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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說完，她又咯咯咯笑了起來。

    “喂，所以你沒有讓江槐鷓來這里對不對�！�

    一句話，讓方才在對話中稍微輕松一些的金盛僵在原地。

    他不敢回答，也不敢抬頭看汪穎。

    好在汪穎問雖問，卻并沒有很惱怒，她走上前去，將金盛懷里的小一拎了出來，為了讓自己更好的擼一把小狗，她的瞳色微變，眨眼間齜牙咧嘴的小一就失去了行動能力。

    “所以說聰明人的點子有的時候也很愚蠢�！�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肯定不會開口讓江槐鷓過來�！�

    汪穎摸著小狗柔順的皮毛，說話十分隨性，想到哪里說到哪里，像是怕自己下一秒就忘記。

    “……你，那你…”

    金盛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說，他覺得汪穎是在詐他，但對方的語氣聽著又不像。

    “沒關系，我覺得江槐鷓一定會來�！�

    汪穎捏了捏小一的臉，嘴里無所謂道。

    是直覺，她的直覺告訴她，今天一定能得到一場酣暢淋漓的戰(zhàn)斗，而這個副本里，除了甘靡外，只有拿到了小丑力量的江槐鷓才有這個能力。

    伸手撬開了小一的狗嘴，摸著里面雖然鋒利但比起真正的武器還要差得遠的犬牙，汪穎一臉真誠開口。

    “喂，你不要這么慣著小狗�！�

    “它是猛獸，它需要成長，它不能一輩子做你的小甜心陪你玩過家”

    “……或者你成長起來，你來殺人，你來做劊子手，你把一切都做完，讓它永遠當快樂小狗。”

    金盛只覺得汪穎話里有話。

    他不知道對方是平日里就話多，還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話音落下，汪穎捏住了小一的脖子，語氣中略帶瘋狂與嫉妒。

    “其實我以前也有只快樂小狗。”

    “她喜歡小動物，喜歡漂亮的裙子、鑲著蝴蝶結的小皮鞋、帶著蕾絲邊的手套，她有著一頭漂亮的金色頭發(fā)，她笑起來很甜……”

    汪穎的聲音低了下去。

    金盛知道自己不該繼續(xù)問，可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她去哪了……還有，你能不能把小一還給我。”

    像是被打斷了情緒，汪穎忽然覺得沒趣，一把將小一丟回了金盛懷里。

    “她死了。”

    短短的三個字。

    說完后，汪穎重新恢復了正常。

    那時她還只是主系統(tǒng)手下的一條狗，不，或者說，所有的擬態(tài)者曾經都只是主系統(tǒng)的工具，連狗都算不上。僅僅因為她沒能完成主系統(tǒng)的任務，她的快樂小狗就死掉了。

    轉頭望著已經出現(xiàn)星星的夜空，汪穎表情再次充滿了瘋狂。

    從那之后她不再畏懼殺人，也不會恐懼死亡。她開啟了無限成長，她變得足夠強，沒有什么人能夠頂?shù)米∷�的攻擊�?br />
    汪穎短暫的情緒失控有些讓人意外。

    許宅內，看直播的晏城凡眉頭緊皺，似乎在思索什么。

    “什么快樂小狗？”

    汪穎幾乎不怎么提起自己的過去，他看到獨白著實有些不理解。

    正在配魚餌的許硯調著刻度，隨口解釋道：“哦，是小穎第一具身體的妹妹，她最開始很弱的，她們之前是雙胞胎……”

    在脫離主系統(tǒng)前，擬態(tài)者也分強弱。

    汪穎曾經是最弱的擬態(tài)者之一，為此她第一次侵占的軀體是缺少意識的不完整體，在人類社會，這類算是智力低下者。

    “那個女孩根本沒有意識到小穎不是她的弱智姐姐，她只以為姐姐恢復了……”

