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們是兩個Alpha。
許久,薄漸不怎么在意地“嗯”了聲,
可他望向江淮,用一種極其文雅的語氣說:“但有些Alpha喜歡被Alpha干�!�
江淮:“?”
薄漸睫毛垂下去:“聽說因為更爽�!�
江淮靜了半晌,
思索薄漸這句話話后的意思。他抬了抬眼皮,沒什么表情地問:“所以,
主席,你是在求干么?”
薄漸斂了目光:“沒有。不是我,
是校園網(wǎng)留言�!�
門口扭鎖的“咔噠”聲響了。
薄漸的站姿長年累月習(xí)慣性的筆挺,黑沖鋒衣的校服外套工工整整,他微低著眼瞼,神情收斂,顯得他像是在說什么正經(jīng)得不能再正經(jīng)的事:“前桌,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相信陌生Alpha的鬼話�!�
江淮抬手:“你他媽是不是……”
老林一進門,看見的就是年級第一低頭乖乖地站在他辦公桌邊上,級部一共不到一千六百人,年級一千五百多名的江淮同學(xué)翹著腿支著頭坐在他的轉(zhuǎn)椅上,還拿手指指著薄漸,威脅恐嚇?biāo)频恼谡f臟話。
林飛在工作中一直秉持著屁股不要坐太偏的原則,但此情此景……他實在是無法公正對待江淮同學(xué)。
“江淮,站起來!讓你來辦公室等著,你倒挺舒服是嗎!”
江淮:“……”
老林把江淮攆走,自己坐下,臉色不善地看著江淮:“上午干什么去了?不長記性是嗎?昨天曠課曠了一次你是曠課上癮了?”
江淮任批,不說話。
“說話!說你去干什么了!”林飛拍在桌子上。
江淮沒有說話。
林飛扭頭,看向薄漸:“你們兩個上午一起出去的?”
這兩個人不是關(guān)系不好么?關(guān)系不好還一起逃課?
別說這是薄漸第一次逃課,這就是薄漸上高中以來第一次因為犯錯被請到辦公室喝茶。林飛高一沒教過薄漸,但薄漸是出了名的零錯誤,完全不用老師操心的學(xué)生。
難不成開學(xué)倆星期,這就被江淮帶壞了?
薄漸應(yīng):“是的�!�
林飛問:“你們出去干什么了?”
江淮瞥了薄漸一眼。薄漸說:“出去鍛煉身體�!�
林飛:“??”
江淮挑了挑眉頭。
薄漸沒有停頓,行云流水地把這個說法圓了回來:“校籃球賽的淘汰賽第三場就輪到我們班了,江淮是籃球隊主力,學(xué)�;@球場被占滿了,所以我在處理完學(xué)生會的事后,找他出校找球場練了練技術(shù)。”
江淮:“?”
薄漸低了低眼瞼。他天生長了一張疏離又不太親近人的臉,連道歉都看不出多少誠意,所以他只要稍稍低低眼,便顯得誠心難能可貴,令人相信:“老師,這件事是我和江淮錯了,我們不應(yīng)該耽誤學(xué)校課程。抱歉�!�
江淮偏過了頭。
操。
薄漸是真他媽的牛逼。
他練了個屁的籃球。他根本沒報名籃球賽。
好學(xué)生不撒謊,好學(xué)生只會編故事。編到你信了為止。
林飛原本有一腔火憋著要蓄勢待發(fā),但薄漸有條不紊地補完了前因后果,像兜頭澆了盆冷水。他問:“……你們是出去練籃球了?”
薄漸瞥江淮:“嗯�!�
江淮也瞥薄漸,沒有說話。
林飛頓了片刻,又皺起眉頭來:“別說第三場,就是明天籃球賽,你們就可以不來上課去練籃球了嗎?你們是學(xué)生,你們的本質(zhì)任務(wù)是學(xué)習(xí)!”
薄漸稍稍垂著頭,仿佛認(rèn)錯態(tài)度良好:“老師抱歉,我知道了。”
林飛看向江淮。
江淮和薄漸幾乎肩并肩地站著,手垂在體側(cè)。江淮沒有說話,但他自然蜷曲的小指忽然被人勾住了。也是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輕輕晃了晃。
兩個人站得近,林飛根本注意不到。
江淮剎那間沿后脊梁骨竄上一股激靈,猛地把手背到了身后,往后退了步。
林飛等江淮認(rèn)錯呢,錯沒等來,倒看見他在底下搞小動作。
林飛:“江淮你干什么呢??”
