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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見狀,無畏子咬破手指,在逐漸茁壯的桃木上涂畫。

    江橘白腳下的尖叫聲逐漸有了抓狂的意味。

    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一只青白的手從地下伸出,握住了江橘白的腳腕,將他往地里拖拽。

    “阿爺!”

    無畏子先一步一掌擊在了對方手臂,那條手臂飛了出去,化成一陣黑煙。

    江祖先拎著江橘白便要跑路。

    “江橘白。”徐欒的聲音在墳地里飄揚著,他受了很重的傷,但身周黑壓壓的怨氣卻更濃,桃木將他圍困在墳地中央,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江橘白被帶走。

    “江橘白!”鬼聲發(fā)出輕顫,帶著哭音,遠(yuǎn)遠(yuǎn)地傳進(jìn)江橘白的耳朵里。

    “別走......”

    江橘白想回頭,江祖先抱著他跑得飛快,一邊跑一邊往外咯血,“別看了,你還真跟鬼祟做上朋友了不成?”

    “我會找到你�!�

    已經(jīng)離得很遠(yuǎn)了,墳地都看不見了,就連無畏子和江祖先都已經(jīng)放下了警惕,癱坐在地上休息。

    江橘白的耳邊卻一直回響著徐欒的聲音。

    “我會找到你,不論任何時間,不論你在任何地方�!�

    "我會找到你,不論任何時間,不論你在任何地方。"

    “我會找到你,不論任何時間,不論你在任何地方�!�

    ......

    江橘白驀地睜開眼睛,他還沒清醒,人先跳到了地上。

    確定沒有矮一截,也沒有大黃鴨男童拖鞋后,江橘白才后知后覺地感到冷,重新縮回到了被子里。

    太陽剛剛好掛在了江橘白窗外的上空,將整個房間照耀得金黃溫暖。

    江橘白繼續(xù)睡意惺忪。

    只當(dāng)自己做了個夢。

    他卷著被子,被角連帶著掀了一張紙條飛起來,正好落在江橘白的唇上。

    少年懵了一下。

    他將紙條拿到手里,對著日光看清了。

    “我找到你了。”

    江橘白的呼吸在瞬間停滯,陽光從窗戶照在床上,化為實質(zhì),在床上點燃了一場大火,將床上的少年燒為一捧灰燼。

    那不是夢。

    那是徐欒的小時候。

    不,不是徐欒,是......是徐欒,不是......

    有一只不屬于江橘白的手自江橘白眼前伸了過來,在江橘白怔愣間,他拿走了紙條,撕成碎片,“有什么好看的?”對方嗓音溫柔陰冷,撕掉紙條后,他將江橘白抱進(jìn)懷里。

    對方熟練地吻了一遍江橘白。

    江橘白眼皮抖了抖,閉上眼睛。這是徐欒。

    然而,他肩上的被子似乎被抖開了,身后襲來一陣陰森的冷意。

    同樣的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溫度,從少年身后攏進(jìn)。

    “我好想你�!彼麖暮竺嬉Я艘豢诮侔椎亩�,在江橘白睜眼驚惶地想扭頭時,一只手捂住了江橘白的眼睛。

    “咔嚓�!�

    “咔嚓�!�

    咀嚼,吞咽,江橘白耳畔傳來進(jìn)食的聲音。

    誰把誰吃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不許在我床上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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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年4

    似乎有什么東西就在自己耳邊被嚼碎了,唾液混著一些東西,囫圇吞咽著下了肚。

    那只捂著江橘白眼睛的手緩慢放開,眼前重新被溫?zé)岬牧凉獬涑狻?br />
    徐欒的手掌并未收回,而是貼著江橘白的臉頰撫摸向下,他眼睛里清晰映出少年的面孔,但映著少年臉的眼睛里卻不是瞳孔,像一汪涌動的向外沸騰的潭水。

    江橘白在徐欒的一只眼睛中看見了自己如今的面容,另一只眼睛里則是昨天晚上那個夢里,自己的背影,就連衣服和褲子甚至叫上那雙大黃鴨拖鞋都一樣。

    “你怎么不跑了?”徐欒語氣淡淡的,嘴角上揚,“把我封住又怎么樣?還不是讓我跑出來了?”

