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江憫然被逗笑,一股莫名和諧的氛圍在車內(nèi)蔓延。一陣沉默后,他的余光處注意著車窗外的風(fēng)景不斷倒退,嘴上冷不丁道:“你是不是看到了?”
魏長源知道他在說什么,嗯了一聲。
*
“我有一只鋼筆,是我爺爺以前送我的禮物,是銷量版,還早停售了,所以價格炒得也有點高,他之前就特別想要,找我要過好幾次,我不給他�!�
“這次回國后,他估計從我房間偷拿了,還拿到我面前晃,說就算我不給他,他不是還拿到了?”江憫然冷哼一聲,“白癡�!�
魏長源心下了然。
之前那個視頻的拍攝者由于位置關(guān)系,魏長源完全看不清那個青年在做什么,只能隱約看到他好像有拿什么東西的動作。原來是鋼筆啊,那是挺小的。
“這不是你的錯。”魏長源表明站在江憫然這邊的立場,“不問自取本來就是偷。”
“其實我也不算什么好人,以前他剛進門時,一度嘗試討好我,主動粘著我,叫我哥哥,然后被我一把推開了…”
江憫然把視線從窗外的夜景挪開,再度很突兀的轉(zhuǎn)移了話題:“你過年不陪家人?”
“不回,我過年一直都是一個人的�!�
以前魏長源很少在江憫然面前提到他自己以及和他家相關(guān)的事兒,就算提到也只是匆匆?guī)н^,這次不知道是因為聽了江憫然的話,倒難得多了幾句嘴。
“我和我家里關(guān)系也挺差的,就算去了他們也不會歡迎我,還弄得大家都不開心,何必呢,所以就干脆各過各唄�!�
“表面過得去就行…”
“以前每年過年,我要么在家處理工作,要么空出幾天結(jié)結(jié)實實的睡覺休息,看看電影看看書…”
江憫然隨口反問:“這太無聊了吧?你就真沒有別的活動了嗎?”
魏長源沉默幾秒,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我也會像今天一樣來思源公館外面待一會兒�!�
“��?”
“我知道你每年過年都會回來。”魏長源心虛的干咳了兩聲,“那時候你又不認識我,我跑去找你,你估計也不會見我吧?”
“那倒也是。”
“所以咯。不過我也不會待很久,一般到零點過,說要新年快樂就回去了�!�
“…………”
原來在江憫然不知道的時候,一個在他生命里連名字都記不住的路人會在跨年夜隔著墻陪他過年,對他說新年快樂嗎?
真的,挺離譜的。
“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魏長源說著伸出手臂從副駕駛的儲物盒里摸摸找找,找了半天沒找到,半邊身子都傾斜過來找。
而他靠近的瞬間,江憫然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好熟悉,都還沒等他反應(yīng),音樂也正好切換放到一首很熟悉的純音樂。
和自己一樣的香水、曾經(jīng)在朋友圈分享過的歌,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那么簡單。
“對了,煙花你什么時候買的?”
“就在那天你提了以后吧。本來是想著等初三以后聯(lián)系你,看了朋友圈想著你現(xiàn)在可能心情不好,就立刻給你發(fā)消息了…”
魏長源可算找到儲物箱里的東西了,貼著壁也的確不太好找,是一封外包裝略有褪色的…紅包?
“這是去年給你準備的壓歲錢。”
“…………”
*
路上一共花了一個多小時,等兩人驅(qū)車抵達白石灣時,已經(jīng)是接近凌晨一點了。
白石灣風(fēng)景好,白天時格外熱鬧,凌晨夜里就顯得格外寂寥了,尤其是海,黑黝黝的一大片,光看著都有種莫名心慌。
魏長源從后備箱里搬出兩箱提前準備好的煙花,折疊桌和一個大箱,箱子里是包裝妥善的杯子和兩瓶紅酒,還有一束…玫瑰?
“新年快樂�!蔽洪L源從花枝的纏繞里取出一個嶄新的紅包遞給他,態(tài)度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喏,這是今年的壓歲錢�!�
江憫然接過,單憑指腹的觸覺就能猜到紅包里面裝的是一張銀行卡。
他打趣道:“怎么辦,我都沒給你準備什么禮物…”
魏長源用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他,語氣意味不明:“沒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給過我了�!�
以前過年只能隔著一道墻,面都見不到,但今年能面對面了。——他沒說,但江憫然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想法。
*
凌晨一點四十五分,白石灣下雪了。
“現(xiàn)在好點了嗎?”