“……”
“錯了沒?”
江淮深呼一口氣,拿眼梢刺了好學(xué)生一眼:“錯了錯了�!�
好學(xué)生光風(fēng)霽月,像無事發(fā)生。
林飛看見江淮還在瞅薄漸,拍在桌子上:“你錯什么了?我跟你說話你看薄漸干什么?”
“我……不應(yīng)該翹課,”江淮又深呼一口氣,“我錯了,下回保證不再犯。”
老林用鼻孔哼了聲。他抬手:“薄漸先回去吧,江淮留一留�!�
薄漸目不斜視,神色從容:“好的,老師�!�
辦公室門又輕輕合上。
老林摘了眼鏡,嘆了口氣:“江淮,你到底怎么想的?”
江淮沒說話。
老林也沒指望江淮說什么。他說:“第三場籃球賽,那就是下下周……打完淘汰賽就接著月考你知道嗎?”
江淮也沒說話。
“月考有把握嗎?”
江淮又沒說話。
林飛生氣了:“你是啞巴嗎?會不會吱個聲??”
江淮:“會。”
老林從大轉(zhuǎn)椅上站起來,他想踢江淮一腳,但他忍住了。他背著手說:“江淮,你的問題不單單是翹課,你明白嗎?”他徹底不指望江淮應(yīng)聲了,停也沒停地說,“就這么說吧,你不曠課,你在學(xué)校也不上課�!�
老林不高,比江淮還矮小半頭。他仰頭看著江淮:“二中不好考,你當(dāng)初中考費這么大勁考到二中來,就是天天來二中睡覺的嗎?”
江淮別過了頭。
林飛問:“你準(zhǔn)備一直睡到高三?”
這次林飛停頓住了,等江淮回答。
江淮熬了一分鐘,林飛還沒有再開口。江淮扭回頭,耷拉著眼皮:“不用你管,我以后沒事不會再曠課,也不耽誤別人學(xué)習(xí)�!�
林飛一下子就明白江淮這是以為他在指責(zé)他“耽誤年級第一學(xué)習(xí)”了。
林飛音量往上抬了抬:“你耽誤的是別人嗎?江淮?你耽誤的是你自己!”他從辦公桌抓過一張紙丟在江淮身上,“你自己看看你的學(xué)號!高一學(xué)號0122,高二學(xué)號1534!”
江淮低下頭,班級名單紙掉在地上。
“我怎么不管?你不是我班里學(xué)生,我當(dāng)然不管你!”
江淮沒有說話。
林飛等了半晌,都沒有等來江淮一句哪怕是應(yīng)付的認(rèn)錯。他深呼一口氣,放緩語氣:“先不說做多大努力,你以后上課少睡覺,實在不行,自習(xí)睡一睡,上課別睡,前一天晚上好好休息……這個可以做到嗎?”
江淮低著眼,抬起手來,指肚按了按后頸骨。除了一截微微突起的頸椎骨,硬實而平坦。
皮下藏著薄薄的信息素腺體。
一旦沒有抑制劑的成分作用在那里,它就會開始分泌令人厭惡的信息素。
江淮沒有回答。
林飛深深地嘆了口氣,揚了揚手:“行了,你也先回去上課吧。下下周籃球賽好好打,課都曠了,就打好點�!�
江淮走了,林飛把地上的班級名單撿了起來。
江淮從高一就上課睡覺了,初中的情況他不了解……但看江淮的入學(xué)成績,就算江淮初中也睡覺,應(yīng)該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一樣。
難不成是身體上的原因?
高一入學(xué)前后就是十五六歲左右,Alpha和Omega學(xué)生都會進入信息素腺體的發(fā)育……Alpha會在這個年紀(jì)出現(xiàn)易感期,但林飛倒沒有聽說過誰有了易感期就會格外覺多的。
江淮出了辦公室,在樓梯斜角看見了薄漸。
他嗤了聲,沒好臉色:“還沒走呢?”
“等你�!北u說。
“等我干什么?”
薄漸回答:“如果你在里面露餡了,省得我再從教室被叫回來�!�
江淮:“……”
“哦,那不負(fù)重托,”江淮皮笑肉不笑,“我沒說露餡�!彼煌#暗@網(wǎng)上有今天上午運動會的照片,林飛會不會刷到就說不準(zhǔn)了�!�
“哦?”薄漸眉梢輕挑,“校園網(wǎng)上有我和你的照片么?”