    一個恢復智力的姐姐，一對快樂的雙胞胎姐妹。

    “不過她這話講的讓我分不清楚到底誰才是她口中的快樂小狗，是她自己，還是那個小女孩，算了，這不重要�！笔詹丶覍Υ伺d趣不是很大，他冷漠地發(fā)表著自己的觀點，只有在談到汪穎的成長時，才會有所驚嘆。

    “你還記得吧�！彼�抬頭瞥了眼晏城凡。

    “沒有價值的擬態(tài)者會被處死�！�

    汪穎本該是最沒有價值的那個，受到人類的影響，她的心性也和小女孩一樣。

    “后來主系統(tǒng)察覺到這點，它殺了妹妹，告訴小穎只要完成任務就能看到妹妹，她竟然信了……她的成長真是讓人嘆為觀止，要不是她今天遇到金盛，我還以為她早就把這段記憶抹掉了。”

    說到這里，收藏家不再提及汪穎。

    “我們明明是比人類更高級的造物，卻要承受比人類更多的痛苦�！蓖屏送茊纹�眼鏡，他將目光放回屏幕中央。

    “理想國終將實現(xiàn)�！�

    許硯說出了阿爾維斯與岑今月死前的遺言。

    副本中，金盛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汪穎恢復了先前活力的模樣，百無聊賴地拽著操場的雜草，時不時還要轉過頭去威脅一下金盛。

    “我有點懷疑我的直覺了�！�

    “果然還是要聽那些聰明鬼的計劃嗎，嘖，要么你還是給江槐鷓發(fā)消息吧……不然我就把你的小狗的腿也扯掉！”

    金盛頭皮發(fā)麻，連忙把小一摟的更緊。

    聽著汪穎帶著天真的殘忍話語，他知道對方真的說到做到，忙不迭開口制止。

    “你，你扯我的吧！”

    “我又不是想虐待你，我對殺雜魚沒有興趣�！蓖舴f糾正了自己話里的意思，不過整個人還是靠近了金盛，似乎在考慮從哪下手。

    精準地捏住了沖上來的小一，她嗤笑道：“如果我捏碎你的腦袋，你的主人或許就會求救了”

    說話聲戛然而止。

    汪穎忽然松開手，轉過身去望向操場另一端的大門。

    “來了�！�

    她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滿意地笑容。

    金盛愣愣地跟著望過去，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忍不住抱緊了懷中的小一。

    “怎么回事……我不是說了不要來嗎…為什么，為什么……”

    操場地大門外，手持鐮刀的男人已然抵達了門口。

    “終于找到了�！�

    江槐鷓看著斷了手臂靠在地上奄奄一息但還在喘氣的金盛，懸了一路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他隨手將從怪物那里拿到的紙條丟在地上。

    [我與甘靡在中央廣場刷BOSS，聊天系統(tǒng)斷鏈，我懷疑這是甘靡故意的，但是我沒有證據(jù)。汪穎在哪里還未可知，我擔心她的目標是你，她抓到另外兩人來威脅你的可能性也很大，如果遇到其他人對話奇怪，立刻去支援。]

    [配合道具應該可以立于不敗之地，如果中途有意外，就把人往我標注的安全區(qū)域帶，這是即將成為安全區(qū)的坐標……]

    [讓理想國看看，你現(xiàn)在有多強。]

    是隨著兔子一起，給到江槐鷓手中的信。

    許知言自始至終都沒有完全相信甘靡。

    以工廠為源頭的收購也從未停止。

    [我的好大兒，剩下那兩個笨蛋的性命就交給你了你正在努力賺錢工作的義父許某]

    想到許知言不著調的話，江槐鷓緊了緊手中的鐮刀。

    “等我殺了鬼獅，就回去打爆你的狗頭。”

    嘟囔著說完，他踹開了操場的大門，迎面向著汪穎的方向走去。

    第407章

    銹斑城怪談

    今天不是個好天氣。

    夜色如墨，天上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僅有的光源就是周圍的路燈。

    金盛還愣愣地靠墻面坐著，不等他再開口，眼前就閃過了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殘影！