黑漆漆的礁石堆上,兩個男人動作親密的依靠在一旁,其中更年輕的青年小聲嘟囔這冷,自然的往另一個懷里鉆。
頭頂是一朵朵炸開的璀璨煙火,聲音大得講話都得附在耳邊才能聽到對方說什么。
“我以為你不會答應(yīng)的…”
“我也覺得�!�
江憫然坦白自己心情的確很糟糕,并主動摸出了手機給他看他的消息列表,“你看,我今天本來打算去見這個的…”
他劃拉著對方發(fā)來的一張張自拍,每一張衣服都很少很少,能看出拍照的人是特意找了光線和角度的,力求完美。
“我有挺久沒見了他,這幾年他一直堅持健身,身材和之前變了好多,你看這胸練得多大,靠著睡覺肯定舒服…”
是挺大的,大得甚至有些奇怪了,魏長源誠實道:“你喜歡這種塊頭大的?那我也可以更改一下我的健身計劃…”
“那倒也不是,我沒有很明顯偏好的類型,肌肉緊實的,纖細白瘦的,我都挺喜歡的。”江憫然頂著一張漂亮臉蛋,吐出渣男的經(jīng)典發(fā)言,“我可能更喜歡新鮮的,能給我?guī)泶碳さ模俊?br />
魏長源沒說話。
不久前江憫然剛喝了兩杯酒,正在喝第三杯。以他的身份,過往當(dāng)然不可能有需要低頭應(yīng)酬、惡意灌酒的時候,他的酒量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練出來的。
酒量很好的他,明明才喝了三杯卻表現(xiàn)出一副最朦朧的樣子,半瞇著眼睛,仔細打量著用衣服將他緊緊裹住的男人。
“你……”
明明滅滅的煙火余暉倒映在美人眼底,像個蠱惑人心的妖精,花瓣似的薄唇形狀優(yōu)美,豐潤的唇珠是很適合親吻的寓意。
他的臉龐一點點靠近,魏長源僵在原地,鼻尖是獨有的香水味,耳邊是帶著小勾子的笑,呼吸輕輕癢癢,整個耳朵,連帶著脖頸都一陣陣的酥麻。
“你心跳怎么這么快啊。”
狡黠的小狐貍明知故問道。
“我………”
魏長源無意識的舔了舔干燥的唇。
*
在還沒完全靠近江憫然之前,魏長源就聽過許多閑話,他是個玩得很花的玩咖,他有著豐富的情史以及令人又愛又恨的濫情,
實際接觸后,他親眼看到兩個以前恩恩愛愛的情侶在江憫然身下意識朦朧,爭搶著要被他擁抱被他觸碰被他進入,而江憫然沒有一絲動容,除了在對方完全順著他時,他才會施舍般的摸一摸腦袋,夸一句真乖。
在那對情侶因江憫然而爭執(zhí)之際,魏長源更是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幾乎能在腦內(nèi)還原出他當(dāng)初如何靠近他們,如何誘哄,如何把一對有情人搞的分崩離析的過程。
從普世價值觀來看,就這樣一個以戲耍他人真心為樂趣的混蛋是該被受到唾棄的,可他偏偏生了一張俊美到精致的皮囊,出眾的外形,優(yōu)越的家世,性格還如此可愛,組合在一起,很少有人能抵擋住他的魅力。
江憫然的周圍充滿了飛蛾撲火的仰慕者和崇拜者,他就算想玩什么出格的游戲,也多的人是愿意陪他玩。
久而久之,他便有些被寵壞了。
魏長源見過江憫然許多不同類型的情人,有陽光青春的大學(xué)生,干練斯文的職場精英,溫柔的花店老板,網(wǎng)紅模特,知名演員等等,太多太多了。
他仿佛生來就該被如此簇擁著。
對上江憫然視線后,魏長源腦子暈暈乎乎的,他唯一清晰的念頭是: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肯定很蠢吧?