“是的呢。”
薄漸:“那就賭他不會看。”
江淮一邊下樓梯,一邊似笑非笑地瞥薄漸:“我也沒有報名參加籃球賽呢�!�
“沒關(guān)系,你下下周可以……”
江淮頓住腳:“我不參加籃球賽,下下周不會上場�!�
薄漸望向他:“為什么?”
江淮偏過頭,靠在扶手,仰了仰下巴:“沒有為什么�!�
江淮臉上看不出表情。
薄漸稍稍側(cè)過身,聲音很低,夢囈似的輕輕地問:“是因為沒有信息素么?”
沒有Alpha的信息素。不想被別人問,為什么沒有Alpha的信息素。也不想聞見別人的信息素。
江淮眼神冷下來,盯著他。
“要不要,”薄漸說,“我借你一點?”
很淡的,冰涼的薄荷葉的氣息低弱、微弱地散過來。像抹掉了Alpha侵入天性的尖刺,輕緩得像一捧清水,試探性地慢慢浸入。
沒有像之前那樣過于銳利而讓人抵觸。反而因為清凈的涼意讓人有點舒服。
江淮眸子瞇起:“怎么借?”
標(biāo)記。臨時標(biāo)記。
薄漸垂下眼皮:“你穿我的衣服就可以了。”
江淮沒有看出薄漸更深的意圖,可也沒有上當(dāng),哂笑道:“您這是想讓我在鼻孔里塞兩團浸過阻隔劑的棉花嗎?”
“……”
江淮“嘖”了聲:“算了,下下周的事下下周再說吧,反正怕露餡的又不是我�!彼宥迪铝藥纂A樓梯,想起什么,突然一頓腳。
他扭頭,盯著薄漸,不甚友好地問:“你剛剛在辦公室勾我手干什么?”
“哦。”薄漸走下來,“提醒你向林老師道歉�!�
他偏過頭,淺褐色的瞳仁注視著江淮,輕笑道:“別這么呆。”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就喜歡你呆·v·
-
我換封面了松弟萌!有人給我寫封面了!今天發(fā)48個小紅包!
第30章
害羞
[VIP]
“薄主席和江淮到底什么關(guān)系”的帖子到了周四凌晨還掛在校園網(wǎng)首頁。
后面慢慢有人扒出來,
前兩張照片看上去曖昧,但其實是主席和江淮在正常參與明誠小學(xué)-運動會的項目。
但“主席為什么會周三不上課翹課去隔壁小學(xué)和江淮一起參加小學(xué)-運動會”以及手抄報上疑似一家三口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背后的真相尚是未解之謎。
原本這件事沒人梳理清楚個一二三,這事兒就慢慢涼了,
但周四早,隔壁的Omega投票貼出現(xiàn)了一層回復(fù)。
“BJ:江淮�!�
校園網(wǎng)上有兩類ID格外出名。一類是因為活躍度高,
處處留言,
另一類就是號是個人號,但基本都用來干官方的事,
比如發(fā)置頂公告貼。
“BJ”屬于后一類。
首頁置頂?shù)男;@球賽安排公告貼的樓主ID就是“BJ”。
“校園網(wǎng)非法外之地:官宣???”
“走地雞:臥槽主席本人??”
“影流之主:666
“本人勿擾:薄漸你被盜號了??”
“最A(yù)的A:是來的兄弟嗎?往后稍稍�!�
“BJ”投了這一票,一呼百應(yīng)。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Alpha聞訊而來,直接開小號半個上午把江淮刷到了第二名。
11%得票率,只比榜一低1%。如果不是投票快結(jié)束了,票大多都投出去了,
江淮能直接上榜一。
“最A(yù)的A:江淮NB�!�
“Via:眾所周知,照片是不能P的,賬號也是不能盜的,
所以江淮和主席有一腿�!�
“淦就完事了:上學(xué)期轉(zhuǎn)學(xué)的那個Omega讓這個罪孽深重的男人發(fā)現(xiàn)了Omega索然無味,所以這個男人對Alpha下手了�!�
“姜子牙疼:危�!�
“一顆小奶糖:臥槽你們怎么把主席也帶壞了??”
