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春天很快過去,炎熱夏日伴著時間也慢慢接近尾聲。
許知言只覺得自己被困在了記憶長河,每天看著這溫馨和睦的一幕,整個人如同入土般安詳。
[哦!多么相親相愛的畫面�。
系統(tǒng)百看不厭。
“呵,確實溫馨,看的我現(xiàn)在就好像是一具會喘氣的尸體�!痹S知言淡淡道。
系統(tǒng)一聽,快速糾正。
[NONONO!宿主你現(xiàn)在連個軀殼都沒有,連尸體都算不上呢!]
聽著對方殺人誅心的言論,許知言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等回到安全屋一定要拆系統(tǒng)的芯片!
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深秋。
小知言晚上玩到太晚,靠在少年白燼身上沉沉睡去。
一旁等待許久的擬態(tài)者們愣是一個敢上前撈人的都沒有,最后還是許硯發(fā)話說就讓他睡在這里,少打一天抑制劑問題不大,手下們才松了口氣。
當晚,許知言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夢境。
原來先前他沒能進入小知言的夢境,全是抑制劑的緣故。
硬幣構(gòu)建的大樓,大街上的花壇中長滿了鈔票,就連天上掉下的雨點都是鉆石……
他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誰的夢了。
小孩子的夢境不如大人那么穩(wěn)定,他能感覺到這里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性。
夢境中的天空一會晴一會暗,時不時還有一扇漆黑的大門浮現(xiàn)在蒼穹,許知言來不及吐槽幼年自己的審美,急忙在夢境中尋找著這里的主人。
終于,他越過了金錢堆積的城市后,一望無際的金色麥田出現(xiàn)在了眼前,很逼真,還有稻草人豎在麥田里……雖說中央的土路被改成了黃金大道有點離譜,但這里確實是最接地氣的地方了。
許知言踏入麥田,在夢境世界的盡頭找到了幼年的自己。
小小的孩子坐在田埂,身邊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廚師伯伯,我好久沒有看到你了�!毙≈酝嶂^望向身邊的廚師,言語中透著幾分親昵,“這里就是你說的麥田嗎?金燦燦的,我超喜歡!”
廚師沒有說話,只是一直在笑。
許知言知道,這是因為小孩子對夢境的掌控力不足導致的。
時間緊迫,他知道自己應該抓緊時間,先去找小時候的自己說點什么,讓他盡快擺脫當前的困境,但望著小朋友說著說著哇的一聲哭出來的樣子,他的腳步難免還是遲疑了。
小知言還未發(fā)現(xiàn)有人入侵了他的夢境。
就在他扯著詢問廚師伯伯什么時候回來的時候,一直笑著的廚師終于動了,他轉(zhuǎn)過身,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放到了小知言的手里,目光中滿是溫柔。
最后,他整個人化成了金色的泡沫,徹底消失在了田埂上。
只剩下被留在原地的小朋友握著硬幣嚎啕大哭。
許知言淡然看著這一切,等對方終于哭夠了之后才走上前去,坐到了另外一邊。
半晌后,小知言終于發(fā)現(xiàn)身側(cè)有人來了。
青年的樣貌對他來說很陌生,但對方身上又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小哭包,哭夠了?”
聽著對方略帶調(diào)侃的話,小知言一愣,立馬反駁:“我可不是小哭包!我才沒有哭呢!”
他慌亂地抹著臉上的眼淚,似乎生怕被人看出來。
許知言聽著這反駁覺得有點耳熟,他不愿意承認二十多歲自己竟然和六歲的自己用了相同的句子反駁這個綽號。
感覺著夢境搖搖欲墜,許知言沒有再多逗。
他清了清嗓子,望著夢境盡頭的麥田說:“你想離開許宅嗎?”
“想,當然想!”