但是…好愛他,好愛他,哪怕知道漂亮花朵下是尖銳荊棘,但還是舍不得推開他。理智勸他及時止損,情感又叫囂著自甘沉淪。
*
跨年夜的夜里,魏長源和自己喜歡很久很久的人一起迎接新年,又在新年的第一天第一次發(fā)生了親密的關(guān)系。
他很清醒。
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天夜里,在雪越下越密后,溫度也跟著驟降,凍得鼻頭通紅的倆人回到了車里,驅(qū)車前往最近的一家酒店。
房間里沒有開燈,兩個人也很默契的誰也沒有先提這個,就在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里,緊緊地,緊緊地相互擁抱著。
江憫然像條沒骨頭的蛇一般緊緊纏繞在魏長源身上,呼吸噴灑在他的脖頸,一邊小聲嘗試叫他名字一邊觀察他的反應(yīng)。
“魏長源…”
“長源…”
“魏哥?”
“長源哥…”
“長源哥哥…”
在發(fā)現(xiàn)他對哥哥兩個字反應(yīng)很大以后,江憫然像小動物一樣輕輕蹭他,一聲聲叫他哥哥,讓他心軟得一塌糊涂。
再后來發(fā)生的一切就非常順其自然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魏長源又那么喜歡他,再矯情就實屬沒什么意思了。
那是他人生的初體驗,在跨年夜和新年的交接處,感覺…并不糟糕,甚至稱得上非常美好。
他的愛人經(jīng)驗豐富,雖然偶爾的惡劣和他那張嬌花似的臉蛋有些格格不入,但只要和那雙漂亮的眼睛對視上,誰都會暈暈乎乎的任由擺布,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事后的溫存環(huán)節(jié)里,年輕的愛人宛如孩童般緊緊蜷縮在魏長源懷里,白皙的臉頰帶著饜足的愜意,他貼在他的臂膀,兩只手也牢牢摟著他的腰,給人一種他全身心都依賴著自己的錯覺。
假如忽略掉他略怪異的問話的話。
江憫然像個小孩子一樣執(zhí)拗,將同一個問題換來換去的問了好幾遍,最開始還只是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在得到肯定的答復(fù)以后,他又換成無論什么情況下嗎?
“當(dāng)然…”魏長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在他的要求下,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著,“無論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我都會優(yōu)先選擇你…”
說這話時,魏長源的手一下下摩挲著江憫然的后背。后者瞇著眼睛,唇角明顯上揚,像只被順毛成功的小動物。
以前怎么會有人說江家的小太子脾氣古怪很難伺候呢?他明明是魏長源見過最好哄的人了,很簡單就順好了毛。
“雖然我知道不可能,但…”俊美的青年閉著眼睛補充道,“但這話我愛聽,你再說一遍給我聽聽吧,長源哥哥…”
約莫就是這時,他電話響了。江憫然見按了靜音,甚至都沒看是誰打來的。
“繼續(xù),說點我愛聽的…”
“不然就不給你新年禮物了�!�
一個孩子氣十足的威脅。
第186章
酷愛插足的玩咖攻重生后13
對于魏長源來說,和所愛之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彌足珍貴,無論心理還是情感,抑或是生理,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時間能夠就此停留在那個夜晚就好了。但很可惜,第二天一早,江憫然便被一通急匆匆的電話叫走了。
“抱歉,我家有點事,得先回去一趟�!�
分別前,江憫然和魏長源依依不舍的相擁,熟練得不能再熟練的的低頭在男人的唇側(cè)落下安撫性質(zhì)的一個輕吻。
“我給你叫了份清淡點的早餐,預(yù)計二十分鐘后送到,你現(xiàn)在可以先睡會兒,要是有什么別的事,再給我打電話。嗯?”
雖然不知道那通電話具體講了什么,但魏長源能明顯能感覺出江憫然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自從接了電話后,原本睡意蒙蒙,慵懶隨意的青年飛快起床穿衣,全程眉頭微擰,唇角緊抿心情非常非常不好,但和魏長源講話時依舊強壓情緒,語氣溫和的和他告別。
“好嗎?”
