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周老爺子也有許久沒有見過當(dāng)女兒一樣看待的李氏,心中難免想念。
周夫人心里也想,卻更能理解李氏的處境。
“得了得了,茹娘是定邊侯府的侯夫人呢,當(dāng)家主母,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盯著她的錯處呢。”
周夫人說完,又嘆了口氣:“到底不如舊年在蜀州自在�!�
謝笙見狀忙道:“那我可要好生努力,爭取也做一回蜀州刺史,到時候老師、姑祖母你們就隨我上任去吧。”
“那敢情好,”周夫人就算知道是謝笙在哄自己開心,也高興。就連周老爺子聽了這話,也有些神往。
大姐兒也道:“當(dāng)初咱們回京之前,就防著這點,連蜀州的宅子都沒敢賣呢,到時候再回去,連住處都是現(xiàn)成的,半點都不必改�!�
謝笙和大姐兒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周家夫婦哄得笑逐顏開,臉上雖掛滿了褶子,可打從心底里,都滿是高興。
待到那日從周家回來,謝笙便使人去查沈家之事,蜀州來往日久,好在謝笙并不著急。這會兒派人出去,少則一兩月,多則年后,必定會有消息。
謝笙休沐日后,每日白日進宮,晚飯就未必會在家中用了。有時去李家,有時去周家。
李翰林和周老爺子時常給謝笙開小灶,若時候晚了,謝笙也不必回去,遣人給家里說上一聲,直接住下便是。
不管是李家還是周家,都有屬于謝笙的屋子,甚至在周家,謝笙還有一處獨屬于自己的小院,就在周老爺子他們主院的旁邊,在別家,這可是少主人的院子。而周家的下人,都統(tǒng)一稱謝笙為小少爺,儼然一心一意當(dāng)自家親主子伺候。
這日,謝笙昨夜正巧是在周家歇的,便早早起來,叫捧墨伺候了梳洗。
“少爺,”本在謝家留守的小六子突然從外頭走了進來。
謝笙和捧墨都有些奇怪,這會兒外頭天還沒大亮,怎么小六子會過來。
“大哥,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小六子點頭道:“宮中傳了消息出來,請少爺早些進宮,不必用早飯�!�
謝笙和捧墨對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等到問清是小吳子傳信后,便重視起來,直接去了前院。
周夫人年紀(jì)大了,有些少眠,便早早的叫人起來為小滿準(zhǔn)備今日的早膳。
“姑祖母,”謝笙身后跟著小六子和捧墨。
“小滿來了,怎么今兒這么早,”周夫人正要說她今日叫人準(zhǔn)備的吃食,就瞧見了謝笙身后的小六子。
“小六子什么時候過來的?”
“他才來沒一會兒呢,”謝笙道。
周夫人知道,小六子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過來,定然是因為有什么事情,才會突然跑過來的。當(dāng)下便問謝笙:“小滿你可還要在家中用飯?”
“臨時出了些事情,怕是來不及了,”謝笙雖然知道宮里傳話說不必在家用飯,可能就是等他進宮再用的意思,到底是舍不得周夫人白忙活一場。
謝笙道:“姑祖母,您今兒可準(zhǔn)備了什么好攜帶的點心沒有?可能容我裝上一些帶著路上吃?”
“有有有,”周夫人聽了謝笙這話,原本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立刻叫人張羅著去給謝笙拿裝點心的匣子。
“我叫人每樣?xùn)|西都帶了不少,這一盒是你的,這一盒是小六子和捧墨他們倆的。你千萬記著路上多用一些,若用不了的,讓捧墨給你用荷包裝上一些,到時候帶了進宮去吃�!�
周夫人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話,謝笙還是一字字的認真聽著,不時點頭。等匣子里的東西都裝好了,才和周夫人告辭離開。
原本謝笙還該去見周老爺子,不過周老爺子昨夜因著一本好書看得忘了時辰,這會兒還沒醒來,便不必打擾他了。
謝笙緊趕慢趕的進了宮,便被早就守在邊上的小吳子領(lǐng)著徑直去了朱王妃宮中。
“謝伴讀您可來了,娘娘和殿下正等著您呢!”
“公公可知是因著什么?”謝笙有些不明就里。
===第64節(jié)===
“不過是娘娘親自下廚做了些新菜色,不曉得口味如何,便請了謝伴讀一道嘗嘗罷了,”小吳子口中笑瞇瞇的說著,手里卻悄悄指了指大朝的方向。
謝笙會意,定是因為大朝上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滿你可來了!”