    “你們是不是覺得,那么幾根爛木頭,就能將我永生永世封在墳場?”

    “你長大了,”徐欒揉了揉江橘白的腮幫子,“腮幫子肉沒有了�!�

    江橘白小腹向大腦傳達(dá)了想尿的申請,夢里的恐懼完全比不上此時此刻。

    他感覺,下一秒,徐欒的手就會從他的臉頰來到他的脖子上,然后用力......

    之前的徐欒呢?

    夢里那個徐欒,從墳場里爬出來的那一個,跟他沒有簽訂任何契約,小時候那些如果是真的,估計也早就在長達(dá)十年的封印里,化成了濃濃的仇恨。

    不把他嚼成粉末了再咽下去就算不錯了。

    江橘白寧愿要與他簽訂契約的那一個徐欒。

    對方起碼只是想上他,而不是帶著恨意而至,想要殺死他。

    “你在想誰?”徐欒仔細(xì)地端詳著眼前的人。

    “沒有�!苯侔状缴系难呀�(jīng)褪進(jìn),他好不容易才跟一只惡鬼算得上“和平相處”,現(xiàn)在又來了一只新的,怎么辦?

    徐欒欣賞著少年慌亂的神色。

    沒良心的東西。

    外面的麻雀叫了起來,擁著江橘白的鬼影卻越發(fā)陰涼,絲毫不受強光烈日的影響,和電視劇里雞一叫,孤魂野鬼就抱頭鼠竄的設(shè)定完全不同。

    “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你叫我徐欒哥哥,說你看不見�!�

    “是你邀請我到你家來的,是你寫小紙條要和我一起玩的......”徐欒便邊說著,眸子邊染上了氣息陰冷的紅色,他握住江橘白的手臂,將手掌印在了少年的額頭正中間,“看你的樣子,你是不記得我了。”

    裊裊的黑氣從鬼祟的體內(nèi)冒了出來,游魚一般繞著它的手臂,來到掌心,盡數(shù)被注入到了少年體內(nèi)。

    江橘白前額一陣劇痛。

    無數(shù)深淺不一的光影擠開了他的腦子,爭先恐后地?fù)屨妓拇竽X意識。

    他疼得額頭冒出細(xì)汗,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蜷縮起來,在鬼祟的懷里瑟瑟發(fā)抖。

    隔壁鄰居的兒子在后山種了十幾棵槐樹,因為是別人贈送的,不要錢,他種成兩條,中間留了一條小徑。

    槐樹招鬼,徐欒從徑上走來了。

    本就是由于撞邪才患了眼疾的自己,看清不屬于人世間的事物完全沒有問題,他想當(dāng)然地以為走在槐樹小路上的同齡小男生是同類,朝他招手,“過來玩。”

    他快要無聊死了,吳青青不僅不讓他出門玩,李小毛和陳港也被家里箍著,不被允許和他來往,都說他是個體質(zhì)極陰的小孩。

    本來打算走進(jìn)鄰居家里的徐欒,被江橘白幾聲呼喚,拐了道彎,走進(jìn)了江橘白的家里。

    徐欒幾乎陪伴江橘白度過了他生病的整個時期。

    就是徐欒出現(xiàn)的時間不太固定。

    而且有時候是飄著的。

    也不吃,也不喝,也不拉。

    吳青青和江夢華撞見過他一次,完全沒有看見他,并且直接從他的身體里穿了過去。

    而江橘白在生病期間,功課不僅沒有落下,還上升了。

    “我的腦子跟別人的不一樣,我的腦子更加健康,更加聰明,智商更高�!�

    “分你一點�!�

    他把頭掰開,捧著一塊鮮嫩柔軟的腦補組織出來,掐著江橘白的脖子,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

