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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這是一面非常普通的梳妝鏡，橢圓形的，淺綠色的塑料邊框有些褪色，在暗處微微發(fā)著白。

    背面沒有夾層，也沒有什么能夠藏東西的地方。

    里里外外都沒什么特別的。

    不過……

    溫簡言用指尖輕輕撫過鏡子下方不凹凸不平的表面，以及鏡框上方被手工鉆出來的粗糙小孔，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也就是說，這本該是那種擺在桌面上的梳妝鏡。

    但是，它現(xiàn)在卻被拆下了底座，頂上打孔，掛在了柜子上。

    溫簡言抬起頭，在房間內(nèi)匆匆環(huán)視一圈。

    最終，他的視線定格在桌子上的一角。

    在一片雜亂堆放的書中，那里有一塊不大的空白，看上去仿佛是被刻意留出來似的。

    溫簡言走進(jìn)細(xì)看。

    桌面上殘留著長方形灰痕，像是被什么東西放在上面許久留下的。

    他將鏡子向上虛虛一比。

    大小差不多吻合。

    正在這時，搭在鏡面上的枕巾突然向下一墜，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猛地滑下！

    溫簡言一驚，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撈，卻只堪堪觸碰到布料粗糙的邊緣。

    枕巾從指縫間滑脫，跌落在了地面上。

    “……”

    空氣仿佛停滯了。

    溫簡言維持著半彎著腰的狀態(tài)，視線定定地聚焦于枕巾之上，額上冒出了一層細(xì)密的冷汗，仿佛有一陣冰冷的呼氣緩緩地爬過他的后頸，令他頭皮發(fā)麻。

    房間里安靜的嚇人。

    ……這里是D級副本D級副本D級副本。

    按理說，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東西再來一次的可能性不大！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著。

    溫簡言用力地閉了閉眼，咬緊了牙關(guān)，一點(diǎn)點(diǎn)直起身子，強(qiáng)迫自己向著鏡子內(nèi)看去。

    鏡面正對著靠近門邊右側(cè)的上鋪。

    原本空空蕩蕩的床鋪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身影。

    她穿著老式的學(xué)生制服，背對著鏡子，長長的頭發(fā)垂在身后，此刻正悄無聲息地坐在床上。

    但是，從有曲度的胸脯，以及校服的樣式來看，她現(xiàn)在……其實(shí)應(yīng)該是正面。

    溫簡言的手一抖，險些沒把鏡子摔下去。

    鏡子里，女人的長發(fā)微動，那顆頭顱緩慢地，一格一格地轉(zhuǎn)了過來——

    “啪！”

    溫簡言猛地把鏡子倒扣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扭頭向著背后看去。

    鏡子里的那張床鋪上空空如也。

    不知不覺中，溫簡言已經(jīng)出了一身冷汗。

    他掏出身份卡掃了一眼。

    生存時間還剩三個小時，看來他剛剛的行為并沒有觸發(fā)什么必死的陷阱，那么……剛才那個鏡子里的“人”，有可能不是危險，而是某種提示。

    不過……該怎么確定一下呢？

    溫簡言思考了幾秒，然后將隱藏的直播界面打了開來。

    彈幕海嘯般涌來，密密麻麻地鋪滿屏幕，比之前要熱鬧十倍不止。

    他往右上角掃了一眼，上面顯示的實(shí)時在線人數(shù)有足足五千多。

    雖然早就有預(yù)感，但是在看到如此增長如此迅速的直播數(shù)據(jù)之后，溫簡言嘴角的笑容還是忍不住真誠了幾分。

    “�。≈鞑ラ_彈幕了！”

    “啊啊啊啊沖�。∏髠�眼熟！”

    “別舔了，被這種新人眼熟了有個屁用，主播很有可能連今晚都活不過�！�

    “別睜著眼睛說瞎話了，能靠一己之力拉動整個副本評級的新人能有多少，估計(jì)是披皮來新手村玩兩把的大佬�！�

    “所以說主播究竟是哪位的馬甲啊啊啊�。〗獯a出來的彈幕告訴我一聲好不好！我抓心撓肝的想知道！”

