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楊馳剛要開口說點什么,不知不覺車子已經到了目的地,坐在外邊的邱至簡率先拉開車門:“楊哥,到家了�!�
*
兩人并肩走入小區(qū),一路上有一些眼熟的鄰居和他們打著招呼,楊馳也一如往常般笑呵呵的回應著。
直到上了單元樓,在只有他們倆人的場合里,邱至簡一只手被牽著,另一只手摸出口袋里的鑰匙開門。
他正打算問他點什么來著,忘了,本來想說的話全部被身后的男人突然捉住肩膀的動作完全打斷了。
“你……”
樓道間的感應燈似乎是壞了,不然剛才那動靜早就該亮起來了。
黑暗的樓道里,邱至簡感覺到男人灼熱的呼吸聲噴灑在他的耳壁,以及他明顯有些顫音的聲音。
“小簡,我可以親你嗎?”
邱至簡沒說可以,他只是回抱住了男人,聞了聞他身上和自己差不多的香水味,說起了另一個問題:“我成年了。”
“砰——”
隨著大門的關閉,
過道的這才燈后知后覺的亮起。
【第十單元全文完】
第155章
不正常喪尸版養(yǎng)子攻重生后
周爾冬第一次聽到杜賓的名字,是在幾個鄰居大嬸的口中,她們三三倆倆坐在樓下曬太陽,邊聊著八卦邊嗑著瓜子。
腳下的瓜子皮堆成一座座小山,樓上樓下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她們都門兒清。
見周爾冬背個書包回來后,一個個特別興奮的招手叫住他,連粘在唇上的瓜子皮都來不及吐,便問他是不是放學了?
“誒,快過來,你還不不知道吧?你媽給你找了個新爸爸嘞!”
“哎,那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跑了?”
“不是我說,那孩子就是怪怪的…”
周爾冬當然跑,一看是她們,他立刻想也想也不想,快步走開。
哪怕那時的他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媽媽和杜賓的事兒,更不知道杜賓的身份,他只是單純不喜歡她們。
——畢竟這幾位嬸子上次如此興奮還是因為周爾冬的上個繼父死了,而上上次是因為上上個繼父死了。
*
周爾冬真的挺煩她們的,所以在聽到她們喊住他后,立刻離開。但嬸子們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走遠了也還能聽到在說什么。
說他的媽媽又給他找了一個新爸爸,據說姓杜,聽說是個做生意的大老板呢,人長得又高又俊,還開著豪車,應該挺有錢的…
那是周爾冬第一次聽到杜賓的名字,介紹人說他未婚,據說有個兒子,但不見了,說還在找來著,但又聽過沒有?
——前言不搭后語的。
而那群嬸子則把他夸得上天有地上無的,夸他身邊跟著的保鏢多么多么神氣,夸他開的豪車,夸他出手大方,最后又用酸不溜丟的口吻說肯定長久不了,還猜測這這一回也不知道那個狐貍精多久能把杜賓給克死?
杜賓?當時周爾冬的腦子里只能浮出杜賓犬三個字,那是很有名的護衛(wèi)犬。說起來,他一直都很想養(yǎng)一只來著。
那天那幾個嘰嘰喳喳的大嬸還說了很多關于他們一家的閑話,順便還回顧了一遍周爾冬和他媽媽是怎么搬來這里,以及她的前兩任丈夫又是怎么一個個死于意外的…
“嘖,明擺了就是克夫嘛,妖里妖氣的,還帶著個拖油瓶,也不知道那個杜老板怎么看上那個寡婦了…”
再后面的話,周爾冬就沒聽了,他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自己家樓上的位置。
等調理回家后,給開門的那個人果然不是他媽媽,而是一個高個子的陌生男人。
對方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笑意盈盈的和周爾冬打招呼,講話的同時手上極為自然的接過他背上背著的沉重書包。
“你就是爾冬吧?哎,都長這么高了啊?來,快進來吧?”