    那并不是什么人腦,那只是鬼祟的一部分。

    只是看起來像,它化作一股濕涼的氣息,鉆進(jìn)江橘白的身體里。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看不見這個世界也沒關(guān)系,我就是你的世界�!彼鹗�,摸著江橘白的頭。

    腦海里的光影纏結(jié)成一團(tuán),各種各樣的畫面輪番搶著在江橘白眼前顯現(xiàn)。

    鬼祟猩紅得發(fā)黑的眼睛,它腳下嚎叫得痛苦萬分的墳地,嬰兒尖銳的啼哭聲。

    “江橘白�!�

    “別走�!�

    他臉上滑下來一道道血痕,“我只有你。”

    身形單薄但怨氣沖天的幼年徐欒委屈哀戚的“我只有你”和前不久徐欒擁著他的一句“我只有你”反復(fù)重合分散著出現(xiàn),像一曲不斷回響的四重奏。

    “疼,頭疼�!背榻z剝繭般的疼痛,大腦內(nèi)的容物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jǐn)嚦闪艘诲佒�,他聞見什么東西腐爛的味道,又聞見了濃烈得使人頭昏腦漲的柚子花的香氣。

    江祖先給他灌了一大碗符水,手腕綁上銅錢。

    鄰居家后面的槐樹被全部砍掉了,并且連根拔起。

    腦海的意識被拽回到去年國慶,本來模糊不清的記憶在瞬間變得清晰,一地的尸體,江詩華的,陳巴赫的,還有被吊在房梁上的陳港,抱著他哭的李小毛。

    “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幫我找到兇手�!�

    他答應(yīng)了徐欒的條件。

    紅繩,金子,銅錢,門口的紅衣水鬼小孩,李家院子。

    徐欒溫?zé)岬氖w。

    提前備好的棺材。

    棺材不是房間里的徐欒的,而是其他“徐欒”的。

    按照徐欒的死亡時間,地下室里的“徐欒”,也不是房間里的徐欒。

    地下室1個,房間1個,七日祭晚上1個,除夕夜樹下1個,最后1個也是江橘白九歲那年與之成為玩伴的“徐欒”。

    在一陣接著一陣的疼痛中,江橘白卻越發(fā)清醒。

    他眼前幾雙眼睛變幻成無數(shù)雙,但都看向他。

    玩味的,怨恨的,貪婪的,垂涎的,不滿的,開心的......

    吳青青看著無精打采從樓上下來的江橘白,“收拾一下,等會我們?nèi)ソo外婆拜年啊。”

    江橘白一路抓著頭發(fā)一路走進(jìn)了洗手間,“你們先去吧,飯好了我再過去�!�

    外婆家在鎮(zhèn)里另一個村子,并不遠(yuǎn),騎車也就二十來分鐘。

    “哪里不舒服��?”吳青青追到洗手間外面問道。

    “昨晚爆竹聲太吵了,沒睡好�!�

    江橘白上了洗手間,回到了房間里,窗子是緊閉的,可室內(nèi)的溫度卻猶如數(shù)九寒天,冰凍三尺。

    他裹著被子,盤腿坐在了床頭,一只手自身后的墻壁探出來,圈住江橘白的脖子,緊跟著,對方的頭也從墻壁之中伸了出來,他偏頭,銜住江橘白的唇,熟練地撬開對方的唇齒,將口腔中為數(shù)不多的津液一掃而空。

    他手指撩動著江橘白的頭發(fā),松開了對方。

    “只有1個我,只是我把他們弄丟了而已�!毙鞕鑿暮竺鎸⒔侔讚ё�,“我不在乎我到底丟了多少個我,也不在乎他們企圖吞噬,反抗,以及成為完整的我,因為他們辦不到。”

    江橘白雙眼有些呆滯,“為什么會弄丟......那些東西?”

