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恐懼在此時壓倒江橘白心底全部的不適,他差點忘了,不止一個"徐欒"。
“徐欒......”江橘白含糊不清地求饒,“我考慮,我考慮�!�
徐欒停了下來,但頸側(cè)的舔吻繼續(xù)著。
少年戰(zhàn)栗著。
“給我一些時間�!�
徐欒發(fā)紅的眼睛注視了江橘白一會兒,他舔了舔嘴唇,“好,我等你�!�
說完后,徐欒還甚至抬手整理好了江橘白亂掉的劉海,給他拉好外套,摸了摸他的臉。
之后,他消失在江橘白的眼前。
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歸于平靜。
江橘白靠在墻上,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膝蓋一曲,他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軟了下去,心臟跟著一塊往下沉。
但腳下是地面,屁股碰著地就停止下沉,心臟之下是未知的深淵,依舊在不斷地往下掉。
他用手掌捂住被舔過幾遍的脖子。
他目光呆滯地平視著前方。
他想起江祖先之前說的,解契必須是在雙方同意的前提下,這是一條路。
還有一條路,那就是江棉說的,徐欒自殺。
這兩條路,不管那一條,達成的可能性都低得不能再低。
同歸于盡算了。少年將臉埋進膝蓋之間。
死也不給鬼上。
江橘白離開太久了,徐文星和江明明在外面到處找他,直到看見他從洗手間的方向過來,整張臉都濕淋淋的,匯聚在下巴的水珠滴在胸前的衣服上,他也渾然不覺,酷酷地朝外面走來。
"找你半天了。"徐文星走近,目光忽的一頓,“你嘴怎么腫了?”
少年皮膚白,臉上但凡出現(xiàn)點深色,就格外顯眼。嘴角那塊破了皮雖已結(jié)痂的地方,已經(jīng)分外惹人注意了。
江橘白摸了摸,隨即放下手,“洗手間有蚊子�!�
“冬天還有蚊子?”
“不知道�!�
篝火旁已經(jīng)開飯了,阿姨們做了丸子湯,還有各種各樣的糯米圓子,裹著糖漿吃,還有和面線一起煮著吃,加了各種佐料和輔菜,香味飄得整個山頭都能聞見。
江橘白用筷子把湯上面的香菜蔥花都挑走,又從湯底里挑出姜絲蒜塊。
等到他挑干凈,開始吃了,一旁江明明都已經(jīng)吃了一半兒了。
“你好挑食啊�!苯髅髡f道。
江橘白情緒不高,“哦�!�
“?”
過了會兒,江橘白抬起眼,“江明明�!�
“嗯?!江明明一下就打起了精神,豎起了耳朵,江橘白很少主動找人聊天,哪怕對方還什么都沒說呢,他就已經(jīng)開始受寵若驚了。
就連另一邊的徐文星都朝他看了過來。
這也算是刮目相看吧。江明明想道。
“你被男的上過嗎?”
“?”江明明愣了瞬間,接著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難看后迅速漲紅,他咳嗽起來,一邊咳嗽一邊擺手,表示沒有。
算了,這個問題還是問徐文星比較合適。
徐文星是同性戀。
徐欒之前還好意思提醒自己徐文星是同性戀,讓他遠離,徐欒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同樣都是烏鴉,明明徐欒看起來要更黑,他卻還提防嫌棄別人。
“徐文星,你是不是喜歡男的?”江橘白的臉在熱湯的白霧繚繞下,好看得像一張色彩艷麗的年畫,讓徐文星一愣后再一愣。
少年的問題更加使人怔然。
徐文星手指驀地攥緊了勺子,笑得有些牽強,不是羞赧,“你為什么會知道?”
“你別管,”江橘白靠近了些徐文星,“如果你喜歡了一個男的,他做出什么行為,會讓你覺得特別惡心,惡心得變得不喜歡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抱寶寶,又在做夢了
評論抓30只紅包
請給我營養(yǎng)液,求求了,我想再更一章,但我太懶了,我需要鞭策需要”我不更新我實在是太該死了”的心情出現(xiàn)TT
第42章
然后
徐文星愣了半天,啞然失笑,“你為什么會問我這種問題?”