廚房里忙活的陳心慧也剛好聽到外頭的聲音,笑吟吟走出來和自己的兒子介紹:“喏,這就是杜叔叔,記得喊人啊,”
*
可能是出于敏銳的直覺,周爾冬總覺得他怪怪的。哪怕這個叔叔看著脾氣很好,唇角始終掛著一抹笑,哪怕他給自己帶了很多很多禮物,哪怕他看起來態(tài)度真的很友善…
但周爾冬也只是快速喊了一聲“杜叔叔好�!倍紱]等杜賓開口,他飛快鉆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并不打算和他多說一句話。
“哎,你別介意啊,那孩子不是沖你…”
身后是陳心慧的替他解釋的話,“他性格就這樣,內向,不愛說話,平時家里來客人啊,他也不怎么出來的…”
說著,陳心慧估計想讓周爾冬出來,有兩下敲門聲。跟著是那個杜叔叔的溫和聲音:“沒事的,我能理解,小孩子嘛,剛見面,現在還不熟,怕生也是正常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時的周爾冬才幾歲呢,實際上已經上初三了,十五歲的他稱不上什么小孩子,已經是正兒八經的小伙子了。
學校的課業(yè)多,那會兒周爾冬全神貫注寫著課后作業(yè),腦子也跟著屏蔽掉了外頭的雜音,完全聽不到外頭兩人的聊天主題幾乎全是他。
等周爾冬再聽到外頭的聲音時,是那個杜叔叔要走了,他敲了敲門說在門口給他放了水果,記得吃,讓他學習也要適當休息一下。
他沉默不語的停下了筆,但外頭的男人一點也不介意,他語氣依舊溫和:“冬冬,那我先走了,我下次再來看你啊…”
就像杜賓說的那樣,往后大半年的時間里,他幾乎天天來他們那個破小區(qū),每次都會拎很多禮物,有給陳心慧的,給周爾冬的…
*
真的太殷勤了,周爾冬總感覺這個叔叔不對勁,但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
哪怕他早就已經不需要接送了,杜賓還是每天殷勤的主動去學校門口接他,一路上還主動和他聊天。
就是周爾冬一聲不吭,
他一個人也能碎碎叨叨的說好多話。
“今天在學校開心嗎?冬冬�!�
“冬冬,要吃葡萄嗎?我給你剝…”
“天氣冷了,要多加外套哦…”
“今年的生日禮物想要什么啊?”
——不得不說,他的話是真密啊。
*
周爾冬前面那兩個繼父在剛開始的時候也不是沒對他好過,但那些好明顯是浮于表面的…
那些好都不是真心對他好,是作秀,是故意在人前的時候做給外人看的,是為了表現自己,而杜賓明顯和他們不同…
這個男人無論是在人前還是在人后,哪怕獨處時也會對周爾冬很熱情,會關心他的生活,還會認真的一一翻看他書架上的書籍…
翻看以后,還會用稱贊的語氣夸他,說很少會有他這個年紀的小孩不喜歡玩游戲,反而喜歡看書的。
“福爾摩斯探案集分卷二,冬冬,原來你還喜歡看推理刑偵類啊?”
周爾冬不理他,他也不在意,繼續(xù)翻看書架上的擺放的其他書籍�!班�,這本是懸疑,這本是燒腦犯罪,這幾本你都看過了嗎?”
當然,不僅全部看過了,并且每一本在看過之后,他還會認認真真在另一個本子上寫下詳細的讀書筆記呢,但這些沒必要告訴他。
眼看杜賓還要繼續(xù)在房間里探尋,自覺自己的領地被侵犯的周爾冬終于開口:“你真的很煩誒�!�
“哎…冬冬,你在跟我講話嗎?”杜賓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你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誒,你喜歡看這類書籍啊,我那兒有的,明天給你拿過來好不好?我看你把這些書都翻舊了…”
*
陳心慧微薄的工資,要養(yǎng)活自己和兒子已經很勉強了,她又信奉“窮養(yǎng)兒”的理念,所以也幾乎從來不給周爾冬發(fā)零花錢。
那些買書的錢,都是周爾冬自己從生活費里以及平時撿廢品一點點攢下的,并且他還買不了新的,只能買二手的。
哪怕他平時看書已經看得很小心了,但看著還是有些破舊,他也蠻想有新書的。
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固然可疑,但新書的誘惑同樣對他來說很大很大。
內心再三糾結很久后,此時的周爾冬終究還是沒抵過誘惑,輕輕點頭:“好,不過你不能跟我媽說,她不喜歡我看課外書…”
“行,我答應你�!倍刨e笑了,主動伸手和他拉勾,“來,拉個勾,一言為定�!�
杜賓真的沒有食言,在沒有告訴陳心慧的情況下,他真的給周爾冬偷偷帶來了他喜歡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全集,還是更貴的珍藏版。
不同于以前那些缺頁又沾滿油污的二手書,嶄新的書在翻開后還能聞到淡淡的油墨香,那天晚上他愛不釋手的摸了好久好久…
再后來,投其所好的杜賓開始對周爾冬更好了,好到了某種難以理解的地步。
他不僅背著陳心慧偷偷給他拿零花錢,給他買給他買了很多進口零食,水果和昂貴補品,也都一個勁的往他這兒送…
按理說,收了人家這么多東西,還吃了不少,怎么著,周爾冬在杜賓面前,都應該手軟嘴短了吧?但他就不,東西照收不誤,臉色好不了一分。
——像一條捂不熱的冷血動物。
*
杜賓來的太頻繁了,一來二去的,不少人都覺得他們好事將近。覺得周爾冬很快就可以和媽媽一起搬進大房子里,當闊太太,過好日子。
陳心慧好像也有些陷進去了,有次外出回來以后,她笑瞇瞇和正在寫作業(yè)的周爾冬說:“你覺得那個杜叔叔,他怎么樣��?”