    “因為腦子被切掉了,只留下好的,罪惡的仇恨的愚蠢的負(fù)面的都不要,同時使用數(shù)個發(fā)育成熟的胎兒或者嬰兒的大腦供養(yǎng)我。”

    “小白,我不是他們的兒子,我是被挑中的樣本,成功的試驗品,優(yōu)秀的繼承人�!�

    “他們都是我,又都不是我。”

    “要不是我,你的眼睛要再壞一次了,畢竟,你小時候曾經(jīng)那么果斷地背叛拋棄‘我’。”

    江橘白臉色慘白,他總算明白了為什么徐欒對很多事情都表現(xiàn)出不清楚的樣子。

    他本人還是他本人,只不過他的大腦是個混合體,是江泓麗徐美書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制造出來的。

    所以徐欒才能在高中優(yōu)秀得無與倫比,人人贊賞,讓徐文星拼盡全力都趕不上。

    江橘白猛地回頭,徐欒抬眼與他對視。

    “那,其他‘人’......”

    徐欒張開嘴,“吃掉了。”

    “本來就是我的東西,被我吃掉也無可厚非�!�

    “那你之前表現(xiàn)得像樹下那一部分�!蹦亲尳侔浊袑嵉馗杏X到了恐懼,因為對方很明顯就是來找他算賬的。

    “小白,你拋棄的不是他,是我�!�

    “好巧呢,原來我們那么早就認(rèn)識,”徐欒身體里泌出絲絲甜意,他又抬手揉著江橘白的腦袋,“難怪你學(xué)什么都快,原來吃了我的腦子。”

    “....預(yù)研.杜佳..”

    江橘白想吐。

    吳青青和江夢華騎著家里的摩托車去外婆家拜年了,江橘白從床上爬起來,裹著被子坐在書桌前開始捋。

    “所以可以確定的是,你已經(jīng)吃掉你的三個分身�!�

    “一個是地下室,一個是七日祭,還有一個就是昨天樹下的你�!�

    徐欒坐在江橘白的書桌上,他點了點第三個,“早知道這一個代表著我們的小時候,我就應(yīng)該早點把它挖出來吃掉的�!�

    “就這三個,還會不會有其他的?”

    徐欒托著腮,他伸手戳了戳江橘白的臉,“不知道,不記得�!�

    “我想起來的場景中,還有嬰兒,他們也都是你?”

    “不是,”徐欒垂目,陰氣沉沉,“我是唯一活下來的,它們有的還未出世就已經(jīng)被剝奪了生命,所以會仿著我的樣子出現(xiàn),不奇怪。”

    江橘白坐在椅子上出神,窗外烈日炎炎,雖然是冬季,可家里也不十分冷。

    但江橘白卻從腳底涼到了頭臉。

    他無法想象在徐家鎮(zhèn)享有盛譽讓徐家鎮(zhèn)人恨不得立祠堂的徐美書徐先生和他溫婉賢良的愛人居然會為了培養(yǎng)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使用如此狠辣無情到世間罕見的手段。

    難怪。

    難怪江泓麗明明與徐美書同齡,可肉眼看著卻仿佛大了徐美書一輪,說是徐美書母親也會有人相信。

    江泓麗一個接著一個的懷,但最后只有徐欒出世,而那些被當(dāng)做提供養(yǎng)分的工具,則連徐家祖墳都沒資格進(jìn)入,而是在旁邊遠(yuǎn)處辟了塊荒地,還取了名:天使墳場。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完成的?江橘白毛骨悚然,他緊皺著眉頭,實在是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少年看起來比徐欒自己還要在意。

    讓鬼祟興奮得眼珠子都紅了。

    江橘白卻完全沉浸在研究當(dāng)中,他把自己摔進(jìn)床上,“這不科學(xué)�!�

    過了幾秒鐘,他又坐起來,與悄然貼過來的徐欒臉貼上了貼。

    “那你是怎么死的?因為你的腦子修修補補太多次所以壞了?還是因為排異反應(yīng)?”

    徐欒手指順著江橘白的腰探進(jìn)去,“我不知道�!�

    江橘白煩得蹙眉,“你又忘了?”

