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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聞炎矢口否認:“沒去�!�

    靳珩看著他:“那就是殺人放火了。”

    聞炎:“……”

    靳珩有時候聰明得過了頭,聞炎這種粗神經(jīng)自然是瞞不過他的。懶散的不想動,就只能翻身把臉蒙進枕頭里,含糊不清的應(yīng)了一聲:“反正沒事做,兼職�!�

    與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事聞炎總是能做得很好,抽煙,打架,喝酒,滑板,飆車,哦,現(xiàn)在還得加上一項,修車。

    靳珩沒說話,過了那么片刻才道:“你年紀還小……”

    他在以一個成年人的角度來說這句話。

    聞炎趴在床邊,背對著他。原本想來一根事后煙,但沒找到打火機就放棄了,皺了皺眉:“成年了,小什么�!�

    那個女人說過,等聞炎高中畢業(yè)之后,如果他沒有考上大學(xué),選擇出去工作,就不會再往卡里打錢了。

    聞炎反正已經(jīng)做好高三畢業(yè)就出去工作的打算了。他聽徐猛說過,上大學(xué)很費錢,靳珩的學(xué)費生活費都得從現(xiàn)在開始攢,還有聞炎自己的衣食住行,哪哪兒都要花錢,總不能以后找人借吧。

    靳珩靜靜看著他的后背,上面除了一些陳年舊傷,還有新落下的吻痕印記,用指尖摩挲片刻道:“是因為我嗎?”

    “別管那么多,”聞炎說,“遲早都要工作的,提前適應(yīng),”

    頓了頓才道:“你好好上學(xué),以后我供你。”

    “……”

    靳珩聞言不知想起什么,指尖頓了頓,有片刻失神。他緩緩貼近聞炎的脖頸處,像毒蛇般輕咬一口,引得后者悶哼一聲,隨后收緊雙臂,將人密不透風(fēng)圈入了自己的懷抱。

    聞炎有些喘不過氣:“靳珩……”

    靳珩不語,閉眼吻他,又是那種連牙關(guān)下頜都開始發(fā)酸發(fā)痛的感覺。聞炎說不出話,只感覺身上這人有復(fù)蘇的征兆,摟住了靳珩的脖頸,被顛得聲音破碎。

    都說人生如棋,落子無悔,靳珩深以為然,但他一直在想,上一世自己有沒有后悔過。

    現(xiàn)在想來是后悔的,不該把聞炎一個人丟在冰冷的監(jiān)獄里……

    靳珩不算一個十足壞心的人,甚至從前孩童時期,也做過愚蠢到令人發(fā)笑的善事,但架不住周遭的人將墨水一盆盆的往白紙上潑,到底也扭曲得不成樣子。

    于是聞炎擔(dān)了這個惡果。

    靳珩誰也沒說過,上輩子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他心中都有一個念頭如野草瘋長,逼迫著自己回到那個噩夢般的地方,去見一個人。只是還未等行動,翌日初升的太陽便如燎原之火,將那點子念頭燒得干干凈凈,分毫不剩。

    只是野草難除根,來年春風(fēng),便又瘋長。

    他們吻得熾烈,抵死纏綿。

    靳珩將聞炎抱去了浴室,二人抵著冰涼的瓷磚,頭頂稀里嘩啦淋下的卻是溫度灼熱的水,熱氣很快彌漫,模糊了視線。

    靳珩抵著聞炎的額頭道:“別去,現(xiàn)在不是時候�!�

    在他心里,面前的人依舊只是個半大少年。

    聞炎往他唇上親了一下,算作模棱兩可的回答。

    靳珩攔不住聞炎,他在學(xué)校補課的時候,沒辦法時時刻刻盯著對方。聞炎甚至也學(xué)聰明了,每次衣服都換得干干凈凈,除了煙草味,什么味道都聞不出來。

    靳珩知道他一定還在外面兼職,但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等著高考,等著畢業(yè),然后帶著聞炎一起離開這座城市。

    從來只有扭曲殺意的心,第一次生出了某種渴盼。

    也許這才是活著的感覺。

    九班經(jīng)歷了一次小月考,只是班級內(nèi)部測驗,所以沒有年級排名,除了靳珩以近乎滿分的變態(tài)成績獨占鰲頭外,還有一個人的成績跌破了眾人眼鏡,那就是班長程豆豆。

    他雖然刻苦學(xué)習(xí),但從前在九班的成績并不算靠前,一直在中下游徘徊,就連鄒凱那種學(xué)渣好好上幾天課都能把他趕超,可見其水平。但這次卻一反常態(tài),突飛猛進,直接考進了全班前五,岑老師特意單拎出來表揚了一番。

    “靠,豆豆的腦袋這是讓人給開光了?”