面不改色的收下杜賓許多好處的周爾冬并沒有為他說一句好話,他抬頭認真的告訴陳心慧:“他不行…”
“��?”
“我覺得他非常奇怪,他百分之一百肯定有什么事瞞著你,你千萬不要和他結婚�!�
“你怎么又這樣吧?!人家哪里奇怪了,人家之前聽說你在學校受傷,還跑來送你去醫(yī)院了,你都忘了?”
陳心慧一一舉例之前杜賓多么關心他,每次來家里就沒有空過手,屋里說得上名字的名牌家具家電,幾乎全都是杜賓給換的。
“還有還有…最近天氣降溫了,他還記著你,又給你買了幾套厚衣服呢,就在外頭放著呢,你怎么這么沒良心啊…”
周爾冬看著陳心慧脖子上多出來的一條新項鏈,不用猜就知道是杜賓送的。
他嘆了口氣:“媽媽,其實我們家也沒有那么缺錢吧。我記得我不是讓你把之前的賠償金存著嗎?那些也足夠我們生活了吧,你要是喜歡項鏈,等我明天放學去店里看看,我最近也攢了一些……”
他本來想說,自己也可以給她買,但陳心慧似乎不這么認為,她在兒子的話語中只聽到了他的反對和不贊同。
“你什么意思?”她臉色頓時黑下來,語氣也極為不善,“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果然跟你那個死爹一模一樣,你就是見不得我幸福,就是不想我高興…”
周爾冬:“…………”
女人一翻起舊賬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從她年紀輕輕十七歲遇到周爾冬的生父說起,又說到他離開,好不容易她從痛苦中走出來,打算重新開始人生,第二春和第三春相繼死去…
她的第二任丈夫和第三任都是那種很會說甜言蜜語的類型,她和他們都相處得很開心,可她的兒子周爾冬一個都不同意。
當時的陳心慧不信,非要結婚,好吧,一個婚內出軌,三年死了,一個婚后家暴,不到兩年就死了。
雖然每個丈夫的死去都給她帶來了一筆賠償金,可同時她克夫的名聲也傳出去了啊,這點讓她非常非常不高興。
“我怎么那么倒霉啊,怎么一個好男人都遇不到啊,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了,你來這出?”
