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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那種明知暗處有人在窺視,有人在戕害,自己卻沒有任何頭緒的無助,江橘白深有體會。

    而他當時有徐欒,徐欒當時有什么?

    徐文星靠在了沙發(fā)背上,繼續(xù)往下說:“于是,我只能將希望寄托于食物,其實當時的徐欒已經(jīng)不再吃學(xué)校里的任何東西,他吃的喝的都是從學(xué)校帶來的。”

    “幸好,他當時對我還有一些信任�!�

    "大概經(jīng)歷了五個月吧,他終于死了。"徐文星松了口氣。

    “我其實還是有點傷心的,但你應(yīng)該不會相信�!�

    一旁聽且記錄著的徐小敏的面色已經(jīng)徹底冷了下來,她完全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溫良無害的高三男生居然如此縝密冷靜地接連殺人。

    這次如果不是江橘白足夠謹慎和運氣好,徐文星估計也得手了。

    江橘白的拳手緩慢松開,“那我呢?殺我也是因為我太礙眼了,太不符合這個世界了?”

    徐文星搖了搖頭,“更多的是因為你不喜歡我吧。”

    “還有一些原因則是你跟徐欒太像了,不是長得像,是你們的做題方式從一開始就很像,我在你身上發(fā)現(xiàn)了太多和徐欒相同的地方,你簡直就是一個脾氣更壞的徐欒�!�

    “你的解題思路,你的手機,”徐文星不緊不慢,“一個和徐欒相似的人,再次超過了我,也再次拒絕了我,真的讓人好生氣好生氣�!�

    徐文星的表情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般輕松了,他手指握緊了膝蓋,“其實比起徐欒,我還是更喜歡你的身上的少年意氣,喜歡你身上的無畏和無所謂,喜歡你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你身上有很多徐欒和我們都沒有的東西,并且這些東西還都是世間的奢侈品�!�

    “可這么好的東西,這么好的人,卻不能成為我的,我只要一想到這里,我就徹夜難眠�!�

    “我已經(jīng)努力讓自己放下了,可事實千萬次證明我只是個普通人,我放不下�!�

    徐文星微微垂下了頭,半張臉隱匿陰翳,“殺徐欒的過程中,我是期待和快樂的。跟殺你的過程完全不一樣,看著你日漸消瘦,看著你說不舒服,我無數(shù)次想停下,我寧愿受罪的是我。不過,可能真是因為這個過程太痛苦,我才發(fā)現(xiàn)我居然是真的那么喜歡你,盡管你對我的態(tài)度好像一直都算不上特別友好�!�

    “怎么辦呢,我只能加快這個速度,你不吃我給你的東西,你的防備心甚至比徐欒更重。我只能將二甲基汞抹在試卷上,但是......”

    徐小敏語氣急迫地追問,“二甲基汞容易揮發(fā),你抹在試卷上,能堅持多久?別撒謊,都說出來�!�

    “我會說的,請別打斷我,好嗎?”徐文星看向徐小敏,不疾不徐。

    安靜片刻后,徐文星才說出了他主要是如何做的。

    “我將大劑量的二甲基汞注入到了你所有筆的筆芯以及你偶爾會使用的墨水瓶當中,你在寫字的時候,二甲基汞會順著筆尖泄出......”

    徐小敏差點就站起來朝徐文星沖了過去。

    江橘白眼疾手快拉住了徐小敏。

    徐文星完全不在意徐小敏,他還沒說完,“后面,你卻不再來學(xué)校了,我心里沒有底,再加上你徹底成為了第一名...當初你說你要拿滿分要當?shù)谝唬疫笑話你,我們還因此吵架,現(xiàn)在回想起來,是我太小瞧你了�!�

    “你越來越好,卻離我越來越遠,我只能加快速度,事實證明,我不夠謹慎,這一次我只是將二甲基汞大量抹在了試卷上,在它揮發(fā)之前,交到了你的手里……讓我沒想到的是,居然讓你看見了被我丟掉的書包。”徐文星口吻遺憾,“還是我運氣太差了。”