    “我看是開竅了才對�!�

    課間的時候,眾人都圍在他桌子旁邊,嘖嘖稱奇,恨不得拿他當(dāng)珍稀動物。

    程豆豆本人倒是很謙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一緊張就結(jié)巴的毛病還是沒改過來:“沒……沒有,都是靳珩教……教的好……”

    岑老師當(dāng)初隨口一句話,靳珩倒是認真執(zhí)行了,每天課間都會糾正一下程豆豆的做題思路,一個月下來無論如何也會有點進步。

    眾人恍然大悟:“靠,差點忘了,你旁邊坐著一個學(xué)霸呢,我還以為豆豆開竅了,原來是學(xué)霸教的好。”

    岑老師正坐在講臺上休息,耳朵微動,把話聽進去了,不由得看向了正在座位上低頭寫套卷的靳珩。

    第151章

    靳長青

    靳珩很聰明,起碼岑老師教書這么多年,目前從來沒遇到過一個像他這樣的學(xué)生。雖然平常也會刷題練習(xí)套卷,但靳珩學(xué)習(xí)的時間顯然比那些刻苦勤奮的學(xué)霸要少得多,也游刃有余的多。

    程豆豆的情況岑老師是清楚的,靳珩居然能把他教出來,實在相當(dāng)令人費解。

    最近學(xué)習(xí)壓力重,就連上廁所都成了一種奢侈。短暫的課間休息時間,班上學(xué)生基本都跑空了,直奔洗手間而去,余下的幾個也是蔫頭耷腦,有氣無力。

    最近辦公組的老師又出了一套聯(lián)合A卷,難度有些高,以九班學(xué)生的實力水平很難做出來。所以數(shù)學(xué)老師只講了前面的基礎(chǔ)題,后面的壓軸題只能跳過。

    岑老師走到靳珩座位旁邊的時候,就見他抵著下巴,全神貫注的在解那道題。手邊的草稿紙記了一些東西,但因為太散碎,岑老師也看不出來什么。

    過了大概一分鐘,靳珩才發(fā)現(xiàn)岑老師的存在,下意識坐直身形,以為她有什么事情要交待。

    岑老師卻沒說什么,只是看向他的卷面道:“后面壓軸題如果有不懂的,你可以私下問一下數(shù)學(xué)老師,她平常講題會跳過一些知識難點,你只能往辦公室多跑跑�!�

    雖然這么說不太好,但事實上九班的教學(xué)方式確實不適合優(yōu)等生。這套聯(lián)合A卷主要是給火箭班寫的,用來篩選考重點的苗子。因為九班整體實力水平的原因,老師講卷子的時候都會習(xí)慣性忽略后面的壓軸拔高題。

    不是她們不愿意講,而是講了學(xué)生也聽不懂。其中涉及到很多超綱內(nèi)容,都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倒不如把時間花在基礎(chǔ)題上,但卻又有些耽誤了靳珩。

    靳珩知道岑老師可能誤會了什么,把剛才算到一半的答案在卷子上補充完整,放下筆道:“沒事,數(shù)學(xué)老師講的很詳細�!�

    他只是聽說后面這道題很難,剛好有空閑時間算一下。最后發(fā)現(xiàn)確實挺麻煩,很明顯是出題組故意刁難,不過高考不會出這種超綱太過的題型,寫不寫的意義不大。

    優(yōu)秀的學(xué)生總是招人喜歡的。

    岑老師面色一緩再緩,輕言細語的樣子不太符合她平常嚴厲的作風(fēng):“你來九班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還習(xí)慣嗎?”

    靳珩點頭:“挺好的�!�

    事實上無論怎么看,九班都比原來的班級要好上太多。

    岑老師繼續(xù)問道:“平常學(xué)習(xí)時間緊張嗎?”

    靳珩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問,只能模棱兩可的道:“還好�!�

    岑老師見狀微微放心,終于表明來意:“老師最近想在班上成立一對一的學(xué)習(xí)互助小組,成績近的互相幫助,就像你幫程豆豆那樣,六個人為一個小單位�!�

    教室里的空調(diào)冷氣發(fā)出輕微的響聲,驅(qū)散了外間悶人的暑熱。

    岑老師見有些學(xué)生已經(jīng)三三兩兩的回來了,繼續(xù)道:“老師想把班上除了你之外的、成績排前五名的學(xué)生組成一個小組,然后由你擔(dān)任小組長,負責(zé)關(guān)注他們的學(xué)習(xí)情況……老師知道最近時間很緊張,如果你實在忙不過來,也可以告訴我�!�

    成績雖然分高低不齊的檔次,但有些人如果拉一把,就是�?坪捅究频膮^(qū)別,岑老師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班上有些坐在教室休息的學(xué)生聽見他們之間的談話,一邊喝水,一邊悄悄豎起了耳朵,想知道靳珩會怎么回答。

    靳珩還是那副安安靜靜的樣子,點頭答應(yīng)了:“好。”

    其實只要不涉及到底線,靳珩是個相當(dāng)好說話的人。大概是心境轉(zhuǎn)變的原因,有時候他會覺得幫幫九班的半大學(xué)生也沒什么,畢竟……有些路只能走一次。

    而高考也只有一次。

    岑老師聽見他的回答,面上一喜,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可以告訴老師。”

    上課鈴響后,岑老師就馬不停蹄的開始分配學(xué)習(xí)小組名單了。學(xué)生坐在底下,見她不講課,不由得好奇的交頭接耳。

    “岑老師不是說講卷子嗎,怎么還沒動靜�!�

    “噓,我剛才看見岑老師找靳珩了,讓他幫我們拉成績,現(xiàn)在正在分學(xué)習(xí)小組名單呢�!�

    “靳珩答應(yīng)了?”