魏長源無法拒絕,但他主動提出:
“好,那我送送你吧�!�
他當(dāng)時的想法很簡單,剛和心上人有了親密關(guān)系,醒來就要分開,他是真舍不得,但又攔不住,只能退而求其次,哪怕只在路上多呆一會兒也是好的。
江憫然有些猶豫的看了魏長源一眼,似乎想說什么,最后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
自那天分開后,魏長源從其他人口中零零碎碎的話語中,也算是拼湊出了新年初一的早晨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還挺嚴重的,和江家老太太有關(guān)。
老人家本來年紀就大了,之前身體不太行,為了靜養(yǎng),常年深居簡出。結(jié)果今年的家宴上先被兒子氣到氣著了,晚間又不知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導(dǎo)致食物中毒,也好在送醫(yī)及時,據(jù)說是沒什么事了。
一些七轉(zhuǎn)八轉(zhuǎn)的八卦群流出了不少視頻,魏長源也看到了幾條視頻。
其中有個視頻雖然畫面全黑,但通過嘈雜的背景音樂以及細細碎碎的嘟囔聲,不難聽出這應(yīng)該就是江家的家宴現(xiàn)場。
時不時中段的音頻里能清楚聽到江家老太太似乎正在對誰講話,語氣極為不善。
“然然是在我身邊帶大的…他性格就是再頑劣,也輪不到你在這里指手畫腳…”
“你現(xiàn)在倒知道來管他了,之前去哪了?然然小時候天天盼著你回家,一有空就蹲門口等你回來吃飯的時候,你去哪了…”
“然然今年好不容易搞點正事,你不夸他幾句就算了,這大過節(jié)的,你好好管好你那一家行不行?我這還沒死呢…”
音量更低點的男聲似乎是江憫然的父親,他正在小聲的和老太太辯解,有一些詞句雖然聽不清,但也能聽到一些字眼。
“好了好了…媽,這么多人呢,我等下給他發(fā)信息,那筆肯定還給他,一件小事而已,別氣壞了…”
視頻里還能聽到一點點隱約的哭泣聲,約莫是江啟生的現(xiàn)任妻子,江啟生在安撫她的同時也在壓著嗓子訓(xùn)斥另一個兒子。
“你要什么不能跟我說啊,你去碰他的東西干嘛,不是跟你說了別招他嗎?你怎么老愛招他?”
這條黑漆漆的視頻最終在江啟生勸說老太太身邊的阿姨將送老太太回去,并提高音量和一眾親戚賓客寒暄聲中結(jié)束。
除了當(dāng)天晚宴的視頻,一同流出的還有第二天在醫(yī)院的視頻,這個和前面的偷拍不同,這次明顯就是醫(yī)院過道的監(jiān)控錄像。
錄像剛開始是江家的家主以及幾個伯伯姑姨正一臉嚴肅的在和醫(yī)生聊著什么,很快不遠處的江憫然大步走過來,同樣面色凝重,一上來便直接了當(dāng)?shù)脑儐柫死先说牟∏橐约扒耙煌砩系降装l(fā)生了什么。
最先講話的是醫(yī)生,簡短解釋了老夫人的病因是食物中毒引起的,跟著講話的是江憫然一個姑姑以及時常跟在老太太身邊的阿姨,她們一個講了老太太前一晚吃了什么以及具體是哪盅菜出了問題,另一個則補充了昨天晚上有誰接觸過這道菜。
在講到其中一個名字的時候,一個一直在監(jiān)控邊緣來回徘徊的年輕人幾乎是下意識朝著江憫然的方向靠近。
“哥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位衣著新潮的青年赫然是江憫然同父異母的弟弟,不過這時的他周身全然沒有了之前在家宴上的得意,只剩下了局促不安。
他慘白著臉,不斷和江憫然解釋:“我不知道怎么弄的,我真不知道,我就順手接了一下,哥哥…”
說著還試圖去拉江憫然的手。
“哥哥,我雖然之前經(jīng)常趁你不在的時候偷偷拿你東西,有時候還故意…但我真的沒這個膽子害老婆子…哦不,老太太的…”
按理說,他也是江啟生的親兒子,應(yīng)該也把江老太太叫奶奶的,不過由于老人看不上他母親,恨屋及烏連帶著也不喜歡女人的兒女的緣故,一直不讓他們叫她奶奶。
監(jiān)控里的年輕人講話聲音時大時小,盡力辯解著自己為什么會突然主動給老人端菜,不過只是想在大家面前獻獻殷勤罷了。
“我真不知道…”
“哥…”
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江憫然沉默著沒說話,在對比他這個弟弟的驚慌失措,他看起來明顯要鎮(zhèn)定許多,詢問著醫(yī)生現(xiàn)在的情況如何,又轉(zhuǎn)身要了好幾份名單…
在這期間,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估計也是被嚇到了,竟巴巴的伸手想拉江憫然的袖子,一邊似乎還小聲叫著哥哥。
他伸手扒拉一次,江憫然打下來一次,倆兄弟重復(fù)這個動作最起碼四次以后,錄像到這就戛然而止了。
不得不說,監(jiān)控器的像素還挺高清的,最后的畫面定格在江憫然一臉煩躁的表情上,放大后幾乎能看到他唇角的弧度。
——他好像真的挺煩他這個弟弟的。但他和那個弟弟的關(guān)系又似乎是沒有外人猜測的那樣水火不容?