江橘白太明顯了,徐文星又不蠢,對方很快反應過來,眉頭擰了起來,“有人跟你表白了?還是個男生,是嗎?”
少年沒有立刻給出回答。
“我猜得不對嗎?”徐文星說道,“應該是對的吧,否則你不會忽然問我這個問題�!�
“而且,你為什么會想到問我呢?”徐文星繼續(xù)追問。
江橘白用筷子攪著碗里的圓子面線,“隨便問問�!�
“我是同性戀�!毙煳男琼脸粒鋈徽f。
江橘白繼續(xù)攪著面線,沒抬眼,也沒做出其他的表情。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徐文星若有所思。
“知道什么?”江橘白用筷子戳了一個圓子,喂到嘴邊咬了一口,嘴唇一挨著滾燙的食物,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徐欒真是半點都沒客氣。
真惡心。
徐文星但笑不語。
江橘白知道瞞不住了,“我感覺到的。”
“對不起,我以為我偽裝得很好,”徐文星表情復雜,眼神里還有著絲絲遺憾,“難怪前段時間你在我面前表現(xiàn)得那么奇怪,我應該嚇到你了吧,因為我看你的樣子,你喜歡的應該是女生�!�
江橘白沒說話,他不想討論有關性向的問題。
實際上他并不反感同性戀這個群體,雖然江家村還從未出現(xiàn)過,但別人喜歡男的還是女的管他屁事。
可在真正喜歡的人出現(xiàn)之前,江橘白也不敢擔保自己喜歡的就是女生。
李小毛和陳港從小到大都喜歡過不同的女生,哪怕幼稚,好歹也算對女生感興趣。
可江橘白卻從未有過。
但這些話,肯定不能對眼前這個在打自己主意的同性戀說。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敏感�!�
江橘白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起來了。
對方惡心的程度和徐欒比起來,差不了多少。
見江橘白一直沒做聲,徐文星止住了自己的話題,他移開目光,看向遠處在打鬧的幾個男生,“讓同性戀惡心的事情應該沒有,因為每個個體都不一樣,你如果想讓對方討厭你,應該做讓他討厭的事情�!�
江橘白心中又燃起了微末的希望。
“但是,”徐文星意味深長,“如果一個人真的喜歡你,不管你做什么,他都會喜歡你,而不是討厭你�!�
“他不是真的喜歡。”江橘白不僅對這點堅信不疑。
他還堅信徐欒只是發(fā)情了。
“你怎么知道?”徐文星感到好笑。
江橘白捧著碗,面無表情,“你會相信我喜歡你嗎?”
“......”徐文星笑不出來了,因為江橘白確實不可能喜歡他。
“那我......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毙煳男敲嫔謴腿绯�。
江橘白點點頭。
廟會準備的飯食都使用了最新鮮的食材,也是江家村人力所能及提供的最好最豐盛的事物,比過年吃的還要好。
但江橘白卻味同嚼蠟。
他一想到徐欒剛剛看著自己的表情都心底發(fā)寒。
江明明坐在江橘白的旁邊,愁眉不展,還探頭探腦賊眉鼠眼的,好幾眼之后,他被江橘白的目光抓了個正著。
“你看什么?”
“不是,我那個,我是眼睛我眼睛.....”江明明眼見著自己搪塞不過去了,臉頓時哭喪下來,“江橘白,你剛剛為什么這么問我?你不會是想上我吧,我不要啊......”
“你誤會了,我只是問問而已�!苯侔谉o情道。
哎?
江明明哭喪的表情了變成了疑惑。
說真的,在剛剛的猜測下,江明明心中的受寵若驚都要大過于被男的上的恐懼。
結(jié)果是他想多了嗎?
