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可這顯得太懦弱,也太無能,他總覺得丟人,也總是羞于啟齒,他總是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也不想讓自己看起來狼狽不堪,他梗著脖子像個被戳到痛處的野獸,滿懷怨懟的四處咆哮發(fā)瘋,使勁傷害著他想要心悅誠服又讓他無名無分的愛人。
他明明知道他在虛張聲勢,他明明知道愛并非如此,但他從來不肯承認——他不肯承認自己愛他,也不肯承認自己在犯錯,他恨夏知不愛他,他傷害夏知的時候覺得這是夏知應得的,他把所有的錯都歸咎于夏知,哪怕對方求饒,哪怕對方哭泣,他也絕不愿意低頭,只使勁揪著他的錯處來來回回的數(shù)落,擺足了高高在上的兇惡派頭——好像只有這樣高高昂起頭,用權利把金錢把對方死死踩在腳下,絕不許他冒出一絲一毫愛別人的念頭,他在這場愛情的博弈里,才不太像個難看的輸家。
……可是那又怎樣呢。
好啦,真不錯,現(xiàn)在他贏了。
夏知冷冰冰的躺在那里,他再也不會愛別人了。
戚忘風幾近茫茫然,他想。
事情是怎么到這一步的呢?
他也想對他好的,他也沒有……他沒有想要一直一直欺負他,他父母的事情,他也有想過道歉。只是礙于面子,一直不知道怎樣開口。只是日子往下走,時間往下過,夏知又跑不掉,而感情總可以慢慢磨,吵架沒關系,他們總有機會和好,哪次不是這樣……哪家夫妻不是這樣?他們會在一起很久,他總有……總有機會向他開口道歉的,在未來不久,在一個晚風和煦的黃昏,或者一個不太劍拔弩張的夜晚……
可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來不及了。
他在夏知心里先是很好的戚忘風,然后是不好的戚忘風,還沒來及重新變成很好的戚忘風,一切就已經(jīng)結束了。
從此……夏知心里,只有那個,不是很好的戚忘風了。
或者,是很不好的戚忘風。
永遠永遠,都是很不好的戚忘風了。
——他們再也不會和好了。
*
夏知還不知道在別人眼里自己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把臟兮兮的衣服換下來就在那炫了一下午的奶油和荔枝,吃的肚子滾圓,賀瀾生才姍姍來遲。
賀瀾生:“走吧,回去了�!�
夏知喔了一聲,跟著他走了。
不知道為什么,夏知覺得賀瀾生心情格外輕快,開車的路上還哼著歌。
夏知本來想問,但想了想好像也不干他的事兒,便也沒問了。
賀瀾生卻說:“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開心啊?”
夏知開始看窗外:“沒有�!标P我什么事兒。
賀瀾生:“哎呀,你還不好意思了,這有什么,跟你說吧�!�
賀瀾生:“我剛剛可是干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夏知:“……什么事兒?”
賀瀾生眉頭一挑:“這是一個秘密�!�
夏知:“�!�
賀瀾生厚著臉皮湊上來:“你親我一下,聽我給你細細道來……”
佛手柑的味道涌過來,身體又開始蠢蠢欲動。
夏知用力喘了口氣,把他的臉使勁推開,面紅耳赤:“滾,好好開車!”