謝笙一進門,就瞧見了坐在上首的朱王妃,和坐在左側(cè)的二郎。在右側(cè)偏下的位置,還設(shè)了一個桌案,不必說,謝笙也知道,那是給他的位置。
等見過禮,朱王妃果然叫人捧了一盤子新鮮吃食上來。俱是謝笙沒見過的點心。
“這么早進宮,小滿可是有些不習(xí)慣?”朱王妃見小滿坐下之后,便只瞧著這一碟子點心,不由微微一笑。
“確實不曾這么早進宮,有些不大適應(yīng),”謝笙又道,“不過能吃到娘娘這里的新鮮吃食,再多的不適應(yīng)也沒了�!�
“真是個會說話的好孩子,”朱王妃等謝笙和二郎都用了些點心墊底之后,才叫了人進來。
那是個謝笙不熟悉的宮人,低著頭,不大能看得清他的臉。
“今日大朝,周御史彈劾現(xiàn)兵部右侍郎貪墨軍需、縱容家人行兇等幾大罪狀……”
隨著這個宮人的講述和學(xué)話,朝堂上那言語間的劍影刀光,都一點點呈現(xiàn)在謝笙和二郎面前。
前些日子,皇帝到底將吏部的職位交到了云哲之父的頭上,高家偃旗息鼓。
為了以防高家狗急跳墻,一定要占了兵部侍郎的名額,皇帝沒有直接下旨,叫謝侯進入兵部,而是暫時冷待謝侯,以觀高家動靜。
原本高家消停了這么些日子,皇帝都要以為高家不再會有什么動靜,預(yù)備下旨叫謝侯爺上任之時。高家支脈所出的御史,直接在朝堂上對兵部剩下的那位右侍郎發(fā)難。
等那宮人下去,朱王妃嘆了口氣。見二郎和謝笙俱是若有所思,便沒打擾,任他們自己去想。甚至朱王妃也沒有問過他們的想法。
過了一陣,小吳子從外頭進來,給朱王妃磕頭:“娘娘,時辰差不多了�!�
朱王妃這才催促著二人離開。
謝笙在知道這件事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高家要動手了。
兵部現(xiàn)在只有一個左侍郎的空缺,皇帝肯定是屬意謝侯去坐的。畢竟現(xiàn)在在皇帝心里,再沒有比謝侯和朱王妃更得他信任的人了。
何況謝家雖然已經(jīng)和高家鬧翻,到底謝家還是勛貴出身,加上謝侯本身持重,李氏管理內(nèi)院有方,還沒人拿住謝侯什么把柄。
高家知道,想要從這件事上擊敗謝侯,取代他換上周家的官員做兵部左侍郎,實在困難,故而高家便將主意打到了兵部右侍郎身上。
兵部右侍郎雖然也出身世家,卻不像謝侯,鐵板一塊。他在兵部做了許多年,若果真是一塊鐵板,也沒法子爬到右侍郎的位置上。也正因此,對于這位右侍郎的把柄,可以說是一抓一個準(zhǔn)。
“他們這是對兵部勢在必得,所以柿子挑軟的捏了�!�
二郎和謝笙走在去課室的路上,嘴唇的動作都極輕微,那聲音,也只他們兩人聽得到而已。
可不是嗎,高家如能成功拉下兵部右侍郎,就能直接將兵部左右侍郎的位子全都空出來。到時候謝侯固然能成為左侍郎,可皇帝卻沒有另外一個完美人選放到右侍郎上頭。
高家的目的很好猜,左侍郎動不了,那么就將這個右侍郎換成高家自己的人,到時候就能憑著這個右侍郎和謝侯爭一爭兵部尚書的位置。
若是運氣好,能夠?qū)⒅x侯擠下去,左右侍郎都換成高家的人,那就算兵部尚書再忠心于皇帝,也是獨木難支。甚至兩個屬于高家陣營的侍郎,已經(jīng)完全能將兵部尚書直接架空。
“高家實在是太囂張了,”二郎握緊了拳頭,恨不能直接將高家當(dāng)做亂臣賊子都抓起來,有哪個忠心的臣子一家子想要像這樣威脅一國之君的?