    “求求了，主播給透露一下吧，我們關(guān)注一下你大號啊【打賞積分50】”

    “求解碼＋1【打賞積分80】”

    好！卷的好！

    都給我卷起來！

    溫簡言面上不動聲色，對所有詢問馬甲的彈幕視而不見，笑瞇瞇地打招呼道：“沒想到才幾個小時不見，直播間里就突然多了這么多新朋友，大家好呀。”

    他掃過飛速刷新的彈幕，挑了幾個打賞數(shù)額高的粉絲感謝了一下，然后話鋒一轉(zhuǎn)：

    “剛才鏡子里的那個人大家都看到了吧？”

    青年掃了眼不遠(yuǎn)處的鐵床上鋪，真情實(shí)感地?cái)Q起眉頭：“這也太可怕了，那個地方我真的……完全不想接近啊。”

    他的臉上流露出為難的神情：

    “但是，總感覺似乎會有線索的樣子……我要不要上去瞧瞧？”

    簡簡單單的一個問句，自然到讓人根本不會多想，但卻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帶向了能夠獲取更多信息的方向。

    彈幕頓時熱烈了起來，看直播的觀眾們紛紛起哄：

    “去！當(dāng)然要去！”

    “快快快，主播不要慫，沖��！【打賞積分100】”

    “刺激，這個副本里我看過幾次，但是這個鏡子里的鬼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搬上小板凳坐等了【打賞積分100】”

    第一次見到？

    那穩(wěn)了。

    根據(jù)之前彈幕里透露出來的信息，估計(jì)這個叫【德才中學(xué)】的副本他們已經(jīng)看過不少主播通關(guān)了，既然他們沒見過這個鏡子里的倒面人，那說明她大概率并沒有主動攻擊過主播。

    那它是線索的可能性更大了。

    雖然心里門清，但溫簡言臉上的掙扎之色愈濃，似乎十分猶豫。

    終于，在將彈幕的氣氛炒到最熱之后，他這才嘆了口氣，十分無奈地松了口：

    “既然都這么說的話，那為了大家的觀看體驗(yàn)，我就爬上去看看好了�！�

    而且有了剛才彈幕的緩沖，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已經(jīng)被沖淡了不少。

    將面板隱藏之后，溫簡言手腳利落地爬上了床。

    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下，鐵架子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嘎吱聲。

    床上鋪著薄薄的棉褥，被壓實(shí)到失去彈性，墻上貼著幾張褪色的貼畫，床單的邊緣被整整齊齊地掖進(jìn)了褥子下方。

    在摸索到床頭的時候，溫簡言動作一停。

    手掌下的觸感有些不太對。

    他掀開褥子，從下方摸出一本薄薄的筆記本。

    筆記本的扉頁上寫著兩個秀麗的字：徐媛。

    里面的內(nèi)容大多數(shù)已經(jīng)模糊不清，只剩下兩三篇短短的日記還看的清楚。

    “x年x月x日，晴

    這個女孩真的可怕，總感覺她身上有種陰沉滲人的氣質(zhì)在，每次和她單獨(dú)待在一個寢室我都好不舒服，今天下午在水房，阿欣說了一些嘲笑人的話，雖然有點(diǎn)過分，但我也笑著附和了，結(jié)果一出門就看到她離開的背影，也不知道她聽到?jīng)]有……

    不安。”

    “x年x月x日，陰

    我有好幾次都想去道歉，但是每次看到她的背影我都不敢上前。

    今天寫生課結(jié)束之后，我偷偷跟在她的身后，本來想找個機(jī)會跟她說些什么的，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機(jī)會。