賀瀾生笑嘻嘻的順著他的力道起來,覆滿笑意的眼底帶著一片冰涼。
夏知的死訊不久就會傳開,接下來,他只要演演戲,把人藏好一點,隨著時間的流逝……即使他們再不愿意相信,也只能接受現(xiàn)實。
*
戚忘風幾度消沉,直到李墨來告訴他,夏知的父母醒了。
戚忘風打起精神去看人。
他沒有心情去做什么植皮手術,背后傷疤已經(jīng)結了痂。
他走到病房門口,聽見里面?zhèn)鱽砺曇�,腳步倏然頓住。
給夏知父母安排的是雙人病房,兩個人住在一起,醒來也好照應。
戚忘風聽見了夏知母親的聲音。
“……孩子他爸……我那天好像看見只只回家了……”
對方很久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戚忘風聽見男人低低的,疲憊的聲音:“不是只只……是個年輕的小伙子�!�
半晌,夏知的母親問:“是誰啊,得好好謝謝人家�!�
“不知道……沒留名字,走了……”
這話一下又令喪子的母親陷入了一種悲哀的幻想,女人的聲音帶上了一些哭腔,“……不,不,一定是只只回來了……他一定是想媽媽了,他來看媽媽了……”
于是另一邊,久久沒能說話。
戚忘風在門口站了很久,最后還是沒有進去,他想起那張照片,心中苦澀,只覺滿目瘡痍。
他在走廊,對著緊閉的病房門跪了下來。
他嗓音沙啞說:“……對不起。”
——對不起,明明已經(jīng)娶了您的孩子,卻沒能好好的保護他,照看他,讓他遭遇了這樣不幸的事。
戚忘風很清楚,婚姻并不像戀愛,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婚姻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
所以他才會那樣執(zhí)意的要給夏知的父母發(fā)請?zhí)?br />
可能在夏知看來,這是一種無法原諒的威脅,一種難以接受的獨斷,但在戚忘風看來,這不過是一種責任承接和轉移的必要儀式。
他娶了人費盡心思養(yǎng)大的孩子,當然有告知對方的義務,且他與夏知既結了婚,便背負起了照顧夏知和他家人的責任。
……只是他跟夏知說話……他總是能感覺到夏知的不喜和抗拒,他又心高氣傲,是以言不由衷,好話也帶三分非要對方妥協(xié)的戾氣。
……在夏知眼里,這大抵同威脅無異。
……
他自信對方將夏知交托給他,他便能照顧好他。
但他一沒能照顧好夏知的心情,總是讓他害怕哭泣,二沒能照顧好他的身體,讓他遭遇了那樣……那樣悲慘的事。
戚忘風想起那張照片,眼眶再次泛紅,深深幾個呼吸,才勉強抑制住了幾乎要把他吞噬的悲痛情緒。
他對著病房,磕了三個頭。
堅硬傲慢的脊梁輕輕彎折,像大海倒灌,高山傾頹。
——————
不好意思今天抱著貓貓睡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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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流水般潺潺而過。
賀瀾生的計劃行之有效,戚家瘋了一樣開始圍剿陸寅虎。
之前戚忘風對于df,行事一直束手束腳,只是小打小鬧,給他一點小小警告威脅。
但賀瀾生那一張照片發(fā)過去,無異于幫陸寅虎狠狠捅了一把馬蜂窩。
戚忘風開始借用祖父的勢力,嚴查地下的毒販,陸寅虎在zg的地底生意大受影響,一時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另一邊。
夏知的“死訊”在戚忘風這里,本來是個秘密,但在賀瀾生的推波助瀾下,飛速的傳開了。
……
朋克酒吧。
青年戴了個金絲眼鏡,套著一身煙灰色高領毛衣,露出襯衫的翻領,一頭黑發(fā)在變幻的霓虹下顯出了一種斑斕的五顏六色,單看衣著打扮,稍顯土氣。
但那顯然是一張能化腐朽為神奇的臉,極其的清俊,漂亮。就是面頰骨帶著一點淤青,還貼著個創(chuàng)可貼,青年臉頰泛著暈紅,瞧著像個來買醉的大學教授。
他大抵是喝多了,半瞇著眼睛,慵懶的躺在卡座上,手里拿著個酒杯,舉手投足有一些學富五車的斯文氣質,瞧著就讓人挪不開眼。
楚可一陸寅虎的手下,他明面上是正經(jīng)的酒吧經(jīng)理,實際上的金錢來源卻是向一些需求的顧客賣一點見不得人的小藥丸——當然,也做一點拉皮條的小生意。
這次陸哥點名要他在這個位置上接應一個人,陸哥的癖好向來是那種斯文的大學教授——瞧著想來就是這位了。
楚可一點了一杯好酒,上前搭訕:“這里有人嗎?”
