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凌意側(cè)身一閃，沖到了該隱面前，流光刺入他身體。
該隱發(fā)出一聲慘叫，對她丟出血皇。
血皇并不畏懼凌意，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了過來。
凌意看得到，該隱眼下的實力甚至不如岳青，而她對岳青的技能很熟，這樣的血皇，對她構(gòu)不成威脅。
哈迪斯的領(lǐng)域下，她發(fā)動了洛基的祝福，用的是火燒。
火焰落在該隱身上，熊熊燃燒起來。
該隱不甘心地厲叫著，最后成了一地灰燼。
凌意無視了耳邊的系統(tǒng)音，立刻攻向神火。
十人齊心合力，對源體造成了驚人的傷害。
凌意一直開著全知之眼，時刻盯緊了這圓球上不斷閃爍的技能……
她眼睛刺痛，卻真真切切看到了。
“后退！”凌意立刻道。
眾人沒有猶豫，火速向后撤去。
凌意看到了源體的技能，有且只有一個——吞噬一切。
吞噬一切……
它的確是在吞噬一切……
凌意站在源體面前，心臟跳得極快。
她不確定生死由你有沒有用。
可如果連這都沒用的話，他們毫無勝算。
都到這個地步了……
把從神全部擊殺了……
最后的源體卻又如此得令人絕望……
“凌意！”
“小凌！”
“凌！”
很多人在叫她。
凌意陡然回神，她關(guān)了全知之眼，不再直視源體。
兼愛散發(fā)出透明的光輝，輕輕覆蓋了她的身體，一
璍
股融融暖意襲來，凌意精神大振。
小盒子環(huán)繞住了她。
那是讓凌意感覺陌生的東西。
關(guān)心……愛護……信任……依靠……
一陣陣暖意涌上心臟，她忽然明白了。
凌意一把握住兼愛，將其放到了自己的胸腔處。
源體已經(jīng)沖向了她，“吞噬一切”在劇烈閃爍著，對凌意發(fā)動了致命一擊。
兼愛覆蓋在凌意的心臟處。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沒有被源體散發(fā)的恐怖給侵染。
轟地一聲！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生死由你生效了嗎？
凌意殺了源體嗎？
每個人都睜大了眼，每個人都心跳得砰砰砰，神域的一百五十人，直播間的數(shù)十億人，甚至是游戲外，焦急地等待家人走出游戲艙的人，都凝視在了這一刻。
乘風(fēng)最先反應(yīng)過來：“生效了！”
凌意沒有倒下，她依舊完好無損地站在那兒，胸前有透明的膠質(zhì)物質(zhì)。
金貓和雪影沖向了凌意。
天天趕緊丟治療。
凌意沒事，只是精神力高度疲倦。
就在眾人準(zhǔn)備高聲歡呼，慶祝這得之不易的勝利。
異變陡生。
墻壁晃動了一下，那是門之鑰在閃爍。
緊接著一個柔軟的輪椅出現(xiàn)，單薄瘦削的男人緩緩站了起來。
他依舊蒼白，依舊虛弱，依舊像紙一樣，仿佛迎風(fēng)既倒。
鋪天蓋地的火絲線從地下蔓延而出，裹挾著那些散落的肉塊，那些還在努力聚攏中的源體，迅速匯集到他身上。
這絲線太過密集，仿佛每一寸土地，每一粒砂石上都有這樣的絲線，它們飛向洛基，涌入他的身體。
蒼白的膚色變得瑩潤。
虛弱的身體恢復(fù)了強勁。
就連那瘦到脫相的五官也恢復(fù)神采，異常英俊。
誰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尤其是舊山河的人，更是只能呢喃道：“首……領(lǐng)……”
很快他們捂住了心臟，那里的火絲線也在收攏，從他們的胸腔沖出之后，迅速飛向了洛基。
隨著火絲線飛出的還有一顆顆魔核。
李響最先倒地，而后是錢莉、闡明、序優(yōu)、宋桂、門門……
最后是碧血。
碧血低頭，茫然地看著空洞洞的胸腔。
他抬頭望向凌意，嘴巴動了動，卻連一個字都沒說出聲。
舊山河的覺醒者全部倒地。
死于一場“惡作劇”。
