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還記得蕭阿姨去世前的遺言,是托我多照顧照顧你來著。沒想到才過了三年,你就搬走了,她若是在天有靈知道了這件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這意味深長的幾句話說完,卻沒有人接她的話。
姜楠和蕭凌復都像沒聽見一樣,虔誠地對著墳墓叩首。
把墓碑擦拭一新,把所有祭品都擺放好后,姜楠扶著蕭凌復慢慢站起來。
雨越下越大,兩個人安靜地轉過身往山下走去。
被落在原地的陸雪傾看著她倆都背影,整張臉都氣得扭曲了。
她提起腳步追上去,在墓園門口,一把拽住了蕭凌復的胳膊,聲音里帶著慍怒。
“你無視我?"
蕭凌復頓住腳步,斜著眼看著她伸過來的手,聲音冷咧。
“在我媽媽的忌日墳前鬧事,陸雪傾,你覺得很有意思是嗎?"
認識這么多年,陸雪傾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叫自己的全名。
上學時候,他跟著家里的傭人一起叫她小姐,等做了她的助理,又跟著其她人一起叫她陸總。
這兩種稱呼,無論在何時何地何種情景下出現(xiàn),都是帶著隱忍和恭敬的。
而這一聲“陸雪傾",冷得能穿透肌膚滲入骨髓,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姜楠上前兩步拂下她的手,然后把蕭凌復摟在懷中,快步上了車。
漫天雨絲,一聲鳴笛,車往城區(qū)開去。
第二十一章
晚秋時節(jié)的冷雨打濕了陸雪傾的臉,沿著衣領袖口往里滲去。
她愣在原地,看著那輛車駛出自己的視線。
不多時,另一輛車開進來,劉秘書撐著傘匆匆走來,替她擋住。
她抬起頭環(huán)視了一圈,薄唇緊抿,提腳往路邊走去。
車里開著暖氣迎面吹來,身上的寒意慢慢被驅散。
被雨打濕的衣服卻緊貼著肌膚,濕潤而黏膩,極為不舒適。
劉秘書拿出后備箱的干凈衣物,陸雪傾看都不看,面無表情地叫司機開車。
一路上,車廂里安靜地只剩下呼吸聲。
進了城區(qū)慢慢熱鬧起來,司機壯著膽子問了一句接下來去哪兒。
久久無人應答,車越開越慢。
劉秘書身上都起了一層冷汗時,陸雪傾才擠出兩個字。
“酒店。"
兩個下屬都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氣,等到達目的地,把人送到酒店房門前,就飛快地溜走了。
房間里只剩下陸雪傾一個人。
她穿著濕衣靠在沙發(fā)上,脫下外套隨手丟在地上,抬手按了按眉心,卻按不住腦海里紛雜的思緒。
上次餐廳一別后,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做什么都不順心。
小到每天喝的咖啡,開會后呈上來的記錄,大到談合同時的交際應酬,陸家家宴的籌備安排。
身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無論誰來,她都覺得都不如蕭凌復。
除了生活工作中的種種不方便,夜晚的夢境,她也時常夢到他。
有時候是一些曾經發(fā)生過的往事重現(xiàn),有時候是荒誕而離奇的冒險,每個夢里,蕭凌復都會出現(xiàn),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依然叫著她陸總。
此外還有一些她難以啟齒的夢,夢里的蕭凌復不這么叫她。
有時他叫她名字,有時則叫她,老婆。
而在這些夢里,她們的身份是夫妻。
他會像普通丈夫那樣,早上幫她熱牛奶,出門前送上一個臨別吻;她難過的時候,他會給她準備很多新奇的小禮物讓她開心。還會和她說起很多熱門新聞;等她晚上回來,他會打一盆熱水,幫她按摩穿了一天高跟鞋的腳。
每每從這些夢里醒來,陸雪傾都會在床上躺很久,一幀幀地回憶著夢里的細節(jié)。
許是夢到的次數(shù)太多,偶爾一出神,她就會開始設想未來的婚姻生活。
而最為關鍵的丈夫這一角色,她會先設定出五花八門的長相和性格,然后開始挑挑揀揀。
不管中間過程如何,最后形成的人物畫像,都會莫名地神似蕭凌復。
起初,陸雪傾以為是他呆在她身邊的時間太久,他突然離去產生的戒斷反應。
但這一癥狀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加重,她這才意識到,不是她沒能忘掉蕭凌復,而是她根本就不想忘掉蕭凌復。
她的內心深處一直渴望著他能回來,渴望著他繼續(xù)留在她身邊。
渴望著,他能成為她的丈夫。
而不是以姜楠丈夫的名義存在于這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