青年掀起眼皮看他,醉眼朦朧的看他:“啊……”
楚可一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盈盈泛著一種珍貴的琥珀光,極其美麗。
他笑著,“這里沒有人……”
楚可一心神晃了一下,喉結滾動,坐下來,“那個……我是,嗯……你就是那個人吧。”語衍
青年含笑的臉卻忽然湊了進來:“是哦。”
那一瞬間,楚可一仿佛被一片琥珀色的大海淹沒,腦子嗡的一聲,什么都不知道了。
……
朋克酒吧,包間。
虎背熊腰的男人肌肉虬結,穿著背心,大喇喇的坐在沙發(fā)上,灌滿紅酒的高腳杯在他手里像小孩子的玩具,一張大長臉上,黑色蜷曲胡須野蠻生長,讓人看不清他到底長個什么模樣。
而在他身邊,站著一個面貌普通的中國男人,他戴著口罩,穿著服務生的衣服。
他把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起身往窗外看。
一樓酒吧閃爍的彩燈,人們拿著酒在舞池盡情舞動身體,而男人的視線卻鎖死在了角落的沙發(fā)上,那個醉醺醺的,穿著毛衣的青年身上。
青年正在和楚可一說話,沒一會兒,楚可一站了起來,開始往這個方向過來。
“陸哥。”
那個面容普通的男人喚了一聲,“還要酒嗎?”
叫陸哥的說:“再來一杯�!�
包廂的門開了,楚可一走了進來。
那個服務生問:“怎么說?”
他小聲說:“跟他說了,他說要先生親自過去……”
陸哥說:“嘖,麻煩玩意兒,他媽的給臉不要臉。”
他扔了酒杯,就要出去,路過楚可一的時候卻聽噗呲一聲——
鮮血迸濺了出來。
楚可一眼神空洞無神,手里一把刀在昏暗之中,閃爍著令人悚然的毫光!
陸哥吃了痛,痛叫了一聲,把人重重摜在了地上,然而他的胸口依然嵌著一把銀亮的刀——也嵌透了他的心臟。諭湮
而楚可一腦海里依然回蕩著散漫的,命令一樣的句子。
——“送你一把小刀……”
——“去把你的上峰的心挖出來。”
陸哥眼瞳放大又縮小,他遙遙欲墜,最后看了看楚可一,又看了看楚可一背后的服務生,張張嘴想說什么——最后什么都沒說,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楚可一好似渾然未決自己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眼神放空,在后來服務生的尖叫聲里,一刀一刀的把男人的心臟剮了出來。
面目普通的服務生臉色微微一變,隨后又恢復了鎮(zhèn)定,跟著混亂尖叫的人群離開了。
*
宴無微在一堆混亂的尖叫聲中,懶洋洋的仰頭望著酒吧的天花板。
朋克酒吧的設計師別有用心,彩色的登燈球閃爍著斑斕的光,宴無微歪歪頭——大抵是喝了太多的酒,他感覺扁平的天花板慢慢往上飛,像巴黎圣母院彎曲圓潤的穹頂,貼著層層疊疊的彩窗玻璃,無數(shù)漫反射中飛舞著純潔的天使很神秘的斑紋……
宴無微好像看到了少年的臉,但又有些瞧不清楚,但能看出來那張臉帶著斑斑傷痕,眼睛緊緊閉著,然后有血緩緩流淌……
彩光有些刺眼了。
宴無微抬起手,瞇著眼,用手指擋住光,腕上銀鏈輕輕搖晃,帶起水銀般的光紋,受難的耶穌四肢被釘在十字架上,垂頭閉眼,臉上不見慈悲,只有苦難。
他喃喃:“夏哥……”
一種想要見血的欲望再次蠢蠢欲動,宴無微手指動彈了兩下。剛剛把那把刀交給對方的時候,他其實很想親自動手。
他好久沒殺過人了。手很癢。
宴無微從兜里掏出了塊棒棒糖剝開咬住,再抬頭看,剛剛的幻覺已經(jīng)消失了,酒吧平平無奇的天花板,還有閃光的燈球。
夏哥也不見了。
糖果在舌尖滾動幾下,不小心碰到臉上的傷口,宴無微嘶了一聲。
他不相信夏哥死了。
夏哥總愛使些詭計逃走也就罷了,總有一些礙眼的東西來幫著夏哥騙他。
再一再二不再三,他不會再被騙第三次。
……
警察很快就來了,包圍了現(xiàn)場,警笛嗡鳴,誰都沒注意到角落里,一個穿著灰色毛衣的青年咬著個棒棒糖,轉頭拐進了一家黑網(wǎng)吧。
*
高頌寒眉頭緊緊皺起,半晌呼出了一口氣,抬眼看宴無微。
宴無微的黑色假發(fā)已經(jīng)扔掉了,此時正窩在沙發(fā)上擺弄一堆塔羅牌。
高頌寒:“……”
高頌寒:“你在干嘛?”
