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身后的咳嗽聲很快就停了，孟一沒怎么在意，繼續(xù)問向昀：“向先生也是搞藝術的？”

    “算不上，我是個生意人，畫廊只是我名下的產(chǎn)業(yè)之一�！�

    孟一真誠夸獎道：“那您一定是個藝術愛好者，不然一般人不會想到開間畫廊的，投資這么高回本又慢，若不是因為興趣，真的不會選這么吃力不討好的產(chǎn)業(yè)。”

    向昀聽罷，嘴角若有似無地往上翹了翹：“是向晚讓我開的，他喜歡畫�！�

    “向晚？”孟一迷茫地問，他好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向昀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就是介紹你給我認識的遠房堂弟�！�

    孟一這才反應過來向晚是“胸肌姐妹”，連忙道了個歉：“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道他的真名�！�

    向昀皺著的眉頭逐漸加深，狐疑地問道：“那你們怎么認識的？”

    孟一老實回答說：“是在一個同性婚戀網(wǎng)站上認識的，他問我是不是1�！�

    孟一說罷，身后又傳來幾聲嗆到了的聲音。

    這時有服務員過來，為兩人端上前菜。

    孟一趁機扭頭往身后瞧了瞧，想看看是什么人氣管這么粗，老是被嗆到。

    此刻餐廳里人用餐的人并不多，他的左后方坐著三位打扮精致的女士，正圍在一起有說有笑，不像嗆到的樣子，而右后方的餐桌上則坐著一個孤零零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深色西服，背對著孟一坐在那兒，孟一今天沒有戴眼鏡，看不清楚那人具體的模樣和發(fā)型，只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似乎有些許落寞。

    孟一想，能來這里用餐的應該都是有錢人，有錢人可能比較孤獨，嗆到了連個幫他拍拍背的人都沒有，挺可憐的。

    服務員上完了前菜，正要離開，孟一喊住了他，小聲說：“麻煩給后面那位先生倒杯水吧，他好像被嗆到好幾次了�！�

    服務員往他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說：“好的�！�

    接下來用餐的時候孟一沒有再去注意身后的男人，因為上來的每一道菜都太貴了，孟一舍不得分心，他細嚼慢咽地品著，想把味道牢牢記在腦海里，不要浪費。

    向昀本來就是個話不多的人，見孟一吃得投入，便懶得去刻意尋找話題，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聊開畫廊的一些事情。

    孟一認真地聽，偶爾發(fā)表一些自己的見解，一頓飯吃得并沒有特別尷尬。

    用餐結束后孟一拿起餐巾掖了掖嘴角，向昀問他：“吃飽了嗎？要不要再叫個甜點？”

    孟一搖了搖頭，說：“不用了，我很飽�！�

    孟一其實說了個謊，他只有吃了八分飽。

    這家店里每道菜的量都特別少，剛品出個大概，盤子就見了底，根本吃不過癮。

    但孟一不好意思再繼續(xù)加菜，他覺得與其在這里花幾百塊錢吃幾口甜品，還不如回家炒個雞蛋。

    孟一心想，不知道周霖午飯吃完了沒有，要是沒有吃完，回家后可以在他那里蹭幾口飯。

    向昀喊服務員過來買單，從錢包里抽出一張黑卡遞過去。

    服務員接過黑卡，將賬單放在桌上，孟一快速瞥了眼賬單上的數(shù)字，頓覺一陣肉痛。

    結完賬兩人從餐桌邊站起，一同跟著服務員往門外走，孟一正想著要如何把錢轉給對方，就聽向昀來了句：“我畫廊里剛來了幾幅新的作品，我下午要過去，孟先生要是有空，我可以帶你一起�！�

    孟一一聽立馬來了精神：“真的嗎，太好了！我跟你走�！�

    這話剛說完，路過的桌子上突然爆發(fā)出了劇烈的咳嗽。

    這回的咳嗽聲如此響亮，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向昀和孟一同時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只見剛才那個西裝男依舊一人端坐在桌邊，一只手掩著半張臉，低頭干咳不止。

    他面前的桌上擺了幾道菜，但是都沒有動，只有玻璃杯里的水喝得見了底。

    孟一只看了一眼，腳下的步子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先生，您身體是不是不舒服�。俊泵弦恍⌒囊硪淼貑�。

    西裝男馬上停止了咳嗽，他坐在原地頓了會兒，突然把手拿開，從位子上猛地站了起來，說：“我心里不舒服！”

    “周霖？？！”

    孟一嚇得驚呼了出聲。

    由于太過震驚，叫出來的聲音都轉了幾個彎，變了調(diào)。

    “你怎么在這兒？”孟一找不回自己的聲音，嗓音尖尖地問。

    周霖冷冷地看了眼孟一身后的向昀，沒有說話。

    向昀看看周霖，又看看孟一，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

    他拍拍孟一的肩，說：“我先走了，下次來畫廊可以提前告訴我，我安排人陪你�！�

    孟一還處于震驚中沒回過神，連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向昀就一個人出了餐廳的門。

    可能是剛才的動靜太大，周圍已經(jīng)有人往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孟一覺得繼續(xù)這么站著尷尬，便干脆在周霖對面坐了下來。

    孟一的背挺得很直，感覺心跳比剛才要快了一點。

    可能是一種直覺，他總覺得周霖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是出于某種特殊的原因，而這個原因是什么，他還不敢細想。