    “我,包括我的父親母親,我們都不清楚我具體的死亡原因,但我能肯定的是,我的死亡跟他們沒有關(guān)系。”徐欒偏頭親了親江橘白的眼睛,“我們來算一算你拋棄我還找人封印我的賬。”

    生前如何不屬于徐欒關(guān)心的事情,他全部心思都在眼前少年的身上。

    徐欒手指按上江橘白的鎖骨。

    鬼祟的體溫跟人類的體溫沒法比,江橘白只覺得涼意侵襲到了皮下,他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后退,同時開始不高興地擺臉子。

    “不是都......唔!”

    “噓...”一只手自他身后而來,捂住了少年的下半張臉,它偏過頭,與少年對視,儼然是昨天晚上站在樹下時的樣子。

    江橘白張惶地尋找著徐欒的身影。

    徐欒手指挑開他的衣領(lǐng),看清他的無措和求助,詭異又滿足的笑容在唇角漫開,“你是不是忘了,那也是我�!�

    “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我?”它不是個整體,它只是一部分,它這一部分,只有與江橘白九歲那年那一段時間的記憶,它的長度厚度都寫滿了江橘白的名字,開篇是江橘白,結(jié)尾也是江橘白,它最恨的,同樣是江橘白,它的全部,也只有江橘白。

    “對不起,我忘了,你忘了�!彼剜�,手指卻順著江橘白的唇縫探了進(jìn)去。

    “你還記不記得,你叫我哥哥?”對方貼著少年的耳廓,涼意襲人。

    它眼底時不時閃過一抹怨毒,幾乎讓江橘白以為對方是想殺了自己。

    一直站在床邊看著江橘白被玩弄的徐欒終于彎下腰,他朝那部分伸手,對方化作黑氣鉆進(jìn)他的手掌。

    那股陰狠的惡意消失,哪怕只是短暫消失,只是隱藏,江橘白緊繃的身體也瞬間放松癱軟下來。

    他伏在床上,大口喘氣,他用手背擦掉淌到下巴的唾液。

    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的側(cè)臉被徐欒溫柔地?fù)崦瑢Ψ降恼Z氣比之剛剛更要陰濕,“叫�!�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擺爛

    徐欒:哦,讓我s的意思

    評論發(fā)30只紅包

    我明天盡量早點,多更點TT

    第53章

    年5

    徐欒的眼神有些失去了焦距,卻比盯視更加使人感到毛骨悚然,他眼神空洞地看著下方的少年,不達(dá)目的不罷休。

    在求生欲這方面,江橘白沒有羞恥心,但預(yù)備開口的時候,耳朵就已經(jīng)紅成了兩片晚霞。

    “哥。”

    “少了一個字,”徐欒開口,像毒蛇朝外吐著蛇信子,“是哥哥。”他耐心地糾正對方,但并沒有表露出很耐心的樣子。

    仿佛要是江橘白經(jīng)過提醒了還叫不對,那就要把他整個,囫圇地給吞了吃了。

    這回江橘白感覺到羞恥了,他渾身的毛孔都綻開了,聯(lián)合成了皮開肉綻的疼痛感,好像有人在拿著薄薄的刀片,順著他的臉頰往下刮,皮肉有沒有被刮下來暫且不提,總之少年那點自尊心是被一層又一層地刮得所剩無幾了。

    “哥哥�!苯侔茁暼粑孟�。

    叫出口后,他眼眶出現(xiàn)一圈水色,像一只被掐住了喉嚨不得反抗又氣惱得毛都炸開了的狗。

    但由于牙都還沒長齊,所以是奶狗。

    徐欒摸著他的頭,滿意地笑了。

    “好乖�!彼T到江橘白的身上吻他。

    幾瓣唇嚴(yán)絲合縫地貼在一起,江橘白被扶著后腦勺稍離開了床面,卻是被喂到了徐欒的口中。

    他的唇與舌都被含住舔咬吮吸,連耳朵都沒有被放過,徐欒捏著揉著江橘白的耳朵,恨不得能將少年捏碎在手里。

    江橘白渾身冷透了,同時又莫名熱透了,冰火兩重天之下,他神識不清,任其身體落到了鬼祟手里。

    他衣服被剝了一半去,蜷縮著。

    徐欒聲音幽幽地在他耳邊響起,“我理解你小時候拋棄我,害怕我,不要我,那時候你還小,我也還小,我現(xiàn)在不會恨你�!�

    “但你現(xiàn)在不可以再拋棄我了。”

