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然而今天,他們班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操場上那恐怖而又驚悚的場景。
"他們死也太慘了。"
"到底是誰干的?竟然這么惡毒?"
"誰大半夜會做這種事情?太恐怖了!"
“殺人兇手太變態(tài)了!殺了人就算了,還給他們打上蝴蝶結(jié),系在籃球框上,神經(jīng)病吧!”
“我操!我想回家,我想找我媽�!�
“我怎么覺得有可能不是人干的?你們覺得呢?”
“......對呀,雖然!徐武星現(xiàn)在是個弱雞!可是徐丹海那人高馬大的,誰能打得過他?他上回踹了我一腳,我大腿青了一個月!”
“如果是有人跑到徐丹海的宿舍里面去殺了他,那起碼也會有一點動靜,他的舍友不可能什么聲音都沒有聽見!”
他們湊在同一張桌子上,討論得熱火朝天。
徐丹海的室友說:“我昨晚真的什么都沒有聽見,而且我一直在打游戲,我三點多才睡,徐丹海睡得比我還早�!�
“我去......這太他媽嚇人了,我投兇手不是人一票�!�
“你們還記不記得上學期,從樓上跳下來的那個?”
“摔成幾瓣的那個?”
“別說了,別說了,我害怕......”
大家討論得簡直停都停不下來,每個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他們并不全部都是害怕恐懼和傷心,他們還有激動,還有好奇,甚至還有一種直面某種激動人心的秘密即將被揭曉的驚心動魄的興奮。
很快,徐游走了進來,他叫了一個男生出去。
在男生走出教室后,徐游頭一回對班里學生露出嚴厲的神色,說道:“做你們應該做的事情,記住現(xiàn)在什么對你們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后,徐游拉上教室的門,也走了。
班里靜謐無聲,可惜沒堅持十分鐘,眾人又開始探討起來,甚至變得比剛剛還要激烈。
被叫走的男生出去后沒多久又回來了,他雙手抱著喻嚴自己,朝班里人傳達消息,“我們班上的人估計都要被喊去問話,挨著挨著去。”
“他們都問了你什么?你怎么說的呀?”
“還能怎么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說什么?”
大家爭前恐后地打聽。
“那警察都問了你些什么,這總能告訴我們吧。”
“問我昨天見到徐丹海最后一面是什么時候,對了,還有徐武星,我說我是還沒熄燈的時候看見的徐丹海,但我跟徐武星都不在一個宿舍,更不在一個樓層,我沒見著他我不知道�!�
1班的同學一個接著一個被叫出教室,又一個接著一個的回來。
很快,輪到了江橘白。
他站起來戴上圍巾,走出了教室。
在他走后,教室的某個角落傳來一聲很是疑惑發(fā)問,“你們說,會不會是江橘白干的?”
發(fā)問的人身邊迎來了長久的沉默,過去半晌后,才有人丟下一句中氣十足的“不可能�!�
“你們也不想想,徐丹海比江橘白大兩個號呢!再說了,江橘白不是那樣的人,他要是記仇,那我覺得這兩個人可能死得要更慘�!�
“是啊,江橘白如果是這種人的話,徐武星早就死在他手里了�!庇心猩毬暭殮獾貫榻侔渍f話。
徐家鎮(zhèn)不大,高中就一所,學生不論好的壞的,都在這一所高中里就讀。
但是徐家鎮(zhèn)的初中卻有兩所,所以班里的人不一定都是在同一個初中就讀,有些人并不知道江橘白和徐武星在初中時就不對付。
但知情的人還是不少。
從初中開始,徐武星最看不慣的人便是江橘白。
他試圖霸凌過江橘白,可惜沒有成功。
比如徐武星偷偷丟掉過江橘白所有的課本,然后發(fā)現(xiàn)江橘白根本就不需要課本。
比如徐武星想把江橘白推進蘇馬道河淹死,但可惜江橘白會游泳,并且爬上岸就把徐武星給推了下去
還比如徐武星給江橘白的凳子上裝圖釘。
等等等等,羅列一張紙也說不完。
“說實話,你們都說江橘白脾氣壞,我覺得他脾氣真的挺好的�!�
“是的啊,高一的時候籃球賽徐丹海耍陰招,把江橘白害得給手臂打石膏,吊了兩個多月呢�!�
“那如果殺人的是江橘白的話,我覺得殺得好�!�
“肯定不是他�!�
“你看他現(xiàn)在虛的,我覺得我都能打過他。”
“你最好別讓他聽見,破船還有三千釘�!�
“你們?yōu)槭裁炊紟退f話啊?徐丹海才是自己人啊......”