陳心慧說著說著又哭了,余光處注意到周爾冬在看她,一拍桌子:“你看什么看,你就和你那個死爹一模一樣,悶葫蘆一個,你他媽是啞巴嗎?你不知道說話�。 �
“…………”
對此,周爾冬習慣了。
他放下筆,走過去摟住他的母親,安撫的替女人擦去臉上的眼淚:“你要是真想和他結婚,就結吧。不過你記得一定要簽婚前協議,你之前的賠償金都是你的婚前財產,和他沒關系�!�
“什么協議�。俊标愋幕畚宋亲�,覺得自己兒子有點大題小做,“他那么有錢,我這么一點,他肯定看不上的…”
這里的確是周爾冬多想了,以杜賓的家底,他的確看不上他們娘倆那點三瓜倆棗。
但這時的周爾冬并不知道。他動作輕柔的替陳心慧理了理鬢邊的頭發(fā):“你別管,到時候我給你寫好,你自己拿給他就行�!�
陳心慧那時已經三十三歲了,但因為結婚早生娃也早的緣故,她看起來非常年輕。
也不止外貌,她連內心都沒怎么成長過,依舊和小女生一樣,打心底里憧憬著愛情,幻想著這個世界上能有一個完美男人。
但是…怎么可能。
眼看著前面兩個坑都沒有讓她醒悟過來,還要堅持邁入第三個火坑,周爾冬實在是沒法子了,只能同意。
他當時想著,那個男人的確有些邪乎,但畢竟有自己看著呢?母親要是真想結婚就結吧,婚后要是杜賓有什么,他大不了再…
*
——大不了再像之前那樣清理嘛。
很久很久以后,周爾冬再度想起自己這時候的想法,依舊覺得自己當時的想法沒錯,也覺得自己后來的步驟沒錯。
那他錯在哪里呢,錯就錯他真的和杜賓和平相處的兩年,更錯在他壓根沒想到這個世界會在他十七歲那年突然亂套了!
壓根一點準備都沒有,記得第一天開始時,他甚至還在學校進行高二的月考!
仔細回想,其實那天的異常也挺多的,例如當天出門時,周爾冬一抬頭看到天空一大片烏泱泱的不知名鳥類朝著同一個方向飛離…
再例如,一路上他都能看到了很多驚慌失措的流浪動物,一低頭就看到地上是成群結隊的蟻蟲,以及各種他不認識的爬蟲類…
當時的周爾冬心里毛毛的,但也沒多在意,只是繼續(xù)往學校走著,迎面的風一吹,街上的路人都開始咳嗽起來,而他因為戴著口罩,并沒有影響到。
*
再例如,在考試開始之前,明顯有學生出現了呼吸困難的癥狀,而他所在的考場就暈倒了兩位同學,但老師卻只是說他們感冒了。
并且答題期間,廣播室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滋啦滋啦的雜音,時遠時近,能聽出來中間明顯換了一個播音員。
而對于那場考試,本來是胸有成竹的周爾冬,莫名出現了心慌的現象,胸口總說不出的煩躁,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將要發(fā)生一般。
在他填下最后一條選擇題時,
外頭的天幾乎是一瞬間全黑了。
由于白天的關系,教室里也沒有沒有開燈,耳邊是不同程度的驚呼聲和尖叫聲。
“怎么回事,怎么外頭突然全黑了?!”
“啊啊啊發(fā)生了什么…”
“是停電了嗎?”
“現在是白天,外面也黑了?”
“是日食嗎?”
除了同學的聲音,還有老師的聲音。
“安靜,安靜!”
*
那天天空突然黑了大概三個小時還是四個小時來著,實在記不太清了,反正等天空再度亮起來時,整個世界完全變了樣。
不管接受還是不接受,
反正就這么發(fā)生了。
剛開始老師們還試圖指揮秩序,直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你怎么突然咬我?跟著黑暗里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很快所有人亂作一團。
周爾冬的位置靠近門口,他是最先聞到一股怪味,也是最先溜出去那批同學。但出去以后呢?他發(fā)現外面的情況也比教室里好不了多少。
周爾冬所就讀的學校在當地屬于重點學校,內部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也就是說他們一共有六個年級,每個年級九到十個班,每個班七八十個學生,全校光學生就接近四千人,算上教職工,那人數就更多了。
操場上,過道上,教室里,只要是周爾冬當時能夠看到的地方,幾乎都是密密麻麻擠滿的人,吵吵嚷嚷的程度可想而知。
那些人當中有已經完全變異了,見人就咬的動作,也有一部分被嚇到失聲尖叫的正常人,更多的是被咬了開始驚慌失措到處跑的。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了,所以很多人壓根沒有準備,大腦完全宕機,慌亂到只知道一個勁的跟著其他人往校門跑,往樓下跑。
而周爾冬當時的選擇是往高處跑!