    “我們再簽一張契書,我們同生共死。”徐欒貼著江橘白的耳廓涼聲道,他細(xì)長靈活的手指輕而易舉地探進(jìn)去。

    巨大的信息量和恐懼情緒使他肌肉緊縮,上次還能勉強被稱作是欲迎還拒,這次就只剩下抗拒。

    徐欒安撫著他,他毫不吝嗇向江橘白輸送溫柔的情緒,使對方放松下來。

    可另一面,看著對方瑟瑟發(fā)抖,他又愈發(fā)興奮。

    徐欒扶著江橘白的后背,讓他能呼吸得更順暢,同時輕拍著他的后背,把人當(dāng)心肝對待也不過如此了。

    然而緩緩?fù)聟s溫情全無。

    少年的腳踝被從床下伸出來的兩只手握住朝左右兩邊,它們像鐐銬一般不容反抗地鎖住少年,并使他更方便被享用。

    鬼祟將手指送到了底,他居高臨下,但眼神充滿了占有欲與愛憐,欣賞著少年慢慢散大的瞳孔,發(fā)紅的臉頰與耳朵。

    他剛剛其實有考慮過腦海里那個聲音的提議,他應(yīng)該懲罰江橘白的背叛,讓他再體會一次失明的無助和恐懼,讓他再一次只能依靠和求助于自己。

    可徐欒將那道聲音摒棄了。

    他憐憫江橘白了,對于鬼祟來說,憐憫就是愛了。

    比起用“讓江橘白再次變回小瞎子”這樣的方式懲罰江橘白,徐欒更想借機多上他幾回。

    小瞎子長大了,徐欒也長大了。

    人跟鬼祟都應(yīng)該做對現(xiàn)階段的自己最有價值的事情。

    江橘白一瞬間感覺徐欒吻自己吻得更深,更用力。

    他暈頭轉(zhuǎn)向的,只知道張口,但安全找不著東西南北放了。

    原本濕潤只是略感不適的某處,被輕輕按著。

    徐欒從他唇上挪開。

    江橘白迷惘地看著上方的徐欒,對方唇色比之前更要洇紅詭異,襯得臉色越發(fā)蒼白,這樣的面容,哪怕再俊美,也不會使人認(rèn)為他是一個活人。對方是鬼,一眼就能看出。

    江橘白腦海中閃出一幕幕小時候與對方的回憶。

    他眼睛看不見清晰的景象,只能看見模糊的白影,一開始以為隨便就能好,他還是每天由吳青青載去學(xué)校上課。

    李小毛和陳港因為家里大人的囑咐,不敢和他玩兒了,他就只能一個人,他看不見黑板上的字,也答不對問題,更加寫不了作業(yè)。

    徐欒就把黑板上的字謄寫到草稿本上,給他念。

    班里有人悄悄從背后推他,想趁他生病的時候欺負(fù)他,徐欒就把他們推進(jìn)臭水溝里。

    有些小孩小時候能看見不干凈的東西,看見徐欒陰惻惻地站在一些小孩的后面,尖利地尖叫,結(jié)果被徐欒一起給推進(jìn)了水溝,他們沒被淹死,也快要被嚇?biāo)懒恕?br />
    在家里,徐欒和他并排坐在書桌前玩貼畫,一玩就是幾個小時。

    回憶帶著暖意,江橘白發(fā)覺自己其實沒那么排斥徐欒,他們就是朋......額...少年的眼睛在瞬間瞪大,徐、徐欒在干什么?

