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就像主人養(yǎng)了一只寵物，會給予寵物最好的照顧。
喂食物，牽出去溜達(dá)。
但主人在與寵物說話時，會考慮寵物愛不愛聽嗎？
項�？恢雷约菏遣皇菍λ膼阂馓罅耍艜@樣想。
可她的手按在他的心臟上，他的心跳平穩(wěn)，沒有一絲波瀾起伏。
讓她不免拿老板來對比。
老板從休眠中蘇醒之后，雖然一再表示與她劃清界限，可身體誠實的很。
在樹洞里休養(yǎng)時，他的呼吸一直紊亂的。
從樹洞飛去地面時，老板攬住她的腰，她能感覺到他往常冰涼的手十分滾燙。
和先前失去記憶時一個德行，耳朵附近的白皙皮膚，微微泛著紅。
項海葵慢慢可以理解了。
一個原本能夠掌控一切的大佬，一朝夢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感與身體都無法自控，不覺得狼狽才怪。
她正失神，天狂劍突又預(yù)警。
反正不是沖著自己來的，她無動于衷。
景然已經(jīng)將她提起來，攜著她瞬間離開長桌，去往十幾丈外，落在木欄桿上方。
嘭的一聲，長桌以及桌上的器皿與食物都碎成了齏粉。
那些原本在海中跳躍的海豚，居然化為人形，飛上了露臺。
他們一行有十幾個，全是男性，身形比著人類有些矮小，皮膚都是藍(lán)色的，像極了藍(lán)精靈。
一道閃著波光的水幕，像是一只巨大的水母，將整個露臺吞噬。
“多此一舉�！本叭焕湫σ宦暋�
項�？浪f的是這只“水母”，他正處于恢復(fù)期，正好拿人練手，早下令不準(zhǔn)手下幫忙，更不會逃離。
這些都是過來送經(jīng)驗的。
估計這波經(jīng)驗結(jié)束，還會有下一波。
項海葵其實有點兒想不通，這些對天族不滿的小族有那么多，老板沒想過聯(lián)合他們么？
聯(lián)合對抗多好，為什么要葫蘆娃救爺爺，一個個過來送。
“待這別動�！本叭惶琢藗�金弧在她周身，飛下欄桿。
彼此間都沒有什么廢話，直接開打。
那些“藍(lán)精靈”們速度非�？欤鞣N陣法轉(zhuǎn)換，合力在景然周身制造出各種暴風(fēng)、火焰，冰錐。
瞬間將景然吞噬，但這對他的護(hù)體金光并沒有什么用處。
而那些人也不意外的樣子，繼續(xù)快速換陣，令人應(yīng)接不暇。
項�？驹跈跅U上觀戰(zhàn)，看他們的意思，是想先消耗他的金光，再出殺招制裁他。
項�？屑�(xì)觀察，想要看出景然的弱點在哪里。
景然忽地傳音：“封住目視�！�
項�？汇叮B忙按照他說的做。
身處火焰中的景然，忽然抬起手掌，掌心迅速旋轉(zhuǎn)出一個光球。
那光球似太陽般耀眼，射出的光芒瞬間吞噬火焰。
項�？犚妿茁晳K叫，令她心驚膽戰(zhàn)。
即使封住了目識，都覺得識海被一股熱浪灼燒，等睜開眼睛之后，那些“藍(lán)精靈”們已經(jīng)都不見了。
頭頂上的“水母”也變成了薄薄一層皮兒，像個沒氣的氣球，破破爛爛的飄落。
項�？钗豢跉猓滩蛔柫艘痪洌骸皩W(xué)長，你修為恢復(fù)幾成了？”
景然收回掌心的光球：“一半左右。”
這三界霸主，真不是吹的，項�？ぷ友酃緡伭讼拢骸澳阏媾玛庨L黎嗎？”
景然看向她，半響才問：“你還沒見過休眠期過后的陰長黎出手殺人吧？”
項�？骸�
景然：“之前在路家，你被九頭鳥困住時，他只用了一分法力，一指截斷了那鳥的九個頭。我不曾與他正面交過手，我想，他的實力，應(yīng)該只比我略遜一籌。但他極為狡詐，不得不防�！�
項�？@訝，原來老板除了腦子好之外，還這么能打的嗎？
“我還以為，學(xué)長只是畏懼他手里的神器。”
“那神器是對我整個天族有威脅�！�
提起此事，景然就覺得難以置信，他大哥一定是瘋了，竟然耗盡半生心血，以自身做實驗，制造出一個能夠克制本族大殺器。
“回去吧�！本叭慌d致全無。
他收了項�？砩系慕鹕」猓D(zhuǎn)身。