選手們也懵了，全都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英俊的男人。
洛基笑了笑，邪異的氣息蔓延，聲調(diào)華麗：“這就是掌控�！�
與其畏懼，不如掌控。
這是他曾對凌意說過的話。
電光火石間，誰都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洛基沖向了凌意。
他的速度極快，快到所有人都看不清。
凌意的“生死由你”進入冷卻。
她不可能再發(fā)動一次。
凌意的精神力也疲倦到了極點，連哈迪斯的領(lǐng)域都無法施展。
她避不開。
她會被洛基殺死。
一陣水聲響起。
雪影出現(xiàn)在她身前。
凌意只覺身體血液倒流，她急聲道：“不……雪影……”
雪影沒有釋放深海遺民，他來不及放任何技能，只是撲向洛基，用身體擋住了他。
火絲線瘋狂炸開，將他的身體刺得血肉模糊。
這時，一個低啞的聲音響起：“殺……”
凌意陡然一驚，她握緊了兼愛，看向那眉峰緊促的洛基，他臉上的神態(tài)變幻，似乎在和什么東西對抗著。
“殺了我……”
“用神武……”
洛基的神態(tài)在掙扎在變幻。
凌意猛地起身，她用力握住了兼愛，用冷靜到可怕的聲音說道：“所有的3S神武，全部給我�！�
海神法杖早已滑落在她掌心。
天神法杖憑空出現(xiàn)在她身畔。
流光和弄墨也隨之而來。
接著是雨神和圣牧法杖。
還有數(shù)枚神武晉升石……
小盒子放大，將這些盡數(shù)吞沒。
凌意最后看向金貓：“給我�！�
金貓面色慘白，死死握著風(fēng)流，啞聲道：“小魚……”
凌意：“給我！”
最后，風(fēng)流滑入兼愛。
凌意一刻未停，沖向了洛基，兼愛刺穿雪影的后背，刺進了洛基的身體。
半透明的光暈炸起。
一切歸于平靜。
洛基和雪影消失了。
系統(tǒng)音冰冷的響起：“恭喜大家，完成任務(wù)——搗毀神殿。”
“傳送陣已開啟。”
“英雄們，歡迎回家�！�
傳送陣籠罩了所有人。
黑光劃過所有人，凌意一動未動地站在那兒，渾身冰冷。
他們贏了……
卻沒人能歡呼出聲。
第
105
章
系統(tǒng)拿回了對廢啟的絕對掌控權(quán)。
源體從新世界消失了。
觀眾們很快從最后一幕中走出來，
紛紛問道：“能退出游戲了嗎？”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能回答的已經(jīng)退出游戲了！
系統(tǒng)發(fā)布了公告：“廢啟將于十分鐘后關(guān)停維護，請各位玩家盡快下線！”
這條公告響徹整個游戲，一直循環(huán)了三遍，保證所有玩家都能聽到。
玩家們沸騰了！
劫后余生的喜悅淹沒了一切！
他們現(xiàn)在只想回到現(xiàn)實中，
好好抱抱愛人，
親親孩子，寬慰下憂心忡忡的父母們。
九命會客廳。
乘風(fēng)、葉雨、塵醒、上龍、天天……甚至連鶴歸都發(fā)來了訪問申請。
金貓看看一旁的凌意，
猶豫了一下，
他沒有同意任何申請，只道：“早點下線，
好好休息，大家都辛苦了。”
說罷，
他直接關(guān)掉了訪問申請。
九命的三只貓貓也怔怔地坐在一旁，感性的布歐更是淚眼汪汪。
金貓喉嚨動了動，
又像被石頭堵上一樣，
說不出半個字。
這是一場戰(zhàn)爭。
他們只犧牲了一人。
只一人啊。
這結(jié)果可以說是的大獲全勝……
從大局上看是這樣的。
可落到個體身上呢？
痛徹心扉。
誰都不說話，
誰也沒下線。
直到還剩三分鐘的時候，
金貓開口了：“你做得很好。”
反倒是他，感情用事，
最后一刻猶猶豫豫，如果沒有把風(fēng)流交出去，不只是雪影白白犧牲，連源體也沒法殺死。
凌意以為自己不想說話，可當(dāng)金貓一開口，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很想說出來。
“隊長�！�
“嗯？”
“我們下線后……”
不等她說完，
金貓道：“逍遙軒還記得嗎，我在那兒等你�！�
凌意點點頭：“好。”
逍遙軒是當(dāng)初金貓、葉雨、塵醒、凌意還有雪影一起線下見面的地方。
那時候鶴歸被替換了，
只有他們記得，這樣的信息自然不能在游戲里溝通，所以來到了線下。
凌意退出游戲后，看向旁邊的游戲艙。
他們?nèi)ド裼虻牟⒎且庾R，而是整個人都過去了。
所以……
她走向了那個游戲艙，看到了空蕩蕩的內(nèi)艙室。
雪影不在。
他沒回來。
凌意垂下了眼睫。
凌意環(huán)顧了這間簡單的小公寓。
其實她在這里住的時間不長，大部分時間都在游戲里，只在晚飯的時候下個線。
每次下線，雪影總會跟出來。
那雙干凈到不染塵埃的眼睛會落在她身上
，毫不掩飾自己的期待。
凌意每次都會逗他：“大少爺，飯錢快不夠了哦。”
雪影立馬緊張：“等比賽結(jié)束，我……我會有錢的。”
然后他還會嘴巴動一動，不出聲的那種。
凌意看得懂一些簡單唇語，次數(shù)多了就知道他在無聲地說什么——
都給你。
獎金都給你。
每次看到，凌意都想笑。
果然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
再后來，宋雪見道明了他的身份。
凌意卻察覺不到他是源體。
相差太大了。
他干凈的像一塊美玉，源體卻腐爛發(fā)臭如陰溝里
璍
的爛石頭。
也許他體內(nèi)有一部分源體。
但雪影顯然不受干擾。
他就是他。
人造人又怎樣？
他是活生生的人。
凌意本想走去荔香路，出門時又看到了飛行器。
——宋氏集團出品，您出行的最優(yōu)選。
是啊，雪影剛逃出來，她帶他坐的是宋氏出品的飛行器。
那時她不知道他姓宋。
雪影顯然也沒多想。
可事實上，宋氏如果想要將他抓回去，可以直接操縱這個飛行器。
凌意走進了飛行器中。
她不喜歡自動駕駛，仍舊是切了手動，一路飛到了荔香路。
外面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廢啟造成的全球災(zāi)難，才剛開始發(fā)酵。
所有宣傳都被撤了，幸存者們在緩過勁后，紛紛上告聯(lián)邦政權(quán)，要求制裁廢啟背后的財閥。
然而，這注定是沒意義的。
甚至連廢啟會關(guān)閉多久都不好說。
一周、一個月？人們早適應(yīng)了它的存在，貿(mào)貿(mào)然切斷的話，就像舊時代的人沒了電。
科技的利與弊一直存在。
只看使用者們怎么權(quán)衡。
凌意繞過了喧鬧的人群，來到了相對幽靜的荔香路。
她還沒走進逍遙軒，就看到了門外的兩個人。
——葉雨和塵醒。
金貓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靶×琛?br />
他的話戛然而止，顯然也看到了那倆“門神”。
金貓道：“我沒告訴他們�！�
葉雨推了推眼鏡，道：“還需要你告訴？”連塵醒都想得到的，他又怎么會想不到。
凌意走上前，道：“進去吧。”她想對他們笑一笑，但笑不出來，可空落落的心里，好歹是多了些東西。
金貓?zhí)崆坝喠税g，不是上次那個，而是一間更小一些。
逍遙軒里也被訂滿了。
葉雨和塵醒要不是墨鏡加口罩，怕是要被一路圍觀。
關(guān)門后，隔音設(shè)施啟動，悠揚舒緩的輕音樂響起，屋里安逸寧和。
他們四人坐下，旁邊空了一個椅子。
葉雨最先開口，他還是那副腔調(diào)，冷靜克制，好像天塌了他也能認(rèn)真捋一捋，只聽他問道：“洛基最后說了什么？”
凌意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
是了。
當(dāng)時洛基聲音太小了，除了她之外估計沒人聽清楚了。
凌意道：“他說，殺了他，用神武殺了他�！�
洛基早在“神降”時就已經(jīng)對凌意說過——如果我有異常，請殺了我。