謝笙能夠理解二郎的憤怒,但此刻他們的憤怒并沒有什么太大的用處。他們能幫上的忙幾乎沒有,除了傳話。
謝笙是知道李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何況高家今日公然在朝堂之上發(fā)難,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高家既然發(fā)難,定然是做了充足的準(zhǔn)備,勢必要逼得皇帝親自下旨將右侍郎停職在家反省。偏偏右侍郎那些事情,多半可能都是真的。所以皇帝在這件事上才更不能偏袒右侍郎。
也實在是兵部右侍郎膽子太大了,他縱容家人為禍,也頂多只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不得高家那些。可貪墨軍需這事,就得慎重處置了。這事兒如果鬧大,上頭的兵部尚書也要晚節(jié)不保不說,最要好好安撫的,正是底下的軍隊。
謝笙長出了口氣,見二郎都快到課室了,卻還是滿面不虞,這樣的狀態(tài)可不適合去上課。
“二郎,謝笙道,說來我還得感謝高家�!�
“感謝高家什么?”二郎有些疑惑。
“感謝他們沒在我爹上任之后才發(fā)難啊�!�
二郎聽罷,反應(yīng)了片刻,面上神色總算是松了一些:“小滿,多謝�!�
第67章
雙更
朝堂上的事情傳得很快,謝笙還沒下課呢,
小吳子就直接從外面跑了進來。
“這么慌慌張張的做什么,
”二郎呵斥道。
“回殿下,
前頭傳了消息過來,皇上已經(jīng)下旨,將兵部右侍郎緝拿,另將謝侯爺點為兵部左侍郎即日上任。”
二郎看了謝笙一眼,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小吳子退了出去,
不止是二郎,
連著五皇子也站了起來,
來到謝笙身邊。
云哲方才就在一旁,自然聽見了小吳子的話。
他走上前來,對謝笙拱手道:“恭喜恭喜,謝侯爺高升啊�!�
謝笙看了他一眼,臉上卻沒有什么笑意,只是點了點頭道:“多謝。”
謝笙笑不出來,
實屬正常。若是她在這樣的時候還能微笑著和人說話,才是奇怪。
這一回,
不管是誰都能輕易看出,謝侯這官職的兇險之處。
高家半點不介意,將自己對于兵部的野心,展露在滿朝堂的官員面前。甚至高家一出手,就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
兵部右侍郎已經(jīng)被放棄,
可是兵部不能沒人做事,謝侯算是臨危受命。若他做的好,是應(yīng)當(dāng),若是不好,只怕就不止是以后升遷會有問題,對于皇帝一脈,也會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謝笙回到家中,香案已經(jīng)被妥善收好,一些不知事的仆人臉上還掛著笑容。謝笙一問,便得知謝侯果然已經(jīng)去了書房。
謝笙直接敲門而入。
“是小滿啊,”謝麒看見謝笙,也不意外。
“爹,大哥,”謝笙先向兩人打了個招呼,才在自己慣常的位置坐下。
謝麒等謝笙坐了,才繼續(xù)自己方才和謝侯的對話:“高家來勢洶洶,只怕爹你進了兵部之后,他們會用些非常手段來對付您�!�
謝麒顯得很是擔(dān)憂:“可如今圣旨已下,便是箭在弦上,縱然知道對面是刀山火海,也是要闖一闖的。”
“大哥,”謝笙喊了一聲。
“就算沒有這件事,爹進了兵部,也未必是順順利利的,”謝笙對謝侯道,“我倒覺得這一次,是個好機會�!�
“好機會?”謝麒有些不能理解。
謝笙點了點頭道:“其實哥你也是關(guān)心則亂了,爹進入兵部,是奔著兵部尚書的位置去的。雖然這是皇上已經(jīng)定下的事,可盯著這個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最關(guān)鍵是,爹沒有從兵部底下熬資歷,而是一步登天,即便是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爻蔀榱松袝膊荒芊�,難免被底下人糊弄�!�
謝麒被這么一點,頓覺恍然大悟:“爹現(xiàn)在進兵部,正是在危急關(guān)頭,和兵部的人一起共進退,反而更能夠和他們交心。等此間事了,爹將兵部摸了個八九成,而那些官員也定然已經(jīng)認可了爹了。”
謝笙補充道:“現(xiàn)在兵部尚書和底下的各司之間出現(xiàn)了斷層,原先一些本應(yīng)交給侍郎做的事情正沒人去做。爹這時候進兵部,最初的時候難免抓瞎,卻也是最適合好好了解底下的時候�!�
謝侯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先不必再提,這些日子我必然十分忙碌,顧不得家里,小滿要進宮去,家中的事務(wù)就要交到麒兒你手上了,你可有信心?”