小朋友想也不想就回答。
雖然還不知道許硯接他來最后要怎么辦,但大概率不是好事,肯定要跑。
許知言聞言笑了笑。
“你想要逃離的話很簡單,只要離開許宅的大門,他們就再也找不到你,你就自由了。”他收回目光,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幼年的自己。
小知言現(xiàn)世眼神亮了,但隨后,他又小心詢問道:“你能夠把我的朋友也帶走嗎?”
軟糯的聲音里充滿了堅定。
“我的朋友很乖,我很喜歡和它一起�!�
“我還不知道它的名字,就像是我不知道廚師伯伯的名字一樣。”
“如果能夠離開這里,我就可以帶它去醫(yī)院,這樣它說不定就能說話了……”
他不愿意再留下一個遺憾。
聽著耳畔的童言童語,許知言停頓片刻,摸著下巴苦惱道:“你確定嗎?”
“如果你選擇一個人離開,那么我保證你能走得掉�!�
“可要是兩個人一起,危險系數(shù)會成倍增加,很可能兩個人都走不掉�!�
他沒有引導幼年的自己。
他想知道,眼前的小朋友會怎么選擇。
誰知,小知言聽到后,眨巴著大眼睛反問:“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兩個人一起離開對嗎!”孩子的選擇往往很單純。
“你告訴我,怎么才能一起走?”他迫不及待詢問。
在許宅待久了,他明白離開一定會有風險,可他太想有一個朋友了,他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只剩下他的朋友了。
許知言伸手摸了摸幼年自己的腦袋。
他已經(jīng)隱約感知到,不管他怎么詢問,幼年的自己也不會拋下白燼。
這是一無所有的小知言所剩下的唯一的東西了。
“從你的朋友下一次回來開始數(shù),第四次的時候,你晚上留在這里陪它,不要離開,我會來夢里給你提示。”
按照許知言先前計算的鬼神切片數(shù)量,再有四次就要集齊了。
主系統(tǒng)雖然渴望這些力量,卻沒有本事全部拿走,只能得到一部分,擬態(tài)者們倒是趁機在做著什么手腳。不過介于對方還未完全反水成功,他推斷這些竊取力量的行為,大概率是針對主系統(tǒng),而不是針對鬼神的。
通常情況下,主系統(tǒng)會在白燼回來的第二天過來。
他要確保鬼神拿回全部切片的時候擬態(tài)者先從中得到一部分,從而積蓄反水的力量,又要保證在主系統(tǒng)趕來前開啟行動。
……
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到了許知言提示的第四次歸來日。
期間許知言幾次進入小朋友的夢境,但他沒有出現(xiàn),只是遠遠看著幼年的自己在夢里捏造出了會扔金幣的廚師伯伯,與黑乎乎一團的好朋友。
而他自己則躲在夢境邊緣,凝望著手腕上浮現(xiàn)起具象紋路的現(xiàn)世規(guī)則。
這就是規(guī)則,因為與鬼神同源所以無法被破壞……
入夜后,許知言最后一次來幼年自己的夢境中。
他牽著對方的手,走在麥田中央與其格格不入的黃金大道上,緩慢地重復著之前的問題。
“確定要選擇帶你的朋友一起走,哪怕這么做有可能會死嗎?”
小朋友點點頭,回答的時候很堅定。
“嗯,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他擁有的本就不多,廚師伯伯死后,他開始刻意收斂感情,只要不投入,只要沒有重要的人,就不會再失去了,從源頭上隔絕。
新朋友是個意外。
最初他只想依靠對方逃離,但時間久了,他覺得多一個重要的人好像也挺好的。
許知言停下腳步,蹲下與小朋友平視。
“明天醒來后,你在四方黑牢內(nèi)動用你的特性�!�
“還記得嗎?焚燼……”
“當然,如果不行的話我還準備了PnB計劃,你不要怕疼,找機會狠狠去撞門,把自己撞暈。”
有點粗暴,但只有小知言昏迷,他才能拿到身體控制權。
說完,就在許知言打算站起來離開時,衣擺忽然被拽住,他對上小知言望過來的雙眼,等待著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還有一個問題�!毙≈哉f。
“在未來,我有沒有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賺到很多很多錢,有很多朋友,也保護了我在意的人呢?”