    “現(xiàn)在看見你好好的,我心情很復(fù)雜,因為二甲基汞中毒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你能告訴我你是怎么治愈的嗎?”徐文星疑惑道。

    江橘白看著好像渾不在意的徐文星,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給用力扼住,無法發(fā)出音節(jié)。

    他知道鬼祟的惡意,也體驗過,但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同類的惡意。

    少年對徐文星的印象還只是停留在“可惡的惦記自己的男同”上面。

    江橘白垂眼沉默了很久,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徐武星被子里那個人偶...”徐武星是個蠢貨,他倒是想心思惡毒,但想不到那一茬,江橘白當時就懷疑過。

    “詛咒你的人偶?”徐文星歪了歪頭,他很是想了半天,然后恍然大悟,“是我讓他找那道士做的,怎么樣?有用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老公幫我打他……

    評論發(fā)30個紅包

    第67章

    ’徐文星

    徐小敏押著徐文星離開時,他回了次頭,微笑著,“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討厭我嗎?我覺得我應(yīng)該沒有讓人討厭的地方�!�

    江橘白靠在床頭,雙眼平視著前方,無法聚焦,他分明聽見了徐文星的話,但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過去。

    床墊下陷,傳來一聲輕微的吱呀聲。

    徐文星臉上自得的笑意瞬間消失,他的臉變成了石灰色,五官像不干不凈的石灰堆里摻雜的石頭、垃圾,整張臉渾濁不清的模樣。

    在徐文星對面的位置,徐欒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那一處,他微弓著腰,手里拿了一只紅彤彤的蘋果,偏著頭,手中閃爍著寒光的水果刀削出一條薄而長而柔軟的果皮

    徐文星以為這是幻覺。

    他閉眼。

    再睜眼。

    蘋果皮變得比之前又長了一截。

    呲。

    呲呲。

    呲呲呲。

    果肉和果皮被刀鋒分離時,發(fā)出微弱卻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

    徐欒像是才發(fā)現(xiàn)徐文星的注視,他抬起眼來,兩只猶如黑幽幽井口的眼睛盯住了徐文星。

    他殷紅如血的唇角裂開,像只是給好久不見的老友打了個招呼。

    遂又低下頭削著蘋果皮。

    徐小敏推著失魂落魄的徐文星離開了病房。

    江橘白看著遞到自己眼前的蘋果,搖頭,“不吃。”

    “你會去殺他?”江橘白沒接蘋果,但是問道。

    徐欒湊過去,親了江橘白唇角一下,“明知故問做什么?”

    “好奇�!�

    “你不意外?你們曾經(jīng)是朋友�!�

    徐欒靠著江橘白的膝蓋,緩緩道:“那些感情,在我死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

    走廊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江橘白忍不住伸頭去看。

    他在醫(yī)院被關(guān)了快一個月,無聊透頂,不管外面發(fā)出什么動靜,他都想看看。

    少年穿著病號服,穿著拖鞋,貼著走廊墻壁,盡量減低存在感。

    “啊?怎么會這樣呢?徐先生那么好的人......”

    “那個孩子的胎心時常消失,可是檢查結(jié)果,胎兒在子宮內(nèi)狀態(tài)很好,完全健康,可是...他好像跟普通胎兒不太一樣,產(chǎn)科請來了專家,準備做進一步的檢查才知道呢�!�

    “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好像是個女孩兒?”