少年站在會議室里,他的面前不僅有徐小敏。
還有其他沒有見過的警察,另外還有校長主任,當天的值班老師。
陳白水和徐游也在場。
每個人的面前都放著一杯茶,明顯已經(jīng)涼了,一絲兒熱乎氣都沒有。
他們沒心思喝茶,大家的心情都被這一樁慘案給摧毀了。
徐小敏大半個月之前見過江橘白,他那會兒臉色還沒有這么差,不過也能看出臉色不好。
今天再見,臉色好像比之上次差了。
“你先坐下�!毙煨∶粽f道。
江橘白坐在一個被盤問者的位置,徐游身為他的班主任,先開口,語氣盡量溫和,“你昨天晚上什么時候睡的?”
江橘白:
“11點到12點之間�!�
“為什么睡這么晚?你們學校的熄燈時間不是10:30嗎?”有一名年輕警察,眼神鋒利地盯著江橘白看。
江橘白靠在椅背上,眼神淡漠,口吻同樣淡漠,“晚睡的不止我一個人,我睡之前要背200個英語單詞。”
聽見這話,陳白水不由自主露出欣慰的眼神。
還是徐游問,“你跟徐武星一個宿舍,昨天晚上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異常?”
江橘白思考了一些時間,才說:“他昨天晚上一直躲在被子里發(fā)抖,他的上鋪也知道,但我們不知道他為什么發(fā)抖,可能是冷吧�!�
“那徐武星同學什么時候睡的覺,你知道嗎?”警察問道。
“不知道�!苯侔渍f。
“聽說你跟這兩人的關(guān)系都不是很好?”有人向他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江橘白淡定道:“我跟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不好,又不是我一個人造成的,而且也不足以成為我殺了他們的理由,我沒這么喪心病狂。”
少年說話太直接,那幾個懷疑他的警察臉色都有些尷尬。
“我們倒不是這個意思�!毙煨∶舫鰜砭徍蜌夥�,她微笑著說道。
江橘白卻沒給她這個面子,而是說:“學校里跟他們關(guān)系不好的人多了去,你們的懷疑對象起碼可以覆蓋我們半個年級的人�!�
“更何況,我好歹有仇當場報,還得了手,”江橘白對徐武星和徐丹海的憐憫在這時候被沖淡了,“你們不如去問問,那些被他們用煙頭燙過被當跟班使喚點煙接水甚至把尿的人對這次事件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一半以上的人臉上露出難色。
是啊,一般這種事情都會先從死者的人際關(guān)系之中入手。關(guān)系相對簡單,也會相對容易排查。
徐武星和徐丹海還是學生,他們的人際關(guān)系算不上復雜,認識的人也都是校內(nèi)學生,明明很好排查。
可這兩人在學校里都是刺頭,他們看不順眼的人太多,看不順眼他們的人更多,簡直是四處樹敵。
今天早上,他們被一通電話驚醒,接到報案后,他們立即向上級匯報。
現(xiàn)在不僅來了數(shù)名警察,而且還帶來了法醫(yī)。
到達現(xiàn)場的時候,他們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幾乎忘了呼吸。
報警的值班老師向他們說明了情況,在尸體被取下放到地面之前,場景要比現(xiàn)在驚悚數(shù)倍。
如此惡劣的惡性事件不僅是發(fā)生在學生身上,而且還是發(fā)生在校內(nèi)。
校內(nèi)成員的組成無外乎就是老師學生以及后勤,簡單得不需要動腦子想。
現(xiàn)在,學生的家長正在趕來學校的路上。
警察需要破案,而校長和班主任則不僅要配合調(diào)查,還要從現(xiàn)在開始思考安撫學生家長的方案和措施。
一個不好,他們學校就完了。
看見少年臉色極差,陳白水提出讓他先回教室。
警察也沒有阻止,事實上,他們心里都清楚,作案需要手段和條件,而這樣慘絕人寰的手法根本就不是普通學生可以實現(xiàn)的。
更別提是這樣一個身形單薄的小男生。
他們只是想要弄清楚徐武星和徐丹海,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時間睡的覺?又是什么時間從宿舍消失的?