*
當時天還是黑著的,所以就算周爾冬站在學校天臺上往下看也看不出什么…
他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個小螞蟻一樣的小黑點在拼命地跑,聽到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以及鼻尖時不時傳來的濃重的血腥味味兒。
幸好當時離開教室時,周爾冬沒忘記把自己的書包帶著,里面有他的新手機,開機后后,他第一個給陳心慧打去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陳心慧那邊可算是接通后,也不知道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但想來情況應該也不太好的,她聽起來被嚇壞了。
“你先別急,先別急…你們現在在哪?”周爾冬安慰著母親,“你別哭啊,先別顧著哭,你們那邊是怎么回事?”
陳心慧由于太怕了,說話有些前后顛倒,條理不清,不過周爾冬平時成績就不錯,稍微理一理,還是能夠聽懂的。
她在銀行里上班的,他們那邊的情況和自己這邊差不多,本來一切好好的,突然外頭天就黑了,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那些在柜臺辦理業(yè)務、在大廳里等候的顧客突然莫名其妙發(fā)瘋了一樣開始到處咬人,也還好他們柜臺和顧客間還隔著一道玻璃,所以也沒什么,已經和其他同事躲到了庫房里。
“好好,那你先躲著,等我這邊想著辦法從學校里面出去了,再給你打電話啊�!敝軤柖敃r一再叮囑陳心慧,“你也稍微注意一下你那些同事,別被咬了…嗯嗯…”
雖然當時并沒有能夠證明被咬就一定會被同化的直接證據,但他通過之前在混亂中的觀察,以及心里莫名的預感,一再囑咐陳心慧千萬不要受傷。
“你先別管,反正聽我的……”
*
那些變異的東西聽覺還挺敏銳的,就周爾冬打電話的那一會兒功夫,天臺的門那里已經多了幾道嘶啞的聲音。
有一門關著,他們進不來就只能把手伸過鐵門的空隙揮舞著,試圖抓到周爾冬。
趁著這個間隙,周爾冬打著手電筒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觀察了異變之后的怪物。
之前發(fā)生得太突然,再加上光線黑暗也就沒怎么仔細看這些“怪物”的樣子,現在才算看清楚了,他們的眼睛是半灰色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死一樣的青色…
在觀察了五分鐘后,周爾冬確認他們已經死了,成為了一種沒有獨立思考能力、不會講話,身體也格外僵硬,只會嘶吼的喪尸?
嘖嘖嘖…
觀察完后,周爾冬打算嘗試一下攻擊他們。他自己也很好奇,這種喪尸本來就已經死了,所以要怎么再弄死他們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需要實驗。
*
周爾冬在還沒上天臺時,就想起樓上有一批廢舊的課桌椅,剛在和陳心慧打電話時,就已經拆下了一塊還沒生銹的桌腿。
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還蠻沉的。
桌子腿先放一邊,周爾冬又從書包隔層里摸出了一把嶄新的黑色折疊刀。這東西的材質是黑曜石的,無論是韌性還是切割能力都極為出色,并且還是提前開過刃的刀。
按常理來說,這東西其實不該出現在一個學生身上的,但它就是出現了。
這還是周爾冬的繼父杜賓給他搞來的禮物,除了周爾冬手上拿著的著把黑曜石的刀外,他還另外送過一把骨骼刀。
——顧名思義,利用獨特礦石制作的匕首,刀柄則用動物骨頭制成的刀,從一定角度上來說,材料脆弱的骨骼刀是一項工藝品。
總之,周爾冬平時都把這些東西放書包夾層,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他將匕首和桌子腿進行連接,再用散落的塑料繩進行纏繞固定,很快,一個簡易武器就這樣制作好了。
弄好后,周爾冬還自己上手稍微試了試,雖然不是很趁手,但也沒別的辦法了,畢竟在目前的環(huán)境下也只能這樣了。
一切工作準備就緒,
他小心的一點點抵開了鐵門的插銷。
當時外面一共三個喪尸,其中有一個被動靜吸引來了,僵硬的朝著他的方向左晃右蕩的來了。還有兩個喪尸腦子比較蠢,依舊還把手卡在鐵門的空隙…
“嘿,看這里…”
*
第一次實驗,周爾冬主要攻擊他們的腿部,發(fā)現他們即使腿斷了,也還是會被本能支配著,一邊嘶啞著一邊靠近他,想要咬他。
第二次實驗,周爾冬主要攻擊胸口。這個部位對于很多正常人來說算是要害了吧,但對他們來說依舊沒有用。
——最險的一次,周爾冬手上都鐵桿子都戳穿了,對方依舊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繼續(xù)想撲倒他,差一點抓傷他的手背了…
到了第三步,周爾冬開始進攻腦袋。
“噢………”
終于…不動了。
掌握了要領以后就簡單多了。
解決掉三個行動遲緩的喪尸并沒有消耗周爾冬太多時間和體力,他只是有些煩躁濺到身上的血漿,聞著一股臭烘烘的味兒!