謝麒忙站起來,對謝侯道:“爹放心,孩兒一定能做好的�!�
謝麒難得被授予這樣的重任,心里很是高興。面上自然顯得更加認真和慎重。
謝侯看的十分滿意,道:“如今圣旨已下,必會多出許多意欲攀附之人,不過對于這些人,你都不必理會。無需擔(dān)心會不會得罪了誰去,非常時期,不管誰的東西一概不收。若是有實在拿不準(zhǔn)的,便去問你娘。”
謝麒點頭應(yīng)下,心里盤算著自己要怎么做好這事。
等到說完了正事,謝笙見書房里的氣氛還有些冷凝,便道:“其實爹還應(yīng)當(dāng)謝謝高家。”
謝笙見謝侯兩人疑惑的看向自己,又將自己和二郎說的那句話說來。
“我聽說這兩日皇上本就有了想要爹進兵部任職的心思,只沒想到高家突然發(fā)難,叫這張圣旨帶上了別的含義�?扇羰歉呒以倌托囊恍�,等到爹任職的旨意下來之后,只怕那時結(jié)果就完全不同了�!�
謝笙有二郎做朋友,偶爾朱王妃也會透露一些東西,故而謝笙的這個聽說,根本就是十拿九穩(wěn)的消息。
停了謝笙這話之后,謝侯和謝麒都奇異的發(fā)現(xiàn),自己如今并不緊張了。畢竟跟著謝笙的思路往下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一種比現(xiàn)在更加糟糕的可能,那么對比起來,現(xiàn)在的境況也就顯得不那么難過了。
不過笑過之后,謝侯還是叫兩個兒子先自去,畢竟謝笙連衣裳都沒換呢,也沒什么要說的大事了。
等到了晚飯時候,李氏見謝侯一直沒有離開書房,就親自找了過來。
李氏敲了兩下門,沒人回應(yīng),屋里也沒聽見動靜,李氏便知道是謝侯沒聽見,也就直接走了進去。
“怎么自己一個人坐在這里,”李氏見謝侯坐在桌子后頭,只在發(fā)呆,便出口問道。
謝侯聽見李氏聲音就在當(dāng)前,才反應(yīng)過來:“茹娘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方才在外頭敲門,你沒聽見,倒還問我什么時候過來的了,”李氏有些哭笑不得,你想什么事情呢,竟這么入神。
“只是在想麒兒和小滿。”
“什么?”李氏沒明白。
“麒兒在朝堂之事上的敏銳程度不如小滿,小滿在與人交際上又不如麒兒,”謝侯嘆了口氣道,“若是兩個孩子的天賦能夠綜合一番,我就半點不擔(dān)心了�!�
“這有何難?”李氏道,“小滿的敏感度也不是天生的,當(dāng)初在蜀州時,你和姑父談話,從來就不會避諱他,等小滿六歲到了京城之后,我爹更是親自教導(dǎo)。”
“而麒兒從小由母親教導(dǎo),又和各家世子公子多有往來。兩個孩子的優(yōu)勢,都是經(jīng)過多年教導(dǎo)和學(xué)習(xí),一點一點積攢得來�!�
“若要綜合也不難,多和麒兒談?wù)撜�,你不許發(fā)表任何帶傾向性的語句,只看麒兒的真是想法,等到時日長久,自然無憂�!�
“那小滿呢?”謝侯問。
“小滿自然是等他鄉(xiāng)試過后,自己去國子監(jiān)了,國子監(jiān)中人才濟濟,有各式各樣的人,不過也還能在姑父的掌控之中,自然也不必擔(dān)心�!�
“兩個孩子都是好的,我看唯有你這個當(dāng)?shù)牟缓�,只知道說兩個孩子的不是,卻沒好生想個法子�!�
李氏毫不客氣的指責(zé)謝侯,護著謝麒兄弟兩個的模樣,讓謝侯有些發(fā)笑,卻只能點頭稱是。
“只是嘴上知道有什么用處,”李氏道,“趁著現(xiàn)在的時機,你好生手把手教教兩個孩子該怎么做事,才是正理。”
謝侯就這么被李氏拉出了書房用飯,等用過飯后,謝侯再想回去苦想,李氏也是再不管他的。
次日謝笙下學(xué)之后,和二郎一道去了朱王妃殿中。卻發(fā)現(xiàn)她和皇帝都是一身家常百姓的打扮,就連一旁的錢公公和小吳子,也穿著一身布衣。
“父皇,娘,你們這是要做什么?”
“二郎回來了,”朱王妃招呼著在一旁伺候的宮女,“快去把給二郎準(zhǔn)備的衣裳拿過來。”
二郎迷迷糊糊的被宮女拉著去后頭換了衣裳,朱王妃卻是笑著同謝笙道:“過會兒我們要去一個地方,小滿,你就和我們同去吧�!�
“這……”謝笙有些遲疑的問道,“不會打擾嗎?”