項海葵正準(zhǔn)備從欄桿上躍下，那塊兒飄飄蕩蕩的水母破布忽然急速直下，啪嘰拍在項海葵肩頭。
隨后項�？募绨虮闶且魂噭⊥矗且粋�被燒焦的“雞爪子”俘虜了他。
“帝君，別來無恙啊。”項�？犚娚砗笥袀�聲音哈哈大笑，笑的她渾身發(fā)麻。
景然回過神，眉頭一蹙：“居然是你�！�
“哦�！本叭挥贮c點頭，“剛才那些本就是送死的，都是為你鋪路的。怪不得多此一舉。看來當(dāng)初我的仁慈，并沒有令你們感恩戴德�！�
“呸！將我天淵海的生命之源還給我們！”那人在項海葵脖子上割出一道血口子，鮮血噴涌而出，“不然的話……”
“傻逼�！�
他話還沒說完，聽見自己俘虜?shù)呐恿R了一聲。
劍氣回流體內(nèi)，項�？苯踊蓑札�，朝他胸口一撞。
景然立刻出手，金光將他燒成灰飛。
最近心境不穩(wěn)，項�？桓揖米儯椿貧w人形。
抹去自己脖子上的血，黑著臉往回走。
“沒想到項同學(xué)竟然會幫我�！本叭晃⑽⑤笭�，眼睛里帶著點笑意，想要幫她止血，被她的手拍去一邊。
“難道他能要挾的了你？”項�？弊由系膫诨鹄崩钡奶�，呲著牙自我療傷。
“你這樣不問對錯，很不像你�！本叭宦詭徱暤目粗�。
“不管你們誰對誰錯，從他們抓我的那一刻，他們就錯了�！�
誰打她，她就打誰，這就是項�？F(xiàn)如今的態(tài)度。
“打不過就回家修煉，想正面剛就拿出實力。”她破口大罵，“抓無辜的人要挾，下三爛！垃圾！卑鄙無恥！惡心至極！被滅族也是活該！”
難得與自己站在一邊，景然原本聽的微笑，突然臉色一沉：“你是在罵我？”
“哈，有些人非得對號入座，那我也沒轍�！�
*
萬骨窟。
有力量入侵，將戚隱從睡夢中驚醒。
等窺探到來人是誰，他詫異的望一眼盤在鎖鏈上的小黑蛇。
“長黎？”
陰長黎拎著兩個酒壇從甬道走了進(jìn)來，微微笑道：“戚爺，我是來打你臉的。當(dāng)初是誰說會保護(hù)好我，你不死，誰也傷害不了我的？”
他吹口氣，那盤著的小黑蛇散去，“指望你，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這臉打的啪啪響，戚隱訕訕然：“怎么回事？”
不等陰長黎回答，他又問，“你休眠提前結(jié)束了？我那小徒弟呢，她怎么樣了？活下來了沒？可逃過天命了？”
陰長黎原本是想再調(diào)侃他兩句的，他這一問，頓時便沒了什么好心情。
===穿越修仙的爹回來接我了
第105節(jié)===
“我輸了�！标庨L黎走過去戚隱身邊，在石階上坐下，兩壇子酒放下，“原本寒棲只是讓我產(chǎn)生雛鳥心態(tài)，可我自己挖了個坑，將自己給埋了，竟然動了真心�！�
戚隱楞了一下：“你挖的坑，哦，小葵？”
陰長黎頭疼。
戚隱見他竟然不嫌臟，席地而坐，蹙了蹙眉，拖動著鎖鏈也坐了下來，啟封了一壇子酒喝：“既然來找我，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我后天會攻打彼岸城，帝君渡劫歸來，正在彼岸城……”陰長黎娓娓道來。
戚隱不知，短短時間，竟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
“我今日來，是想讓戚爺罵一罵我�！�
戚隱：“為何？”
陰長黎：“只剩下兩日，我該想的是還有沒有什么紕漏。但實際上，我總是不由自主的會想起她，控制不住立刻就想去帶她走，我甚至懷疑，寒棲的咒是不是還在我腦子里，我好像中毒越來越深了？”
“想小葵有什么不對？”戚隱不理解，“我那小徒弟那么可愛，我也整天擔(dān)心著她呢�！�
“那么多被囚禁的前輩里，戚爺您是唯一一個因為徒弟背叛……”
“所以你認(rèn)為，我會罵你，讓你不要像我一樣感情用事？”
陰長黎也想喝酒，可他忍住：“我很怕解封那十年記憶，通過小白的講訴，我發(fā)現(xiàn)我不是病了，像極了從前……”
“從前，父親總會因為我的懦弱罵我�，F(xiàn)在，只有戚爺您敢罵我了�！�
戚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長黎啊，你父親雖然罵你，但他是否逼迫過你？”
陰長黎沉默良久：“因為我太令父親失望，他早放棄了我。”
戚隱搖頭：“你可知，你父親與我提到你時從來不是失望，而是驕傲，你怕是不知道，你們幾個兄弟中，你父親最喜歡的就是你�！�
陰長黎微微蹙眉。
“我們的先祖，為何要我們學(xué)習(xí)人道。人道，才是最接近天道的。”戚隱難得這么和顏悅色的和他說話，“無論天族，還是我們山海族，天生對萬物缺少一些敬畏之心，而你有這份心�！�
“長黎，這不是懦弱。佛憐眾生，你能說他們懦弱？”
戚隱似個慈愛的長輩，在他頭頂輕輕按了按：“你如今這種逃避的心態(tài)，才是真正的懦弱……”
陰長黎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不接話，戚隱便只喝酒，也不吭聲。
許久他道：“您看著我點兒，我入一趟我的后靈境�！�
“好�！�
……
陰長黎早就察覺，自己原本荒蕪的后靈境內(nèi)，被種滿了向日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但他只進(jìn)來一次，看了幾眼，覺得惡心的想吐，便立刻逃出去了。
重新回到這里之后，他開始忍著惡心，一字一句的。
……
今天的項姑娘，依然很害怕我。
我縫住了自己的嘴。
我真不懂，從前那個我，怎么會那么不懂得尊重人？
陰長黎，別人都是蠢貨，你自己很優(yōu)秀嗎？
瞧瞧你這后靈境里一片焦土，一把歲數(shù)了，混成個孤家寡人，你還真是很優(yōu)秀！
……
通過我堅持不懈的努力，小葵現(xiàn)在不怎么怕我了。
她會對我笑了。
她對我笑一下，我就來種一株向日葵。
她面朝太陽，我面朝她。
……
小葵今天為了保護(hù)我，又受傷了。
我想保護(hù)她，可我這樣無能。
但萬幸我不是真的無能，只要我恢復(fù)，便再也不讓人欺負(fù)她。
她總擔(dān)心我恢復(fù)之后，就會不再喜歡她了，這怎么可能？
我現(xiàn)在不會思考的時候，都能發(fā)現(xiàn)小葵的好，沒道理等我恢復(fù)從前的智慧，更能看透人心的時候，反而看不到小葵的好啊。
她是那么好。
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太陽下面，就是閃閃發(fā)光的。
如果看不到，那只能說明，我的那些年歲，可能都活在了狗身上。
千萬記得擦亮自己的狗眼，認(rèn)真看一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和身邊最美麗的姑娘。
……
這幾日我的腦海里，總是出現(xiàn)一些恐怖的畫面。
那些是我的記憶。
我開始害怕，有些不敢面對，我終于明白小葵為何會一直都擔(dān)心我醒來之后，會傷害她了。
我也明白為何不管我怎樣努力，她都不為所動了。
因為我的腦子里，不再無時無刻都是小葵。
我甚至開始覺得她有些蠢。
我仔細(xì)反省了一下，她一直沒有變，是我再變。
她依然是那么美麗的一抹驕陽，只是我的心越來越趨進(jìn)黑暗。
寒棲說，我改命改失敗了。
我不覺得，我原本一直在苦海中沉淪，但現(xiàn)在，終于有人朝我伸出了手，將我撈上了岸。
我一定一定要記得啊。
與其整日里謀算未來，不如推開過去的門，掃凈這一路走來，落在心上的塵。
希望我清醒之時，縱然滿心疲憊，在她面前，仍是那個眼睛里只有她的少年。
做她一個人的少年。
第69章
彼岸無歸路（六）
陰長黎幾乎是看一句在心里吐槽一句，
看到“少年”這兩個字時，
是真的差一點兒吐出來。
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甩了幾十個巴掌似的。
他挪開自己的眼睛，五官皺成一團(tuán)，