在看完所有視頻后,魏長源又給江憫然發(fā)去了一條問候信息,在關(guān)心他的同時順便也關(guān)心了一下老太太的情況。
這條消息一直到晚上才得到回復(fù)。
然然:
【醫(yī)生說情況穩(wěn)定了,謝謝關(guān)心�!�
【不過我打算在醫(yī)院再陪幾天…】
【可能這段時間都不會有空了�!�
魏長源回復(fù)得也很快,表示沒事,并在隔天的初二及初三以江憫然朋友的身份拎著禮物去醫(yī)院看望了老人家。
*
去醫(yī)院的那兩天,魏長源碰見過江憫然的父親,以及他那個后媽,他們對他還是挺客氣的,作為小輩,魏長源的態(tài)度同樣滴水不漏,對于一些隱晦的試探話語,他更是回答的圓滑又周到。
“是啊,其實我也沒想到我和然然會成為好朋友�!彼囊暰越過眾人,當(dāng)飄向病房里陪著奶奶的青年身上時,原本幽深的眼眸頓時柔和下來,“可能這個……就是緣分吧?”
——江憫然在老太太面前樣子和在外面的樣子完全不同,他會親昵將臉頰貼在老太太的手心,雖不知道婆孫倆到底在說什么,但通過表情不難看出他一定是在撒嬌,完全…就是一個小孩子嘛。
不過,他也的確還很年輕。
他因為年輕,臉龐和眉眼間還帶著幾分未脫的稚氣,這點和他立體的五官糅雜,混合成一種難以形容的獨特魅力。
——讓人根本挪不開眼睛。
“嗯,我們是朋友啊,比普通朋友親密一點,至少現(xiàn)在是…”魏長源余光處凝視著不遠處的青年,同時嘴上還得回答江啟生的問題,“后面得看然然了…”
“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按理說我是不應(yīng)該插手的�!苯瓎⑸鷩@了一口氣,“然然他就是愛玩,他小時候奶奶寵著他,”
“那倒不會�!�
*
江憫然從病房里出來時,魏長源已經(jīng)和他父親說完話了,他很好奇他們倆能說點啥,便問:“你們說啥呢?”
“也沒什么。”魏長源笑笑,輕巧的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奶奶沒事了吧?投毒的人找到了嗎?”
“她現(xiàn)在沒事了,也還好她當(dāng)時沒什么胃口,也沒吃多少,影響不大…”
提到這個,江憫然表情嚴肅起來。
“兇手的話…找到了。是我們家一個干了挺久的家傭,他非說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報警了,現(xiàn)在還在訊問室里,估計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了。不過…我心里大概也有一點猜測了�!�
“需要我?guī)兔�?�?br />
魏長源問。
“不用了,我自己能解決�!苯瓚懭磺皫滋於家恢笔卦卺t(yī)院里陪著老太太,也沒怎么休息好,唇色蒼白,但還是笑著,“幸好沒出什么事啊,要不然我真的會后悔…”
“誒,上次那個項目…”
*
年后,倆人生活進入正軌,尤其是江憫然,之前估計還得需要魏長源帶著,后來實踐幾次后,已經(jīng)完全掌握。
他學(xué)會了查賬,學(xué)會了摸底,自然能不聲不響的將公司內(nèi)部的一條條蛀蟲挨個挨個清理出去。
雖然短時間內(nèi)可能效果不是明顯,但新季度的財務(wù)匯總會證明一切。
鑒于倆人友好的關(guān)系,以前一直沒什么交集的兩家集團也悄無聲息了開始了合作。
起初也只是子品牌,后來逐漸深入,等到大眾反應(yīng)過來時,他們宣傳新品時已然能夠看到彼此的友情贊助。
“唉——”
一次江憫然在工作之余和過去的友人們見面時,其中一個老友盯著他連連嘆氣,直呼他不過是出國了幾個月,怎么回來以后什么都變了。
“唉——”
“你一直嘆什么氣啊?”江憫然沒好氣的隨手抄起手邊的一包煙砸了過去,“再嘆一聲,我馬上叫人把你丟出去。”
這下,老友終于不嘆氣了。
他順手接住煙盒,從里頭抖落出一根,熟練的遞給江憫然,與此同時嘴上八卦道:“你倆到底啥時候的事兒啊�!�
他問的很明顯就是江憫然和魏長源的事兒,自從上次活動兩家有了互動后,網(wǎng)上的風(fēng)向也從一開始的懵逼慢慢被引導(dǎo)開始傳他們可能好事將近。
這要放在以前,可能反響不會這么大,這不近幾年同性婚姻合法了嘛,他倆也不是沒可能結(jié)婚的。
“我們就…朋友啊�!�
“誰信啊�!崩嫌押徒瓚懭灰膊皇堑谝惶煺J識了,淡定的瞥他一眼,“你們什么朋友,一個被窩的朋友嗎?我說,江少爺嘞,你可悠著點吧,我前些天還聽到你在追魏長源公司一個新員工?你怎么想的��?”