宴無微盯著塔羅牌,戴著白手套的手在上面飄來飄去,好像猶豫抽哪一張:“噓……算命呢�!�
高頌寒淡淡說:“你昨天好像殺錯人了,K。”
宴無微抽牌的手一頓,琥珀瞳咕嚕嚕轉了一圈,望向高頌寒。
高頌寒沒有讓宴無微開口,他繼續(xù)說:“死的那個是個外國人,好像是陸寅虎臨時找的替身�!�
宴無微漫不經(jīng)心的抽出了三張牌:“……真謹慎呢�!�
夏知的死訊甚囂塵上,有人信,有人不信。
但總歸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能這樣不明不白。
高頌寒找人搜集了陸寅虎的資料,知道他偏好玩那種外貌斯文的男性。
他的第一任男朋友是個中國的大學教授,談吐溫雅,文質彬彬。
很可惜,被他帶回緬甸后,再也沒有消息,估計是死了。
因為陸寅虎之后又談了好幾個情人,都是那種戴著金絲眼鏡,斯文氣質很足的男性。但他似乎對這些情人都不太滿意,還想找新的。
是以高頌寒聯(lián)系了顧斯閑,而顧斯閑找人牽線搭橋,搭上了陸寅虎的人,說他們認識姿色漂亮的大學教授,約在了朋克酒吧。
高頌寒當然不認識什么姿色漂亮的大學教授,但他畢竟認識一個極其擅長易容變裝以及甩鍋的殺人兇手。
高頌寒便要宴無微過去。
宴無微聽完,嗤笑一聲,懶洋洋問高頌寒:“你怎么不去啊?”
“我和只只已經(jīng)結婚了�!备唔灪Z氣淡淡:“你不一樣,你沒這個顧忌。”
高頌寒相貌冷俊,面不改色:“我要是做這種事,他面上不說,心里一定是傷心的。”
宴無微瞧他半晌,忽而微微一笑。
“啊,你說的是呢。夏哥確實對你情根深種。”
青年琥珀色的眼瞳含著盈盈光澤,他舔舔唇:“我記得上次跟他上床——哦,就是在你病床上的那一次——”
高頌寒下頜線驀地繃緊了。
宴無微咯咯咯笑了,“我說讓他夾緊點……不然就把你殺掉——”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別刺激的事,瞳孔像貓一樣縮成一點,“他就夾得特別特別緊……”
高頌寒攥緊拳,額頭青筋繃起。
——“那次,是你逼他的??”
他一直以為,他臥病在床那次,是夏知自愿和宴無微做的。
宴無微歪歪頭,“什么叫逼呀,我們可是名正言順的情侶,夏哥親口答應的。跟你騙婚可不一樣,我們那個叫情趣~”
宴無微咯咯咯笑:“哎呀,高先生不會想打我吧?”
“我這張臉要是打壞了,你沒了漂亮的大學教授,可怎么辦喔�!�
宴無微眼底涼涼,手指卻搭上自己的臉,我見猶憐似的,楚楚動人:“——你不想利用我這張臉,幫你殺人了嗎?”