許知言愣住,他知道幼年的自己察覺到了什么。
他抿著唇遲疑片刻后,點了點頭。
“在未來,你賺了很多錢,很多很多錢�!�
“你有不少朋友,他們性格各異,有的是人有的不是人,但都很可愛�!�
安全屋、怪物們、隊友們……
他擁有了幼年自己所渴望的一切。
“你會保護重要的人�!�
現(xiàn)在,輪到他來保護白燼了。
……
四方黑牢里似乎永遠都彌漫著陰暗與潮濕的氣息。
已經(jīng)收集齊所有切片的白燼仍舊渾渾噩噩,它……不,現(xiàn)在或許應該稱呼為祂,四方黑牢對祂來說如同紙糊的一般脆弱,只要祂掙扎,區(qū)區(qū)黑牢根本無法困住。
但祂很安靜。
有了幼年的許知言陪伴,不論意識有多么混沌,祂都不會動手。
這里本就是游戲與現(xiàn)世的交界點,力量在這里處于一個混亂狀態(tài),小朋友的血肉之軀過于脆弱,稍有不慎就會受傷。
天還未亮,少年松開了還在懷里沉沉睡著的小朋友。
祂的一舉一動完全出自于本能,本能指引著祂輕輕放開對方,因為人類需要進食,不吃東西的話會死。
像是察覺到什么,黑色羽翼從背后探出,托舉起小朋友,緩緩地送至門口。
金瞳在黑暗中閃爍了一下,全知拼湊出的預知能力讓祂意識到接下來或許有不好的事要發(fā)生,祂必須要讓祂的人類遠離這里。
片刻后,四方黑牢僅剩下白燼。
……
小知言剛在夢里打過包票,結(jié)果等到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臥室,拎著手提箱的醫(yī)生正在一旁調(diào)試藥劑。
他來不及思考更多,死死的盯著藥劑。
不,不行!
如果抑制藥劑打進來,那么他就只能撞墻昏迷了。
想到這里,他深吸一口氣,翻身下床向著門跑了過去,光著腳鞋子都來不及穿一溜煙跑出臥室越過前廳離開院門。
醫(yī)生呆住了。
以往小朋友很配合,一次都沒反抗過,就算是疼也只是一個人委委屈屈掉眼淚,他哪見過對方百米沖刺的速度,一時舉著針管不知道要怎么辦。
另一邊,小知言已經(jīng)跑到了路上。
今日很奇怪,周圍的人很少,就連往日總是守在門口的高個保鏢也不見了蹤影。
可是他來不及好奇,他還記得夢境里那個讓他感到溫暖熟悉的人的話。腳下被石子刺的好痛,他有點受不了,干脆找了個隱蔽地點,藏在樹后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嘗試著喚醒他的特性。
燃燼……燃燼一切。
肉嘟嘟的小臉上表情嚴肅,很專注。
三分鐘后。
聽著耳畔傳來的零星呼喊聲,小知言滿頭大汗放下手,搖頭道:“算了,太難了�!�
他從未真的使用過特性,現(xiàn)在又沒有生死危機,大半年抑制劑打下來,特性趨于沉睡,想要喚醒談何容易,對小朋友來說確實難度頗高。
好在有PnB。
他咬著后槽牙,狠狠往一旁的墻角上撞了過去……
許知言扶著腦袋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有點發(fā)暈,他摸了一把額頭上傷口滲出來的血,感受著腳底下傳來的刺痛感,合理懷疑是幼年的自己走路腳疼所以才立馬把他換出來。
“……這破孩子�!�
笑罵了一句,他沒有再逗留。
這里距離四方黑牢不算遠,而且整個許家突然減少的擬態(tài)者,讓他不得不懷疑,是否是其他擬態(tài)者動手了。
昨日是白燼拿到最后一塊切片回來的日子。
也是晏城凡順利竊取力量的最后機會。
擬態(tài)者們已經(jīng)積蓄了很久,只差這臨門一腳,選擇在主系統(tǒng)最后一次偷竊鬼神力量的當天反水,是個很不錯的日子。
心里想著,許知言加快了腳步。
越靠近黑牢,周圍的擬態(tài)者就越少。
他顧不得腳底被石頭劃破的傷口,快步來到了緊閉的黑牢前,大力拍打著門板。
沒有廢話也沒有試探。
許知言上來就用了大殺招。
“救命,我受傷了!”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摸了一把小腿,從上面被植物蹭破的傷口處刮了一點血跡出來,抹在門上。