“哪有…”
江憫然的手很漂亮,修長白皙,尤其是手指,骨節(jié)分明,捏著陶瓷叉柄時,一時竟分不清誰更白。
“我和那個阿,早就結(jié)束了啊。而且魏長源也知道啊…嗯說起來,我和他公司員工分手的時候,他還跟我吃了飯呢,給了對方數(shù)倍賠償…”
老友愣住了,估計是沒想到他倆關(guān)注居然這么,這么難以描述,他半晌回過神,沖江憫然豎了一個大拇指:“魏二真神,你也真神,你倆果然般配!”
對這個評價,江憫然不置可否。
“對了,他等下應(yīng)該會過來,你有什么想問的,要不你問他?”
*
江憫然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和魏長源的關(guān)系的確太奇怪了。
首先他對江憫然表過白,也算明確的說過他就是喜歡他,愛慕他。
但表白以后呢?魏長源和他相處時依舊沒什么太大的變化,和平時一樣,沒問他要過名分,也沒問他要過回應(yīng),似乎那場表白只是一個夢。
但兩人又心知肚明,不可能的。
他們不是正常朋友,也不是正常情侶,甚至也不算那種只走腎的床搭子,他思來想去,竟完全找不到一個詞語來形容他和魏長源之間的關(guān)系。
魏長源為他付出太多太多了,完全不止和老友說的那些,他甚至…還會幫忙處理一下江憫然感情上的問題。
在過往的情人中總有些口無遮攔的大嘴巴,將自己和江憫然睡過這種事當(dāng)做一種炫耀的資本,給江憫然造成一定影響。還有一些想著法的偷拍照片,試圖用輿論壓力讓江憫然承認身份。
這些也是都是魏長源去處理的。
在倆人剛有關(guān)系時,江憫然的慣性思維讓他繼續(xù)用著和和過往情人相處的方式對魏長源,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行不通。
他之前喜歡送禮物給情人,這招百試百靈,越貴他們越喜歡,再說幾句好聽的話,制造一個好點的氣氛,屆時對方很難拒絕他的要求。
但魏長源…嗯,他是真的不需要,甚至還會反過來一股腦的給江憫然送各種奢牌新品,他就像給某個神明上貢一樣。
實在是…搞不懂。
*
一年的時間眨眼即逝,時間很快就到了江憫然上輩子死亡的那個月…
不過這次和上輩子不同,這輩子的江憫然坐穩(wěn)了江家下任家主的位置,稍微有點異心的,幾乎都修理了,公司內(nèi)部及身邊里里外外清理得干干凈凈。
這輩子同樣也遇到了上輩子出賣他的那個男友,那個他以為的“真愛”,不過這次在上輩子搭訕的節(jié)點,江憫然直接選擇了擦肩而過。
沒有認識,自然也沒有后來的事。
因為心里知道這次不會重演悲劇,江憫然放心得很,他表現(xiàn)得和平時一模一樣,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反而是魏長源。
時間越接近江憫然上輩子出事的那天,曾經(jīng)出事的本人該吃吃該喝喝,不相關(guān)的魏長源反而顯得難得焦慮起來。
肉眼可見的不對勁。
到出事當(dāng)天,魏長源的焦慮到了頂峰,幾乎到了外溢的程度,他推了所有的事,主動提出陪在江憫然身邊。
——那天還不是周末,是工作日,這和他平時的勤勉比起來,顯得格外突兀。
江憫然余光處注意著坐立難安的某人,手上隨意劃拉著手里的平板,不斷的在自家名下的直播平臺的直播間以及各各游戲的界面來回切換,最后停留在了一條已下載的視頻界面。
視頻很長,但他剛點進去,進度條顯示已經(jīng)播放完畢,短暫的緩沖后,視頻開始自動跳到開頭繼續(xù)從頭重播著。
上面下載的節(jié)目不是近期的熱播綜藝,是早些年一個采訪類節(jié)目,這檔雖然當(dāng)時在各大衛(wèi)視很火,但后來停播了。
屏幕里開始播放到嘉賓入場,小小的小男孩被他的父親牽著,一起從后臺一步步走到演播廳的正中間。
隨著倆人逐漸走近,屏幕下方也開始出現(xiàn)名字:——[江啟生江憫然]
這是江憫然小時候上節(jié)目的錄像啊,那時候的他人還小,大家鏡頭前非常懂事,乖乖跟著父親一起對主持人問好,在父親回答問題也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端坐在沙發(fā)上,腳還懸在半空。
當(dāng)時好像是他父親一起宣傳電影?