    汪穎嘴角高高揚著，一躍而起猛地向著江槐鷓所在的位置落了下去，她的速度太快讓人一時無法判斷她的攻擊手段到底是什么。

    “鏘！”

    “砰”

    清脆的碰撞聲與地面開裂的聲音同時響起。

    汪穎的攻擊好似流星砸向地面，靠近塑膠跑道的水泥地上出現(xiàn)裂痕，翻滾的塵土像海浪那般散開，在燈光的照射下宛如有了實體。

    金盛心中一緊，踉蹌著扶墻站起來，目光落到了煙塵中央，一顆狂跳的心臟差點跳出來。

    幾秒鐘后，他看清了當前的情況，傻在了原地。

    灰塵中央的地面不堪重負被砸出了一個矮坑，江槐鷓站在矮坑中間兩腳分開身體微弓雙手握持死亡之影，他嘴唇緊抿，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線條清晰，此刻因為用力導致青筋暴起，顯然是拿出了十成十的力氣。

    予Ｎ俙－

    而讓金盛愣住的是汪穎。

    身材嬌小的女孩此刻直愣愣站在鐮刀刀柄上。

    與江槐鷓的緊繃模樣完全相反，一擊落下，汪穎沒事人一樣，歪著腦袋調侃看開口。

    “要是只有這種程度力量的話，我連武器都用不上�！�

    她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杏眼微瞇，像是為了說服自己那般，又補充了一句：“這么看來小丑的力量也不過如此，我原先還以為他能打一打。不過你很有意思，竟然能在第一時間解開獅瞳……你不怕我！”

    獅瞳，汪穎唯一的控制技能。

    但凡對手心懷一絲恐懼，就會被徹底控制住，無法逃脫。

    說到最后，汪穎的聲音里夾雜著興奮。

    “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不怕我的對手了！”她率先發(fā)起的攻擊，就是為了測試一下對手是否值得她拿出武器。

    江槐鷓沒開口。

    他反手揮起鐮刀，用動作回應了汪穎的質疑。

    他清楚自己的能力與目標，兩人力量相差懸殊，在勝利之前，他不能分出一點多余心思。

    落腳點的移動讓汪穎向后反跳，輕盈落地。

    大概是江槐鷓讓她終于來了點興致，她收起百無聊賴地懶散站姿，后背挺得筆直。

    “再來，主動攻擊！”

    她熱切地望向江槐鷓。

    “除了正面擊敗我，你沒有任何退路！”

    江槐鷓吐出一口濁氣，沉默地點了點頭。汪穎試探性的一擊已經過去，接下來該輪到他了！

    “唰……”

    樹影微動，鐮刀滑過地面，刀鋒在水泥地上摩擦出點點火星。

    他腳下發(fā)力身影如電，眨眼間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又鬼魅般地出現(xiàn)在了汪穎面前！僅僅一個呼吸的功夫，尖銳武器就從汪穎的鼻尖前刮過。

    少女連續(xù)后退了十幾步，手持死亡之影的江槐鷓緊咬在她身后，也跟著擊出十幾下。

    眼看著要退到邊緣，汪穎側身靈巧閃過江槐鷓的一擊，身體一躍落到了江槐鷓身后不遠處。

    “攻擊還不賴。”她收斂了笑容，臉上多了幾分認真。

    汪穎摸了摸手腕，對著江槐鷓說：“你值得我拿出武器，但還不夠格讓我用出最趁手的武器�！�

    說完，她的右手白光閃過。

    一柄紅色的鐮刀出現(xiàn)在了她手里。

    并非道具，而是技能。

    在戰(zhàn)斗中拿出同樣的武器，這種仿佛在教對方做人的舉動是一種明顯的挑釁。

    但江槐鷓仍舊沒有做聲。

    對方言語的譏諷、輕慢的態(tài)度、挑釁的動作，通通都不能影響他。

    贏！贏下這場戰(zhàn)斗！

    和汪穎所說的那般，他除了勝利沒有任何退路。

    如果不加兩人對話的時間，兩輪攻擊前后不過幾秒鐘，金盛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操場上閃過兩道纏斗的影子。