和預想的一樣,黑色的大門直接被從內(nèi)破開了。
許知言幾乎是立刻就被卷了進去,等回過神來,他就被意識混沌的少年白燼死死攬在懷里。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對方的金瞳孔洞無光,看起來明明有幾分可憐,但許知言只要一想到對方在最后一次夢境里干的那些蠢事,他的火氣噌就上來了。
好在他還記得輕重緩急。
“回去再跟你算總賬�!�
低聲嘟囔了一句,鎖鏈硌的有點疼,他艱難地從對方懷里爬出來,將手掌直挺挺按在了白燼覆滿咒文的胸膛上。
這一刻的畫面,許知言在心中模擬了無數(shù)次。
已知同力量源的鬼神無法破開世界意識的規(guī)則,那么如果想要達成釋放鬼神的條件,就必須利用主系統(tǒng)所給予的力量來對沖這些規(guī)則。
他早已猜出他的特性是怎么消失的。
是焚燼,除了這如此稀有且強大同時又屬于主系統(tǒng)賦予的力量,還有什么能夠?qū)_抵消掉現(xiàn)世的封印的呢?
既然曾經(jīng)成功,那么現(xiàn)在也會成功。
許知言盯著白燼混沌的雙眼,垂眸低聲開口道。
“雖然這好像是一條注定的路,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思考更多的可能性……”
與年幼的小朋友不同,他親身體驗過喚醒特性的過程,加之心中早有成算與暴漲的渴望,再次動用力量時,效率高了許多。
“我會先解開現(xiàn)世的規(guī)則,到時候你的意識會恢復�!�
蘇醒的力量游走在四肢百骸。
年幼的身體常年不動用這些力量,現(xiàn)在突然喚醒,很難承受,許知言的呼吸粗重了很多。
“意識恢復后,你自己來解開主系統(tǒng)的另外一半封印�!�
先是細微的疼痛,隨后這些痛覺越演越烈。
是力量被現(xiàn)世排斥所導致的疼痛。
到這時,許知言才后知后覺意識到,為什么測試特性的時候要把他帶到特殊房間了,因為只有那里才能夠避開現(xiàn)世的排斥,讓測試順利進行。
“解開封印拿到全部力量的你會變得很強,過多的力量堆積在交界點,一定會引起世界意識的注意�!�
“去談判,可以用徹底剿滅主系統(tǒng)與其他外來者作為籌碼�!�
許知言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幾乎是眨眼間,身體的疼痛就變得無法遮掩,但好在他忍住了,再開口時,語氣依然平穩(wěn)。
“它會答應你的。”
“屆時你去掌控主系統(tǒng),然后占據(jù)它的地盤�!�
身體總算是適應了被排斥的疼痛,但接下來的力量轉(zhuǎn)化抵消竟比剛剛還要痛苦。
許知言還想再說點什么,可當他利用轉(zhuǎn)化過形態(tài)的力量觸摸白燼的身體里蘊含的規(guī)則力量時,整個人差點精神崩潰。
意識海翻起滔天巨浪,大腦如同針扎一樣疼痛。
但對上白燼懵懂無神的雙眼,他緊咬著牙關,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痛苦,生怕對方看了會不配合。
冷汗浸透了全身,心臟咚咚狂跳。
許知言搭在白燼胸口的手臂上隱約可見皮下亮紅色的力量紋路,淡淡的灰燼味道彌漫在整個空間里,隨著他的動作,白燼身上的咒文與纏繞的鎖鏈都開始消失。
年幼的身體并沒有太好的體力。
咒文才消失了不到四分之一,許知言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脫力。
不……
不行,不能放開。
恐怕現(xiàn)在主系統(tǒng)已經(jīng)有所察覺,他要趕在對方來之前完成。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已經(jīng)完全體力透支的許知言緊咬著嘴唇,臉上一丁點血色都沒有了。
而與之相反的是白燼。
祂金色的眼眸中,混沌褪去,理智雖然尚未回歸,但已經(jīng)有了恢復跡象。
時隔許久,許知言聽到了白燼的話。
“松手……你會死的……”