    我一直跟著她到了小樹林，看到她把火腿腸掰碎，喂給流浪貓吃，貓咪叫小橘，很親人，我經(jīng)常偷偷去喂它，看到她也喜歡貓咪，我好開心，本來想走上前去和她搭話，然后……

    我聽到小橘的慘叫。

    我看到她逮住了小橘，然后用手掐住了它的喉嚨。

    小橘的爪子在她的手上抓出了長長的血道子，但是她動也不動，好像沒有感覺一樣，手死死掐著小橘，然后用一把美術(shù)刀，捅進(jìn)了它的脖子。

    小橘很快不動了。

    我渾身發(fā)抖，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我本來應(yīng)該上去制止的，這樣小橘說不定就不會死了，但是……我真的好懦弱，要是我有阿欣一半勇敢就好了。

    在發(fā)覺身體能動之后，我就頭也不回地跑回來了，躺在被子里一直打哆嗦。

    我聽到她開門回來的聲音，我聽到她站在我的床邊很久都沒有走，我還聽到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聲音，但是我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求求你，快走吧。

    我什么都沒有看到，我什么都沒聽到。”

    “x年x月x日，雨

    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改變，但是我說不上來。

    鏡子里的我好像有了變化，可是無論我怎么擦鏡子都是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x年x月x日，雨

    今天班長又把卷子發(fā)錯了，把她的成績單發(fā)給了我，叫錯我名字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怎么回事？”

    “x年x月x日，陰

    我下課去找阿欣說話，但是阿欣用很陌生的眼神看著我，敷衍了幾句就走了。

    為什么？我做錯什么了嗎？”

    “x年x月x日，雨

    周末了，但是我沒有等到來接我回家的爸媽，我去問保衛(wèi)處的老師，但是那個老師卻很詫異的告訴我，徐媛的父母已經(jīng)接徐媛回家了。

    ……

    可我才是徐媛啊。”

    “x年x月x日，雨

    鏡子不再模糊了。

    但是里面的那張臉不是我的。”

    溫簡言一頁一頁地向后翻著，看著上面逐漸凌亂的筆跡，后背的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地往外冒。

    他控制不住地想起，在樓下值班室鏡子里的那只怪物。

    在逐漸逼近他的時候，那張慘白的，五官簡單到只剩線條的臉一點(diǎn)點(diǎn)地發(fā)生著變化，直到越來越像他本人的模樣。

    溫簡言打了個哆嗦。

    他定定神，繼續(xù)往后翻去。

    下一頁筆記本上只寫著幾個凌亂的大字：“我的臉去哪里了？”

    死寂的寢室里只能聽到翻頁的聲音。

    再下一頁。

    觸目驚心的五個紅字，力度之大幾乎劃破紙張：

    “你有見到嗎？”

    下一秒。

    “咯，咯，咯”

    仿佛頸骨一格一格扭動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你有見到嗎？”

    一個女聲貼在他的耳后幽幽響起，幽冷的語調(diào)中仿佛浸著濃濃的惡意。

    溫簡言后頸的汗毛一炸。

    太近了，這聲音仿佛是貼著后腦勺響起的，他的腦海中幾乎能夠勾勒出畫面——那張完全扭折到背后的頭顱慢慢地轉(zhuǎn)了過來，一點(diǎn)點(diǎn)地看向前方的自己。

    緩緩地露出那張……

    失去了臉的面孔。

    空氣中的溫度下降到了冰點(diǎn)，仿佛瞬間就能將人的肌骨凍住。

    他來不及多想，斬釘截鐵地說著謊話：

    “有！”

    “咯咯”的聲音停止了。

    寢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中。

    但是，溫簡言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并非獨(dú)自一人，有什么東西……此刻正在悄無聲息地待在他的身后，注視著，等待著。

    “我知道你的臉在哪里�！�

    青年直挺挺地坐在原地，也不回頭，只是對著空氣，開口問道：“你想把它拿回來嗎？”

    “我能幫你。”