    “答應(yīng)了,我看見他點頭的�!�

    周遭響起輕微的嘩然聲。

    別看靳珩已經(jīng)轉(zhuǎn)過來一個多月了,但其實不怎么說話,都是鄒凱那幾個人帶著他玩,理所當(dāng)然也就留下了一個不近人情的高冷形象。

    靳珩之前幫程豆豆學(xué)習(xí)已經(jīng)有些跌破眾人眼鏡,沒想到還答應(yīng)幫他們成立學(xué)習(xí)小組。說句實話,在高三這個檔口,時間就是金錢,親兄弟都未必能這么幫忙。

    九班學(xué)生看著靳珩一慣安靜的背影,心情多多少少有些復(fù)雜。

    岑老師很快就把學(xué)習(xí)小組的名單分出來了,并在班上通知了這個消息:“以后靳珩同學(xué)就是一組的學(xué)習(xí)組長,別的小組同學(xué)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在他閑暇時間討論交流。對分配有什么問題的,可以下課再找老師�!�

    名單一出,有喜有憂,喜的是一組組員,憂的是程豆豆。

    原本只是他一個人的師父,現(xiàn)在要被五個人“瓜分”,那心情堪稱欲哭無淚。

    程豆豆他爸是弄房地產(chǎn)項目的,家里不缺錢,就是缺個光耀門楣的讀書人。上次小月考,因為程豆豆的成績進步,他家里人還專門在大酒店擺了好幾桌慶祝,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辦升學(xué)宴。

    程父不明所以,特意拎著一堆高級補品想要感謝老師,不過這年頭老師作風(fēng)抓的嚴,東西壓根也送不出去。

    放學(xué)的時候,程豆豆幾經(jīng)思慮,支支吾吾看向了靳珩:“那個,你平常周末的時候都忙嗎?”

    學(xué)校雖然補課,但好歹每個周末給了兩天休,不至于太慘無人道。

    靳珩正在收拾書包,聞言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周末的時候靳珩通常沒什么事,要么躺家里睡覺,要么幫顏娜補課,再就是和聞炎四處閑逛,回去滾滾床單,一天就過去了。

    程豆豆臉憋的通紅,后頭皮都快撓禿了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那個……就是……你能不能當(dāng)我的補習(xí)老師啊……我爸給我請的老師……感覺沒有你靈活……就辭退了,以后你每個周末幫我補課,我按小時給你算工資行嗎?”現(xiàn)在外面的家教老師收費不菲,幾個小時的課可以抵別人好幾天工資,普通一點的也能維持生活基本收入了。靳珩雖然成績好,但僅限老師知道水平,如果出去當(dāng)家教,沒有哪個家長敢聘用。

    靳珩動作頓了頓:“你父母知道嗎?”

    程豆豆用力點頭:“知……知道,我和他們說了……這次成績考那么好……都……都是你教的……”

    他不知道靳珩缺錢,怕對方不同意,緊張得汗都冒出來了。

    靳珩卻答應(yīng)得很爽快:“可以,我周六周日都有時間,你想一天補幾個小時?”

    這下傻眼的換成了程豆豆:“�。俊�

    靳珩:“那就先四個小時,不夠的話再加。”

    窗外云霞漫天,操場上有三三兩兩的男生在打球,追逐打鬧,不肯離校。

    靳珩背著書包下樓,把不慎飛到腳邊的球扔回去,晚風(fēng)吹起他的衣角,流逝而過的時候也象征著他們少年時期結(jié)束的倒計時。

    也許這才是正常的高中生活。

    學(xué)習(xí),打球,操場,枝葉繁茂的夏天,喧嘩吵鬧的教室。而不是無休止的欺凌和恐懼。

    聞炎今天有點事,趕不及來六中門口接送,和靳珩訂好了在附近的一家燒烤攤碰面,頗有些請客做東的意思。

    靳珩見路不遠,就沒有擠公交,而是跟著手機導(dǎo)航走,結(jié)果沒走兩步,就敏銳發(fā)現(xiàn)身后似乎有誰在跟著自己,瞇了瞇眼,關(guān)掉手機。

    靳珩站在路中間回頭,不期然看見一個模樣滄桑的男子亦步亦趨跟著自己,像做賊一樣,赫然是靳長青。

    “呼……”

    靳珩忽然意味不明的低嘆了口氣。有時候不是他不肯放下,只是每每在他快要抽身離去的時候,總會有人攥住他的衣角不肯松手。

    令人厭煩得,想要用刀砍斷。

    靳珩靜默幾秒,短暫壓制住了內(nèi)心許久未曾翻涌的殺意。他朝著靳長青走過去,面無表情,讓人難窺喜怒,最后在距離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靳珩睨著靳長青瘦削不少的臉頰,心中無動于衷,似笑非笑的問道:“跟了我好幾天,有事?”

    靳長青這段時間為了躲高利貸,如過街老鼠一般四處逃竄。飽一頓饑一頓,胡子拉碴,和乞丐已經(jīng)沒什么區(qū)別了。他聽見靳珩的話,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光亮,想要伸手去拉他:“阿珩,爸爸……爸爸知道錯了……那天不該打你的,你有沒有錢,借我吃頓飯,兩百,一百,五十也行!”

    靳珩嗅到他身上幾天沒洗澡的汗味,后退避開,眉眼除了涼薄,剩下的就只有冷笑,輕言細語的反問道:“爸,你都沒錢,我怎么會有錢呢?”

    靳長青不信,他跟蹤好幾天了,靳珩身邊一直有一個眉眼狠戾的少年跟隨,所以不敢上前。今天靳珩好不容易落單,他怎么都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你沒錢,你怎么上的學(xué),又怎么吃的飯?難不成喝西北風(fēng)嗎?”