“美猴王:唔,
按這個速度,
江淮第一穩(wěn)了。”
“我愛化學(xué):Alpha和Omega天生一對,所以‘最想交往的Omega’也可以說是‘誰對Alpha最有吸引力’,
Alpha把江哥投成第一,這邏輯沒毛病�!�
“你爺:本人單身Alpha,
對主席死心的Omega私我。出男友�!�
投票截止到周天零點。
衛(wèi)和平被江淮刪了一回,上校園網(wǎng)一逛,
被真相急得抓耳撓腮,趕緊又加了回去。
然而不等他把“淮哥你和主席到底什么關(guān)系,
不會真的是AA戀吧”發(fā)出去,江淮發(fā):“不看校園網(wǎng)。別和我提校園網(wǎng),也別和我提薄漸,提就永刪。”
衛(wèi)和平:“……”
-
這周天作業(yè)不太多。
當(dāng)然周末作業(yè)多不多,對于江淮來說區(qū)別不大。單單從薄主席給他粘貼復(fù)制的作業(yè)單長度來看,短了不少。
江淮從浴室出來。
頭發(fā)沒扎,濕漉漉地一縷一縷黏在肩頸上。到肩膀稍下的長度。
江淮穿了條長褲,裸著上身去反鎖了房門。阿財在午睡,但即使阿財沒在午睡,他不鎖房門,阿財也不會主動進他房間。
阿財這個年紀(jì)的同齡小同學(xué)還沒有做ABO性別檢測,江淮一般告訴她離男的遠(yuǎn)點。
江淮取了支針,藥瓶被撕了標(biāo)簽丟進黑色的塑料袋。
煙頭燃著猩紅的火。江淮靠在陽臺的玻璃門邊,慢慢把抑制劑推進靜脈。
煙細(xì)細(xì)縷縷地上升。
針尖抽出來,劃出幾滴血和藥劑的混合液體。也一起丟進了塑料袋。
江淮拿消毒棉摁了幾秒,回身叼著煙打開了陽臺門。
他沒往外走,慢慢蹲在門邊抽完了這支煙。
明明是靜脈注射,比爛護士打肌肉注射針還疼。
江淮站起來,像蹲久了腿酸似的晃了幾下。
手機響了。江淮拿起來,視頻通話。
“江總”。
江淮沒急著接,轉(zhuǎn)手把煙頭一并丟進了垃圾袋,又去打開衣柜,套了件長袖T恤。
現(xiàn)在不到下午兩點,江總那邊是下半夜。
發(fā)小在英國,親媽在美國,現(xiàn)在江淮已經(jīng)習(xí)慣算時差了。
江儷那邊光線不算好,顯然深夜了,清晰度不高。但依舊看得出疲憊。江儷今年三十九歲,在江淮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子家長當(dāng)中算是年輕的,保養(yǎng)得也還好,只是眉心有幾道細(xì)細(xì)的皺眉紋,讓她看上去不算年輕了。
“下半夜了吧,還沒睡么?”江淮拉開椅子,慢騰騰地坐下。
“還沒。剛剛忙完工作,今天有一天休假……”江儷看著手機屏里的兒子,皺起眉,“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色怎么這么差?”
江淮神情懶散:“沒有。畫質(zhì)失真吧�!�
“哦�!苯瓋媪丝跉�,“最近換季,你記得保暖,別感冒了�!�
“嗯�!�
“過年有什么想要的嗎?我給你買了寄回國去。”
“沒有。”
“那星星呢?”
江淮支著頭:“小屁孩能有什么想要的。”
江儷嘴角舒起一絲笑:“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你去問問她�!�
“她睡了。”江淮說。
“哦�!苯瓋悬c失落,“你們倆有什么想要的,隨時在微信上給我留言�!�
“嗯�!�
江儷想了想:“過新年,我給你們買兩身新衣服吧?”
“不是以前了�!苯吹拖卵�,“不缺一身衣服穿。有錢在哪買不著�!�
江儷沉默了一會兒。她嘆了口氣:“是啊,不是以前了,以前你上小學(xué)的前幾年,我沒正經(jīng)工作,也就到過年了才舍得……”
江淮打斷了江儷:“江總,過去了的就過去了�!�
江儷笑了笑:“是啊。過去了�!�
江淮抬了抬眼皮:“那你什么時候準(zhǔn)備找個男朋友?”
江儷笑容一僵。
“你單身多少年了?”江淮緩慢地活動著右小臂。
這個話題讓江儷覺得難堪。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但她做過的每一個決定,她都沒有后悔過。江儷又笑道:“我沒管你,你怎么還管起你媽來了……”
“標(biāo)記不早都洗掉了嗎?”江淮問。
江儷靜了半晌。每當(dāng)她不知道該怎么和江淮溝通的時候,她就會笑一笑:“和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我工作這么忙,哪有時間談情說愛?”