“嘖…好臭啊�!�
那不是他第一次致人死亡,
但的確是他第一次親手動手。
在擦干凈鞋子上的血漿后,周爾冬最后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扭曲到不行的尸體,到這時他終于分清了他們三個是誰。
一個是學校里的老師,一個是以前在臺上看到過的學長,還有一個五官破壞得太嚴重扭曲,所以也分不清是誰了。
他這是…殺人了?
下一秒,周爾冬自己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對,他們現在都已經沒有神志了,u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類了,所以不算殺人。
*
當時的周爾冬真是這樣想的,他覺得自己是人類,所以清理掉一些對自己的生命產生威脅的怪物是很合理很合規(guī)的行為。
那時的他還說那些東西真惡心啊。
直到周爾冬自己在前往食堂的路上意外被喪尸抓傷,也從杜賓打來電話詢問位置再到趕過來的時間,他手上的傷口已經發(fā)黑…
為了防止繼續(xù)蔓延下去,周爾冬那時一不做二不休從杜賓那借了一把小刀,自己咬著牙親手把小手臂那一塊發(fā)黑的肉一點點割了下來,這個也讓他當時痛到幾乎暈厥過去…
但那種情況下,他還不能暈。
很快周爾冬自己給自己裹上厚厚的繃帶,又抽空給陳心慧打去了一個電話,在知道她那邊情況還好后,這才放下了一點心。
平時從學校到陳欣慧上班的銀行,一共也就10來分鐘的距離,但那天由于滿大街游蕩的喪尸太多太多,足足花費了一個多小時。
在路上時,周爾冬的神志就已經不太清楚了,口水分泌增多,視線模糊的,他因為擔心陳心慧彈出來,還告誡杜賓別跟她說。
抵達陳心慧工作的銀行后倉庫后,他的確是看到了完好無損的陳心慧,并且是在和她說了幾句話后才因為沒撐住暈過去的。
暈過去前,周爾冬非常擔心自己會變成沒有自我意識的喪尸,于是叮囑杜賓一定要把自己綁起來,如果眼睛變灰,就殺了他。
周爾冬囑咐的好好的,
杜賓也答應得好好的。
結果一覺醒來,他不僅沒有喪失自我意志,還依舊清醒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是誰,過往的記憶也都清清楚楚,就連手臂上之前自己割的傷也都恢復如初了!
就一點,
陳心慧死了…
他當時的第一反應是質問杜賓:
“是不是你搞的鬼�!�
*
其實周爾冬之所以會如此懷疑杜賓,也并不是毫無緣由的,完全是他本來就有前科。
這個在不少外人眼里看起來多金、溫柔、帥氣,好像哪里都好的繼父在周爾冬眼里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惡心變態(tài)。
事情還要從和陳心慧談話那次以后說起,他的母親陳心慧真的是一個很天真的女人,她也不知道真信了那個男人的什么話,在還沒領證之前,真就讓男人住進了他們家。
而自從杜賓搬進來以后,周爾冬和他抬頭不見低頭見,隨著相處的時間日益劇增,他越能發(fā)現這個男人看自己的眼神真的很奇怪。
他似乎對自己有什么特殊情感?這個問題才剛剛冒出來,周爾冬的第一次試探還沒進行呢,杜賓自己先露出了破綻。
周爾冬當時剛上高中,十六七歲的年紀,正處是荷爾蒙分泌最為旺盛的時間段,夜里總會做些不可言說的夢,等第二天一早再起床自己去洗黏稠的褲衩。
對于這種事,他自己都已經習慣了。從第一次遺.精開始,周爾冬就已經習慣了自己起床的時候順手洗掉,順手晾起來。
直到某天該他值日,本就該早到教室的,而他又起得有一點晚了…
在看到周爾冬急急忙忙的樣子后,杜賓很自然的提出讓他別管了,自己去上課吧,說放在哪里就行,他一起就給洗了,不礙事的。
就這樣,從那天以后,周爾冬換下來的褲衩基本上就被杜賓包了。
本來這都沒什么,他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反正杜賓對他一直都挺殷勤的。
——洗個褲衩算什么,杜賓平時殷勤到給周爾冬送的水果都是切好的果盤,要不是后者極力拒絕,他還很熱衷于投喂呢。
總之,真正讓周爾冬覺察到不對勁還是因為一次因忘拿�?ā�
去而復返的他這才發(fā)現杜賓在給自己清洗某條沾有遺.精物的貼身褲頭時,竟然還會有聞聞舔舔的動作,他當時以為眼花了…
“你在干嘛?”