    他的聲線平靜，仿佛帶著極為強(qiáng)大的自信一般，有種令人難以拒絕的篤定。

    但是，沒人能夠看到，溫?zé)岬暮顾畯念~角滑下，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道冰冷的濕痕。

    “……”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計(jì)算的標(biāo)準(zhǔn)仿佛都已經(jīng)失衡。

    溫簡言盯著眼前的一個小點(diǎn)，眼前有些發(fā)花。

    心臟在胸腔內(nèi)瘋狂跳動，血液撞擊著耳膜，尖銳的白噪音在耳邊拉遠(yuǎn)。

    他在心里倒數(shù)。

    9，8，7……

    時間歸零的瞬間，他會用最快速度打開商店，購買保命道具。

    但是，在此之前，溫簡言想賭一把。

    賭一把自己猜對了。

    5，4，3……

    突然，熟悉的機(jī)械音響起：

    “叮！恭喜主播觸發(fā)隱藏物品（史詩）開啟任務(wù)：請為徐媛尋找她丟失的臉。

    任務(wù)完成后將獲得隱藏物品（史詩）的開啟資格！”

    在話音落下的瞬間，身邊的溫度開始緩慢地回升，那種芒刺在背，仿佛正在被人死死盯著的感覺也消失了。

    “……”

    溫簡言轉(zhuǎn)動僵硬的脖頸，小心翼翼地向著背后掃去一眼。

    空了。

    仿佛心頭一塊大石瞬間落地，過大的壓力驟然消失，令溫簡言的四肢都有些發(fā)麻。

    很好，過去了。

    根據(jù)他從觀眾那邊得到的信息來看，這個徐媛從未在曾經(jīng)的直播中出現(xiàn)過，再加上日記本中的內(nèi)容，她本人更像是一個受害者，即使有殘余的怨氣，也遠(yuǎn)不及之前那個鏡中女鬼危險，她的日記內(nèi)容中訴求也十分清晰。

    所以，溫簡言一直沒有改變過自己最開始的判斷。

    像線索，不像危險。

    看來他賭對了。

    “史詩級隱藏物品的任務(wù)！啊啊啊啊啊��！好強(qiáng)！”

    “史詩隱藏物品還真要讓他找著了？！絕了，這位真的是有點(diǎn)nb在身上的。”

    “前面的干嘛這么激動？其他難度更高的直播里又不是沒解鎖過史詩級的隱藏物品，至于嗎？”

    “前面那個倒也不必亂秀優(yōu)越感哈，我看是你看直播看少了吧？大部分主播的新手期別說傳奇了，就連普通級別的隱藏物品都很難找到，就算是新賬號開局，既能拿到困難的隱藏物品，還能開啟傳奇的物品任務(wù)……我真的第一次見。”

    溫簡言的上半身晃了晃，有些遲緩地伸手摸向一旁的欄桿，然后一臉菜色地探身出去——

    “嘔！”

    彈幕里再次熱鬧了起來：

    “笑死我了，可以看出來主播真的很怕了�！�

    “一邊怕鬼一邊騙鬼，很有職業(yè)素養(yǎng)了�！�

    “呸！裝的吧！”

    “雖然暫時還沒有扒出來主播大號，但是也沒有必要這么簡單粗暴地裝萌新，過了啊！”

    “不是吧不是吧？你們真覺得主播是裝的？裝這個有什么必要嗎請問，菜就是菜，別找借口了。”

    “前面不知道嗎，就是因?yàn)檫@個主播，【德才中學(xué)】這個直播大廳的難度和觀看評級全都提了段，這怎么可能是真菜雞，我不信！”

    在兩波人吵的正熱鬧時，從一開始就在這個直播間里的老觀眾們懵了：

    “？？？”

    “�。。�？？？”

    “啥？前面在說什么？”

    新觀眾的彈幕蓋了上來：

    “�。磕銈儾恢�道�。俊�

    “我也是因?yàn)檫@個點(diǎn)進(jìn)來的，不然我怎么可能會來看這種D級廣場。”