    江橘白回到病房,想起江泓麗肚子里那個孩子,到現(xiàn)在,頂多也才不到七個月。

    徐欒還沒有江橘白關(guān)心此事,他靠在床頭,翻著那本快被他翻爛的《罪與罰》

    “你媽......”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

    江橘白站到床邊,“讓開,我要躺�!�

    徐欒的身影慢慢虛化,成為了一團黑色的霧,“你可以躺�!�

    那樣的話,就等于躺進徐欒的身體里了。

    江橘白抿唇,抱起被子,躺到了沙發(fā)。

    沒一會兒,耳邊就傳來腳步聲,等江橘白轉(zhuǎn)頭看向聲音來源時,那黑影已經(jīng)彎下了腰,他輕松將擰在沙發(fā)上的少年攔腰抱了起來,放回到了床上。

    接著,被江橘白一巴掌扇得將臉都側(cè)了過去。

    徐欒輕笑著,把臉湊過去,“這邊呢?不要厚此薄彼�!�

    “......”

    在江橘白無言以對的時刻,徐欒壓著江橘白的手腕,力道溫柔但不容反抗,他吻住江橘白,舌頭探進去,頂著江橘白的上顎,迫使江橘白把嘴張大,方便他進入,方便江橘白自己呼吸。

    惡鬼不像以前,總是以恨不得將江橘白整個并入口里吞下去的勢頭。

    它這次吻得珍重,似乎是在確認著什么。

    對方小心翼翼的態(tài)度也直接讓江橘白感受到,少年在細膩綿密的吻里,身體忍不住輕顫著。

    久違的熱流在全身亂竄,使得江橘白下意識想將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藏起某處。

    徐欒也明白他。

    徐欒頭一次沒把身體分成亂七八糟的幾大塊,在這種事情上給它們分工然后各司其職。

    [刪了。]

    通向陽臺的門沒有關(guān),初夏的風(fēng)徐徐灌進來,光影被飛揚的窗簾切割成鉆石一樣的明亮的碎片。

    空氣提前預(yù)熱了夏天,混沌又滾燙,清醒的神識都在此刻換做了蒼茫不清的整片白,踩下去,便是陷進去,不得超生地陷進去。

    [刪了。]

    它衣著整齊地坐到沙發(fā)上。

    冷白的臉色只瞧一眼便知他不是人,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地鬼魂,他黑洞一樣的眼睛里出現(xiàn)了模糊的瞳孔的邊緣。

    過了良久,他緊握的拳頭才在膝蓋上緩緩地松開。

    怎么辦,好想吃掉床上的人。

    “�。。。。�!”

    一聲尖叫將派出所屋頂上的鳥都給嚇跑了幾只,聽見尖叫聲的眾人趕過去察看時,那個被派去給徐文星送飯的年輕男警察,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還沒送出去的面條潑了一地。

    “沒事,只是暈過去了�!毙煨∶籼搅颂酵碌谋窍�。

    她抬頭報告,卻看見自己師傅徐陳亮以及其他人的表情都變成了同一張,他們瞪大眼睛,似乎看見了什么不可置信驚悚的一幕。

    徐小敏這才注意到,空氣中漂浮著濃濃的血腥氣。

    地上的面湯幾乎也混入了血色。

    徐小敏的目光轉(zhuǎn)了一整圈,才放到了所有人注視的中心。

    暫時關(guān)押徐文星的房間,四面墻壁上全灑滿了鮮血,像是潑上去的,也像是飛濺上去的,像紅色的花在白色的墻壁上綻放著。

    整個房間都被紅色涂滿,包括那張微微隆起的單人床。

    “怎......怎么回事......徐文星、人呢?”徐小敏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在抖。

    徐陳亮到底是師父,他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單人床邊,一把拉開了那微微隆起的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的被子。

    他的眼睛在瞬間瞪得比之前更大,他急促呼吸著,臉上的肌肉都在跟隨著他激動的情緒劇烈震顫。

    床上......

    床上是一架人骨,好幾處還掛著沒剃干凈的鮮肉,完全按照它們在人體內(nèi)時的狀態(tài)擺放著,而肋骨、胸骨之下,則依次是五臟六腑,它們的狀態(tài)已經(jīng)不好了,有些發(fā)干,水分在慢慢流逝。它們距離被剝離出人體已經(jīng)有一些時間了。

    徐陳亮邁著倉促的步伐,歪歪扭扭地跑出了房門,走廊盡頭洗拖把的水池邊,傳來巨大的嘔吐聲。

    徐小敏看著師父驚惶的背影,另一名男警察跑到了床邊,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倒抽了一口涼氣,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我他......”