    太快了……

    根本沒有插手幫忙的可能性！

    光影忽閃，刀鋒凌厲。

    江槐鷓的直播間里，觀眾和金盛差不多，不過他們很快就從汪穎的話中找到了足夠的信息。

    【江媽媽這么能打？他竟然能接住鬼獅的攻擊？】

    【我覺得他能防住獅瞳比較恐怖�！�

    【確實，看地面痕跡就知道鬼獅第一擊沒用全力，這種程度的攻擊前排一點的玩家應該都能接下，但是后面江哥和她打的有來有回就很嚇人了�！�

    【所以說小丑真的死了……他真的把自己的力量給了江槐鷓�！�

    【比起丑哥的生死，我更想知道鬼獅為什么可以動用道具？說起來我以前好像都沒見過她用武器�！�

    【是技能，鬼獅的技能武器幻化！】

    【普通對手太菜了，她根本不需要武器，能讓她拿出武器我覺得江媽媽死的不怨�！�

    【哦哦哦對我想起了了，之前她和甘老板去打BOSS的時候好像也用了，只不過攻擊太猛了一直在誤傷甘老板所以被甘老板強制禁用……】

    雖然江槐鷓接下了鬼獅的攻擊，但并沒有人覺得他能勝利。

    不過才過了幾分鐘，直播間里的話題就從兩人身上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886了朋友們，我不看了�！�

    【我也……嘔……這個第一視角太暈了，這世界上怎么會有攻擊頻率這么高的戰(zhàn)斗！】

    【我就不一樣了，我開了減速，0.1倍速，所以現(xiàn)在打到哪了？】

    【樓上+1，我也開了減速，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0.1倍已經不太行了……江槐鷓的動作在加快！不行我要換視角了�！�

    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

    武器的撞擊聲與地面開裂的聲音不絕于耳，在寂寥黑暗中格外清晰。

    十幾分鐘過去，當汪穎再次掄起手臂，揮舞著武器卻只是堪堪在江槐鷓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淺淺血痕的時候，她的表情變了。

    “你在進化……不，對人類來說，這應該是變強？人類真的有如此之強的學習能力嗎？！”

    雖說在戰(zhàn)斗中學習應該是常態(tài)，但汪穎從未見過有人能在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就摸透了她使用鐮刀的攻擊路線，甚至連自身動作都從最開始的只能躲閃到后期的躲閃中勉強反擊……

    此時的江槐鷓身上已經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外傷。

    汪穎停手的動作讓他得到了片刻喘息機會。

    他一躍往后，胸膛劇烈起伏著，衣服早就在戰(zhàn)斗中被刮的破破爛爛，他抬起手臂擦掉飛濺在臉側的鮮血，望向目前為止還沒有一點傷痕的汪穎。

    “要換武器嗎？”

    這是江槐鷓自見面后，和汪穎說的第一句。

    少女愣了愣，咯咯笑了幾聲。

    “有趣！很有趣！你真的很有趣！”隨著話音落下，汪穎手里的鐮刀消失不見，一柄長刀替代了原本長桿鐮刀的位置。

    “江槐鷓，你可別死了啊�！�

    “我的刀會比之前更快！”

    汪穎手持長刀腳底用力縱身一躍，借由速度與慣性重重落下，打出了新的一擊，威力駭然。

    江槐鷓瞳孔微縮，在汪穎落下的瞬息堪堪避開。

    “砰��！”