江橘白吃得很少,他飯后坐在百步梯旁的長條板凳上看著山下。
八點不到,村子里幾乎家家戶戶都還點著燈,黃與白的燈光穿插在山野間,像蜿蜒的游龍,燈光是它的鱗片。
風從山間吹來,江橘白攏緊了外套。
身后響起喧嘩聲,江橘白回過頭,看見陳白水從車里面拿了臺音響出來,音響打開后響起刺耳的電流聲,陳白水調(diào)試了一會兒,放起了山歌。
“......”
江橘白把耳機從口袋里翻出來戴上,比起“妹娃你聽我說”這樣的山歌,他還是更喜歡聽搖滾。
冬游后的當周周末是正式的祭拜日廟會,江橘白跟著吳青青江夢華又上了一趟山。
他站在大殿中央,看著吳青青跪在蒲團上將頭磕得砰砰作響,讓六爺保佑他。
江六爺已經(jīng)盡力了。
他已經(jīng)明示了江橘白三次:大兇、大兇、大兇。
他只是沒說如何化解。
江橘白沒想其他的算不算兇,但被徐欒惦記著想上,對他而言就已經(jīng)算大兇了。
可這種事情,他連對家里人說都說不出口。
抽簽處,江棉憂慮重重地看著前來參加祭拜的少年。
在側(cè)殿,吳青青也拉著江橘白要拜,江橘白站在門外等,一扭頭,看見徐游從旁邊轉(zhuǎn)角走了出來。
徐游看見他,一臉驚喜,“這么早,我還以為你們學生都起不來呢�!�
江橘白疑惑,“徐老師你怎么來了?”
徐家鎮(zhèn)的廟會又不跟他們在一處,江六爺也只局限江家村。
“年年都一樣,聽說江家村的廟會也辦得熱鬧,我過來看看,你不歡迎��?”徐游看起來心情不錯,笑盈盈的,更顯年輕了。
“沒有�!苯侔渍f。
吳青青從身后出來了,她看見徐游,能看出是個老師,老師給她的感覺就是文化水平很高的樣子,她朝江橘白拋去眼神。
江橘白介紹,“徐老師,他教我們化學�!�
“哎呀,徐老師��!我是江橘白的媽媽,小白在家經(jīng)常跟我提起你,說你對他特別好!”吳青青整了整衣服,面對著兒子的老師,她看起來有些緊張。
徐游沒什么架子,跟吳青青很是聊了會兒,扭頭看向江橘白,“對了,我那里有幾本資料適合你做,我現(xiàn)在正好要回家一趟,你跟我過去拿?”
江橘白當即就想拒絕。
吳青青了解他得很,男生一張口要說什么她都能精準預測到。
“可以可以�!眳乔嗲嗍箘懦侔资怪凵�。
江橘白上了徐游的車,車里有一股很清雅的香氣,有些濃烈,不過不算難聞。
下山的路很堵,因為今天廟會,上下山的人與車都很多,在這種情況下,就沒有什么交通規(guī)則可言,亂七八糟地堵成一片。
“你吃早飯了嗎?”徐游問江橘白。
“在家里吃了才來的�!苯侔状鸬�。
徐游手指敲了敲方向盤,“下個月的月考,你覺得自己大概可以進步多少名?”
老師開口問的便是進步多少名,可以想見對方對自己多信任了,江橘白回應的語氣變得飄飄然,“四五十吧。”
“應該不止,”徐游的眸子里被遠處晨曦照耀著,瞳孔里閃爍著金色的光點,“上周你們班好幾科都進行了隨堂測驗,我問了你們班主任,你每科的得分都比上一次月考高出百分之二三十,加上其他的科目,累計下來,你往前進步一百名都是最保守的估計�!�
徐游看起來特別關心江橘白的成績,看起來是一名負責敬業(yè)的好老師。
但江橘白卻在飄飄然的心情中感覺到了微妙的不適感,“不少人都有進步。”
“但是他們都不如你。”徐游淺笑著說道,口吻聽起來卻機械又漠然,評價的好像不是他的學生,而是一個個等待結(jié)果析出的實驗樣本。
江橘白看著窗外,賣糯米圓子的推車路過,蒸騰而上的熱霧與飄在山腰的云霧混在了一起,朦朧的白色混成一整片,分不出什么是霧,什么是蒸汽。
“是嗎?”少年淡淡道。
之后的整段路程,江橘白都閉上眼睛裝作睡覺,他沒有真的睡著,所以能察覺徐游好幾次扭頭看向他。
他應該為老師的偏愛和夸獎高興才對,就像面對著陳白水和陳芳國的夸獎一樣。
但聽著徐游的話,江橘白卻難以真正地高興起來。
車駛進鎮(zhèn)中心,又開了段路,江橘白覺得眼前景物熟悉,他定睛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徐游居然跟陳白水住在同一個小區(qū)!