    “人呢?!”有人大聲喊。

    徐小敏看著墻角那只水桶,邊緣鮮紅,地上還有一串血腳印。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在看清里面的東西之后,她雙手撐在地面,把剛剛吃進去的早飯全吐了出來。

    其他人看見所里膽子最大的徐小敏都這么驚恐狼狽,紛紛也跑過去察看。

    一時間,所有人大駭,反應(yīng)比徐小敏大多了。

    穿著病號服的江明明抱著一只不銹鋼鐵碗嗦著面條,一邊吃一邊說話,“消息是封鎖了沒錯,你們別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那警察去給徐文星送早飯,沒見著人,只見著一屋子的血�!�

    “那被子里,是咱們身體里的骨頭,全都按位置擺的,法醫(yī)數(shù)了,一塊都不缺!還有內(nèi)臟也是,腎臟在這兒,心在這兒,這里是肝、胰腺,跟生物書上的位置一模一樣!”

    “你們猜肉去哪兒了?”

    江橘白玩著切水果的小游戲,沒問。

    江小夢慘白著一張臉,緊張地問:“肉呢肉呢?”

    “全在那洗拖把的水桶里!”

    “我去......”

    江明明嚼嚼嚼,“就是皮不見了,警察把所里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

    江小夢看著江明明,“你怎么一邊說一邊還能吃得下去的?”

    “怎么吃不下去?”江明明冷笑了一聲,"要不是他給那試卷上抹二甲基汞,我現(xiàn)在能在醫(yī)院住著?"

    江小夢:“你現(xiàn)在的情況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幸好沒像江橘白那樣,他完全是從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趟嘛。”

    江小夢:“學(xué)校里現(xiàn)在人人自危,連著開了好幾天的班會,還要搞大體檢。”

    江明明點點頭:“反正下個星期我就出院了�!�

    江小夢扶著下巴,“真是沒想到,班長居然是這樣的人,我以為這種人只有在電影里才會有呢�!�

    "但是,誰能潛進派出所里把他殺了呢?你知道嗎明明?"

    江明明搖頭,“這個是機密,我也不知道。”

    “江橘白,你為什么一點都不好奇?”江明明看向江橘白。

    江橘白手指飛快劃著屏幕,把躍到眼前的西瓜橙子蘋果切得汁水四濺。

    “他都死了,還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他的語氣雖然漠不關(guān)心,但他的心里其實早就有了答案,關(guān)于徐文星的死,關(guān)于,兇手是誰。

    “說得也是�!�

    “那你什么時候出院回學(xué)校�。狂R上要考試了。”

    “不回學(xué)校,直接參加考試。”

    江小夢將雙手舉起來,“學(xué)神賜我力量。”

    江明明和江小夢陪江橘白呆了一下午,他們走后,江橘白玩夠了水果忍者,切回俄羅斯方塊,也沒意思,換成植物大戰(zhàn)僵尸。

    看著晃來晃去的向日葵腦袋以及被豌豆射手噴得掉手掉頭的僵尸,江橘白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他看向窗外的暮色,發(fā)起了呆。

    “叩叩�!�

    “我可以進來嗎?”

    江橘白手指驀地在床單上抓緊。

    窗外暮色已經(jīng)變深,屋子里變成深海一樣的模糊的深藍。

    門把手被不斷擰了幾下,吱呀一聲,門被從外推開,門縫中,一道黑影被無限拉長,在對面的墻角折斷。

    戴著眼鏡的徐文星,探進半個腦袋,“不歡迎我嗎?”他聲音嘶啞,像嗓子被撕開后又用粗棉線潦草縫上。

    他鏡片上好像還有暗沉下來的血跡,在邊緣,應(yīng)該不影響他使用,但江橘白看得清清楚楚。

    他走了進來,身高好像跟平時有些不一樣,是被什么東西硬拉長拔高了嗎?