    一聲巨響過后，整個操場塌陷了一大半。

    雖說江槐鷓勉強躲閃掉的正面攻擊，但整個人也因為巨大的沖擊力被甩飛了出去，重重砸進了墻壁中。

    換了武器的汪穎在攻擊速度上比先前要快了不止一檔，而她最初時收斂的攻擊力度也逐漸放開，一般玩家恐怕連一擊都無法承受。

    金盛趕到被砸開的墻體時，江槐鷓搖晃著從碎石堆里站了起來。

    他眼神都沒有給隊友，歪頭吐出一口血沫后，啞聲道：“帶著你的廢物點心快走，去廠區(qū)�！�

    “汪！”

    小一跟著叫了一聲。

    金盛微愣，等他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著小一說的，廢物點心是指他的時候，江槐鷓已經沒了影子。而小金毛已經飛起來從后面扯著他的領子打算把他拽走了。

    “我……我不能走�！�

    金盛拒絕離開。

    小一不依不饒。

    “汪！”

    “我才是你的主人好不好！什么叫把我送到安全區(qū)你再回來幫忙……”嘴上這么說，金盛清楚自己在這里什么忙也幫不上。

    戰(zhàn)斗過于激烈，除了雙方外再無人能夠插手。

    望著再次處于下風被完全壓制住，每每遭到攻擊幾乎都要增添傷勢的江槐鷓，金盛恨自己平時太依賴隊友了。

    “想想……想想辦法�！�

    “不能參與，去了只會添亂，如果許哥在這里……如果是許哥面對這個場面會怎么做。”

    他不再把目光放在沒有插手余地的戰(zhàn)場，他用僅剩的手捶了捶自己的頭，不斷努力思考，如果是許知言在這里會做出什么行為。

    忽然，金盛像是想到什么，抬起頭望向學校的另外一邊。

    “醫(yī)院，我記得那里有個醫(yī)院！”

    道具已經被禁用，但副本里的藥物不算道具。

    止血藥、腎上腺激素、興奮劑……什么都行，只要對現(xiàn)在局面有用的藥物拿到什么都可以！

    他必須要做點什么。

    他一定得做點什么！

    時間悄無聲息，稍縱即逝。

    唯獨戰(zhàn)斗像是無休止那般持續(xù)進行著。

    江槐鷓一次次被擊倒，身上的傷口堆疊著，頎長的身軀被鮮血浸透，失血與重傷讓他的行動開始遲緩。

    身體到極限了嗎……

    忽然，他敏銳的五感起了作用察覺到細微的聲音，江槐鷓動了動耳尖，轉身揚起手臂。

    ‘鏗！’的一聲出現(xiàn)，刀柄擋下了又一輪攻勢。

    虎口處被反復震裂開的傷口迸出血液，他抬了抬眼，望著重新落到遠處的汪穎，抬手用手背抹去了遮擋視野的血跡。

    江槐鷓說：“再來。”

    無所謂！

    身體到了極限又怎么樣？

    只要他還站著，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戰(zhàn)斗就還沒有分出勝負！

    與此同時。

    中央廣場地底深處。

    璀璨金山的下的密室門口，西楠已經順著臺階走入了門內，大概是察覺到許知言要離開，他停在那里，安靜且沉默。

    待許知言走到門邊時，一旁望過來的甘靡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確定不需要我的幫助嗎？現(xiàn)在已經過了這么久，僅靠你自己，找到他們的時候恐怕連尸體都沒有了�！�

    他抬了抬手，那枚純白晶瑩的泡泡又靠的距離許知言近了些。

    “特殊技能，三分鐘你就能回到地面，運氣好的話，還能給江槐鷓收尸�！备拭医忉屩�，語氣里帶著淡淡的懶散。

    他像是自己認了命，也想勸許知言認命。

    從方才開始就一直沒有開過口的青年，聽到這話終于停下了腳步。

    許知言轉過身去，面向站在身后的甘靡。

    “謝謝，但我不需要�！�

    甘靡聽著對方疏離地言語，下意識抿了抿唇，忍不住開口勸：“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會很痛苦”