可是這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層烏云,讓人完全看不清下面的真相,他們連一點頭緒都沒有。
在江橘白之后,班里的其他學生也陸陸續(xù)續(xù)都被問話,但老師和警察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差。
看著匯總上來的記錄,徐陳亮的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他們一條線索都沒有得到。
到底是什么人?在如此短暫的作案時間里,竟然可以做到不留一絲蛛絲馬跡。
這太詭異了。
徐小敏卻越發(fā)對這種感覺感到熟悉,似乎似曾相識。
她猶豫著,把椅子朝向師傅的那一邊挪動。
她鼓足勇氣,壓低聲音說道:“師傅你有沒有覺得這次的案件,跟上一次徐家院子地下室里的案件非常相似?”
徐陳亮一臉錯愕地看向徐小敏。
一老一小兩種不同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徐陳亮抬手就給了徐小敏的腦袋一下,拍得她齜牙咧嘴。
“死丫頭說什么呢?現(xiàn)在什么社會了?你再搞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看我不收拾你!”
江橘白回到了教室,他的座位在窗戶邊上,一扭頭就能看見操場。
兩具尸體已經(jīng)被取下,估計等會兒就要被運回派出所。
他的心已經(jīng)完全地沉了下去。
他對往前的每一段記憶都感到模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40分鐘之前對警察的問話到底做出了什么樣的反應。
他記不清了,他被嚇到了。
很快。
徐武星和徐丹海的父母趕來學校,他們剛進操場,痛哭聲便響徹了學校,引起在教室內(nèi)的學生紛紛探頭,伸出窗戶張望。
徐武星的母親當場暈過去,她被愛人攙扶著,軟著腿前行。
徐文星不在教室里,他陪著他的父母。
教室里的每個人都無心學習,學校不可能給他們放假。
因為馬上就要高考了,這是每個學生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考試。
到了下午,身邊同學死亡帶來的恐懼似乎淡去了一些。
因為馬上又要開始考試。
自身成績的下降給他們帶來的恐懼感,一定遠遠超過于死亡帶給他們的恐懼。
操場在警察取證之后被打掃干凈,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籃筐被擦拭得一塵不染,在太陽底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而地面則用洗衣粉拖一遍,又一遍,用高壓水槍沖一遍,又一遍,再也看不出血液的痕跡。
可卻再沒有人在籃球場上打球,不管是三年級還是另外兩個年級的學生,所有人都異常默契,連走路都繞開了那個球場。
但課后,大家還是忍不住討論這件事情。
警察的調(diào)查似乎不太順利,他們上午離開過后,下午又來了一趟,下午離開后晚上又來了一趟。
連續(xù)一個星期徐家鎮(zhèn)的警察頻頻進出他們的學校。
案件始終沒有被偵破,但高中學生在學校意外死亡的消息卻傳得徐家鎮(zhèn)每個人都知道了。
周末,江橘白回了趟家。
吳青青顯然也知道了,她將飯菜擺放到桌子上后,在兒子的對面坐了下來,一臉愁容,“那兩個學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死得那么蹊蹺?”
江橘白夾一著白菜喂進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不知道�!�
吳青青卻有滿肚子的話要說。
“我聽說他們兩個都跟你有過節(jié),警察肯定又懷疑你了,也真是無聊,跟你打過架的人半個村子都有了,難道每個人出了事都要找你不成?”
江橘白咽下口中的飯菜,面無表情,“只是例行問話而已,不是懷疑�!�
吳青青沒有在糾結(jié)這個問題。
而是說:“我反正是覺得有點奇怪,以前我本來是不信這種事情,但自從去年你出事之后,我不得不信,我現(xiàn)在什么事情都能往那種東西上面去想�!�
“哎,你說這是不是那種東西干的呀?”她的表情害怕又認真,說完后還東張西望了起來。
江橘白一言不發(fā)。
他沒打算將實情告訴她,連自己都感覺到害怕,更別提吳青青。
但他也沒有打算一個人承受,吃完飯后就跑上閣樓,江祖先在畫符。
少年掩上門,轉(zhuǎn)過身的第一句話便是,“他又殺人了�!�
江祖先雖然在家里,但對外面的事情也不是一概不知,他眉毛動了動,“是徐欒殺的?”