既然互相瞧不上,為什么還住在同一個小區(qū)?又是同一所學校的老師......
江橘白本就好奇心重,但他還是忍住沒問,他承認自己的心偏向陳白水,要是他開口問徐游,那徐游豈不是就知道是陳白水向自己說了他的壞話。
少年忍著,一聲不吭地跟著徐游下車,上樓。
聽見鑰匙互相碰響的聲音,江橘白見門開了,極快地掃了一眼室內(nèi)。
“不用換鞋,直接進來吧�!毙煊螌㈣匙串放在玄關,江橘白跟在他的身后。
徐游拐去廚房倒了杯水出來,“你坐會兒,我去給你拿資料。”
江橘白拉開餐桌邊上的椅子坐下。
和陳白水家標準的三室一廳戶型不同,徐游的房子好像沒那么多臥室,書房與客廳打通,成了一個寬闊的大橫廳,沙發(fā)成了書房與客廳之間的阻隔,開放式的書房里幾乎放滿了書,一側(cè)則全是裝滿液體的瓶瓶罐罐,跟徐游辦公室里的那些很像。
此刻的徐游,正蹲在書柜前給江橘白找資料。
江橘白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暗想,學校里能放標本是因為要當教學工具,家里也能放標本?
動植物標本可以,人體標本應該......不行吧。
耳朵突然被人碰了一下,江橘白身形一抖,看見徐欒拉開椅子在身旁坐下。
江橘白瞥了他一眼。
徐欒沒出聲,只是靜靜地坐著。
少年終于忍不住了。
“徐游書房里的那些,是什么?”江橘白低聲問道。
徐欒直接趴在了餐桌上,他手指在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徐欒�!�
“你用什么來作為交換呢?”徐欒輕聲問道,同時偏頭看著身側(cè)明明是有求于人卻還一臉不情愿的少年。
江橘白手指扣著水杯,漠然道:“我不想知道了�!�
徐欒卻起了身,靠近了他,看著江橘白的眼神陰濕黏膩,“用一次接吻作為交換�!�
“我說我不想知道了�!苯侔卓粗胺�,盡量忽視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即使他的半邊身體都已經(jīng)因此發(fā)涼發(fā)冷。
“一些動物的大腦�!毙鞕枋种篙p輕碰上江橘白的唇瓣,不急不緩輕柔地揉捏。
即使口中說著不想知道,可一得知答案,江橘白的身體仍是下意識給出了反應。
“他收藏這個做什么?”