    人被逼至窮途末路,已然癲狂,與瘋狗無異。

    靳珩原本想做些什么,但見靳長青惡臭丑陋,又陡然失了興趣。

    第152章

    醉酒

    路邊人來人往,靳珩不欲與靳長青再多糾纏。他不動聲色側(cè)身,避開對方身上的汗臭味。垂眸一瞬,遮住了眼底冰涼的笑意:“那你就當(dāng)我是喝西北風(fēng)長大的吧。”

    他后退幾步,轉(zhuǎn)身離開。

    靳長青卻不愿就此罷休,拽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滿面迫切懇求:“阿珩!阿珩!我是你爸爸,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這幾天落魄到只能睡大街,連饅頭都吃不起了,你幫幫我!幫幫……”

    話未說完,靳珩卻已經(jīng)甩開了他的手,聽不出情緒的道:“你再纏著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

    靳珩說的是真話。他連殺人都不怕了,還怕什么呢?

    靳長青某一瞬間被他眼底翻涌的暗沉嚇到,不自覺后退了一步,卻仍是站在原地,僵持著不肯離去。

    鄒凱原本和朋友約了出去聚餐,走出校門時,不經(jīng)意看見這一幕,還以為靳珩被什么流氓混混纏上了,帶著人走了過來,喊了他一聲:“靳珩�!�

    九班這幾個高高壯壯的男生,全都是一米八往上的個子,看起來很是不好惹。

    鄒凱見靳長青胡子拉碴,看著就不像什么好人,出聲問靳珩:“這人誰啊,是不是小流氓勒索,我小舅舅在派出所工作,如果有事兒的話我打電話給他。”

    這一番話把靳長青給嚇到了。他好賭成性,欠了一屁股高利貸,這些年在外面偷雞摸狗的事兒沒少干,被抓進去調(diào)查還了得?

    靳長青急道:“我可不是小流氓,我是靳珩的爸爸!”

    鄒凱等人俱吃了一驚,畢竟靳珩看起來干干凈凈的,怎么也和靳長青這種人搭不上邊,兩個人怎么會是父子呢。

    靳珩眉頭皺起一瞬,又緩緩松開:“我沒承認過。謝謝你,幫我打派出所的電話�!�

    后面一句是對鄒凱說的。靳珩故意為之,顯然把靳長青給嚇到了,他一邊警惕往四周看去,一邊罵罵咧的后退:“靳珩,你可別想跟我撇清關(guān)系!”

    甩下這句話,老鼠般躥沒影了。

    鄒凱還有些懵逼,見靳長青離去,不由得詫異出聲問道:“那人真是你爸爸?”

    靳珩不遮不掩的嗯了一聲,言簡意賅道:“他喜歡賭博,在外面欠了高利貸,想找我要錢�!�

    鄒凱等人面面相覷。靳長青在外面賭博欠高利貸就算了,居然找還在上學(xué)的兒子要錢,什么腦回路:“那你家里人呢?不管嗎?”

    靳珩平靜道:“我家里只有我一個�!�

    他在學(xué)校里沉默寡言,很少與人交流,導(dǎo)致大多數(shù)同學(xué)都不知道他家里的情況。但也有人猜測過,靳珩言行舉止不俗,成績又好,家里可能是書香門第,不管怎么說,誰也沒想到是這么個狀況。

    鄒凱心想怪不得靳珩那么孤僻,一時同情心爆棚:“哪兒有這么當(dāng)?shù)模麓嗡僬夷�,你就和我說,我告訴我小舅舅去�!�

    鄒凱的小舅舅是派出所所長,以后萬一出了點什么事兒,說不定真能幫上忙。

    旁邊一個瘦高個男生扶了扶眼鏡道:“他這種行為已經(jīng)對你構(gòu)成了騷擾,也不符合監(jiān)護人標準。而且賭博是犯法的,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告他。我媽媽在律師事務(wù)所工作,到時候你如果需要幫忙,可以介紹熟人給你�!�

    九班學(xué)生其實都很早熟,除了每個人的性格原因使然外,再就是他們大部分都是關(guān)系戶,受父母輩影響,深知現(xiàn)在打下的基礎(chǔ),都是以后步入社會的人脈,所以相當(dāng)團結(jié)。

    靳珩沒有什么背景,也沒有什么家世,按理說沒什么費心結(jié)交的必要,鄒凱等人卻愿意對他釋放最大的善意與幫助。

    說不上來原因,可能靳珩雖然成績好,但從來沒有瞧不起他們,甚至愿意費心費力的幫他們提升成績。九班眾人雖然不說,但都看在眼里,每次發(fā)零食發(fā)飲料,靳珩桌上都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
    靳珩笑了笑:“……謝謝。”

    鄒凱不以為意:“這有什么,都是一個班的,有事兒盡管開口�!�

    他身邊的幾名男生也跟著點頭。

    天邊晚霞絢麗,隨著暮色的降臨,又漸漸的變成一望無際的黑夜。靳珩和鄒凱等人告別后,到了和聞炎約定好的燒烤店門口,他們家露天攤子生意火爆,儼然成了夜間最熱鬧的所在。

    聞炎已經(jīng)提前占好了座,見靳珩過來,抬手示意:“這邊�!�

    他手邊堆積著幾個煙頭,顯然等了有一會兒。如果不是靳珩一直和他用手機保持消息聯(lián)絡(luò),只怕他都懷疑靳珩又被誰欺負圍堵了。

    周圍人很多,但靳珩不怎么排斥這種熱鬧了。他在聞炎身旁坐下,習(xí)慣性抽出紙巾擦了擦桌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干干凈凈,沒什么油漬。

    聞炎說:“我擦過了�!�

    靳珩心想他倒是難得這么細心:“怎么想起來請我吃燒烤?”