身后的少年沒有說話,但沉默就是回答。
“為什么?”江祖先不解,按理來說,“鬼祟不能隨便殺人。”
江橘白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煩躁地撓頭,“他們之前找過我麻煩,尤其是徐武星�!�
江祖先的表情恢復正常,最后一絲疑惑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冷笑一聲,說道:“那就沒什么可奇怪的了�!�
“我早就告訴過你,陰間的道德感比人間要強太多,甚至到了我們會覺得他在無理取鬧的程度。就像普通的偷盜,哪怕只是偷一塊錢,讓陽間法律來判,最多問個話警告一番,再重點也就是關(guān)兩天�!�
“可在陰間卻不是這個判法,砍掉一只手,挖掉一只眼睛,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處罰�!�
“他們死得很慘�!苯侔椎椭^,臉上有著不忍。
江橘白一直都是如此。
少年面對著徐武星和徐丹海,頂多也就是以牙還牙,不會想著別人欺他一分,他便還十分,更遑論徐欒這種欺一分,還一萬分的殘忍的方式。
江祖先嘆了口氣,“若是那兩個孩子是無妄之災,那我們還能找徐欒討要一個說法,就算我們做事不力,那老天也不會放過他。”
“但是顯而易見,他們不是無辜的,徐欒只是使用了鬼祟的手段懲罰了他們。”
江橘白沉默著,“他會不會有一天也殺了我?殺了我們?nèi)�?�?br />
這個問題,老爺子也解答不了。
江橘白深諳徐欒的變態(tài)和暴戾,他橫豎一條命,死不過是一了百了,死了干凈。他不在乎。
可他在乎家里人。
鬼祟的眼中沒有親疏之分,順他者昌,逆他著亡。
過去良久。房間中煙霧繚繞,以前江橘白最不喜歡這樣的味道,還格外嫌棄。
現(xiàn)在聞著,卻莫名的感到安心,安全。
江橘白清了清嗓子,推了一把江祖先的肩膀,甕聲甕氣問道:“你不是出門學習了?”
“學習也要放假�!苯嫦汝庩柟謿�。
過了一會兒,江橘白忽然問道:“阿爺,你是不是認識無畏子?”
江祖先這時候才回過頭,一臉的驚愕,“你怎么知道無畏子?”
“我之前在天橋上碰見過他,他在擺攤算命,”江橘白猶豫著,他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已經(jīng)想起九歲那年的事情,告訴江祖先。
因為他不確定徐欒有沒有在他身邊。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不會全部被對方聽去。
少年看見了江祖先桌子上的符紙。
沒怎么細想,江橘白伸手從小桌子上拿走了幾張符紙,起身拎著符紙在墻上門上亂貼一通。
江橘白忙活完,坐下來下來說:“我不止是天橋上看見了無畏子,我還知道他在我九歲那年,曾經(jīng)救過我的命。”
在江祖先怔然的神情之中,江橘白繼續(xù)往下說:“不僅如此,我還知道是他把徐欒封印在了天使墳場。”
“你,你怎么知道的?”江祖先的心臟止不住地跳,他的眼中充滿震驚。
“徐欒讓我知道的�!苯侔谆卮鸬煤芎啙�。
江祖先這下徹底慌亂了,他猛咽了一口唾沫,蹭一下站了起來,“他出來了!他出來了!他出來了!他怎么會出來呢?”
“我們當時明明把它封印住了!“
”只要沒有人去解開他的封印,他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江祖先眼中驚慌,他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去表達自己的心情,明明相安無事多年,卻一朝前功盡棄。
九歲那年的記憶,只有被封印在天使墳場的那只小鬼才曉得。
江橘白其實也不清楚,但心底有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測,少年猶疑著說道:“可能是因為我經(jīng)常出入徐家,是我讓他的封印成功解開�!�
江祖先的臉從青色轉(zhuǎn)為白色,他癱坐到地上,不知如何是好,他口中喃喃道:“沒想到過去了這么久,他居然對你還有如此深的執(zhí)念�!�
“什么執(zhí)念?”江橘白不解。
難道他跟徐欒還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嗎?