*
而杜賓給出的解釋是,
因為想知道他的健康情況而已…
杜賓一本正經的說那玩玩意兒的氣味,顏色,濃度,味道都和他的身體狀況息息相關,他只是想關心他的身體健康而已…
這倒的確不是他隨口瞎編的,也的確是有一部分科學依據,并且說的那樣認真嚴肅,好像真的就是為了關心他的健康?
周爾冬會信他的話就有鬼了。
一開始,他認為杜賓是同性戀,不僅在心里腦補了欺騙陳心慧的原因,連到時候怎么勸說陳心慧去做個全身體檢的話術都想好了。
周爾冬認為這件事是他先發(fā)現的,那么主動權自然在于他,于是當天夜里,這才信誓旦旦的和杜賓進行了第一次談判。
結果杜賓聽完他的猜測,假設,以及最后的條件后,竟然竟然笑了:“容我解釋一下,冬冬,我和陳女士目前連手都沒拉過,所以你擔心的那些事情,也完全不存在,我也并不介意你去告訴她…”
“………��?”
周爾冬那時也想起來了,陳心慧的確說過杜賓和別的男人不一樣。說她以前遇到的男人,認識三天就開葷段子玩笑,明里暗里的揩油占便宜,但這個不一樣,他很紳士。
——合著他是個GAY?
杜賓很明顯接收到了他眼神里沒說出來的這句話,他很快進行反駁:“不是,我不是�!�
周爾冬不信,杜賓又解釋了好幾句,說他也并不是那種隨便見一個男的就喜歡的,只有他,他著重強調了“你”這個字。
周爾冬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他看了看時間,當時是夜里十二點左右,陳心慧已經睡了,而因為明天是周末的緣故,他并不著急,晚點起床也沒什么。
“我聽不懂你說的那些…”
外頭是寂靜的夜色,屋里的杜賓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冬冬,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嗎?”
“哪里像?我不覺得�!眲偙灰〉闹軤柖瑸榱苏一貓鲎樱俣乳_始釋放自己的底牌,“你說你只是一個普通生意人,是吧?你真的是嗎?”
*
周爾冬平時喜歡看刑偵類,觀察能力也很強,他用篤定的語氣一點點說他從杜賓身上發(fā)現的破綻…
先從他的明面的公司說起,再說到他怎么發(fā)現不對勁,其中夾雜著一些他的獨特的個人習慣,手部的老繭,以及身邊的那些保鏢…
說到最后,他說杜賓肯定不是普通的生意人,就算真的是生意人,那干的生意也一定不是正規(guī)的勾當!
“……所以我和你根本不像!”
那時候還是太年輕了,要是杜賓真是那種窮兇極惡的壞人,周爾冬用這樣的方式來揭穿他,無異于就是在找死。
不過那時的杜賓也沒對他做什么,他越聽他的講話,唇角的笑容越大,眼睛也就越明亮,看起來格外開心。
“冬冬,你前面那兩任繼父真的都是死于意外嗎,想必陳女士還不知道這事兒吧?”
周爾冬的臉色一點點凝固。
“你之前那兩起案子也不是完全完美的,還是留下了一些破綻的�!�
杜賓笑得眼睛瞇起來,想抬手摸摸對面少年的腦袋,卻被飛快躲開了,他的手也落了一個空。不過他也不怎么生氣,繼續(xù)笑呵呵的講著其實還可以怎么做更完美。
“你在要挾我?”