    他踩在地面上沒有腳步聲。

    江橘白被定格在床上無法動彈,他眼睜睜地看著徐文星走近,那股血腥氣也逐漸飄近了。

    少年瞪大雙眼的目光,像綻放開,又正在經(jīng)歷著被風(fēng)雨洗禮的桃花,像是即將被摧殘,驚魂不定,快要沁出粉色芳香的汁水。

    “很害怕嗎?”徐文星聲音渾濁不清。

    “不要害怕我�!彼终f。

    江橘白屏住了呼吸,他看向身旁,不止身旁,還有四周,房間的每一個地方,空蕩蕩的,沒有人,更加沒有徐欒的存在?

    徐欒呢?

    恐懼在發(fā)現(xiàn)徐欒沒有在身邊時,變成了一滴滴在紙上的墨,通過紙的紋理,開始擴散,擴大。

    “你為什么不說話呢?你不想跟我說話嗎?你為什么不想跟我說話?”

    徐文星的肌膚似乎有裂縫,在往外冒血珠。

    “徐欒......”徐文星一垂眸,反應(yīng)了過來似的,“他之前出現(xiàn)在這個病房,你看見了他,但是你不害怕,你們果然早就認識啊。”

    “你害怕我,卻不害怕他,你喜歡他,是嗎?”

    徐文星碎碎念著,他抬起手,想要撫摸少年溫?zé)崛彳浀哪橆a,卻被江橘白一臉厭惡地躲開了。

    “我來找你一次,很難的�!�

    “徐欒那個該死的東西,他殺了我!”徐文星忽然捂面,他裝模作樣嗚嗚地哭泣了兩聲,可鬼氣森森的眼睛卻從指縫里灼熱地注視著江橘白。

    江橘白咬著后槽牙,讓自己的身體不至于害怕得發(fā)抖,不至于被徐文星這個東西給嚇到,讓對方爽到。

    而后者看見江橘白沒有反應(yīng),逐漸將捂面的雙手放了下來,撐到床上,按下兩枚帶血的手印。

    他吮吸著空氣里,少年呼出的氣息。

    享受一般瞇起了眼睛。

    “你知道他怎么殺的我嗎?我本來正在睡覺!我在睡覺的,他掰開了我的下巴,就像這樣�!毙煳男前炎约旱南掳完讼聛�,下巴瞬間就脫離了他的面骨,他等到江橘白看清,又咔嚓一聲,裝了回去。

    “他給我灌了二甲基汞,灌了一整瓶,但我還沒死,它起作用沒那么快�!�

    “他用刀,從我的額頭,一直往下劃,一直往下劃,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他讓我自己撕開了我的皮,我像一顆花生一樣,剝開了顆,剝開了皮,露出粉紅的花生粒,露出粉紅的血肉。”

    “就這樣了,他還不肯放過我!”

    江橘白偏過頭,對方身上的腥氣太沖人,他頭暈?zāi)垦#铧c被熏出眼淚。

    “我的骨頭被一根根抽了出來,我快痛死了!我像一頭豬一樣被刨出內(nèi)臟!他把我的肉全部放進一口桶里,裝不進去,他還用力地踩了兩腳!他是為了你!為了你!才這么對我......”

    “我跟他可是朋友!”

    江橘白冷笑一聲。

    “你笑什么?”

    “他為了你,這么對我,你很開心嗎?你果然喜歡他�!毙煳男菍⒛X袋歪成一個詭異的角度,又到了江橘白的正臉前,盯著江橘白打量。

    “你果然是喜歡他吧�!�

    “可是你們以前根本就不認識啊。”

    “你為什么會喜歡他呢?”徐文星很是懊惱,他抓著自己的腦袋,“為什么不肯喜歡我?”

    “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歡的,他.....”

