,請陛下與大人責(zé)罰�!�

    朱南羨搖了搖頭:“無妨�!�

    內(nèi)閣首輔至此,衙差又多掌了幾盞燈。

    柳朝明行完見禮,看了一眼一旁扶桌而立,面色蒼白的舒聞嵐,對翟迪道:“翟啟光,翠微鎮(zhèn)的桑田案,本官已悉知,特令你即刻帶官兵一百,押送錦州府府尹張正采,平川縣縣令姚有材,翠微鎮(zhèn)鎮(zhèn)民十四人,上京聽審,另,”他頓了頓,朝朱南羨一揖,“臣接到狀書,得知陛下也與此案有關(guān),不知陛下可愿跟隨翟啟光上京,為此案作證?”

    第239章

    二三九章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

    讓陛下隨翟啟光上京?可是,憑翟啟光對晉安帝的忠心,只要出了川蜀,哪怕了拼了自己的命,也會護朱南羨遠走他鄉(xiāng)。

    首輔大人的話,說得直白些,不正是此間后果由他柳昀一力承擔(dān),讓翟啟光先行送晉安帝離開么?

    不等朱南羨回答,張僉事便道:“首輔大人,永濟陛下天明便至錦州,您看是不是——”

    “不必多言�!绷鞯馈�

    他再看翟迪一眼,翟迪會意,即刻命親隨聚齊官兵百名,行至朱南羨與蘇晉跟前:“陛下請,蘇大人請�!�

    雨已蕭疏,朱南羨看了一眼蘇晉,與她一起對柳朝明說了句:“保重。”登上馬車。

    倒也沒深謝。

    若沒有昔日的是是非非,他們何嘗會有今日?柳昀肯出手相幫,說到底,也是出于時局考慮,算不上多大恩情。

    一眾官員看翟大人竟這么堂而皇之地送晉安帝離開,心中雖惶恐,礙于這是首輔大人的決策,均不敢置喙。

    少傾,一名小吏牽來馬車,對柳朝明與舒聞嵐道:“柳大人,舒大人,陛下卯時便至錦州府南門,二位大人再回接待寺怕是來不及,不如即刻前往南門接駕?”

    舒聞嵐笑了笑:“下官聽柳大人的�!�

    柳朝明不置可否,先一步登上馬車。

    御史李煢已等在車廂內(nèi)了,柳朝明看到他,沒作聲,等馬車起行,才開口問:“事情辦妥了嗎?”

    李煢道:“回大人,果不出大人所料,陛下入蜀前,已命隨行親衛(wèi)清查在蜀的錦衣衛(wèi),只怕今日一見到大人就會問罪。”

    柳朝明卻道:“本官不是問這個。”

    李煢愣了愣,似憶起什么,才又道:“下官已照大人的吩咐,派人傳信給左軍都督府梁都事,令他在錦州自劍門關(guān)一帶的官道上設(shè)下禁障,攔住翟大人出川的馬車�!�

    他說到這里,微一頓:“大人,下官不明白,大人既命翟大人護送晉安陛下走,為何又要著梁都事半途攔下他們呢?大人若不愿晉安帝離開蜀中,不相幫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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