時間過去太久遠,連參與的當(dāng)事人都已經(jīng)忘記了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再度看著屏幕里的畫面,塵封已久的記憶,才開始一點點蘇醒。
平板里除了這檔節(jié)目外,還有另外幾個視頻,江憫然好奇的挨個點進去看了,幾乎都和他有關(guān)。
對了,這不是他的平板,是魏長源的。江憫然把目光挪向?qū)γ娴哪腥藭r,男人也剛好也不偏不倚的回望他。
應(yīng)該說點什么吧?兩人的心里都這樣想著,但又都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起,于是默契的等著對方開口。
兩道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
*
“誒對了,今天我給阿姨放假了,你等下想吃什么?我來下廚吧�!�
魏長源利落的翻找出圍裙系上,挽袖子的同時還不忘謙虛道:“我挺久沒做過飯了,味道可能沒有阿姨做的好吃,你要是不喜歡,到時候叫外送也行�!�
江憫然很給面子的捧場道:“那不能,怎么說也是魏家主做的飯菜…”
在江憫然忙碌的時,魏長源自然也沒有閑著,他比江憫然記憶中還要更早的接手魏家,毫無疑問的成為魏家家主。
在外面別人叫他家主是為了尊敬,江憫然那句很明顯就是調(diào)侃居多,魏長源無奈笑笑便過去了。
“我先去廚房了…”
目送著魏長源消失在廚房的背影,江憫然埋下頭繼續(xù)刷平板,但沒一會兒,也就幾分鐘吧,魏長源出來了。
也沒什么別的事,就問他吃不吃水果?他切了一點。江憫然點點頭。
然后第二次,第三次…幾乎是每隔幾分鐘出來看一次江憫然是否還在沙發(fā)上的動作,這多少有點刻意了。
等他第七次從廚房里出來時,沒等魏長源開口詢問,江憫便已經(jīng)提前預(yù)判了他接下來要問什么。
“等等,我知道你要問什么,你不用問了,我今天真的哪兒也不去,沒人約我吃飯,我也沒有約別人,總之絕對不會出門的�!�
靠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青年舉起雙手做出一副投降狀,同時將他可能會問到的問題一口氣都回答上了。
“桌上的水果還沒吃完,飲料也還有不用添,我現(xiàn)在不渴,不冷,也不熱,餓的話,有一點點,其實也還好…”
“………”
“好了,現(xiàn)在到你了,你還有別的事?”江憫然沖男人挑了挑眉,“還是說,你打算和我說點別的?”
男人沉默幾秒,似乎是從江憫然的語氣中領(lǐng)悟到了什么,知道他今天的確不會出門了,原本緊繃的面部放松了些。
“也沒有什么要問的了,你好好看電視吧,飯一會兒就好了�!�
第187章
第十二單元(完)
江憫然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
這輩子的魏長源和上輩子的魏長源很多行動軌跡都不太一樣。
他以為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為自己重來所導(dǎo)致的蝴蝶效應(yīng),是自己的反常行為間接影響了魏長源。
這個猜測乍一聽的確很有道理,但這個理論隨著江憫然和他相處時間的加深,而一點點被推翻。
他似乎…并不是因為自己?