誰要和徐欒青梅竹馬。
真惡心。
“你不懂我也不懂,”江祖先狠狠地揉了揉自己不算多的頭發(fā)。
老人似乎有些悵然若失,還有些感慨,“鬼祟之所以是鬼祟,就是因為它們將很簡單的感情都看得十分之重。但正因為是鬼祟,所以它們幾乎不可能對人產(chǎn)生感情,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時至今日,我跟無畏子也沒有搞懂為什么它就選定了你�!辈⑶遥p得不死不休,都封印了,還能逃出來重新找上江橘白。
但江祖先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徐欒對江橘白有執(zhí)念,江橘白估計早已經(jīng)被對方吞吃入腹了。
可是他的孫子還活著,盡管活著,卻一直被鬼纏著。
江橘白看著江祖先良久,已經(jīng)逐漸明白了過來,他直截了當?shù)卣f,語氣微冷,“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徐欒就是小時候那個徐欒,但是你卻沒有跟我說。所以上次在徐欒頭七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到了天使墳場的異常,你什么都知道,你也什么都沒有說�!�
“你誤會了呀,你在說什么�。俊�
“徐欒小時候已經(jīng)死了,他那個時候是鬼,就只是一個孤魂野鬼而已!”
“所以盡管后來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徐欒,我也沒有把他與小時候的徐欒聯(lián)想在一起,我以為這只是由于他們同父同母,所以他們才能夠長得如此相像�!苯嫦惹把圆淮詈笳Z,十分慌亂。
江橘白木著臉,“你騙我�!�
江祖先知道瞞不過去了,長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小時候的徐欒跟后來的徐欒一定有著某種聯(lián)系,但我不知道到底是何種聯(lián)系,我也不敢隨意斷定,可如今看來他們就是一個人�!�
“那些往事你知道了對你沒好處,我當然得瞞著你,瞞著你也是為了你好。”江祖先當然會瞞著江橘白,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后來的惡鬼徐欒跟天使墳場中的小鬼到底是同根同源,還是就是同一個體。
江祖先絞盡了腦汁,“他們怎么會是一個人呢?”他完全想不明白,更加想不通。
“為什么一定要想明白呢?你們只需要接納現(xiàn)在的我就可以了�!毙鞕璧穆曇魪拈T口傳來。
門上的符紙對他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作用。
他徑直穿過門板,走到了兩人面前。
他更強大了。這是江祖先的第一感覺。
并且對方身上的氣息,讓他隱約感到熟悉。
是了是了,不管是小時候的徐欒還是如今的徐欒,其實都是一個人。
現(xiàn)在他們合體了,他們找到了彼此。
所以徐欒理所當然地變得比初遇的時候的怨氣更加深濃,殺氣迎面撲來,陰沉森冷的感覺讓人止不住的淌下冷汗。
就連江祖先一個與道家深交多年的神棍,也不禁感到悚然。
以前的徐欒,江祖先和無畏子聯(lián)手還能將它封印住�?涩F(xiàn)在的徐欒,那是想都別想了
為什么江橘白不告訴他,為什么讓對方成長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江祖先愣愣的,用帶著質(zhì)問的眼神看像自己的孫子。
徐欒他的笑容溫和,看起來有一種青春洋溢的男高中生的感覺。
它應該已經(jīng)很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與江橘白同齡的人類了。
只是他的臉色太青,眼睛漆黑得看不見眼珠的存在,口唇洇紅,怎么看,都是惡鬼的模樣。
徐欒彎下腰,用冰冷的手掌揉揉少年的頭頂,“告訴阿爺吧,都告訴他吧,我是你很重要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你老婆會跑的:)你繼續(xù)舞:)
評論發(fā)30個紅包祝高考的寶寶考試順利,沖��!
第59章
陳白水
江橘白簡直想朝徐欒吐一口唾沫。
可按照他對徐欒的了解,徐欒可能會舔干凈唾沫然后評價一句好吃多來點,江橘白又忍下了這個沖動。
算了。
在心里詛咒徐欒就可以了。
愿老天長眼。
看著一聲不吭的江橘白,江祖先一頭霧水,“什么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
還有什么關(guān)系是他不知道的?
之前的關(guān)系難道還不夠?