    誰知話沒說完，許知言便開口打斷了他。

    “甘靡，你到底在臆想些什么？”

    金庫的光從密道入口落下來，落在許知言的身上，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光，連帶他的話也變的鏗鏘有力。

    “你知道為什么江槐鷓會被晏城凡選中�！�

    江槐鷓擁有人類中難得一見的完美軀體。

    這是姐姐死亡的原因，是仇恨的開端，是在覺醒特性路上難以逾越的鴻溝，是悲劇……也是上天的恩賜。

    “他擁有超強的學習能力與適應能力，對手越強，他就會成長的越快�！�

    許知言對上甘靡的雙眼，每個字都說的很慢。

    “汪穎不會輕易殺他，你猜一個追求極致戰(zhàn)斗的人，在發(fā)現(xiàn)目標擁有成長為超越她的可能性的時候，她會怎么做？”

    甘靡愣了愣，但隨即，他又笑了起來。

    “許知言，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就算汪穎追求酣暢淋漓的戰(zhàn)斗，也不代表她會放棄任務……她沒有放棄過任何任務。”

    可許知言聽完，不僅沒有認同反而勾起嘴角，語氣中帶著譏諷。

    “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同伴�！�

    “不過這很符合擬態(tài)者的狂妄�！�

    他想到曾經在安全屋拿到的分析，關于汪穎，他有更多理解。

    “她尊重對手，她追求極致的戰(zhàn)斗”

    “你覺得一個人為什么要追求超強的對手，并且在與你們戰(zhàn)斗的時候也想方設法拼盡全力？”

    當知道對手是擬態(tài)者后，他就讓Asa就調出了所有擬態(tài)者的副本記錄，以及一切能夠搜集的信息，將其一一對比，做了嚴密且詳細的分析。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許知言或許比其他擬態(tài)者要更了解汪穎本人。

    甘靡呆住了。

    他順著許知言的話回憶起汪穎的一舉一動。

    是的，她一直在瘋狂求戰(zhàn)，對手是玩家、怪物、抑或是同類，全都可以。而且因為人類通常情況下不堪一擊，所以汪穎尤其喜歡與強大的同類戰(zhàn)斗，并且每次打起來都不要命，不管在副本中，還是在殼，抑或是現(xiàn)世，不分場合隨時隨地約戰(zhàn)。

    所有人都不喜歡和汪穎組隊，她一直游離于所有人之外，就連人類同伴和小弟都沒有。

    孤獨、瘋狂、渴求戰(zhàn)斗。

    “她在求死啊，甘靡�！�

    “你看不出來嗎？”

    許知言眼神堅定，看著甘靡的時候沒有任何恐懼與猶豫。

    “所以江槐鷓一定會贏。”

    “我相信他，就像他相信我一樣�！�

    只要江槐鷓的成長足夠迅速，只要他展示出足夠強大的天賦，那么鬼獅將不再是不可戰(zhàn)勝的存在。

    就在許知言和甘靡對話的時候，已經在戰(zhàn)斗中被沖擊到不堪一擊的操場上，江槐鷓再一次從廢墟中爬了出來。

    縱使他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體力也一次次達到極限，就算他的內臟承受不了如此負荷，每一次呼吸都傳遞來痛苦，即便是劇烈鮮活的疼痛感在四肢百骸蔓延，讓他整個人幾乎要從內開始崩壞，但他還是站穩(wěn)了腳步。

    “再來！”