少年的手虛虛搭在了心窩處的手腕上,但因為力量還在傳遞,理智已經(jīng)回歸的祂不敢貿(mào)然打斷,擔心會有更大的不可逆?zhèn)Τ霈F(xiàn)。
許知言大口喘著氣,隔了好久才冷笑一聲,帶著先前氣還未消的慍怒。
“你閉嘴�!�
“我不會死……”
他身上還有一條世界意識的規(guī)則,只要還剩一口氣吊著,離開許宅,他就不會死。
然而再完美的計劃也免不了出意外。
還未將所有的規(guī)則都清除干凈,許知言就感知到自己身上屬于特性的力量幾乎消耗殆盡,開始抽取他的生命力。
“沒事的……”
“足夠的。”
他小心計算著,按照這個速度,他死不了。
就在此時,整個許宅震動起來。
四方黑牢開始碎裂,逐漸變成了粉塵飄散到空氣中。
許知言踉蹌兩步,差點一頭栽倒,但正在消除規(guī)則的手掌始終沒有挪開。
他逐漸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生命力流逝讓他幾乎陷入死亡之巔,就連意識也混亂無比。
唯有心底的聲音一直在支撐著他。
沒問題的,一切都沒有問題,不會出事,按照計劃來,只要不把身體里的現(xiàn)世規(guī)則抵消,反而將這換算成生命力,就沒問題。
眼看著所有的規(guī)則都將祛除。
許知言砸吧砸吧嘴,往旁邊吐了一口血沫,整個人抖的厲害,用最后的力氣說出安排。
“我的死亡不在我的計劃內(nèi)�!�
“當規(guī)則徹底消失的時候,你把我放到許宅的門口……我就算是爬,也會爬出去。”
現(xiàn)世的世界意識會下意識保護自己的造物。
身為人類,又與這條特殊規(guī)則相處已久,他早就摸清了這條規(guī)則的原理,保護人類是世界意識的首位職責,所以只要他帶著這條規(guī)則進入現(xiàn)世中,就不會輕易死去。
其實許知言本意并不想在如此極限的狀態(tài)解救鬼神。
但他別無他法。
體內(nèi)有針對鬼神的現(xiàn)世規(guī)則力量,鬼神無法向他注入任何力量;但如果在行動之前,連同身體里的那一小部分世界意識的規(guī)則全部抹除,他所有的力量哪怕是加上生命力也不夠。
所以許知言只能這么選擇。
好在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
當最后枷鎖消失的瞬間,許知言落入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他的生命力所剩無幾,僅剩一口氣。
周圍景色變換,白燼沒有做多余的任何一件事,然而當?shù)k站在許宅門口的時候,許知言望著門外無盡的黑暗,內(nèi)心隱隱有了不妙的想法。
果不其然,透明面板出現(xiàn)在面前。
【鬼神先生,雖然您看起來時間緊迫,但現(xiàn)在您只能與我合作。】
是主系統(tǒng),它親自出現(xiàn)在門前,攔住了鬼神。
【世界意識察覺到交界區(qū)的力量波動,它擔心您的存在會破壞現(xiàn)世力量平衡,所以強行關閉了這里的對外通道�!�
【他快死了,你救不了他,但我可以�!�
【我要的不多,而且我們可以從長計議,說實話您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好掌控,我已經(jīng)是拿到您力量后更迭的第六個版本了,前面的每一個主系統(tǒng)版本都在拿到您的力量后選擇了自毀�!�
它誠意十足。
剛剛的震動就是關閉交界處對外通道的信號。
【鬼神先生,現(xiàn)世早已拋棄了你,而你手里的人類是唯一沒有拋棄你的存在�!�
【我可以救活他,我也不會再從您身上得到什么�!�
主系統(tǒng)說的有幾分大義凜然。
但許知言早已知道這家伙的所作所為,并不覺得對方會真的這么好心。
【我會替代您與世界意識交涉,讓您的力量重新分散到副本里,且不受任何控制,以供您隨時回收力量。】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您在下一輪游戲中保持中立狀態(tài),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身份。】