    “＋1”

    “＋1”

    ……

    “+10086，不信的出去看看唄，入口的評級又不會說謊�！�

    彈幕的人數(shù)急劇波動，先是大幅減少，然后重新增長了回來。

    跑回來的觀眾們?nèi)�都一臉恍惚�?br />
    “……草，真的，評級真變了�！�

    “就算是大佬的小號，能在資源這么受限的情況下達(dá)到這個水平，也真的太強(qiáng)了……”

    “媽的，管他是新人還是大佬，我宣布我從此在這個直播間住下了！”

    “提前入股，血賺不虧！”

    *

    溫簡言白著一張臉，有些虛脫地從床上爬了下來。

    胃部因緊張而產(chǎn)生的抽搐終于消失了，但是帶來的生理不適還沒有完全消失。

    被倒扣在桌上的鏡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小鑰匙，鑰匙上掛著一枚褪色的銘牌，似乎是某個儲物柜的鑰匙。

    鑰匙下壓著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上面潦草地寫了一行字：

    “四樓408教室，368號柜子，租借期限：凌晨一點(diǎn)前�！�

    看來這就是他完成這個所謂“任務(wù)”的時限了。

    不過……408教室？

    溫簡言想起了之前在那間女廁中他偷聽到的那段話。

    那面鏡子所在的房間，是408宿舍。

    這兩個房間之間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還是僅僅是巧合而已？

    溫簡言把紙條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但卻再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其他的線索。

    他將紙條和鑰匙一起揣進(jìn)了口袋。

    正在這時，鐘聲從樓下響起：“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鐘聲敲了十下。

    清晰而洪亮，仿佛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擴(kuò)大，好讓寢室樓里的每個人都聽到。

    “啪！”

    走廊中的燈光突然熄滅了。

    “熄燈時候到了——”

    遠(yuǎn)遠(yuǎn)的，樓下傳來老妖婆的聲音。

    她的聲音變得極為古怪，原本極粗的嗓門中夾雜著嘶嘶的聲音，顯得怪腔怪調(diào)的，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讓人沒來由地起雞皮疙瘩。

    “你們這群壞東西，不要讓我發(fā)現(xiàn)你們還留在寢室外面……嘻嘻�！�

    “叮！”

    每個主播的耳邊響起了那個熟悉的機(jī)械音：

    【直播任務(wù)已更新】

    仿佛要將每個人推向噩夢和恐懼深處一般，那個沒有情緒的聲音一刻不停地繼續(xù)說道：

    【發(fā)布任務(wù)：在熄燈后離開寢室，探索校園】

    【為了給觀眾帶來更好的觀看體驗(yàn)，請主播保證直播暢通，不要斷線哦！】

    與此同時，溫簡言聽到耳邊傳來“�！钡囊宦�。

    緊接著，眼前出現(xiàn)了幾行字：

    【NPC楊老師異化倒計(jì)時：00：00：01】

    【NPC異化完成】

    【仇恨值集中對象：小溫】

    【在主播堅(jiān)持不懈的作死和持之以恒的挑釁之下，您終于成為了NPC仇恨值針對的對象！恭喜主播得此殊榮！普天同慶，可喜可賀！】

    溫簡言：“……”

    ……我有一句臟話不知道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作者有話說】

    翻車主播人設(shè)不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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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瓶；子規(guī)啼、咬一口芝芝、今天你發(fā)糖了么、Kayle、哇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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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8

    ?