    聞炎穿著一件純黑色的短袖t恤,大概因為熱,把袖子卷了起來,露出精壯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太久,手背上的那個骷髏紋身已經(jīng)由黑色褪成了偏青,帶著一道還沒來得及擦去的修車印子。

    “今天發(fā)工資,帶你下頓館子�!�

    靳珩覺得那道印子有些刺目,用指腹抹掉他手背上的一星點污漬,然后不動了。維持著那個姿勢,像是牽住了他:“修車累嗎?”

    聞炎當(dāng)然說不累。

    靳珩說:“還有最后一年,我們熬過去就好了�!�

    他說完,這才松開聞炎。

    聞炎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是怎么樣的,內(nèi)心仿徨且期許。聽見靳珩這么說,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篤定,點了菜,然后百無聊賴的咬著筷子尖道:“大學(xué)還有好幾年呢�!�

    他趴在桌上,側(cè)臉輪廓分明,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右豢淳褪切』旎�,但偏偏又帶著一股率真�?br />
    靳珩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他的話,開玩笑似的道:“那你豈不是還要供我好幾年?”

    聞炎不以為意:“小意思,對了,你今天怎么來這么晚?”

    靳珩見菜已經(jīng)上齊,往聞炎碗里夾了一份烤茄子,然后戴上塑料手套剝小龍蝦:“靳長青來找我了。”

    聞炎聽見這個名字,愣了一瞬才反應(yīng)過來是誰,眉頭一皺,面色也陰沉了下來:“他找你做什么?”

    同時目光上下打量著靳珩,想確定他受沒受傷。

    靳珩敘事的時候永遠都那么風(fēng)輕云淡:“他找我借錢,我沒給,說要報警,他就走了�!�

    聞炎下意識問道:“那你想給嗎?”

    靳珩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你覺得呢?”

    聞炎懂了。

    吃燒烤啤酒是標配,聞炎點菜的時候沒想那么多,順手點了幾瓶,等上菜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一個人根本喝不完。靳珩撬了一瓶酒:“一起喝�!�

    聞炎按住他的手,嘀嘀咕咕:“你還在上學(xué),喝什么酒�!�

    這話說的,好像他沒有上學(xué)一樣。

    靳珩在酒瓶中間劃了根線:“我只喝小半瓶,剩下的你喝�!�

    聞炎覺得可以接受,于是松開了手。但不知道為什么,帶靳珩喝酒總有一種負罪感。席間吃飯的時候,他把手邊的四瓶酒全喝完了,只讓靳珩喝了兩小杯。

    聞炎酒量雖然好,但猛灌了幾瓶下去,難免有些醉醺醺的,腳步發(fā)飄。

    靳珩氣質(zhì)疏離淺淡,坐在位置上的時候,比樹梢頭的月亮還干凈幾分。他光明正大的將聞炎攬入懷中,然后帶著他往家里走去。

    聞炎一偏頭就能看見靳珩微凸的喉結(jié),眨了眨眼:“我沒喝醉。”

    “我知道,”靳珩看了他一眼,“我想抱著你�!�

    聞炎喝酒喝的臉都紅了,步伐趔趄,靳珩攬著他肩膀的時候,路人看了也只會以為他在攙扶醉鬼回家,窺不透這樣的心思。

    聞炎沒說話,借酒裝瘋,在靳珩耳垂上咬了一下。

    靳珩任他咬,反正也不痛。等一路回到了家里,反手帶上房門,這才將聞炎打橫抱起,俯身放到了床上。

    他們什么都不用說,自然而然親到了一起,呼吸間滿是纏綿的滋味。逐漸升高的除了體溫,還有心跳。

    靳珩捏住聞炎的下巴,在他唇齒間進退逗弄。修長的五指在他發(fā)間穿梭,然后緩緩扣緊,聲音模糊問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聞炎望著天花板。慢半拍的眨了眨眼:“我覺得還好?”

    他感覺自己目前思維還是清醒的。就是被靳珩親的有些發(fā)暈。勾住對方的腰往自己這邊帶了帶,然后掀起了靳珩的下衣擺,看起來輕車熟路。

    靳珩今天想換個姿勢,他讓聞炎面對面坐進了自己懷里。帶著酒意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對方眉眼間,深入時兩個人一瞬間覺得骨血靈魂都融在了一起。

    “靳珩……唔……”

    聞炎聲音嘶啞,死死扣緊了靳珩的肩膀。不知道對方一天天哪兒來的這么多花樣。脊背繃緊成了一條直線,隨后又因為極致的快感而戰(zhàn)栗痙攣。

    靳珩卻只是擁著他,吻遍了每一處角落。房間內(nèi)雖然開著冷氣,但依舊難以平息身體內(nèi)的燥熱。

    聞炎這下真覺得自己有些醉了,體力不支的倒在床上,只剩喘氣的份。靳珩卻似乎還未盡興,繼續(xù)在他耳畔親吻逗弄,癢意直接躥到了尾椎骨。

    聞炎眨了眨眼,視線有些模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刺激的,霧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捧著靳珩的臉,仰頭回吻過去,像是一個癮君子。

    靳珩低聲問他:“我是誰?”