無論是和自己相處時下意識阻攔他和某個人的見面的動作,還有一次次看向他的復(fù)雜眼神,又或者對他生活習(xí)慣的了如指掌。
如果單單只是用被影響這個借口來解釋,未免有一點太牽強了。
*
魏長源又去廚房了,光聞著空氣中飄出的熟悉香味,不用問就知道今天的晚飯大概是什么。
他到底是什么時候會做飯的呢?
記得上輩子的江憫然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時,他也常常聞到這種香味。
那時的他身體機能嚴重受損,手腳不能動,是個半植物人,但他依舊還活著,依舊有生命體征,依舊有進食需求,只不過只能通過一條連接胃袋的軟管。
哪怕最后食物都會打成流食,但照顧他那個男人依舊還是很細心的考慮到了營養(yǎng)均衡。
他每天都會換著花樣給他做豐盛的飯菜,搭配有葷有素,還會加上富含維生素的新鮮水果和補鈣的牛奶。
有不知情的護士還以為是給他自己吃的呢,在知道是給床上不能動彈的病人,第一反應(yīng)是不覺得麻煩嗎?
當(dāng)時還有幾個值班護士給推薦過那種省時省力的成品流食,說不少病患家屬都在用呢,也不貴,還省事兒。
被那個男人拒絕了。
江憫然那時對外界的感知時有時無,偶爾能聽到聲音,偶爾能聞到氣味,少有的嗅覺和聽覺都還行的時候,他總能聽到那道男聲:
“然然…”
“然然…”
“飯好了,可以吃飯了…”
*
“然然…”
“然然…”
耳邊似乎又響起那個遙遠和模糊的聲音,不過這次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直到重口的重物被人拿到,江憫然的胸腔豁然開朗,印入眼簾的便是魏長源那場唇角帶笑的寡淡臉龐。
“飯好了,叫你吃飯過來呢,我是說怎么叫你半天都不應(yīng),就這么一會兒時間,你怎么還睡著了啊?”
男人身上的圍裙還沒摘下來,這和他冷酷生人勿近的五官并不怎么搭,有種說不出的違和,但他本人似乎不這么認為,面上泰然自若。
他把之前搭在江憫胸口的平板重新擺正,又撇了一眼似乎還在蒙圈的青年:“平板搭在臉上,你不難受��?”
是挺難受的,也難怪剛才在夢里總覺得呼吸困難,還做夢夢到了上輩子,原來是被平板壓著啊。
“看看你這臉上的兩條胡子…”魏長源伸手摩挲著他臉頰處的一道淺淡壓痕,“好了,吃飯吧�!�
*
飯桌上,倆人安安靜靜的吃飯,期間有過兩次對話,幾乎都是先異口同聲的開口,又異口同聲的讓對方先講。
“你…”
“那個”
“你先說…”
“你先說…”
江憫然并不是一個別扭的人,相反的,大多時候他都很直爽,魏長源同樣也不是扭捏的性格,倆人要是談工作談別的,都不會如此吞吞吐吐,三言兩語了解需求,再利落的解決問題才是常態(tài)。
但現(xiàn)在…
很明顯他們想說的不是工作。
江憫然一方面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一點什么,也應(yīng)該做一點什么,哪怕是報恩,哪怕只是感激,也不該裝聾作啞。
魏長源很喜歡自己,為他做了很多事,也幫助了他很多,自己剛好也不討厭他。情感上,倆人有了實際親密關(guān)系,事業(yè)上,同樣也有著緊密合作關(guān)系。
在外人眼里,他們已經(jīng)是一對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怎么考慮魏二都是一個常優(yōu)秀且合適的伴侶,在一起不就差一層窗戶紙嗎?
江憫然過去情史豐富,如何制造浪漫驚喜,如何謀劃如何告白,他比誰都更有經(jīng)驗,也比誰都會玩,他確信只要自己開口,魏二一定同意。
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如果只是出于愧疚同情等其他情緒而和他輕易示愛的話說,對魏長源來說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因為他本人和自己有商業(yè)合作,因為倆人間有利益,因為他性格好,因為他合適,因為這種理由而在一起和商業(yè)聯(lián)姻有什么區(qū)別么?萬一他其實并沒有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打算呢?
當(dāng)然…還有更重要的,江憫然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算是多么長情的人,他花心濫情品行不端,過去的情人們都說他是一位好情人,但絕不會是好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