    江橘白回過頭,他用力推了徐文星一把,“別裝了。”

    “什么啊,我在跟你好好說話呢。”徐文星扶正眼睛。

    江橘白翻了個白眼。

    江橘白手指在被子里動了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勾了一下嘴角。

    少年突然就伸手拉住了徐文星的手腕,他一把將人拉到了跟前,他仰頭看著對方,眼神柔軟依賴。

    他啟唇,說出一個輕輕的“不”字。

    “不,我不喜歡徐欒,我喜歡你�!�

    ‘徐文星’臉上的輕松緩慢消融,他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下方那張有些蒼白但難掩姣麗少年氣的臉。

    江橘白膝蓋在床上挪了挪,顯得想要與‘徐文星’更加親近,“我怎么可能喜歡徐欒?我跟他都不認識,他是誰啊,他不是你的朋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他,你......”江橘白絞盡腦汁,“成績很好,很帥,對我很好,我是喜歡你的�!�

    ‘徐文星’的眸子變成了兩只烏黑的洞口,期待著江橘白繼續(xù)往下說。

    江橘白如他所愿。

    “徐欒那樣的......完全沒有任何吸引力,無緣無故,我怎么可能對他感興趣�!�

    “徐欒只會嚇我�!�

    “徐欒什么時候能消失�。俊�

    “真......嗚!”

    滔滔不絕說著徐欒如何如何的少年被‘徐文星’一下掐住了下巴,“閉嘴�!�

    ‘徐文星’脫掉了他那身皮,現(xiàn)在是徐欒了。

    他陰惻惻地看著江橘白,猩紅的眼睛能浸出血來,房間里的所有物品都被他身上的鬼氣籠罩著。

    天明明還沒有真的黑,但房間里卻徹底化為了墨色。

    江橘白推開了徐欒的手腕,鉆回了被子里,“你自找的�!�

    少年拿起手機,繼續(xù)舉起忍者的刀切水果。

    他剛切了兩個西瓜,一只蒼白的手掌蓋在了他的手機上面,手機被拿走了。

    徐欒在他的床邊坐下,“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在你反復(fù)提起我是不是喜歡你的時候,”江橘白難得壓了徐欒一頭,贏了一局,洋洋得意的表情藏都藏不住,“徐文星如果是被你殺的,哪怕是變成了鬼,都不敢再來這個病房,他之前見過你�!�

    “主要還是因為第一個原因,徐文星沒這么無聊�!�

    “無聊?”徐欒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偏頭看向江橘白。

    徐欒冰冷的手指已經(jīng)鉆進了被子里,他扣住江橘白的手指,問他,“你還沒回答我,你喜歡我嗎?”

    江橘白哽住。

    他望著徐欒陰森森的臉,徐文星也挺好看的,但那一身皮一脫下來,與徐欒的臉相比,徐文星就像一個平平無奇的路人一般。

    但惡鬼就是惡鬼,它帶給人的恐懼和陰森遠遠壓過它帶給人的驚艷。

    沒有人會在撞鬼的時候,感嘆這鬼真帥。

    江橘白也不會。

    但江橘白對徐欒也不是沒感情。

    畢竟這么久,日久也該生情了。

    但這是鬼,還不是一般的鬼。

    徐欒嘆出了一口氣,“你能對徐文星說我喜歡你,但不能對我說嗎?”

    他松開了江橘白的手指,卻將人抵在了床頭,動彈不得,惡鬼的眼睛帶著夾肌浸髓的寒意朝江橘白的骨骼刺去,恨不得光是用眼睛就剝了江橘白的皮,啖了江橘白的血肉。它明明可以那樣輕而易舉地殺死對方,讓對方完完整整地屬于它。

    看著少年臉色一秒煞白,他的眼底浮出血腥的滿足感,“疼嗎?”