“怎么會,”朱王妃道,“過會兒他們父子有些事情,只留我一個在外頭,我擔(dān)心無趣,才想叫你同我作伴。”
謝笙這才恍然大悟:“能陪著姑姑,是小滿的榮幸�!�
===第65節(jié)===
“好孩子,”朱王妃道,“等過會兒出門去,你就只叫我和皇上做姑姑姑父即可�!�
謝笙看看朱王妃,又看看皇帝,實在是有些叫不出口。叫朱王妃姑姑,還能說是跟著未來嫂子一起喊的,可叫皇帝姑父這種事情,就不是能隨便的了。
“無妨,就這么叫吧,”皇帝道,“我和你爹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你便叫我一聲伯父也是可以的。”
“姑姑姑父,”謝笙聞言,便先喊了一聲。
此時二郎換了衣裳出來,聽見這聲,便對謝笙道:“小滿,喊一聲表哥來聽聽�!�
謝笙何嘗不知道,二郎是想趁著這個時候占占自己的便宜。不過謝笙也沒糾纏,干脆利落的喊了一聲表哥,倒讓二郎覺得非常沒有成就感。
不過二郎心里大體還是高興居多。他舊年常被謝笙照顧著,卻總是忘了,他才是更大的那個。如今謝笙喚他一聲哥,讓他覺得很是新鮮和高興。
現(xiàn)在這情況謝笙算是完全看出來了,這朝中最尊貴的一家子,是想一起白龍魚服出宮去。只是他們到底想做什么,自己是不知道的,顯然,他們也沒有告知自己的意思。
謝笙出宮的時候,小吳子已經(jīng)傳話讓捧墨自己先回去了,所以謝笙是坐的皇帝他們的車。
這輛車也是經(jīng)過了改裝的,雖然車身的寬窄并沒有多大的改變,車子的長度卻有一定程度的增加。所以這輛馬車坐起來比別的馬車要寬敞許多,其實上面坐了四個人,也還猶有余地。
在經(jīng)過鬧市區(qū)的時候,二郎沒能忍得住,悄悄掀起了簾子。
朱王妃見了并沒有呵斥他,而是對皇帝道:“想當(dāng)初,我也是難得出門一次,每回出門總是恨不得能夠好生看看外頭的景色,偏偏身邊跟著嬤嬤,半不錯眼睛的盯著�!�
她說起過往的事情,卻沒覺得不高興,反倒是覺得有些懷念:“那時候我娘告訴我,等我出嫁了就好了,可沒想到我嫁的太好,反而更沒法好好看看外頭。不過我聽著這聲音也能感覺得到,京城越發(fā)繁華了�!�
瞧瞧,瞧瞧人家這話說的,謝笙只覺得自己說話的藝術(shù)還有得磨煉。
朱王妃前面那幾句的時候,謝笙還以為她是要懷念自己的過去,沒想到最后這句出口,才知道,是不著痕跡的在捧皇帝呢。
京城的繁華程度代表了什么?代表皇帝治理的好啊。
雖然朱王妃并沒有直說,可這樣拐著彎兒的認可,才是最叫人覺得開心的。
皇帝果然滿意的笑了起來,溫柔的拉著朱王妃的手道:“日后會有機會的�!�
緊接著他又對二郎道:“不管平日里遇到多少事情,只要這治下的百姓太平,便是一件大功�!�
“二郎你身為皇子,到底要會治,可是也要會忍,不管多大的委屈,總比不得百姓。比不得你百年之后,青史留名,稱你一句好�!�
皇帝這句話出口,謝笙恨不得讓自己從來沒有聽見過。
二郎身為皇子有什么好‘治‘的,還名留青史呢,這幾乎是擺明了皇帝有意叫二郎做自己的繼承人了。
謝笙的表現(xiàn)被皇帝和朱王妃看在眼里,皇帝也覺得有些好笑,更覺得有幾分滿意。
常人聽見自己跟的皇子如此受重視,只怕都要高興壞了,謝笙反倒是全然不這么表現(xiàn),他問謝笙:“小滿,你覺得什么是為臣之道?”
謝笙認真想了想,才謹(jǐn)慎地回答道:“忠于君主,忠于百姓�!�
皇帝聽了之后,也沒過多評價這句話,而是道:“分明是謝寧的兒子,在這一點上你卻不像他,反倒是更像你的外祖父�!�
“畢竟這些年,小滿是李翰林在教導(dǎo),像李翰林多些,也正常�!敝焱蹂^來打圓場。
皇帝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你爹那模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學(xué)的來的。他當(dāng)年可也是個軸性子。”
等這句話說完,皇帝的心思就沒再放在謝笙身上,而是從二郎掀起的那一角簾子,看著外頭人群往來如織。
“也不知道過幾日,京城還能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太平�!�
皇帝心里存著事,看著外頭的情形,難免就有了幾分感嘆。
“京城是天子腳下,定然是平平安安的,”朱王妃道。
這頭謝笙等人才出宮不久,那邊捧墨就已經(jīng)到了謝家。
因為謝侯第一天去衙門報道,并沒在家里,捧墨就直接去了李氏的院子求見。
“怎么就你自己回來,小滿呢?”李氏和謝麒正在討論今天有人送來的帖子,就瞧見捧墨進來。
捧墨對李氏謝麒行禮,之后才道:“原本奴才也在外頭好好的等著少爺,可方才六皇子身邊的吳公公親自來同奴才說。叫奴才不必等了,先回府來。”
謝麒對此也有些奇怪:“就算是留了小滿用飯,也不該直接叫你回來,過會兒小滿出宮,可還要用車呢。”
不過很快謝麒就道:“你可聽說宮里出了什么事情沒有?”