    江橘白支起上身想要查看,他只看了一眼,血氣翻涌。

    徐欒按著他的肩膀,在少年的咬牙切齒中,全部抵入。

    人跟鬼,和人跟人,不一樣。

    鬼沒有那么具體,可存在感卻更強,像冰錐扎進(jìn)身體里,江橘白的臉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冷的或者是因為害怕,紅暈褪去,白紙一般。

    但他自己已經(jīng)被弄得柔軟滾燙,他意識反抗著,身體卻開始回應(yīng)對方。

    “今天是大年初一,小白,記住這一天。”徐欒把自己的全部都裝進(jìn)江橘白的身體里,或者將江橘白全部裝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

    “不要再忘記我了,不要再丟下我了�!�

    徐欒的聲音在江橘白的耳朵里一片混沌,他此刻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某處,他肌肉不受控制地顫抖,他并不疼,甚至......

    還不如痛不欲生。

    江橘白在一陣手機鈴聲中醒來,他接了電話,聽見是吳青青催他去外婆家吃晚飯,默然一會兒,他答道:“馬上過去。”

    吳青青在那頭夸張地叫嚷起來,“你嗓子怎么了這是?不是退燒了嗎?!”

    江橘白用手臂蓋在眼睛上,“剛睡醒,掛了�!�

    他不能撒謊說自己又病了,那樣吳青青又會著急得上躥下跳。

    他更加不可能告訴吳青青自己被鬼給干了幾個小時。

    他扶著腰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蓋著被子,但什么也沒穿,身上應(yīng)該被清理過,沒有發(fā)膩的感覺,他的睡衣被疊成豆腐塊放在床頭。

    江橘白目光冷冷地看著那套肯定是被徐欒疊起來的睡衣,恨不得將睡衣給灼出個洞。

    他想到自己在對方手里哭泣、求饒、顫抖,想到對方在自己耳邊驚訝地感嘆“好多水”,他眼前閃過幾道白色的光芒,太陽穴突突地跳,他知道自己即將快要昏厥過去,忙把眼神移開,看向窗外,天已經(jīng)快黑了。

    他赤著身站到地上,隨便從衣柜里翻出一套衣裳穿上。

    大紅棉襖藍(lán)棉褲綠圍巾紅帽子,五顏六色又臃腫得不忍直視。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徐欒盯上了?

    可讓他真恨上徐欒,江橘白又確實沒那個心,之前就沒能成功恨上,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就更難恨上。

    但是,有沒有什么辦法送徐欒去投胎?

    好好做個人吧。

    人跟鬼是沒有前途的。

    但江橘白頂多在心里想一想,再不濟就跟江祖先一起想想辦法,他不會蠢到去對徐欒說,這跟勸一個活人“求你去死”沒什么區(qū)別。

    吳青青正在廚房熱火朝天地幫江橘白外婆炒著菜。

    外婆家還是老房子,沒用上燃?xì)猓燒的是柴火,一口大鍋架在灶臺上,濃煙從煙囪里滾了出去,屋子里反倒留著柴火的木質(zhì)香氣。

    “那可不,進(jìn)步大著呢,我們村兒沒人能比得上,”吳青青紅光滿面地跟幾個妯娌炫耀,“說學(xué)就學(xué),早上五六點就起床,晚上十點下晚自習(xí),我根本就沒操過心,自覺得很。”

    負(fù)責(zé)燒火添柴的是江橘白的大舅母,她分明不太相信,“那高中才開始學(xué),可不一定跟得上。吳菲我從高二開始給她報補習(xí)班,最后也就只考了個二本。”

    吳家不出會學(xué)習(xí)的,成績最好的吳菲也就是個二本,江橘白兩個表哥連高中都沒考上,還有一個上了大專,江橘白下邊的幾個表弟表妹,也是一個不如一個。

    女兒成績最好的大舅母,聽姑子夸兒子夸得這么惡心,怎么就那么不信。

    江橘白這孩子他們看著長大的,雖然說脾氣是差了點兒,可成績也差啊。

    當(dāng)誰不知道啊,年級倒數(shù)十名里面必有他的名姓。

    吳青青看嫂子那分明不信的表情,只在心里得意,“等著瞧吧,最差也就是一個一本�!�

    在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聲里,廚房后面的一扇木門被推開,冷風(fēng)呼一下就刮了進(jìn)來,冷得二舅母一個哆嗦。

    “哎呀誰啊這......你誰啊?!”二舅母被這一身紅紅綠綠的給嚇了一跳,“狼外婆��!”