……
那天查爾斯本來在門外面守著,結果聽見辦公室里面突然傳出來大動靜,他連忙進去,發(fā)現(xiàn)柜子都塌了。
那是查爾斯第一次看見鎮(zhèn)定冷靜的Mr.高打人,把人摜倒在地不說,還專門往人臉上打。
查爾斯本來想拉架,一看對面是宴無微:“�!�
宴無微笑嘻嘻的,被人按在地上打還不忘接著犯賤,“哎呀好疼喔~要毀容啦。”
看著絲毫沒有挨打的痛樣子,好像還讓他爽到了。
查爾斯:“�!彼麐尩�。
高頌寒額頭青筋跳動,唇線繃得死緊,一拳重重打在宴無微顴骨上,把青年頭都打偏了。
查爾斯上前假意拉架,“啊你們別打了!”
接著渾水摸魚偷偷踹了宴無微兩腳。
呸,該的。
———
宴宴:哎呦,我看看是誰破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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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如何雞飛狗跳,總歸收到那張少年傷痕累累躺在血泊里的匿名照片后,都變得沒那么值得計較了。
所以宴無微便簡單了易了容,準備收拾收拾把那個陸寅虎殺了。
但這次的敵人顯然十分狡猾,為了防止暗殺,居然還搞了替身。
高頌寒:“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真有意思。”宴無微笑瞇瞇的翻開了第一張牌:“急什么呀,活的人總會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高頌寒沒說話。
查爾斯在一旁看著,他知道高先生嘴上不說,但心里其實很著急,自從看到那張照片后,飯都吃不下幾口,也睡不著。
查爾斯又瞄了一眼,心里想。
哪里像這個,根本沒心沒肺。
……
宴無微把牌底翻開。
——【正位
太陽】
宴無微打了個響指:“good
Luck!”
高頌寒不信這神神叨叨的東西,但總歸是吉利的預兆,是以眉頭微微舒展。
他在心底,也不肯相信夏知死了。
宴無微哼著歌,乘勝追擊,把后兩張牌都翻開了——
一正二逆。
【正位
太陽】【逆位
高塔】【正位
死神】
如愿以償巨大的變故必死的命運
高頌寒:“……”
宴無微:“……”
高頌寒冷冷吐出兩個字。
“晦氣�!�
*
夏知不知道外面找他已經(jīng)找的焦頭爛額了。
他穿著賀瀾生對他來說過于寬大的白襯衫,扣子系的隨便,露出白皙的鎖骨和半個玉似的胸膛,黑色的領帶沒系著,隨意的搭在脖頸上,褲子也套得賀瀾生的,有些長了,站起來的時候,褲腳在腳踝堆了一堆。隨后趿在地上。
他咬著一根薯條,低頭打著游戲,沒一會就倦了,把游戲機扔到了一邊,走到一邊拉開了窗。
明媚而溫暖的陽光照了進來。
兩只機械狗,一只叫豆豆,一只叫牛牛,正在下面的花園里打鬧。
夏知安靜的看了一會,抬起眼望向別墅大門的方向。
……
這些日子,對夏知來說,算得上是鬼混了。
他在這里,沒事就打游戲,打著打著就被賀瀾生抱在懷里被摸透了身體和穴,被摸到高潮難受的說想要,然后被男人褪下褲子,掰開屁股開始吃幾把。
雖然有時候,還是會很痛——尤其是男人插進花腔開始忘情肏弄的時候,他還是受不住會大哭,只要插到花腔里,男人都會像吃了春藥一樣停不下來,他哭也沒用。
最讓他感覺可怕的是,有時候快感會吞噬痛感,賀瀾生很會找他的敏感點,一旦賀瀾生開始仔細弄他,他就高潮不斷,痛覺被快意吞噬,一下就被擺弄成了淫娃,根本停不下來。
好在,他不愿意,賀瀾生并不會射進去。
但是。
夏知低下頭,感覺佛手柑的味道濃郁的裹住了他,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
……但是好像也沒有辦法完全洗掉身體對賀瀾生的一些依賴了。
有時候,夏知也會摸到男人腿上的槍疤,那是賀瀾生救他受的傷。