    孟一的視線牢牢地鎖定在周霖身上，他覺得今天的周霖很不一樣，比平時要帥很多。

    他認識周霖這么久從來沒見過周霖穿西裝，他都不知道周霖穿西裝會這么好看，平時鍛煉出來的好身材把西裝撐得恰到好處，簡直就像海報上的男模。

    周霖不清楚孟一此刻腦海里在想什么，光是被孟一這么一動不動地盯著，心里就忍不住開始發(fā)慌。

    他討好似的地把桌上的一盤鵝肝往孟一面前推了推，問：“要不要再吃點？”

    孟一沒理他，又問了一遍：“你為什么會來這兒？”

    孟一的聲音找回來了，跟平時一樣，溫溫柔柔的，周霖的一顆心瞬間就像被羽毛撥弄了一下，癢得厲害。

    “我不喜歡你出來相親�！敝芰卣f。

    孟一的臉開始發(fā)燙，小聲道：“那我以后就不相了。”

    周霖說：“但是可以再相最后一次�！�

    “和誰��？”

    “和我。”

    第47章

    孟一腦袋暈暈乎乎的，有點懵，又有種說不出來的高興。

    他問周霖：“我們不是早就相過了嗎？”

    周霖理直氣壯道：“那次相得不是很成功，得重新相�！�

    孟一知道圖畫得不好看可以重新畫，地拖得不干凈可以重新拖，倒是第一次聽說相親相得不成功也能重新相的。

    孟一問：“要怎么重新相呢？”

    周霖聞言立刻站了起來，向孟一伸出一只手，說：“你好，我叫周霖。”

    孟一愣了愣，也站起來十分配合地伸出手，回握住了他：“你好，我叫孟一�！�

    孟一的指尖上有一層薄薄的繭，應該是長期握畫筆握出來的，周霖忍不住用大拇指摳了摳，一時間忘了松手。

    孟一小心提醒他：“公共場合要注意舉止。”

    周霖只好默默把手縮了回去。

    周霖繼續(xù)端莊地坐回了孟一面前，他此刻穿著整齊，面容嚴肅，孟一對著他看了會兒，突然覺得有點恍惚。

    如今距離他和周霖的第一次相親才過去三個月的時間，孟一還清楚地記得，那時候的周霖穿著一件緊身背心，露出兩塊肱二頭肌，在他面前“噸噸噸”地灌下一杯啤酒，舉止十分粗獷。

    不像現(xiàn)在，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像個優(yōu)秀杰出青年一樣。

    不過孟一不知道，杰出青年今天可是費了好大勁才來到這兒的。

    上午孟一前腳一離開，周霖就急急忙忙地跟出了門，他打了個車，催著司機在一度堵車的路上瘋狂插隊，才及時趕到了孟一所說的這家餐廳。

    然而周霖走得時候太著急，壓根沒有想到著裝問題，穿著條大褲衩就來了，結果自然被門口的保安拒之門外。

    周霖又急又惱，他想回家換衣服，但又怕時間來不及，他怕等他回來孟一可能早就跟人家跑了。

    周霖一時情急，只好沖到隔壁的奢侈品商場，斥巨資買下了這身西裝。

    既然已經(jīng)花了那么多錢，周霖自然就要把這形象做足。

    他抬了抬手示意服務員過來，說：“給我們開一瓶紅酒�！�

    “不行！”孟一突然站起來阻止了他。

    周霖不解，緊接著他看到孟一特別認真地對服務員解釋：“我們今天開車了不能喝酒，來兩杯檸檬水就好�！�

    周霖：“……”

    服務員倒完水離開后，孟一小聲教育周霖：“你看這家店的菜單了嗎，知道這里的酒多少錢一瓶嗎，別瞎點，會把你這月工資搭進去的�！�

    周霖心虛地點了點頭，他沒有告訴孟一，其實他現(xiàn)在搭進去的已經(jīng)是下下個月的工資。

    周霖晃了晃高腳杯中的檸檬水，回到相親的角色中。

    按照一般的相親流程，自我介紹完就該問問工作和收入了，但孟一現(xiàn)在沒有工作，他自己的收入又是為負，所以干脆跳過了這個話題。

    周霖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問孟一：“不知道孟先生喜歡什么類型的男生？”

    孟一想了想說：“我比較喜歡陽光健談一點的，心地要善良，愛護小動物�！�

    周霖一聽興奮不已：“那不就是我嗎？”

    孟一一愣，心說好像還真是。

    但他真的沒有刻意按照周霖的形象來描述，他確實喜歡這個類型的男生，之前在婚戀網(wǎng)站的擇偶標準上也是這么寫的，“胸肌姐妹”可以作證。

    只是這些特點剛剛好就跟某些人吻合了。

    孟一反過來問周霖：“那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呢？”

    周霖猶豫了一下，有些為難，他彎了這么多年其實一直都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

    周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性向是在高一剛開學，那時的高中男生們正處于精力旺盛的青春期，經(jīng)常喜歡私下里交流一些日本動作片，周霖為了盡快融入集體，有天放學后，去菜市場旁邊一家盜版音像店，買了張五塊錢的碟。

    碟片的封面上印著一個十分性感火辣的大胸美女，周霖小心翼翼把它藏在英語書里，一路狂奔回家，趁爸媽去接周小林還沒回來，火速塞進電腦進行觀摩。

    然而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封面上的大波妹沒有出現(xiàn)，只出現(xiàn)了兩個男人連在一起的身體。

    十六歲的周霖大驚失色，驚得自己的好兄弟都站起來想要一起看。

    周霖花了好半天才把它安撫下去，費了半卷卷筒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