    聞炎含糊念出他的名字:“靳珩……”

    靳珩……

    他喜歡的少年,想放在心尖上一輩子護著的人。

    第153章

    緩解壓力

    靳珩猶不滿意這個答案。他俯身吻住聞炎微凸的喉結(jié),舌尖輕輕劃過,觸感細若游絲,仿佛在教導(dǎo)著對方該吐出怎樣的詞句:“靳珩是你的誰?”

    聞炎仰頭,無助扣緊了他的后腦:“靳珩是……”

    他無聲動唇,眼神潰散,似乎不知該如何形容內(nèi)心的想法。

    靳珩極富耐心:“靳珩是誰?”

    聞炎眼神聚焦了一瞬:“是……”

    靳珩睨著他:“誰?”

    聞炎終于呢喃著吐出了幾個字:“我喜歡的人……”

    靳珩沒有說話,但聞炎被顛到聲音破碎的的情況直接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翻涌起伏。那種無名的情緒比夜色更深沉,比烈陽更灼熱,最后在喉間滾動,封緘于吻。

    ……

    后半夜的時候,靳珩睡著了。他睡得很沉,呼吸平穩(wěn),懷里緊緊擁著聞炎,呈現(xiàn)一種保護與占有的姿態(tài)。也許直到這一刻,他才真切的覺得自己攥住了什么東西。

    聞炎仍清醒著,他靠在靳珩懷里閉眼休息了一會兒,直到枕頭下的手機響了一聲,這才輕輕起身,掀開被子下床。

    靳珩似有所覺的動了動,但沒睜眼,只是帶著困意的問道:“怎么了……”

    聞炎停住穿衣服的動作,過了一兩秒才道:“家里沒紙了,我去樓下超市買點�!�

    身后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靳珩沒懷疑,已經(jīng)重新陷入了睡夢中。

    聞炎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間,又輕手輕腳的關(guān)上了門,看了眼手機,然后徑直往樓下走去。步伐飛快,衣角帶起一陣迅疾的涼風(fēng)。

    空蕩的街道口站著幾名混混,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時不時左右張望,似乎在等著誰,其中一個赫然是徐猛。他見聞炎下樓,起身迎上前去道:“那個人找到了,不過不確定是不是,你得自己去看一眼�!�

    聞炎嗯了一聲,眸色暗沉:“人在哪里?”

    徐猛道:“橋洞底下睡著呢,怕把人嚇跑了,就沒敢打草驚蛇,我讓順子去盯著他了�!�

    這片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平常也不經(jīng)常有外來人口。要找一個欠了一屁股高利貸,走投無路的人,實在太容易不過。

    靳長青身無分文,沒有落腳的地方,每天只能在路邊或者橋洞底下將就一晚。但他落魄到這種境地也不愿意出去找一份正經(jīng)工作,睡夢中還在嘀咕著什么,估計正做著一夜暴富的美夢。

    聞炎帶著人找過去的時候,靳長青躺在角落里睡的安穩(wěn),夜晚亂飛的蚊子也不能打攪他。

    徐猛看向聞炎:“是這個人嗎?”

    夜晚天色黑,但依稀能看見五官輪廓,聞炎面無表情用手機燈照了照靳長青的臉,然后一腳將他踢翻過身來:“是他�!�

    這一腳有些重,饒是靳長青睡的跟死豬一樣也不得不醒了過來。他皺眉迷迷糊糊睜開眼,結(jié)果就見一群人圍在自己身邊,還用手電筒照他的眼睛,嚇的一激靈,嘩啦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你們是誰?!”

    他還以為是高利貸派來的人,靠著墻勉強站立,面色驚慌,腿肚子都有些轉(zhuǎn)筋。

    聞炎不說話,只是揪住他的衣領(lǐng)反抵在墻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靳長青痛得險些叫出來,側(cè)臉被迫緊貼著粗糙的墻壁,摩擦?xí)r激起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靳長青艱難轉(zhuǎn)頭:“大……大哥……有事好商量……我有錢了一定還……”

    話未說完,他后腰上就挨了一記重重的悶拳,疼得臉色煞白,連聲求饒,只是身后那少年卻不肯就這么放過他。

    聞炎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惹事,但眉眼間的狠戾一旦沾染,就再難褪色。他冷聲問靳長青:“知不知道我為什么找你?”

    靳長青當(dāng)然不知道,他早就把聞炎忘記了,哪里知道對方為什么找自己,顫聲驚慌道:“不……不知道……”

    聞炎閉了閉眼,緩緩?fù)鲁鲆豢跉�,并不滿意這個答案。他將靳長青一把甩在地上,不偏不倚剛好倒在角落,跟聞炎一起來的幾個人見狀立刻會意,圍上去將靳長青狠揍了一頓。

    聞炎背過身,點了根煙,因為剛剛才經(jīng)歷過一場情事,眼角眉梢都帶著些許懶散。一點猩紅的火在橋洞中亮起,煙霧未來得及凝聚成形就被夜風(fēng)吹散。

    徐猛沒參與進去,他看了眼聞炎,似有所指的道:“你最近做事越來越?jīng)]數(shù)了�!�

    聞炎以前打架點到即止,收拾夠了也就算了。但自從認識靳珩后,出手一次比一次狠,底線也在一次次的往下降,像是瘋狗沒了約束。

    聞炎不以為意的哦了一聲,望著遠處夜色翻涌的天空,吐出一口煙霧:“放心,死不了人�!�

    他并未對徐猛所說的話提出什么異議,反而有一種宿命如此的感覺。

    徐猛罵了一句臟話:“他媽的,老子懶得管你�!�

    別人不了解聞炎,他還不了解聞炎嗎。事情都明顯到這個份上了,徐猛如果還猜不出來他們兩個之間的關(guān)系,那就是瞎子!