“沒什么�!苯侔撞豢赡苷f,并且不管以后他跟徐欒的關(guān)系變好還是變壞,他都不可能將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告訴家里人。
真要說了,家破人亡都是輕的。
江橘白不知道該怎么把“我被鬼給草了”這種話說出口,哪怕?lián)Q一種委婉的說法,也改變不了“他被鬼日了”的事件本質(zhì)。
依舊會把家里人嚇死嚇瘋。
徐欒沒能聽見自己想聽的話,他收回手,猩紅冰冷的眸子注視了江橘白一會兒,緩緩收回。
江祖先看著兩人,深嘆一口氣,從床底下摸出一個蒲團,讓徐欒也坐下。
"既然以前的事情你們都想起來了,我也就不繼續(xù)瞞著你們了。"
老人愁容滿面地看著徐欒,“當年的事情,我跟無畏子都是無可奈何,人鬼殊途,小白那時候年紀小,你離他太近,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還傷他壽元。盡管現(xiàn)在也是,可有契約妨礙,一定程度上會比小時候好一些�!�
“但是......不是沒有影響,徐欒,我知道你對小白好,但是我希望你能跟他保持距離,他明顯比去年虛弱了很多�!苯嫦瓤粗矍暗囊蝗艘还�,后者哪怕?lián)碛兄却蠖鄶?shù)人類都優(yōu)越的外形,但他身上沒有絲毫人類的氣息,別說是日日相處了,就是只共處一室了這么一會兒,老人都感到有些隱隱的不適。
徐欒彎起嘴角,“人都會死。”
江祖先一愣,氣得臉都白了。
“行了,不說這個了,”江橘白聽得心煩,“阿爺,我想問問徐家的事情。”
他將這段時間自己跟徐欒的發(fā)現(xiàn)說與了江祖先聽,“我懷疑是徐游,但我沒有證據(jù),警察也上了他家里,可是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前幾天我去挖了徐欒的墳,里邊是空的,沒有尸體,就連棺材都沒有�!�
“現(xiàn)在,我之前的班主任也出現(xiàn)了和徐欒去世以前一模一樣的癥狀,但我不知道兇手是誰。”
“醫(yī)學上的事情我不懂,”江祖先說,“但是用胎兒和嬰兒去當做另一個孩子的養(yǎng)分......這不是種種嗎?!”
江橘白心頭一凝,“什么是種種?”
“取其精華,不要糟粕......難怪難怪難怪,難怪會有9歲的小鬼出現(xiàn),因為那就是被種種需要被擯棄的垃圾,將劣質(zhì)的部分提出,同時提供優(yōu)質(zhì)的養(yǎng)分,且必須要是徐欒同根同源同的兄弟�!�
“所以當年我跟無畏子才在天使墳場看見了那些個鬼嬰鬼童。”
“徐家也太陰毒了,種種是邪術(shù),任誰操作的種種的,都要遭天譴!”
江橘白只當江祖先是在詛咒徐美書和江泓麗的有違人倫,喪失人性,沒有放在心上。
但這是他頭一次聽見種種這種行話,他以為是徐游操作了全過程,現(xiàn)在看來,徐游可能只是提供助力。徐游應該不會邪術(shù)。
“至于你班主任......”江祖先沉思著,眼睛忽的亮了起來,“你有沒有他的照片?”
“有�!苯侔滋统鍪謾C,打開相冊,翻了一張偷拍的陳白水的丑圖出來。
“......”
“要清楚的,這種頂什么用,五官都看不清楚!”
那江橘白沒有。
不過他找上一個同桌江柿要到了,雖然也是偷拍,但這回不是丑圖,也清楚了很多。
江祖先老花眼,他需要戴上他的老花眼鏡,他舉著手機,舉得老遠,細細地端詳著照片里的男老師。
“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他問道。
“上學期�!�
“不好,壽命只會到中年時期,死于意外,但具體是什么意外,這需要看了他的八字才能知道,不過就算有他的八字,也只能看出一個大概,解決不了問題。”
江橘白心臟哐哐直跳,“死于意外?你看照片就能看出來?”