“你的同桌,還有徐文星,我的朋友,不是都告訴過你,徐老師喜歡聰明的學生?”徐欒輕笑著,“殺人犯法,可殺一些貓貓狗狗又不會�!�
江橘白心臟狂跳,連徐欒的手指在試探著往他嘴里塞他也沒反應。
徐游是一個跟徐欒一樣的變態(tài)。江橘白在心里得出答案。
男人拿著幾本資料起身,轉(zhuǎn)身朝江橘白走來了。
江橘白一下就站了起來,徐欒的手指看似被不小心甩開。
“你拿回去慢慢做,難度比你之前做的肯定都要大,但剛好適合你現(xiàn)在這個階段做�!毙煊钨N心地說道。
江橘白心情復雜地說:“謝謝老師�!�
“怎么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徐游注意到江橘白的臉色,多問了一句。
“沒有�!�
徐游:“那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徐老師,”江橘白拿著資料,“我還想去書店買幾個練習本,買完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了�!�
“麻煩徐老師了。”少年似乎算得上是跑著走的。
徐欒卻沒有立刻跟上江橘白,他不緊不慢跟在了徐游的身后。
男生臉色慘白,發(fā)尖垂在暗紅的目光前,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徐游。
男人取出一塊抹布,往上面噴灑了清潔劑,揚手擦拭著標本架,架子微微晃動,標本瓶里的液體也左右蕩漾。
每個標本瓶里都裝著一塊大腦,像布滿血絲卻已然變質(zhì)的腦花,發(fā)黃發(fā)硬,在泛著綠的標本瓶里,像一塊病變組織。
每個標本的瓶身上都貼著標簽。
徐欒一一看過去。
豬、牛、羊、馬...品種還挺豐富。
江橘白真去書店買了十個練習本,他結(jié)了賬,站在晴空下,無端遍體生寒。
應該的。
有變態(tài)。
少年用塑料袋裝著買來的文具,又在街邊的小超市買了幾瓶村子里沒有的飲料,邊走邊喝。
他的目的地是市里的大巴車車站,坐大巴車回江家村,也就半個小時不到,下午才去學校,他現(xiàn)在還能回家睡幾個小時。
回村的大巴車停在廣場上,之前一直都是鎮(zhèn)上淘汰給江家村的大巴車,后來徐家鎮(zhèn)政府大方掏錢給換了一批新的,跟得上時代的。
此時還不到發(fā)車時間,江橘白從前門上了車,看了眼趴在方向盤上睡覺的司機,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少年又開始喝第二瓶飲料。
一個背著菜簍的奶奶顫顫巍巍地上了車,在江橘白的前面坐下。
坐下時看著他說:“飲料喝多了,得糖尿病的�!�
江橘白沒禮貌,當著人家面,仰頭喝了一大口。
“......”
“你是吳青青他兒子吧,等我告訴她去�!睂Ψ桨T著嘴巴說。
“......”
快到發(fā)車時間時,靠在窗戶上昏昏欲睡的江橘白,朦朧的視野中出現(xiàn)了身形眼熟的男生。
他幾乎立刻就清醒了過來,對方直接朝他走來,坐在了他旁邊的空位上。
他坐下了,但沒人能看見這個位置上有人。
可見鬼,后面再上車的人卻沒有一個人來江橘白身邊的這個“空位”。
直到售票員上車來收錢發(fā)車票,她也沒質(zhì)疑為什么這個位置是空的。
江橘白付了錢,耷拉下眼皮,開始翻著腿上的資料,盡量讓自己忽視旁邊的人。
徐欒手指捏上他的耳朵,“裝什么,你又看不懂�!�
“......”江橘白偽作的平靜頓時就碎了一地。
他想說你管不著,但他知道這句話肯定會惹惱徐欒。
“哦�!鄙倌昀淠詫�。
“我回答了你標本瓶內(nèi)容物,你應該謝我�!毙鞕杼嵝阉�。
“謝謝�!苯侔赚F(xiàn)在只要一想到徐欒的目的是什么,他連長一些的句子都說不利索。
徐欒手指從江橘白的耳垂滑到了江橘白的下巴,他未經(jīng)江橘白同意,幾乎是粗暴地用指關節(jié)頂開了對方的兩瓣唇,用指關節(jié),既能保證可以打開江橘白緊閉的唇瓣,又不至于如指尖那般銳利。
鬼祟手指細長,看著江橘白瞪大的恐懼的委屈的表情,滿意又享受地在對方口腔里轉(zhuǎn)了一圈。
好軟,好滑。
全車的人都好像看不見少年狼狽的反應似的,他們都專注地看著窗外飛快閃過的景物。
徐欒抽手離開時,江橘白趁車身晃動,裝作身形不穩(wěn),一本資料直接用力扇在了徐欒的臉上。
江橘白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資料書,看了眼徐欒,“我不是故意的�!�
徐欒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
他知道少年就是故意的。
從鎮(zhèn)里回江家村,一路上幾乎都有人家,唯一有一段路,馬路兩邊沒有人煙,樹林擁擠。
冬日的太陽耀眼肅冷,打在車窗上,遠遠的,江橘白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中年婦女不停揮手攔車。
車里大半的人都探頭往外看,再把頭縮回來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
江橘白卻在疑惑,這么冷的天,這個女人為什么穿著裙子?