賀瀾生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爺,一生下來就有數(shù)不盡的錢財可以讓他肆意揮霍,父母疼愛,姐姐縱容,事業(yè)上有家族庇蔭,加上本身機靈聰慧,算得上蒸蒸日上,而情場上更是得意從容,情人換來換去。
風流無匹的同時,又處處有著商人世家的圓融瀟灑。
他只在夏知這里捱過痛,受過傷。
那一夜林黑月冷,少年一身紅衣,隨著魔術師一步一步離他遠去,任他撕心裂肺,也沒有回頭。
……
后來他苦苦熬過了鉆心剜骨的槍彈,一道死訊,又讓他體味到了綿綿不絕的情傷。
大抵溫存不易,賀瀾生見他摸到了那道疤,便與他交頸,耳鬢廝磨著撒嬌說:“疼。”
很疼。
“……”
現(xiàn)在他們裸成相待,肌膚相貼,沒人會比他們更親密,也更遙遠。
夏知聽見賀瀾生說:“你不在的這些年,疼了好久。”
光陰如梭,寒蟬敗柳,大火滔滔西流,這槍傷從腿上,一路疼到了他的心中。
這疼痛一年又一年,綿綿不休。
讓他變成了玻璃瓶里的魔鬼。
夏知只別過臉,臉頰紅紅的,被此起彼伏的快感吞噬著,卻沒有說話。
賀瀾生也不在意,他知道夏知這些年受過的傷,他也知道夏知心里還是在抗拒。
但是夏知從來到他這里,就很乖。
“老婆�!彼p纏綿綿的叫著,“親一下?”
夏知便讓他親,讓他弄,說是一下,落下來卻是嘖嘖嘖不斷的親吻,將白嫩的皮膚吮出桃花般的淤痕。
夏知大腦空空,感情浮于高處,只任皮囊欲火沉淪,渺渺不知歸路。
……
溫存過后,賀瀾生緊緊抱著他,夏知已經(jīng)被接連不斷的高潮弄得大腦嗡嗡,全然沒有了思考能力,像一只溫馴的漂亮玩偶。
賀瀾生揉捏著他已經(jīng)完全腫成大櫻桃的茱萸,還有被弄得微微隆起的小乳鴿,咬著他的玉似的耳朵,粗大的東西插在花腔里,情意綿綿的給他講故事。
夏知整個人都要被肏得撅過去,哪里還能想他講得什么故事。
他聽見賀瀾生溫存的說:“乖寶好聽話……”
……
“算了……”
……
他時常感覺自己的靈魂寄居在一具木偶上。
這木偶四肢百骸都牽著傀儡線,被那些人牢牢的握在手心。
這些線顏色迥異,有些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令木偶恐懼,有些又干凈純白讓木偶瞧著十分溫暖,還有一些五顏六色……但不管是黑色的線,還是白色的線,亦或是那瞧著很漂亮的,五彩斑斕的線,總歸都牢牢的纏在木偶身上,甭管木偶如何尖叫哭泣,狼狽逃走,總歸扯線的人輕輕動動手指,他就要被拖回那些人的領地,被他們以或溫和或殘酷的理由,令他接受嚴苛的控制和檢查。
木偶用力撕扯掉一根線,還會有另一根線,無論它怎樣憤怒撕扯,永遠永遠會有那樣一根線,穩(wěn)穩(wěn)地,冷冷的糾纏住它,令它無處可去。虞琰
……
然后漸漸的,他開始控制不住對自己的身體生出厭惡,陰郁的情緒纏繞著他,讓他幾乎想要自殘泄憤。
但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
它沒有任何錯。
所以夏知,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這些事。
但還是沒辦法,一安靜下來,他就會想。
……
夏知攥緊了窗前的欄桿,望著那扇別墅大門。
賀瀾生并不是天天都窩在這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夏知這些日子很乖巧,也很配合,誰都知道,他除了賀瀾生這里,已經(jīng)無處可去了。
所以,賀瀾生也并沒有關著他,
他現(xiàn)在跟賀瀾生糾糾纏纏,身體是爽快,但是夏知總感覺空空的,像在做一場飄飄然的夢。
而賀瀾生也并非真正的賀瀾生,而是一個戴著嬉笑怒罵風流面具的猙獰野獸,那黑洞洞的眼睛藏在面具深處,黑的讓夏知感到畏懼。