李氏的想法就比較不同了,她沒覺得是不是因為宮里出了事,而是問:“你后頭可瞧見什么沒有�!�
“除了早朝上一些不愉快,奴才并沒聽說宮里發(fā)生什么大事,這兩日因皇上心情不好,宮里的娘娘們都不怎么出來,更別說生事,”捧墨說著又對李氏道,“奴才正是瞧見后頭從宮里出來了一輛馬車之后,才回來的�!�
李氏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便不必太過擔(dān)心,我們自說我們的事情便是�!�
不止是李氏等人不知道謝笙去了哪里,就是謝笙自己,也不知道這是要往哪里去。
好在京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像某些階層的人,會去的地方,統(tǒng)共也就只有這么點大,路一步步的,總是有要走完的時候。
馬車是停在一座普通的宅院前頭的,就在這附近的雖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可是也絕對沒有什么高官。
這里的房子大都以兩進居多,甚至只有一進,算是這京中中下游官員,和一些富戶聚居之處。
因為有車馬需要,這里的道路也修建的比一般的胡同要寬一些,兩邊的行道樹高大挺拔,這時節(jié)葉子都落光了,只能從樹木的形態(tài)和樹皮猜測,應(yīng)當(dāng)是白楊樹。
而謝笙他們停留的這所院子門前,只掛了一個牌匾,寫著溫宅二字。
說起溫姓之人,謝笙的腦海里下意識的就想到溫相和溫瑄。
溫這個姓氏還算比較獨特,至少謝笙所遇到的溫姓之人,印象深刻的就那個一兩個,還都是一家子。
錢公公親自上前叫門。
“誰呀?”有人走了過來。
那門房看著錢公公的面容,仔細的辨認了一番,才道:“請問你是?”
“我姓錢,我家主人想要拜訪溫先生,”錢公公的嗓音非常獨特,只要是知道一點的人,都會立刻明白,這個人、包括他的主人,都不會是什么簡單的人物。
那門房雖然沒有見過錢公公,卻也不妨礙他在聽到這樣獨具特色的聲音之后,立刻警醒起來。
原本按照規(guī)矩,想要上門拜訪,要么是要有熟人帶著,要么就是得交上自己的拜貼�?墒呛茱@然,錢公公什么都沒有。
當(dāng)然,特殊情況特殊對待,那門房問錢公公:“請問閣下可有什么證明身份的信物?容我先去稟報老爺�!�
錢公公身上的東西不少,可是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卻不多。不過有一樣?xùn)|西,錢公公相信,只要溫相看見了,就絕對不會不見自己。
錢公公拿出來一個小小的腰牌,遞了過去。
這個腰牌上并沒有刻制什么字跡,只有一個吉祥的圖案。
那個門房關(guān)上門,趕忙跑了進去。
“爹娘,如今我們已經(jīng)到了門口,你們可能夠告訴我,這個溫宅主人是誰了吧?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還值得你們親自走一趟�!�
見二郎問出聲,謝笙也滿是疑惑的看了過來。
皇帝道:“這是先皇時一位非常優(yōu)秀的丞相,當(dāng)年,我的嫡長兄就是他的弟子�!�
皇帝的嫡長兄,是先皇的第一任太子,更是被先帝寄予厚望之人。
那位太子在世的時候,底下的弟弟們一個個都被他身上的光芒照的黯然失色。就算是有人心存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因為那位太子實在是太優(yōu)秀了。
先帝也多次在公開場合提過,他能夠有這么一位繼承人,是他的福氣。
可惜,或許正是因為他的優(yōu)秀,讓他沒能長壽。他早早地離去,也就此掀開了長達近十年的奪嫡之爭。
現(xiàn)在皇帝告訴二郎,這個人,這是當(dāng)初教導(dǎo)出了那樣一個優(yōu)秀的太子的人。這意味著什么呢?
謝笙大膽的猜測,皇帝之所以會特意帶二郎過來,正是因為想讓溫相收二郎為徒。溫相既然能夠教導(dǎo)得出一個優(yōu)秀的太子,為什么不能教導(dǎo)出另一個呢。
皇帝如今被高家步步緊逼,卻也真正打從心底里惡了現(xiàn)在的太子,終于下定決心,要讓二郎做繼承人了。
一個繼承人的養(yǎng)成并不簡單,二郎年紀(jì)小,可塑性強,又有充足的時間,只要溫相能答應(yīng)。
皇帝其實半點不害怕溫相不答應(yīng)。溫家在奪嫡之爭中傷了根基,自從溫相離開朝堂之后,影響力與日俱減。到了現(xiàn)在才過了多少年。溫家就都已經(jīng)快要被埋沒的時間里去了,連還能記得溫家的人都不多。
門房出來得很快,溫老領(lǐng)著管家親自迎了出來。
“臣……”
“溫先生,”皇帝趕忙上前打斷了溫相的話,“你是我大哥的先生,我如今代他來看看你,你若如此見外,倒叫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聽見皇帝提起先太子,溫相沒再說話,也沒再非說要行禮。
皇帝這才對溫相介紹道:“您見過的,這是我的妻子朱氏,這是我的兒子,二郎。至于這個,算是我便宜侄子,您叫他小滿就是。算來他和府上還有些親戚關(guān)系。”
“溫先生,”朱王妃領(lǐng)著兩個孩子給溫相見禮,溫相趕忙側(cè)身不受。
謝笙發(fā)現(xiàn),溫老的眉頭雖然沒有鎖緊,面上神色卻極為嚴(yán)肅�;实垡桓绷�(xí)以為常的樣子,半點沒覺得不對。
原來這位,就是溫相啊。
第68章
一更
溫家門內(nèi),芙蓉樹下,
花枝已殘,
樹下生著一叢還沒干枯盡的野菊花。野菊用不著如何管理,
又有疏風(fēng)清熱,消腫解毒的功效。舊年謝笙在蜀州時,是常能見的。
謝笙跟在后頭,本是默不作聲,不妨跟著進門之后,從野菊叢后沖出一個靈活的身影。
“什么人?”錢公公大喝一聲,
就護在了皇帝一家面前。
謝笙原本也是躲著的,
可這身影他只看一眼就趕忙上前去接。
“小滿!”二郎忍不住喊了謝笙一聲。
謝笙一把接住來人,
才回頭看向二郎,此時眾人也注意到,謝笙懷里抱著的是個小女娃。
“琛��?”二郎有些疑惑的喊了一聲。
“二郎哥哥好,”琛琛喊了一聲,就立即將注意力放到了謝笙身上,“小滿哥哥你是來接琛琛的嗎?”