大巴車車輪擦過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它在距離女人還有十多米的位置停下了。
司機將車門打開,雙手攥緊方向盤,整個人抖成了篩子。
“我找人,謝謝�!迸松狭四昙o,但身材很好,凹凸有致,穿著一雙涼鞋,踏上車時,鞋跟敲得很清脆好聽。
江橘白注意到,她鞋跟在前,鞋尖朝后。
少年臉色頓然煞白。
他咽咽口水,看向徐欒。
女人手拿著一張照片,她黑洞洞的眼睛梭巡著車上眾人,無視全車人的抗拒和驚恐,她從第一個座位開始詢問起。
“請問你見過這個學生嗎?她是我的女兒�!�
“沒、沒見過�!�
“好吧�!彼_始問下一個。
前座的奶奶扭過頭,聲若蚊蠅地提醒江橘白,“不管她說什么,你就說沒見過就行了�!�
女人很快就來到了奶奶面前,奶奶雙手狂搖,“我沒見過我沒見過�!�
女人臉上滑下兩道紅色的眼淚。
她脖子上出現(xiàn)了一道豁口,往外汨汨冒著烏黑的血,在白色的裙子上形成一道不停往下流淌的瀑布。
她拿著照片,送到少年眼前,“請問你見過這個學生嗎?她是我的女兒�!�
江橘白還真低下了頭,他看著女鬼手里的照片,邊緣磨損嚴重,但能看清照片里的人,女生留著長長的頭發(fā),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幸福地看著鏡頭,看起來與他同齡。
他好像見過。
“拜托你好好想想,她經(jīng)常走這一條路的,她叫唐梅,我唯一的女兒,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說到此,她痛哭流涕起來,流眼淚的瞬間,她陰狠貪婪地瞪視著眼前的少年。
“沒見過。”少年道。
女鬼只能去問其他人,最終遺憾地下了車。
車上每個人都被汗水浸濕了里衣,但卻沒人說話,甚至比之前還要安靜,安靜得可怕。
直到大巴車行駛到有了人家的馬路上,車里的人才徹底松了口氣,并且開始朗聲說話。
“他大爺?shù)挠謥砹�,怎么就陰魂不散呢?�?br />
“之前不是湊錢做了法事嗎?怎么還是在啊?”
“法事有個屁用,她有怨氣,不找到女兒不肯罷休的!”
“她女兒都死了啊,她家辦席我還包了五十塊錢禮金,她到底找什么啊找?”
坐在江橘白前頭的奶奶才回過頭來和他說:“她就住在那路邊上,三年前她女兒在學校被屋頂給砸死了,她去學校討公道,路上出了車禍,之后沒過多久,就經(jīng)常有司機說會在這路上撞見她找女兒,你只能說沒見過。”
“你要是跟她多說,她晚上就會來找你�!�
“經(jīng)常開這條路的基本都知道她,你只要不跟她多說,她也不會害你,也是個可憐人�!�
“她幾個女兒?”江橘白忽然問。
“其實是四胞胎,”奶奶嘆了口氣,“不過她估計死了精神也亂了,覺得自己只有一個女兒�!�
江橘白默然片刻后,“是挺可憐的�!睂W校里的四胞胎女鬼,她們母親居然和她們一樣化作了孤魂野鬼在外游蕩尋找。
他靠在座椅上不再說話。
他想跟人探討,可此刻他身邊只有徐欒,他不想跟徐欒產(chǎn)生任何交流,他怕徐欒在大庭廣眾之下上他。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寶寶,徐欒不會讓別人看你(別鬼也不行(親媽寫完都得自戳雙目
評論抓52只紅包520快樂
第43章
特訓班
江橘白拿著資料回到家里,吳青青和江夢華還在六爺廟,桌子上擺著過冬至做的各式各樣的圓子。
“我要睡覺,你自便。”江橘白把資料往堂屋的桌子上一放,逃也似的飛奔上了樓。
徐欒站在樓下,只是轉(zhuǎn)瞬,少年就不見了身影。
江橘白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絲合縫,像一只巨大的蠶蛹。
他快睡著了,徐欒就坐在他的床沿,靜靜地看著他。
江橘白還要考慮多久?