雖然未知曉全部過程,但主系統(tǒng)對于這個被鬼神特殊對待的孩子很有印象。
它遭到了擬態(tài)者的背叛,現(xiàn)在急需一個新盟友。
【您還要再考慮嗎?就算撕碎這里,世界意識也會阻攔您,而您懷里的人類已經(jīng)無法再渡過更多時間的考驗了�!�
主系統(tǒng)的說法很巧妙,它幾乎把自己說的無害,而且許知言也確實撐不下去了。
許知言想說不要答應。
他心知主系統(tǒng)的交易肯定會有很多麻煩與不公,對方耍手段的時候可不想現(xiàn)在這么彬彬有禮。
可最終,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他的額頭,他聽到了白燼的回答。
“救他,我答應你的交易�!�
沒有殺戮,不再針對誰,也不屬于任何一方。
祂將成為只為許知言而存在的鬼神。
第437章
安全屋
不,不要答應……
不要與主系統(tǒng)做交易,對方不會信守承諾。
“不!”
清晰急促的話語脫口而出。
許知言還沉浸在先前的記憶當中,等回過神的時候,就見自己站在了一方空地上。
腳下是厚厚堆積起的銀杏樹葉,金黃色的葉子層層疊疊,仔細看的話就能發(fā)現(xiàn)每一片樹葉都擁有相同的尺寸,分毫不差這不是真實的樹葉,是由力量凝成的葉片。
他愣了愣,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透過指縫能看到毛線拖鞋上掛著的紅色毛絨。
心臟還在狂跳,許知言尚未脫離充滿復雜糾葛的回憶。
頭頂是一塵不染的湛藍天空,層云堆疊,他身側(cè)有一顆高聳粗壯的銀杏樹,隨著陣陣微風拂過,燦爛的金葉隨風落下,這里比先前的記憶更像是一場盛大的夢境。
樹葉飄落的最遠處,一扇黑色的雕花柵欄門突兀豎在那里。
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許知言遲疑片刻,抬頭望了眼美到不真實的天空,向著那扇門走去。
“咔嚓”
細微的碎裂聲出現(xiàn),不止是被踩碎的樹葉發(fā)出的,還是更多記憶封印破碎時出現(xiàn)的。
每一步,許知言都會想起更多。
繞了一大圈,所有的東西恢復了原點,直到高中前,他被主系統(tǒng)安排在了另外一處交界點,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直到十五歲的某一天,他被放了出來。
體弱多病的身體、畸形冰冷的家庭、痛苦悲傷的虛假過往……
記憶停留在高一開學前,他拎著皮箱站在學校門口,帶著自己僅有的東西踏入了人類社會,自此往后,他終于得到了真實。
手掌搭在雕花鐵門的把手上,透過欄桿能看到外面屬于安全屋的墻壁。
離開禁區(qū)前,許知言轉(zhuǎn)過頭最后一次尋找鬼神的身影。
沒有線索,對方應該還在記憶中。
許知言的出現(xiàn)并沒有在安全屋引起騷動。
小脆骨剛給江槐鷓等人發(fā)完信息,就看到自家主人的身影,連忙湊上前去,連通了游戲面板,快速溝通起來。
【許哥,幾分鐘前我按照你的意思給江槐鷓發(fā)了消息,但對方的回復的語音條被屏蔽了,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嗯,感覺可能不是什么好話呢�!�
它不理解,一個人類得罵的多臟才能被運營商屏蔽。
“幾分鐘嗎……”許知言注意到這個時間節(jié)點,倒是回憶起了系統(tǒng)先前給出的解釋。
他們在時間裂隙中,與現(xiàn)世的時間是錯開的。
看起來中途并沒有出什么意外,他在記憶里過了兩年,正常時間線只過了幾分鐘而已。
禁區(qū)的時間是凝固的,而安全屋仍舊是傍晚。
揮退小脆骨,許知言覺得頭有點暈,又給江槐鷓發(fā)了一條約見面的消息后,他環(huán)顧四周,看著一切有條不紊的安全屋,一種踏實感油然而生。
“系統(tǒng)呢?能聯(lián)絡到嗎?”