    江橘白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徐欒了,心底已經(jīng)掩上灰塵的恐懼也驟然翻新升空。

    惡鬼將人類少年圈禁在床頭這個位置,它一身冰冷氣息使人瑟瑟發(fā)抖,它撕下溫柔寵溺的面具,內(nèi)里從始至終都爛透了,也壞透了。

    [刪了刪了刪了刪了。]

    江橘白攥住它的手臂,大口喘息。

    他心情太復(fù)雜,他自己都說不清,他害怕,憤怒,不服氣,還想殺了徐欒。

    他瞪著徐欒,眼底泛出濕漉漉的水汽,屁股底下也跟著濕了。

    “放......放開!”少年語氣羞赧屈辱。

    徐欒手指撥開江橘白的膝蓋,在床單上摸了一把,驀地笑了,眼底的怒意和鬼氣也驟然散了不少。

    “寶寶,你這是干嘛啊,我們不是在吵架嗎?”

    作者有話要說:

    生無可戀了寶寶

    評論發(fā)30個紅包

    刪了大概四個地方,沒辦法重新寫,因為已經(jīng)被標記過了再重新寫哪怕?lián)Q種方式也改變不了本質(zhì)還是有被鎖的風(fēng)險,所以都刪了,害

    第68章

    秘密

    少年被弄得神識不清,他指甲剪得很短,但還是挖進了徐欒的手臂中,徐欒沒將自己的身體化為虛無。它以實體面對著江橘白。

    徐欒這次也弄得特別狠,摻著要將眼前的人疼死的恨怨。

    能對著徐文星那身臟皮說喜歡,也能裝模作樣的說喜歡,就是不能對他說,連撒謊欺騙都不肯。它又不是不信少年謊言。

    它都快從鬼變成祟了。

    它的一張臉灰白,像在水里泡得稀軟的紙糊,水分流失后干涸發(fā)硬,它低下頭,牙齒咬進江橘白的肩頭。

    全身的筋肉都在叫喊著疼。

    上面疼,下面也疼。

    徐欒明明笑意盈盈的,卻帶著要把他活生生折磨死的架勢。

    江橘白的五臟六腑都害怕得顫抖起來,他哆嗦著,冷汗和熱汗從額角、下頜、頸項,他整個人被恐懼洗禮得閃閃發(fā)亮。

    他其實很聰明,知道現(xiàn)在不是可以扇徐欒耳光的時候,所以立馬軟著態(tài)度求饒。

    “放了我吧�!�

    壓在少年身體上方的鬼祟動作凝滯住了,它緩慢地將目光釘?shù)缴倌昴樕稀?br />
    它唇色紅得如熱血,一開口,嘴里更像是含了口血,冷冷的腥氣迎面撲來。

    它唇角往兩頰的方向牽開,延展得像是活生生撕裂了他的嘴角。

    它對自己的詭譎和帶給人的震懾渾然不覺,“什么叫,放了你?”

    空氣也仿佛跟著它的動作一起凝滯住了,江橘白幾乎聽見了空氣結(jié)冰,然后往自己的臉上和身體上接連掉落冰渣的感覺,他瞳孔將上方鬼容收入眼中。

    姿勢調(diào)換了。

    江橘白抖得發(fā)不出聲音來,徐欒動作輕柔強勢,分明連碰也沒碰他的脖子,可江橘白卻覺得自己的頸間被扼得連喘息都無法完成。

    他眼底翻出淚花,下面更是一塌糊涂。

    “你怎么能,讓我放了你?”

    鬼祟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像來自于很遙遠的地方,像沒有通過耳膜傳入,而是從身后,直接引進心臟,又冷又疼。

    “放了你,我怎么活?你怎么活?”