    震驚嗎?肯定是有的,但更深的是一種無力感。

    徐猛覺得聞炎太瘋了,總喜歡做一些不為世俗所容的事,卻又無力插手干預(yù),也無力勸阻什么。

    聞炎一根煙抽完了,才叫那些人停手。他走到靳長青面前,居高臨下的打量他半晌,然后蹲下身形,耐著性子問了一遍:“現(xiàn)在知道你做錯什么了嗎?”

    靳長青被打得凄慘,鼻青臉腫,根本看不出本來面目。聞言點點頭,又欲哭無淚的搖搖頭,顯然還沒想明白原因。

    聞炎把煙頭扔到地上,聽不出情緒的道:“仔細想想,你今天去見過誰�!�

    見過誰?

    靳長青今天去見的就只有靳珩一個人而已……

    他腦子艱難轉(zhuǎn)了幾圈,終于慢半拍的反應(yīng)過來什么,瞳孔放大,怎么也想不到聞炎居然是來替靳珩出頭的。靳長青一下慌了神:“我我我……”

    結(jié)結(jié)巴巴半天,也不知道說了個什么東西。

    聞炎失了耐性。他攥住靳長青的頭發(fā),往地上用力一磕,一字一句聲音低沉的道:“你給我記住了,以后要是再敢出現(xiàn)在靳珩面前,被我發(fā)現(xiàn),卸了胳膊腿都是輕的,今天只是警告,明白嗎?”

    靳長青磕的腦子都暈了,腥咸的血從額頭流下,模糊了視線。現(xiàn)在他的小命正攥在別人手里,不答應(yīng)豈不是死路一條,只能慌不迭的點頭:“知道!知道!我以后再也不出現(xiàn)在靳珩面前了,我我我……我看見他就躲著走!你放過我吧!”

    聞炎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除了相信,也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真把人打死了。他松開靳長青,聲音冰冷:“記住你說的話�!�

    語罷從地上起身,這才帶著人離開。

    聞炎回家的時候,在樓底下找了家24小時便利店,買了幾卷衛(wèi)生紙,又買了一些零食,拎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大袋子?xùn)|西出來,看著空蕩的街道瞇了瞇眼。

    不知道靳珩醒了沒有,但肯定還是沒醒最好,這種事沒必要讓他知道。

    聞炎拿了瓶礦泉水,蹲在路邊把手上的血跡洗干凈,這才拎著東西上樓。他推開房門的時候,里面靜悄悄的,料想靳珩應(yīng)該還睡著,飛速洗了個戰(zhàn)斗澡,然后摸黑鉆進了被窩里。

    靳珩習(xí)慣性把他摟進懷中,聲音沙沙啞�。骸百I東西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聞炎心想我總不能說出去把你爹揍了一頓吧。睜眼看著天花板,花了十來秒的時間,編了個很扯的瞎話:“天太黑,我買東西的時候沒看清,走錯路了�!�

    靳珩信他就出了鬼,往聞炎微涼帶著水汽的皮膚上親了親,語氣篤定:“你打架了�!�

    聞炎眨了眨眼:“小架�!�

    靳珩沒問那么多,他只是在被子里窸窸窣窣摸了摸,確定聞炎沒受傷,這才收回手,說了一句話:“嗯,以后少打�!�

    聞炎應(yīng)了:“明天還要上學(xué),早點睡吧。”

    他知道靳珩對靳長青沒什么感情,但做這種事的時候,還是會本能避著他。沒什么原因,打架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聞炎也不想再去沾。

    之后的一段時間,風(fēng)平浪靜。暑假一眨眼就過去了,靳珩也正式升入高三,期間靳長青一直都沒有再出現(xiàn)過,仿佛那天的糾纏只是一個再小不過的插曲。

    九班黑板的右上角有一個高考倒計時,紀律委員每天都會更改上面的天數(shù),以此來提醒同學(xué)們時間所剩不多。緊張的氣氛在教室蔓延,讓人神經(jīng)都跟著緊繃了起來。

    班上唯一能夠清閑度日的大概就只有靳珩。他身上看不出任何學(xué)習(xí)壓力,永遠都那么風(fēng)輕云淡慢慢悠悠的。每次程豆豆被學(xué)習(xí)弄得焦頭爛額,看見他時,緊繃的神經(jīng)總會不自覺放松些許。

    程豆豆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靳……靳珩,馬上就高考了,你你你……不著急嗎?”