三番五次因為和他們沖動對峙深陷難逃囹圄,夏知已經(jīng)不想再去撕掉賀瀾生的面具,讓自己陷入難堪的境地了。
他現(xiàn)在只想在身體還不疼的時候,逃開戚忘風,安穩(wěn)的過些勉強還算好受的日子。
離藥癮發(fā)作也沒幾天了,夏知也不想讓賀瀾生看到自己疼得滿地打滾的丟人樣子,他要走,便要走的無聲無息。
雖然賀瀾生沒有說要關著他,或者怎樣,但夏知要是想走,也沒那么容易。
夏知對這一套流程很熟了,三番五次的逃跑經(jīng)驗讓他明白,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首先就是要查別墅的攝像裝備。
而就在不久前,大抵是魚水之歡著實迷亂人眼,又或者愛意情濃真假難分辨,夏知哄著賀瀾生,讓他把這座別墅的控制權交給了他。
他前些日子太過消沉,只被賀瀾生纏著打游戲出去玩又或者做愛,對別墅的結構只算得上半生不熟。
但現(xiàn)在,便可以熟悉起來了。
別墅很大,夏知上上下下瞎轉了幾圈,摸不準監(jiān)控室在哪,想了想就坐電梯往地下走。
電梯是智能的,他按了b1按鈕,角落里就亮起了巴掌大的一小塊光敏區(qū),提醒他驗證掌紋。
往上走是不需要驗證的。
夏知也怔了一下,猶豫半晌,想到賀瀾生給了控制權,便把掌紋按了上去。
“滴滴……”朵朵的聲音響起來:“驗證通過。”
電梯一路下行,隨后門開了。
眼前似乎是個房間,只是一片黑暗,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混雜著復雜味道的香味。
夏知猝不及防被味道嗆到,咳嗽了好幾下,“朵朵,開燈……”
啪嗒,雕琢精致完美的琉璃燈亮了。
——只不過一瞬間,夏知就被填滿視網(wǎng)膜的,滿墻琳瑯滿目的香水給震撼了。
香水,全是香水——密密麻麻的香水!
它們盛放在玻璃瓶或者寶石瓶里,被珍惜的放置在有著天鵝絨布的水晶盒中,而水晶盒也被仔細的鑲嵌在墻壁上,大燈移開,各種顏色陡然流光溢彩,整面墻壁像是鑲嵌著無數(shù)水晶寶石的巨幕,美不勝收。
地面上鋪著昂貴厚實的波斯地毯,另一面墻掛著花紋美麗的壁毯,一旁收藏著各種線香和香薰。
空氣中是一種混合著復雜香味的淡香,稍微有些嗆人。
東面是一方水晶桌案,鋪著黑天鵝絨,上面擺放著被封好的瓶瓶罐罐,還有燒杯之類的東西。以及一些調香的材料。
這個房間的主人似乎是一位技藝高超的調香師。
夏知心臟跳動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他發(fā)現(xiàn)還有西面還有一扇極其精致的雕花染色玻璃門。這扇玻璃門并不智能,也沒上鎖,但材質極其堅硬,并且好像有著密密麻麻的裂紋。
穿過浮動的雜香,夏知咽了咽口水,有些顫抖的推開了那扇門——
首先入目的,是破爛的被撕扯的玫瑰色絨布帷幔,而下面隱約裸露的,閃爍著銀光的牢籠。像是被人撕爛紅嫩皮肉,露出的蒼白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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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是厚厚的黑色地毯,蒙著一層薄灰,走一步就濺起嗆人的微塵,夏知冷不丁的踢到了什么,嘶了一聲,疼得眼淚都要下來。
他現(xiàn)在腳嫩生生的,踩一下硬東西就要疼,更別提這樣冷不丁的踢一下了。
這地毯毛長又厚,里面藏著什么還真瞧不清楚,只能隱約看出閃爍的寒星,夏知把東西撿起來,隨后馬上又扔了——那竟然是一幅連著鏈子的銀色手銬�。�
而這些倒也罷了,比較恐怖的是——這是玻璃筑成的墻壁——是防彈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