那時大部隊還沒傳送過來，所以葉雨他們都不知道。
凌意把這些也說了出來。
金貓怔了怔，道：“他早有預(yù)感……”
“合理�！比~雨繼續(xù)道，“七神的狀態(tài)我們都看到了，洛基身為七神之一，能撐到那時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源體的污染性毋庸置疑。
神火吃掉了莉莉絲又吃掉了該隱……
他已經(jīng)無限接近于源體了，肯定會影響到洛基。
金貓道：“他是故意的�！�
葉雨和塵醒都看向他。
凌意沒看他，因為她想得和金貓一樣。
金貓繼續(xù)道：“那句話，你們還記得嗎？”他是故意說給凌意的。
葉雨：“與其恐懼，不如掌控？”
金貓點頭。
葉雨又道：“這么說，他是想讓凌意與源體同歸于盡，但凌意拒絕了，所以自己上了？”
無論多么殘酷的事實，葉雨總是會這么平淡無奇地說出來。
眾人沒出聲，但都不是傻子。
他們已經(jīng)明白了來龍去脈。
洛基知道要怎么擊殺源體。
那句話是說給凌意聽得，也是說給他自己聽得。
與其恐懼……
是的，他很恐懼。
不如掌控……
所以他選擇了掌控，而后赴死。
洛基把這些告訴凌意，倒不是怕死，也不單純是想要利用凌意。
而是他的一些妄念。
他想要保護舊山河的人。
如果是凌意去掌控源體，他會不會就有余力去護住他們了？
然而，這是妄念。
他比誰都清楚，舊山河的人從融納魔核那一刻起，就會迎來這樣的宿命。
魔核是孢子。
他們早已是源體的一部分。
所以在凌意表現(xiàn)出拒絕之后，他只是無奈地笑笑。
洛基對凌意說過：“只有你，沒有被污染的新世界的人，才有希望真正殺死它。”
舊山河的人能做的只是將源體送到凌意面前。
連帶著自己的生命。
金貓干咽了一聲，道：“小凌，你不要多想……”他怕凌意把舊山河成員的死攬到自己身上。
葉雨干脆利落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洛基也著實坑了我們，他先是開了門，這點我不予評價，而后又利用了我們，顯然他知道，覺醒者是殺不死源體的，只有我們‘玩家’可以�！�
葉雨說的這些，凌意也早就想明白了。
從一開始，洛基就在布局。
也許他是無意中打開的門，只為了驅(qū)逐源體。
然而他在發(fā)現(xiàn)了新世界后，也萌生了新的念頭。
開拓者是不想擊殺源體的。
舊山河的人有心但無力。
所以洛基千辛萬苦找到了凌意，給她“祝�！保⒁巴ぶ竦�，讓他們擊殺了冥神。
一個個“神力”落到了凌意身上，而凌意卻沒有融納孢子。
至于3S級神武，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神力。
只有源體能殺死源體。
洛基把刀送到了他們手上，希望他們幫舊世界切除這塊惡性腫瘤。
想來主AI也是默許這一切的。
甚至幫著洛基促成了這些。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擊殺源體。
可是，源體真的死了嗎？
還是被打回了舊世界？
凌意的“世界路人”又是怎么回事？
沒人知道。
話題終究是落到了雪影身上。
金貓知道這沒有任何希望，還是忍不住問道：“復(fù)活石……沒用嗎？”
凌意：“……”
她頓了一下，才低聲道：“我問過主AI了�！�
“怎么？”金貓很急切。
凌意道：“那枚復(fù)活石的意義是，主AI會傾盡全力儲存戰(zhàn)死玩家的意識，而后在現(xiàn)實中做一個人造人的身體，將其進行融合�！�
金貓黯然垂眸。
這算復(fù)活嗎？
更多是慰藉。
葉雨話到嘴邊，竟難得的忍住了沒說。
他想說，與其說是復(fù)活石，不如說是系統(tǒng)給玩家們畫的餅，為了讓他們勇敢赴死。
塵醒看向凌意，突兀道：“雪影沒死�！�
金貓和葉雨倏地轉(zhuǎn)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