    江槐鷓甩掉刀鋒上的血跡，對著汪穎再一次開口。

    第408章

    銹斑城怪談

    “我相信他，就像他相信我一樣�！�

    博弈從未停止。

    許知言與甘靡不停地計算揣摩著對手的下一步計劃，并做出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

    “怎么樣？甘靡你要和我打賭嗎？”他問。

    投到甘靡身上的目光冷清沉穩(wěn)，許知言脊背挺直，昂著頭露出纖長脖頸，言語中沒有一絲膽怯。

    西楠始終安靜。

    他歪頭看著許知言，沒有插手兩人間的事情。

    充滿貪欲罪孽的黃金之下，冷硬的沉默在三人間無聲蔓延開。

    或許是太靜了，甘靡聽到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他抬眼望著青年熟悉的面孔，低聲笑了起來。

    一些突如其來困擾他的問題，在此時有了答案。

    如果他是人類一切會不會有改變？

    答案是，會。

    如果沒有無限游戲，如果他是人類。

    他們會成為朋友、對手、合作伙伴……亦或者是所有他能想到并且奢望的人類間的其他關系。

    他們可能會在交手中有輸有贏，或許會為了博取更多利益而勾心斗角，但絕不會走到你死我活無法和解的地步。

    “好啊，來賭�！�

    甘靡聽到了自己的回答。

    “打賭總要有點彩頭，但看樣只能下次見面的時候給了�！�

    如果不是在這般場景中，他們選擇彩頭或許會是豪車名表游艇珠寶之類，他覺得許知言一定會喜歡他在現(xiàn)世中的財產……

    但是，沒有如果。

    他是擬態(tài)者，他以人類為容器，這就注定了他們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

    相遇，交手，分出勝負。

    他可以欣賞許知言，稱贊許知言，招攬許知言。他甚至可以在某些情況下為對方提供些許便利，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們是敵人。

    他們也只能是敵人。

    甘靡忽然覺得有些悶。

    像是有淤泥砂礫順著血液流淌過全身，帶著鈍刀磋磨過的痛，最后全都堆積在了心臟中央，讓人喘不上氣來。

    鈍痛并不致命，卻無法忽視。

    一直以來掌控著空氣力量，甘靡見過無數(shù)生物死于窒息。今天，他竟也體會到了這種感覺，而起因只是一個念頭，一個所有人都清楚的現(xiàn)狀。

    “哦？好啊。”

    許知言聽完甘靡的話，點頭應下。

    “如果你死了，那這彩頭我就不要了。”說完，他沒有再留戀什么，再次轉身向著密室門外臺階走去。

    甘靡張了張嘴還想再說點什么。

    想到自己的樣子，他低頭嗤笑了一聲，內心唾棄著這行為。

    “喂，你要不要等一等？”

    但是最終，甘靡還是無法克制內心沖動。

    他想要再和許知言說說話，說什么都行，只要能留下對方再待一會，哪怕是幾分鐘……

    他伸手指著西楠，抿了抿唇開口。

    “你不是對他的記憶感興趣嗎？你等我，我把他拆了，就能將他的記憶模組拿給你。”

    西楠死亡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就算是彩頭吧，甘靡忍不住想著。至于汪穎與江槐鷓的勝負，他已經不想去在意了。

    這個話題很奏效。

    許知言果然停下了腳步。

    “……”

    他談及江槐鷓時都鎮(zhèn)靜自若的表情，終于有些繃不住裂開。

    雖然他確實對瘋狗的記憶感興趣，也對甘靡的提議很心動，但是就這么明晃晃說出來是不是有點不對？

    轉頭看了眼西楠，許知言發(fā)現(xiàn)對方仍舊直勾勾望過來，絲毫沒有被甘靡的話影響到，好像被人說了要拆記憶模組的那個家伙不是他一樣。

    終于，許知言忍不住開口問西楠。

    “你還不動手打他嗎？”

    人家都說要拆你了！

    他莫名覺得他們三個人好像有什么組合BUFF，每次湊到一起，話題與行為就會走向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奇怪方向。

    西楠挽了個刀花，冰冷的電子音在對話時，透露出特有的平靜情緒。

    “等你走了�！�

    與甘靡截然相反，西楠自始至終都在等待許知言離開。

    聞言，許知言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