月底年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成績出來那天,徐游正在講臺上給他們布置著寒假作業(yè),他不僅發(fā)了試卷下來,還自己出了一百多道題給他們。
題目的難度和給1班的題目的難度相等,教室里發(fā)出一整片齊刷刷的倒抽涼氣聲。
“徐老師也太客氣了�!�
“我們不適合做這種題吧�!�
陸陸續(xù)續(xù)有看完成績的同學從教室后門鉆進來,凳子在地上拖拽個不停,“我草這次咱們班平均分比上回高了30,這不得把小芳樂死了?”
江明明也跟著他們一塊兒去看成績了。
他神采飛揚地跑來,拉開凳子,“江橘白江橘白!別睡了!”
少年趴在桌子上,枕著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搭在后腦勺,懶洋洋的幾根手指完全看不出他以前打人的那股狠厲勁兒。
“你猜你這次多少名?”江明明激動道。
江橘白醒了,但沒起,“多少?”他甕聲甕氣。
“218名!”江明明盡管已經(jīng)壓了嗓子,可還是讓前面兩個女生給聽見了,江明明沒管他們,繼續(xù)報數(shù),“517分!”
江橘白驀地直起身,他臉上還有幾道壓痕,晃然還在夢里的樣子。
“多少?”
“你考了517!快教教我教教我,把你的學習方法傳授給我!”江明明羨慕得都將江橘白的本性拋于腦后了,他一把抱住江橘白,使勁搖晃,“你三個月前還是倒數(shù),快快快,告訴我你怎么學的?!”
學渣搖身一變成了學霸,還是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不僅江明明,就連江橘白自己都想拍拍腦子,他怎么學的?
其實也就只是每天寫完老師發(fā)的試卷,做完徐欒布置的題,睡前背課文,以及一臺只能播放出英文單詞和聽力題的MP3。
江橘白又趴回到桌子上,“如果做不完題就會死的話,你也能學得很好�!�
“什么?”江明明聽岔了,“你怎么把自己逼這么緊?學不會就死嗎?”
除了江橘白以外的人,不知道徐欒對他做了什么,下達過什么指令,也只能這么理解了。
“算是�!苯侔渍f。
“看你們的樣子,你們班這次月考考得很好啊�!毙煊蔚穆曇魪闹v臺上傳到教室后面。
老師的聲音悠揚傳來,江橘白手指動了動,但沒抬起頭來,也沒什么大的反應。
“比上次考得好,都超過7班了!”
“是的,而且我們班上次第一名607,這次她620哦!”
“還有還有,江橘白這一次考了517!”
說到第一名時,大家的反應還不算大,但當有人把江橘白的成績拿出來嚎了一嗓子之后,全班嘩然。
他們紛紛看向坐在教室最角落里的少年,以為對方也會對自己的成績露出同樣震驚欣喜的表情。
然而江橘白在趴著睡覺。
徐游表情也略顯意外,“考這么好?”
"是啊,我看了好幾遍呢,我確定我沒看錯,"第一排的女生托著腮,“這就是天才吧,就跟之前1班的徐欒一樣,天生就是學習的那塊料,隨便一學就把我們超過去了。”
她的同桌附和道:“是啊是啊,感覺江橘白就是第二個徐欒,說不定他也跟徐欒一樣,考一個滿分�!�
“換做別的人我可不敢展望滿分,可是江橘白這樣的天賦,只要他別再像以前一樣,考滿分一定沒問題�!�
徐游翻閱著手里的試卷,“的確是個很聰明的學生,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
“以前他成績那么差,一直倒數(shù),誰能發(fā)現(xiàn)��?我們又不是先知,能知道他一學起來能這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