    德才中學(xué)

    ◎忽悠瘸了◎

    第八章

    聽到任務(wù)之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經(jīng)過了剛才的那段經(jīng)歷，這個D級副本給出的提示已經(jīng)昭然若揭：

    “只要遵守規(guī)則，就不會被殺�！�

    但是，在NPC明確提出規(guī)則“十點(diǎn)熄燈后不要離開寢室”之后，直播系統(tǒng)卻立刻更新了一個和規(guī)則完全相相反的任務(wù)：

    “在熄燈后離開寢室，探索校園。”

    這不就是擺明了把主播往死亡陷阱里推嗎！

    他們幾乎不敢想象，如果在離開寢室后被老妖婆抓包，會面臨什么樣的恐怖境地。

    時鐘的余音在空氣中回蕩。

    整棟宿舍樓都已經(jīng)被黑暗包圍，只剩下走廊拐角處的頂燈還亮著，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濃重黑暗中，閃爍著暗淡而微弱的白光。

    201寢室內(nèi)。

    新人主播程華全獨(dú)自一人站在黑暗中，還沒有從直播任務(wù)帶來的沖擊下反應(yīng)過來。

    他哆嗦著手，慌張地把身份卡掏了出來。

    初始時長七小時，現(xiàn)在還剩四個小時。

    程華全指尖發(fā)白，死死攥著卡牌，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獲得安全感。

    他緊盯著上面的數(shù)字，暗暗下定了決心。

    這個主線他不準(zhǔn)備做了。

    反正他的初始存活時長是最多的，即使不做這個主線直播任務(wù)應(yīng)該也沒有太大關(guān)系，反正只需要再得到可以兌換三個小時的積分就能通關(guān)了，他完全可以求求觀眾們打賞，在下個結(jié)算周期達(dá)到之前，湊過通關(guān)的積分。

    他實(shí)在不想再和房間外面那個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打照面了。

    在做完心理建設(shè)之后，程華全打開了直播光屏。

    他努力地討好著觀眾，不遺余力地滿足著直播間內(nèi)他們逐漸離譜的任何要求，舔著臉低聲下氣地求著更多的人氣和打賞。

    但是，令他無法理解的是，無論他如何竭盡全力，直播間的在線人數(shù)都仍在無可阻擋地飛快下降。

    就像是手掌中緊握的沙子，越用力流失的就越快。

    在直播人數(shù)下降到即將跌出三位數(shù)的時候，程華全終于慌了。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他將再無續(xù)命可能。

    “別走啊，你們別走��！”

    他把那張慘白汗?jié)竦哪槣惖焦馄燎埃�驚慌失措地吶喊到：“你，你們還要我做什么？你們只要提，我，我一定——”

    在程華全急得渾身冒汗的時候，背后傳來輕微的“咄咄”聲。

    有節(jié)奏的，一下一下的撞擊聲。

    很輕，輕到只要稍微專注一點(diǎn)就會被忽視。

    出乎意料的，程華全的直播間內(nèi)，原本一直在流失的人數(shù)突然停了下來，甚至有了回升的趨勢。

    希望的火光在他的眼中亮起：

    “謝謝，謝謝大家，我一定不會辜負(fù)大家的支持……”

    不過，沉浸在狂喜中的程華全沒有發(fā)現(xiàn)，這次的直播的在線人數(shù)雖然在增加，但是彈幕上卻極其安靜，幾乎沒有任何一條彈幕出現(xiàn)。

    作為新手主播的程華全不知道，所有涉及劇透的彈幕會被屏蔽。

    但是，在一片死寂中，他漸漸發(fā)覺了不對勁。

    “咄。”

    “咄�！�

    “咄�！�

    有規(guī)律的撞擊聲一下下地響起，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diǎn)點(diǎn)地變得清晰起來，直到讓人完全無法忽視為止。

    程華全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那個聲音，并非來自走廊，而是就在這個房間內(nèi)部回蕩。

    準(zhǔn)確來說，就在他的腦后。

    他的眼珠神經(jīng)質(zhì)地顫抖著，冷汗順著凹陷的太陽穴滑下。

    不能回頭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面前的光屏微微晃動，微弱的光照亮了不遠(yuǎn)處的玻璃。

    仿佛鏡子一般，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了主播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以及……

    垂在他背后，懸于空中的一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