    江橘白倒在了徐欒的肩窩里,他手指扣著徐欒的腰,卻連抓都抓不穩(wěn),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像是一份完整的橘子皮,被迫含入了一顆尺寸超過的橘子肉。

    但很快。

    少年意識到,那不是一顆橘子,那是兩顆橘子,它們不顧橘子皮是否會被撐裂,義無反顧地往里進,透明的汁水便往外沁,更加方便了它們的進入。

    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要掉不掉的掛在江橘白肩背上,徐欒輕拍著他的肩,安撫著他的情緒。

    太漲了。

    江橘白摟緊了徐欒的脖子,眼淚和汗水像小河一樣淌到徐欒的皮膚上。

    江橘白把恨意和惱意咽進肚子里,但又被悉數(shù)頂出齒關(guān),只是被頂碎了,恨意和惱意聽不出了,僅剩綿軟得想要強驅(qū)趕回去而不得的哭音。

    江橘白的指甲在徐欒的腰上掐出一串兒月牙印記。

    他恨不得對方現(xiàn)在立刻馬上去死。

    一切末了。

    鬼祟將青白的手指輕輕覆蓋在少年小腹上,垂眼直視著少年呆滯失神的眼睛,臉上的潮紅誘人得想讓人把他細細嚼碎品味了再萬分憐惜地咽進肚子里去。

    “你不是由你阿爺親手送給我的嗎?”

    “這里......一定還能吃得下更多吧�!�

    它彎起唇角,像是在期待著什么。

    江橘白在它懷里咬著牙,發(fā)抖。

    沉默無端地亙在兩人之間,不管徐欒說什么,哪怕身體不受控制地給出反應(yīng),少年都依舊一言不發(fā),像抗拒、反抗。

    徐欒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它近乎粗暴地朝江橘白的唇啃下去,望見的卻是江橘白冰冷的注視。

    鬼祟動作頓住,身體在瞬間虛化了。

    徐欒消失在了病房里,江橘白身體一軟,栽倒在床墊上。

    過了良久。

    病房傳來瓶瓶罐罐互相撞擊的聲響,隨著治療車輪子咕嚕滾動,病房的門被推開。

    護士將治療車推進了病房,再轉(zhuǎn)身掩上門,最后才朝床旁看過去,她哎呀了一聲,“你怎么不蓋被子?晚上還是冷得很呢!”

    她推著治療車快速走到床邊,卻看見床上濕得一塌糊涂,“這是怎么了?”她驚訝又不解。

    頭發(fā)濕漉漉的少年蜷縮著身體,他手指攥住被角,艱難地往自己身上拉,“沒事,不小心把水灑了。”

    護士把藥水掛到頭頂?shù)膾煦^,轉(zhuǎn)身出去,“那我去拿一套干凈的給你換上。”

    她再次回來之后,江橘白沒讓她換,他沒那個臉。

    “我等會自己換�!苯侔装咽稚斐鋈�,讓護士方便掛水。

    護士拔掉了已經(jīng)到了使用期限的留置針,扎了枚新的到他的血管里。

    “真是堅強啊�!比朐哼@么久,從鬼門關(guān)來回晃了好幾趟,這一層樓的醫(yī)生護士都沒見過這個僅僅成年的高中生掉過眼淚,那治療可不止打針,光是好幾次的穿刺的血液凈化,都足夠把一個成年人折騰得半死不活了。

    “藥沒了叫我啊。”護士把床旁鈴放到了床頭柜,推著車出去了。

    江橘白看著那袋1000ml的藥水以及半天才往下流一滴的滴速,安心地閉上眼睛。

    翌日。

    江橘白又做完了一套檢查,吳青青扶著他從電梯里出來,剛出來,護士小跑著,又給他手里塞了兩張單子,“醫(yī)生補開的,在3樓做�!�

    電梯里,吳青青一把把新開的檢查單奪了過去。

    “肛腸檢查?!”吳青青念出聲,“怎么還要檢查□□?”

    “......”

    幸好電梯里沒有人。

    江橘白靠在角落,裝作自己也解答不了吳青青的疑問。

    但他心底大概有數(shù),醫(yī)生肯定是從全身的片子里看出來了,他昨天晚上被徐欒很粗暴的對待,床單上都有血跡......他的身體,肯定已經(jīng)和正常的健康的人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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