“我剛學到的,”江祖先把手機還給了江橘白,“你要不信,你去找無畏子看一看。”說完,他還不忘直接報了無畏子家門的地址。
江橘白還真是不信,他抓起手機就下了樓。
“嘿!你這么不信任我你以后別問了!”江祖先憤憤道。
在老人的眼前,徐欒的身形緩慢褪了色,消失在眼前。
閣樓里除了江祖先再沒有別人了,老人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徐欒是個麻煩,他和無畏子必須要想辦法把這個麻煩解決了。
吳青青在廚房做午飯,她只聽見院子里幾聲狗叫,等她追到院子里查看時,江橘白騎著電動車早跑出去了。
“飯給我留著!”少年頭也沒回。
他要去找無畏子,讓無畏子看看陳白水。
徐家鎮(zhèn)是南方的城市,年一過完,溫度就升了起來,街邊成籠的繡球抽了新芽。
但迎著風騎車,依然冷得刺骨,尤其是灑水車過去之后,頭頂水霧紛紛揚揚落下,像密集的陣雨一樣扎在裸露在外的皮膚表層。
鎮(zhèn)上最熱鬧的地段,平時工作日熱鬧,周末就更熱鬧,穿著巨大人偶服的人活蹦亂跳到處給人塞傳單,廣場上有最近流行起來的爵士舞團在招新,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笑容滿面。
但少年心頭莫名躁動不安。
一輛120跟少年擦肩而過,地面水洼里的水被論壇碾得飛濺起來,直接濺到了少年臉上。
“我靠!”
江橘白連人帶車,從馬路上橫掃了出去,他趴在路邊濕漉漉的沒草的草坪上,等著五臟六腑自己歸位。
“沒事兒吧?”幾個路過的大嬸兒見著他,忙跑過來將他扶了起來。
江橘白呲牙咧嘴,“沒事,謝謝。”
他手機在不遠處的地上嘰嘰呱呱地響了起來,一個熱心大嬸小跑過去,把手機給他撿起來送到了他跟前,“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可憐的小家伙,還是個學生呢。
江橘白道謝后婉拒,幾個大嬸兒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
他接通電話。
“江橘白,陳老師走了�!�
“什么?”江橘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渾身的血液冰凍住,停止了流動,心臟也跟著停下了運作。
江柿在那頭抽噎,“陳白水啊,小芳剛剛給我們班班長打電話,班長通知的我,讓我跟你也說一聲。”
江橘白手里的手機掉在了地上,他慌忙彎腰又撿了起來。
江柿已經(jīng)從抽噎變成了嚎啕大哭,“他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班主任,從來都沒嫌棄過我們末班!”
身后的汽笛聲絡繹不絕,一聲高過一聲,尖銳刺耳,但都會在駛離后變得渺遠。
江橘白掛斷電話,他用手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看見自己褲子上和手上全是泥。
他往下面綠瑩瑩的河邊走,路上全是石子,他走得踉踉蹌蹌。
半途,徐欒擋住他,“你想做什么?”
江橘白把手攤開,“我洗個手不行?”
少年蹲到了河邊,河里全是水草,水底下的石頭又長滿了青苔,整個河面看起來都泛著幽幽的綠。
他把手伸到冰冷的水里,把泥洗掉,又站起身,彎著腰用沾了水的手去揩褲腿上的泥塊。
手上的水,褲子上的泥塊,眼眶里的眼淚,一齊噼噼啪啪落在水面上。
江橘白一邊抽噎著,一邊洗褲子,一邊用手背不停去擂眼睛。
半個小時后,江橘白狼狽地站在陳白水家門口,他敲一次門,站一會兒,再敲門,再站一會兒。
一直都沒人來開門,江橘白在走廊里一直等著,他渾身都已經(jīng)凍僵了。
直到緩緩上升的電梯,停在了這一層,江橘白撐著地面,慢慢站了起來。
是師母徐司雅抱著女兒出現(xiàn)了,徐司雅還穿著睡衣踩著拖鞋,頭發(fā)胡亂塞在衣領(lǐng)里,臉色很差,她看見江橘白,一愣,“你怎么來了?”
江橘白有些無措,“我聽說,陳老師......”他說不出口。
因為陳白水前幾天還好好地坐在他面前,在聽見他晚上睡前會背單詞的時候,一臉的欣慰。
徐司雅讓江橘白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鑰匙,江橘白幫她開了門。
“你先等等,”她語氣虛弱,“她在醫(yī)院哭睡著了,我先把她放到床上。”
徐司雅抱著女兒進了次臥,很快就出來了,她燒上水,還不忘給江橘白拿了幾包零食,之后才在江橘白面前坐下,“人已經(jīng)沒了,你跟其他學生不要因此影響到功課,生死由命,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