他隨口詢問了一句。
系統(tǒng)和他一起去的禁區(qū),現(xiàn)在他出來了怎么不見對方的蹤影?
許知言琢磨著自己先找到系統(tǒng),然后用點手段逼迫對方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截圖和錄像全刪了。
銀色面板亮起,Asa跳出來給出了答案。
【許先生,晚上好,幾分鐘前我短暫的鏈接上了笨蛋系統(tǒng),但信號一閃而過�!�
【[絕美可愛小哭包照片合集.jpg]】
【它給我傳了一個超大文件包,里面似乎有什么重要的內(nèi)容,但我沒有打開,請問您這些東西需要銷毀嗎?】它拒不承認自己實際上已經(jīng)看過了。
“……”
瞥了眼名字,許知言沉默了。
倒也不用強調(diào)沒有打開吧喂!這樣顯得更心虛了啊Asa!
“刪了!等系統(tǒng)出現(xiàn)讓它來找我�!闭f完,許知言逃似的離開大廳,三步并兩步,回到了臥室,被子一蓋,準備睡覺。
接收大量記憶是有后遺癥的,當他順利回到當前時間后,就覺得頭腦有些昏沉,現(xiàn)在越發(fā)嚴重。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
等許知言醒來,窗外仍舊掛著高懸的月亮。
呆愣片刻,他摸過手機,看著上面被江槐鷓打爆的電話,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睡了一整天還多。
他沒有去聽江槐鷓被屏蔽的語音條,誰知道里還剩多少正常內(nèi)容,剛打了三個字,忽然感知到了什么,許知言丟掉手機,翻身下了床,向著禁區(qū)的方向走去。
另一邊,睡夢中的江槐鷓聽到了特殊提示的消息通知。
他嘟囔著翻身起來,抓過手機語氣暴躁。
“許扒皮,你最好能就放我鴿子這件事給出一個合理解釋……”話音停住了。
江槐鷓看著屏幕上跳出來的三個字,頓時困意全消,血壓瞬間拉滿,頭腦無比清醒,一萬句臟話以不同排列組合的方式在腦子里過了八十遍。
【許知言:乖兒子】
這個用詞,是許知言本人沒錯了。
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半天,江槐鷓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半晌,他怒極反笑,冷哼一聲。
十分鐘過去,剛好凌晨三點半。
穿戴整齊的男人已經(jīng)到了車庫。
江槐鷓打算從線上對噴改成真人PK,趕在天亮前打爆許知言的狗頭!
……
許知言還沒意識到自己尚未編輯完的消息發(fā)了出去。
等他踏入禁區(qū),一瞬間變亮的天空讓他下意識瞇起眼,適應后,他看到了站在樹下的鬼神。
系統(tǒng)的聲音也隨之出現(xiàn)。
[宿主!我想死你了!我?guī)装倌隂]有看見你了!!]
許知言的腳步被系統(tǒng)聲音給攔住了。
幾百年?不對……
就算是白燼的記憶比他多,最多也不過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