    江橘白把帽子摘下來,“不是說飯好了?”

    一年沒見,少年稚氣又褪了不少,整張臉更加絢麗,但看著脾氣更差了。

    “你嚇?biāo)廊肆�!”二舅母拍了下江橘白的膝蓋。

    “嫂子,你把后邊兩個菜炒了,”吳青青把鍋鏟丟給了大舅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到江橘白面前,“你這臉色怎么這樣差?”

    江橘白不想讓她擔(dān)心,“路上太冷了�!�

    “太冷了你不來啊,我雖然叫你來,但我又沒逼著你來�!眳乔嗲嗾f道。

    江橘白把帽子丟到柜子上,往廚房外面的屋子走去,“我來收紅包的。”

    “......”

    江祖先只有江夢華這一個兒子,逢年過節(jié)江橘白也沒什么伯伯叔叔給點小錢花花。

    但吳家長輩卻不少,舅舅和姨加起來能數(shù)兩只手,不過不都是外婆生的,外公之前還有個病逝的前妻,前妻留下了四個孩子,外婆后來又生了六個,總之......一大家子。

    此刻大家都在堂屋里忙活著擺桌子,端菜,江祖先已經(jīng)跟外公開始拿著酒瓶爭著倒酒了。

    江祖先余光瞧見江橘白,臉色一黑,“你你你你,你怎么穿成這樣出來拜年?”

    哪樣?

    他專門這樣惡心徐欒的。

    “我以后都走這個風(fēng)格�!苯侔捉舆^表姐遞來的兩碗飯放到桌子上。

    負(fù)責(zé)添飯的吳菲上下打量了江橘白幾眼,替他說話,“你們不知道,這在外面叫混搭,也是一種時尚�!�

    一些長輩不懂,聽了直搖頭,“合著,丑的就叫時尚?”

    全部都落了座后,江橘白左邊吳菲右邊是去年大專剛畢業(yè)的表哥吳潘。

    吳潘:“剛剛大姑一直說你成績突飛猛進(jìn),怎么樣啊,考試能考多少��?”

    吳潘臉上帶著笑,看著還挺親近的,但江橘白的成績以前怎么樣他又不是不知道,明知故問,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橘白從不慣著別人,哪怕是自己的親人。

    “比你當(dāng)時高點兒,六百�!�

    吳潘愣了好一會兒,“真的?你別不是作弊吧?”

    “作弊有什么意義?”

    吳潘認(rèn)真一想,也是,江橘白又不是那好面子的性格。

    他本來是還在琢磨著江橘白話里的可信度,只是他在琢磨的時候,突然看見了江橘白脖子上的痕跡,像咬痕,又像掐痕。

    “你脖子上這是......”

    在吳潘將全部疑問說出口時,江橘白扭頭,“你想說什么?”

    吳潘以為江橘白是在害羞,便改成了低聲耳語,不讓桌子上的其他人聽見。

    “你在學(xué)校搞對象還能考六百分?你別不是在開玩笑吧?”吳潘偷笑,"不過你別說,你這對象還挺猛的。"

    他調(diào)侃完才忽覺不對勁,“你們過年都見面約會?”

    江橘白疲得很,一個問題他都不想回答,更別提一堆問題。

    “我想談就談,想什么時候約會就什么時候約會�!�

    “大姑知道嗎?她肯定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肯定扒了你的皮�!眳桥苏f道。

    這倒說得不錯。

    但和江橘白搞的這個對象,吳青青也奈何不了對方。

    “反正放寒假,明天你要是沒事兒,我來你家找你,把你對象帶上,我們?nèi)齻看電影去�!眳桥烁呀�(jīng)結(jié)婚的兩個表哥玩不到一塊,跟那些初中的小崽子更玩不到一塊,就江橘白還差不多,能湊合湊合當(dāng)個玩伴。

    “不去�!�

    “咋了,要在家偷偷學(xué)習(x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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