周爾冬警惕的看著他。
“冬冬,你能主動找我聊天,我真的很開心,但你這次,也是為了要挾我吧…”杜賓緩緩道,“我不會傷害陳女士的�!�
一瞬間,周爾冬的雷達滴滴的響了起來。他本就覺得杜賓非常的奇怪,非常危險,對他懷有戒備心,對他講的話自然也反著聽。
他說不會傷害,那就是要傷害。再搭配上不久之前,他親口說的什么可以更完美的謀殺計劃,組合起來不正是妥妥的警告?
為了母親的安全,他妥協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
杜賓嘆氣:“冬冬,我不要你做什么,我只想你能開開心心的,如果一定要我說一個愿望的話,我想你能喜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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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智障玩意兒?
周爾冬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杜賓,依舊不愿意相信他這話是真心的,覺得他又在胡說什么,杜賓也不解釋。
他只是一言不發(fā)站起身,膝蓋一軟跪了下來,一步步膝行到周爾冬腿邊后,把腦袋靠在他的褲縫線位置。
那天是滿月,明亮的月光順著窗戶撒到書桌,將男人略帶討好的笑映照得清清楚楚,他抿了抿唇:“我可以親親它嗎。”
從那以后,周爾冬信了。雖然非常不理解原因,但杜賓的的確確對他存有一種特殊情感,這種情感導致他對他殷勤得不行。
殷勤到每天晚上都等著陳心慧睡著之后,會偷偷摸摸來他的房間,殷勤到經常借給他送水送水果的借口一次次往他的臥室跑,殷勤到愿意心甘情愿的為他收拾房間、整理床鋪、洗衣服洗襪子,像個免費保姆一樣。
杜賓真的很喜歡親吻他,吻他的唇角,吻他的臉龐、他的鼻尖,喜歡到一有空便愛不釋手的,一遍遍捧著他的臉龐親吻…
周爾冬對這種事倒是不怎么熱衷,不過后來發(fā)生了一件事徹底改變了他的態(tài)度。
*
記得有次杜賓來他的房間找他,他因忙著寫作業(yè)沒空搭理。杜賓也不閑著,安安靜靜在旁邊給他剝橘子,認真仔細的將橘子上每一根白色的橘絡給剔除干凈,再喂到他唇邊。
就是喂著喂著,腦袋就到腿邊去了。
原本周爾冬也沒怎么在意這個,他愛犯賤就讓他犯賤唄,直到聽到杜賓試探性的開口:“冬冬,你上次說你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杜賓經常詢問打聽一些周爾冬學校里的事,無外乎想知道他在班里關系好的都有誰,有沒有喜歡的女同學或男同學…
其實是沒有的,周爾冬平時性格孤僻,獨來獨往比較多,沒什么好朋友,也沒什么喜歡的人,但有次被問煩了,他故意說有一個。
當時杜賓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凝固了,但還是撐著笑說:“誰啊?到底誰啊?”
見周爾冬不回答,杜賓的語速加快,看起來很是:“哪個班的��?你們現在到哪一步了?表白了?答應了?牽手擁抱了?還是親了,難道做了?”
周爾冬一句“你以為誰都像你這么賤�!睂⑺械脑挾级伦×�。不過都已經被這么嗆了,杜賓居然也沒有生氣,在沉默幾秒后,他自認為得到了答案,那就是沒有做,
于是幾秒鐘后,男人臉上是逢迎的笑,像邀功,更像為了取悅周爾冬:“冬冬,上次你說總在背后說你的那個同學,現在他轉學了,看不到他了,你最近上課開心嗎?”
這事兒周爾冬還沒找他說呢,
他自己倒是提起來了。
“你煩不煩,我不是說過…”他拿腳隨意踩著某處碾了碾,“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嗎?”
他臉色疼得慘白,但唇邊還是掛著一抹討好的笑:“可是上次你說…”
“上次我只是隨口一說。再說了,就算我真的想做什么,我自己也能解決,壓根用不著你在那里自作多情。”
周爾冬那年將將十七歲,身形接近于成年但又還沒完全成年,像一顆將熟未熟的果子,渾身上下都是青澀的少年氣。
他的長相上更隨陳心慧一點,五官有一絲絲精致,但并不女氣,不說話的樣子也稱得上是一個高冷的小帥哥。
不過那時他皺著眉,一臉嫌棄的看著男人布料上漸漸蔓延的濡濕,對方似乎還沉浸在什么情緒里,微張著唇喘著氣…
“真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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