謝笙條件反射的掂了掂琛琛的重量,
“琛琛你這兩天長了不少啊�!�
琛琛原本還笑得開心的臉立刻變了,她嘟起嘴,
氣鼓鼓的看著謝笙:“小滿哥哥壞!”
“哥哥壞,哥哥壞,”謝笙哄了她兩句,便對皇帝和朱王妃道,“姑姑姑父,
這是我的表妹。她年紀(jì)小不懂事,還請你們不要生氣�!�
溫相也道:“家人管教不嚴(yán),還請……”
“無妨,”皇帝道,“是個活潑的姑娘�!�
既然已經(jīng)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自然不會再過多的和琛琛計較,何況也就是個小孩子的玩鬧之舉,若定要深究,反而不美。
琛琛這會兒才知道自己可能闖禍了,吐了吐舌頭,緊緊的抱著謝笙的脖子,扭頭用自己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皇帝和朱王妃。
===第66節(jié)===
“對不起,琛琛不是故意的,琛琛剛剛看到小滿哥哥了,想嚇嚇?biāo)��!?br />
看琛琛難過的都快哭了,朱王妃忙往前走了幾步,摸了摸琛琛的臉:“沒關(guān)系,琛琛這么可愛�!�
琛琛搖了搖頭道:“小滿哥哥說了,琛琛可愛,但是做錯了事情就是做錯了,就應(yīng)該道歉!琛琛剛剛不應(yīng)該嚇你們,所以一定要道歉!”
聽著琛琛的童言童語,朱王妃的神色也更加溫和,尤其琛琛并不覺得旁人讓著她是應(yīng)當(dāng),反而十分懂事,就更讓人心里喜歡。
“琛琛這么聽小滿哥哥的話啊�!�
“那必須的,小滿哥哥說的都是對的,而且小滿哥哥最厲害了!可以帶著琛琛飛高高呢!”
謝笙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被琛琛這么一打岔,他也算松了口氣。有些時候知道得太多了可不好,謝笙抱著琛琛對皇帝道:“姑父,我許久沒見著琛琛了,所以……”
“那就我和小滿跟琛琛玩一陣吧,”朱王妃立刻借著謝笙的話往下說。
這回過來,本就是皇帝和二郎有事情要做,小滿卻不必的。
小滿本就是外臣之子,或許因為謝侯得皇帝信任,而他本人也是二郎最信的外人,可到底有些事不適合他知道。或許他能夠很快看到結(jié)果,卻并不該詳細的知道事情的整個經(jīng)過。
小滿又這個自知之明,曉得避開這些事情,皇帝自然不會不同意。之所以會帶上謝笙一起來到溫家,不過是皇帝一家子要出宮,卻也要有個掩飾,謝笙就是這個掩飾的屏障。
溫相在琛琛表現(xiàn)得十分親近謝笙的時候,才真正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謝笙身上。而在聽到琛琛那句小滿哥哥之時,溫相也立刻想起了謝笙是誰。
他見謝笙主動提出避開,眼中露出幾分滿意,只是也沒和謝笙說話,而是給管家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忙去尋溫老夫人來,而后對皇帝道:“既如此,嚴(yán)老爺,六公子,請到書房一敘�!�
“溫先生客氣了,”皇帝表現(xiàn)得就真相是一個普通人一樣,配上他還沒有完全走形的身材,倒顯得多了幾分風(fēng)度。
一行人自此分成兩撥。
等皇帝等人離開之后,朱王妃就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琛琛的身上。
“琛琛多大了?”
“琛琛有四歲多啦,”琛琛被謝笙抱著的時候,還是很好說話的,“小滿哥哥,這是你的姑姑嗎?琛琛剛才聽見你喊姑姑啦!”