江淮沒有說話。
江儷有點后悔給江淮通視頻了。她不是不想念江淮,也不是不想多給江淮打電話,可她開始害怕聯(lián)系江淮了。她記不清她有幾個月沒有回國了,江淮在她管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慢慢長成了一個陌生的樣子。從前江淮是依賴她的,是對她絮絮叨叨的,可現(xiàn)在卻離她愈來愈遠(yuǎn),冷漠而沉默,像一頭離群索居的年輕的狼。
可她沒有精力教導(dǎo),也沒有精力挽回。
她年輕犯的錯,江淮卻幾乎替她承擔(dān)了所有后果。
偶爾深夜夢醒,江儷還會做噩夢,夢到她和江淮相依為命,住在老城區(qū)的那幾年。破舊的樓房墻角生著黑霉,連一陣風(fēng)吹過來,門窗都會搖搖晃晃,發(fā)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音。
三更半夜,有人敲門,喝醉了的,蓄意的,敲著門喊:“有人在家嗎?有人在家嗎?開門!你家爺們到家了!”
“小娘們,你男人呢?”
“你看你們孤兒寡母的,你又是個Omega,生活也不方便,要不你就跟了我吧?我不嫌棄這小拖油瓶�!�
“干嘛��?裝什么��?他媽不都被人標(biāo)記過了嗎你在這裝什么三貞九烈?”
“放心,我Beta,標(biāo)記不了你,就玩玩嘛!給我聞聞你的信息素?”
鄰居充耳不聞,門鎖緊閉。
她抱著江淮發(fā)抖,江淮告訴她,我保護你。
江淮說到做到了。冬日深夜,一個男人喝得醉醺醺地過來砸門,震得好像家里每一扇窗戶都在響。江儷哆嗦著拿手機想報警,但又先去檢查了一遍窗戶有沒有鎖好。
當(dāng)她從廚房出來,看見家門大開。
男人癱軟在地上。江淮在旁邊,安靜地低著頭,手里的水果刀在滴血。
血慢慢從那個男人身上向外滲,淌到地上。江儷跌坐在地上。
警察來了。120也來了。破舊的待拆遷小區(qū)迎來了它一年到頭最熱鬧的一天。鄰居紛紛探頭出來看熱鬧,竊竊私語。
江淮只到江儷肩膀高,警察帶走了江淮,也帶走了江儷。
那個冬天好像格外冷。
江儷不知道是不是應(yīng)該慶幸江淮年紀(jì)小,力氣輕,那個男人去了醫(yī)院只是輕傷,沒有大事,江淮還沒滿12周歲,又被放了出來。
都是她的錯。江儷那時想過,要是江淮出了事,她也不活了。
是她犯的錯,江淮卻替她承擔(dān)了。
是她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還沒有畢業(yè)就結(jié)了婚,江淮還沒有出生,成了丈夫的大學(xué)同學(xué)出軌,她就又去離了婚,洗掉了標(biāo)記。
是她沒有一點工作經(jīng)驗,帶著一點點大的江淮,什么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家一邊照顧江淮,一邊做計件算工錢的手工活,讀了十幾年書,到頭來一窮二白。
江淮上小學(xué)后,她就出去找工作了。從警局回來的第二天,她帶著這么多年僅有的幾千塊錢存蓄,和江淮搬了家。
江儷從不認(rèn)為因為自己是Omega,就應(yīng)該遭受這些。她只能說貧窮是原罪。
江儷笑道:“有談情說愛的時間,我倒不如回去看看你們兄妹倆。”
江淮沒說什么,他瞥了眼表,沒什么表情:“不早了,你休息吧�!�
“嗯好�!苯瓋f,“你也好好休息……”她想了想,“明年夏天,你放暑假,我應(yīng)該就有空回國了。你和星星在家好好的。”
“嗯。”
江淮活動著酸僵的肩膀躺上了床。
應(yīng)激期睡覺就不用指望了,在床上也就是躺躺。
但可能是上回打抑制劑被薄漸看見,心態(tài)崩了,應(yīng)激期反應(yīng)就格外強,所以這次應(yīng)激期平緩了許多。江淮躺了會兒,躺得困困欲睡。
半睡半醒,時間過得格外快。江淮不知道自己躺到了幾點,他躺到了聽到一聲消息提示。
江淮從枕邊摸過手機。
17:54。
居然躺了快四個小時。
江淮屈了屈肘關(guān)節(jié)和膝關(guān)節(jié),慢慢坐起來。不是太疼了,只是稍微發(fā)酸,用不太上力氣。
他劃開手機。
-BJ:寫作業(yè)了么?·v·
江淮盯了半晌這條消息,給薄主席回了六個點。
-BJ:這是沒寫么?