    他覺得靳珩雖然成績好,但多多少少都應(yīng)該緊張一下。

    靳珩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了,再想緊張也緊張不起來。他的人生中發(fā)生過太多事,每一件單拎出來都比高考要來得驚心動魄。

    “哦,我緊張的,只是你們看不出來�!�

    靳珩說完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從抽屜拿了一包零食出來,吃了兩口才道:“吃東西有助于緩解精神壓力,你也可以試試�!�

    他的抽屜里面每天都會塞滿零食,不知道是誰送的,大概是九班其他的學(xué)生。反正滿滿當(dāng)當(dāng),什么都有。清空了第二天又會多出一堆新的,吃都吃不完。

    第154章

    感動

    程豆豆搖頭:“不……不行,我還是緊……緊張�!�

    高考所剩無多的時間就像巨石懸在頭頂,每天都會緩緩下降,再沒心沒肺的人多多少少也會有些緊張的情緒。靳珩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有壓力也好,有壓力才有動力。

    他不知想起什么,從抽屜里拿出一摞用班費打印的習(xí)題冊,三頁一份,集合了大部分數(shù)學(xué)基礎(chǔ)題型。

    靳珩抽了一份遞給程豆豆:“課間的時候?qū)懸幌�,然后給我改�!�

    他每個周末都會去程豆豆家?guī)退a課,時薪只高不低。后者的成績也有了顯而易見的提升,起碼每次考試都能穩(wěn)在班級前十名之內(nèi),就是數(shù)學(xué)方面還有些薄弱。

    程豆豆只有做題的時候才會輕松一些,他這種勤奮的性格一閑下來就會有負罪感,見狀連忙接過去,當(dāng)場就埋頭苦算起來。

    岑老師成立學(xué)習(xí)小組還是有些用處的,個別自制力不強的學(xué)生在小組長督促下多多少少都會學(xué)一點東西,班級均分往上拉了不少。

    靳珩把剩下的試題一份份發(fā)下去。這是他篩選了很多試卷挑出來的經(jīng)典題型,只要練熟了,高分暫且不談,基礎(chǔ)分是肯定能拿一些的。

    鄒凱最近練題都練瘋魔了,他看見靳珩發(fā)下來的東西,眼睛一瞬間成了蚊香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醒神,自言自語的念叨:“清醒,清醒!”

    別人也是和他差不多的情況。

    每天學(xué)作業(yè)到凌晨,大清早又要爬起來上課,個個都成了熊貓眼。

    靳珩見狀看了眼手中的試題:“要不明天再做?”

    鄒凱還沒來得及回答,別的同學(xué)聞言就紛紛來了精神,七手八腳按住了靳珩手里的卷子,生怕他反悔:“別別別,就今天做,今日事今日畢�!�

    “我還可以再戰(zhàn)一百年!”

    “鄒凱不做,我們做!”

    鄒凱急了:“誰他媽說我不做了,出來!”

    環(huán)境很大程度上能影響一個人。九班雖然學(xué)渣多,但在這種人均刷題的情況下也難免受到影響。以前他們成績差,一半是因為不喜歡學(xué)習(xí),還有一半就是找不到方向。

    老師很難把班上每個人都顧慮周全,下課了就算任務(wù)完成,大概率不會管課堂外的事。有些沒聽講的渾渾噩噩度日,不會的東西越積越多,到后面就干脆放棄治療了。

    靳珩每天都會布置題目下去,不多不少,剛好二十道。乍看都是一些很簡單的基礎(chǔ)題,但難度呈階梯式緩慢上升,第二天的題目都會在前一天的基礎(chǔ)上進行變化拓展。

    有些人越往后做,就越急得抓耳撓腮,前面都做出來了,沒道理后面做不出來啊。誰也沒辦法否認,當(dāng)一個多年學(xué)渣解出一道難題的時候,那種成就感是無與倫比的。

    更何況靳珩現(xiàn)在相當(dāng)于在犧牲自己的時間無償幫他們補課,得多缺心眼的人才會拒絕啊。

    厚厚的一摞習(xí)題很快就被瓜分干凈。岑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就看見班上學(xué)生在埋頭寫題,偶爾有幾個講話的也是在討論題目,心頭不禁一暖。但不知想起什么,又有些憂心的皺起了眉頭。

    靳珩正在給顏娜講題,耳畔忽然聽見有人叫他,下意識循聲看去,卻見岑老師站在門口,對他招了招手:“靳珩,你出來一下�!�

    顏娜喝了口奶茶,覺得有些膩,又放回去了。不明所以的抬頭看向門外:“老師找你干嘛?”

    要說這班上最讓人省心的學(xué)生是誰,那非靳珩莫屬,學(xué)習(xí)好又乖巧,堪稱全校模范,從來不鬧事。

    靳珩也不知道,他把顏娜后面的幾道題飛速瞥了一眼,在其中一道上畫了個圈:“這道錯了,你先重新算,等會我再來看�!�

    說完放下筆,在班上人的注視下走出了教室。

    眾人見狀,七嘴八舌的低聲討論著:“岑老師表情好像不太對,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

    學(xué)習(xí)委員消息比較靈通:“靳珩好幾次考試都壓過了一班的榜首,聽說一班的老師想把他調(diào)到火箭班去,岑老師不太愿意,還在交涉呢�!�

    此言一出,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層浪。九班紛紛炸開了鍋,就連顏娜也愣了一下。

    “靠,我們班好不容易來了個學(xué)霸,結(jié)果屁股還沒坐熱就要被調(diào)走了?”

    “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也太見風(fēng)使舵了,當(dāng)初不肯破規(guī)矩把靳珩調(diào)到火箭班,現(xiàn)在看他成績穩(wěn)又改主意,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把靳珩當(dāng)什么了。”

    “一班那幾個尖子生都不是好惹的,他插班過去萬一被排擠了怎么辦?”

    “我這破成績好不容易有點進步,淦!”

    靳珩雖然平常安靜沉默,但不得不說,他以一己之力擔(dān)起了九班的學(xué)習(xí)重任,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成了主心骨般的存在。如果真的被調(diào)走了,別的先不說,學(xué)習(xí)氛圍肯定就先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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