“這是你二郎哥哥的父親母親,是紅玉姐姐的姑姑喲,我是跟著紅玉姐姐喊的,”謝笙并沒有因為琛琛年紀(jì)小,就隨意糊弄過去,而是認認真真的給她解釋了這其中的關(guān)系。
朱王妃見謝笙這么認真的和琛琛解釋,也有些驚訝,不過她還是笑著對琛琛道:“琛琛也可以跟著你小滿哥哥一起,喊我姑姑的。要是能有琛琛這么可愛的女孩子做我的侄女,我一定會很高興�!�
“真的嗎,”琛琛被夸獎了之后,臉上笑得很甜,不過她還是沒有喊出聲,“紅玉姐姐也是很好的姐姐,我不能搶紅玉姐姐的姑姑的。琛琛有姑姑啦!”
琛琛這說得是謝笙的母親李氏。
“那琛琛要怎么喊我呢?”見琛琛不愿意喊自己姑姑,朱王妃也不強求。
“你是二郎哥哥的母親,當(dāng)然喊伯母啊,”琛琛說完,又回頭來看謝笙,“小滿哥哥,琛琛說的對不對?”
“琛琛說的沒錯,可以這么喊的,”謝笙夸了一句,“琛琛真聰明。”
朱王妃靜靜地看著謝笙和琛琛兩個說話,面上神色柔和:“小滿真是個好哥哥�!�
“小滿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沒有之一!”琛琛將謝笙捧到了一個對自己來說最高的地位上。
朱王妃清楚的看到,琛琛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里好像有星星落下,叫人輕易明白,她就是打心眼里這么認為,才會這樣說的。
朱王妃正想開口再說什么,便聽見一陣腳步聲漸漸近了。
來人正是溫老夫人和三舅母,還有墜在末尾的,正是謝笙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溫瑄。
謝笙有些驚訝溫瑄竟然也會出現(xiàn),不過稍微想想也能明白,定然是因為朱王妃出現(xiàn)在這里的緣故。
謝笙有些不自在,抱著琛琛往旁邊退了兩步,在場的都是女子,他一個男孩子在這里怎么好意思。
“老夫人安好,”眼見著溫老夫人要向自己行禮,朱王妃忙像是方才皇帝一樣,親手上前扶住,對溫老夫人道,“今日布衣出行,老夫人便只當(dāng)我是平常小輩便是�!�
溫老夫人也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聽見朱王妃這么說,也不慌張,而是欠身道:“嚴(yán)夫人,許久不見,您風(fēng)采依舊�!�
見溫老夫人喊出嚴(yán)夫人這個稱呼,三舅母眼皮子一跳,卻也還是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樣,和溫瑄一起行了禮。
朱王妃對于三舅母她們的識相感到非常滿意。在看到溫瑄的時候,朱王妃不由多停留了一陣,招了溫瑄近前,拉著溫瑄的手細看:“真是個水靈孩子�!�
朱王妃從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了一個水頭十足的玉鐲,這是她一早準(zhǔn)備好了的。鐲子還很新,自然沒什么包漿在上頭,朱王妃對溫瑄道:“今次出來的匆忙,沒帶什么好東西,這個鐲子拿去玩吧。”
而后朱王妃又叫小滿抱著琛琛過來,親手遞給了琛琛一個小荷包:“這是給琛琛的�!�
“謝謝伯母,”這是拿著禮物而有些高興的琛琛。
已經(jīng)知道了朱王妃身份的溫瑄則表現(xiàn)得拘謹(jǐn)了些:“多謝嚴(yán)夫人。”
謝笙此時等幾人說完了話,才抱著琛琛上前,給幾人見禮。
“這孩子,成日里忙得不見人影,琛琛早念著哥哥了,如今可算是見了,”三舅母道,“過會兒我們進去安頓好了,你就抱著琛琛去玩吧�!�
謝笙知道,三舅母并不是真心想要趕自己走,而是曉得自己在這里呆著尷尬得很,便想著叫自己自去。
“怎么好叫謝公子帶著琛琛,”溫老夫人有些遲疑,她是知道琛琛活潑起來時候的厲害的。
“姨媽你就放心吧,”三舅母笑道,“打出了產(chǎn)房,頭一個抱琛琛的就是小滿,這孩子也從小就跟小滿親,要是久不見了她小滿哥哥,就要鬧呢�!�
“琛琛平日雖然任性,卻總能聽得進去小滿的話。若是哪日她傷心了,叫小滿一哄,準(zhǔn)能好的。如今在她心里,別說她幾個哥哥,就是我和她爹,都比不得小滿的話靈�!�
“竟是如此,”溫老夫人也笑了起來,問三舅母,“我方才聽你一直叫著小滿小滿的,莫非謝公子是小滿那日生的?”
三舅母聞言立刻看向了謝笙。
謝笙便趕忙答道:“小子正是小滿那日的生辰,老夫人若不嫌棄,直接喊一句小滿即可�!�
溫老夫人點了點頭,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難怪你和琛琛都惦記著小滿,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