-真正的強者:猜?
-BJ:不是說好共同富裕么?
-真正的強者:誰跟你說好了。別煩我。
-BJ:前桌,七門作業(yè),你好歹寫一門?
江淮不想搭理他,翻身下了床。
手機又響了下。江淮眉心皺緊,但還是低頭看了眼。
-BJ:挑一門?上周寫數(shù)學(xué),這周換英語?
-BJ:就一張卷子。后桌友情輔導(dǎo)。
江淮又坐回床上。
-真正的強者:你就這么閑?
-BJ:這周作業(yè)少。
-真正的強者:……
十分鐘后,江淮不情不愿地去書包翻了英語卷子出來,墊了本書,趴在床上寫英語。
-BJ:開視頻吧,萬一你走神了怎么辦。
-真正的強者:我不想看見你的臉。
-BJ:那我把攝像頭挪開?
江淮扭頭,用食指中指從地上的書包夾了筆袋出來。
他轉(zhuǎn)回頭,視頻通話已經(jīng)接通了。
那邊攝像頭晃了晃,視角拉遠(yuǎn),“咔噠”一聲,手機被卡在手機支架上。
這個視角,江淮有理由相信薄漸把手機支架放在了房間某個矮柜子上。褲筒筆直而熨燙服帖,這雙腿慢慢走遠(yuǎn)。走遠(yuǎn)到連胸口也入鏡,正好卡在肩頸的高度。
薄漸的嗓音:“看得見我的臉么?”
江淮:“……看不見�!�
直到薄漸背過身彎腰,江淮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拎了個金屬的小騎士雕像。薄漸把騎士雕像放在腳邊,又走了回來。
江淮:“那雕像是干嘛的?”
薄漸:“記號。從那個雕像到這里,你都看不見我的臉。”
江淮:“……”
薄漸聲線很悅耳,清清淡淡,不啞不澀:“不會的題可以問我,我?guī)湍銌栍⒄Z老師的微信�!�
江淮:“?”
“滾吧你。”江淮說。
江淮不想搭理這個人,捏著筆開始做A篇英語。
A篇是最簡單的,江淮英語底子還可以,至少沒數(shù)學(xué)一樣不堪入目。他幾分鐘讀完了A篇原文,余光從眼梢向手機屏覷了眼薄漸。
薄漸的房間一看就是有錢人且講究人的房間。燈架,衣架,地板,窗簾都是設(shè)計統(tǒng)一的,細(xì)枝末節(jié)的地方補充了許多設(shè)計感很強的裝飾品。白色調(diào)為主,但并非醫(yī)院病房白慘慘的那種白,江淮不懂設(shè)計也不懂色彩,只能看出來這個顏色很有人民幣的質(zhì)感。
薄漸出鏡了幾秒,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兩件校服。
江淮覷著他。
薄漸稍稍側(cè)著身,脫了上衣。
江淮:“?”
他問:“你脫衣服干什么?”
薄漸動作停了停,慢條斯理地把脫下的上衣疊好。腹肌線條清晰可見,胯側(cè)人魚線沒進褲腰。實物與照片一致。
唯一的區(qū)別是不光有肚子入鏡了。
他說:“你寫作業(yè),我覺得我把校服換上更好�!彼砸活D,“非禮勿視,前桌,你可以認(rèn)真寫作業(yè)別看我么?我害羞�!�
江淮:“……”
薄漸不疾不徐地?fù)斐鲆r衫。江淮看不見臉,只看得見他鎖骨向下。細(xì)長的手指捏在紐扣上,從下向上,一粒粒系好。
薄漸問:“待會兒我坐下,褲子就不用換了吧?”
“滾�!�
江淮想掛視頻,薄漸又說:“別掛,你掛了我還要找你�!�
江淮:“那你是想讓我直接把你刪了?”
“何必呢�!苯窗l(fā)現(xiàn)看不見薄漸的臉,更氣人,薄漸把紐扣系到最頂上一顆,不慌不忙,“你刪了我,回學(xué)校不還要再把我加回來�!�
江淮:“我要是不加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