有種想要自戳雙目的沖動。
這些黏黏糊糊肉麻兮兮荒唐幼稚的話，
幸好寫在了唯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后靈境內(nèi)，否則這輩子他都沒臉見人了。
沒被帝君給搞死，先被自己給搞死了。
他甚至邪惡的想，
當(dāng)年遭遇族變未必是件壞事，真按照這樣的死德性成長起來，
太可怕了……
聽小白講，
項�？f他之前是得了一種叫做“中二”的病。
他現(xiàn)在對這種病有了一定了解。
可怕。
再一個，
陰長黎并未從這些記錄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因為從頭至尾所表現(xiàn)出的還是雛鳥心態(tài)罷了，
毫無底線的贊美，腦殘一般的自我陶醉。
所以，
如今自認(rèn)為動了真心，
也是一種錯覺吧。
畢竟項�？哪强|頭發(fā)，
已經(jīng)融合進(jìn)了他的身體里，才導(dǎo)致他也會生出這種奇怪的感覺……
陰長黎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一下心情。
后面還有很長一段話，他決定先看完再說。
……
我即將醒來了。
當(dāng)我看到這十年寫下的所有心情，生出一種想要自戳雙目的感覺時，我知道，
我距離覺醒不遠(yuǎn)了。
我很想擦掉之前那些幼稚可笑的記錄，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
不然，等我醒來之后，一定會想吐，覺得沒臉見人。
我怎么會認(rèn)為一個愚蠢的莽夫，像太陽一樣耀眼，還一直用“美麗”來形容她？
我怕不是瘋魔了。
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在找尋理由說服我自己。
這可能真的是雛鳥心態(tài)。
因為在瀕臨死亡之際，她的那縷頭發(fā)給我注入了生機(jī)，我才會一直記掛著這份溫暖。
容我想想清楚。
想清楚。
我的頭好疼。
……
好了，我用我現(xiàn)在的頭腦，從頭想了一遍，想清楚了，這并不是雛鳥情節(jié)。
無論是我的失憶，還是那縷縫進(jìn)身體里去的青絲，都只是一個讓我心無旁騖，只注視著她一個人的契機(jī)。
===穿越修仙的爹回來接我了
第106節(jié)===
正是因為有足夠的注視，才能看清楚她的優(yōu)點，和一些原本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
銀沙之危解除、項天晴跟著荊問離開之后，項衡宴請我。
席上項衡問起小葵在故鄉(xiāng)時的生活時，小葵講了起來。
我認(rèn)真聽著，心疼她年紀(jì)小小可怕的遭遇，她卻突然轉(zhuǎn)口講起了笑話，思維跳躍的令人摸不著頭腦。
其實不是，她看到了項衡往身旁、屬于項天晴的空位置多看了兩眼，且略微失神，才轉(zhuǎn)了話題。
她愚蠢么，她什么都懂。
……
陰長黎微微一怔。
確實如此吧，當(dāng)時他藏身于那瓶解毒藥中，是跟著項�？黄饋淼�。
從回來銀沙的第一天，她發(fā)現(xiàn)喊“爸爸”項衡有些迷茫，立刻改口跟著項天晴喊“爹”，而項衡完全沒有注意到時，她就應(yīng)該懂了。
項衡已在這個世界找到了歸屬感，異鄉(xiāng)人，只剩下她自己。
這個姑娘，的確是很通透。
……
那會兒，她的笑容扎了我的眼睛。
我很想拉著她，讓她繼續(xù)說下去，告訴她我在聽，我在意，我心疼。
可我又怕戳破之后，會令她難堪，更不開心，才忍了下來。
從那以后，我再沒聽她提過從前。
而我一直努力著，想她主動和我提起從前。
可惜始終沒能成功。
又比如。
沿著邊境誅殺妖獸收集妖力的那十年里，無論環(huán)境多么惡劣，她隨時躺下便能入睡。
可一旦有個風(fēng)吹草動，立刻就會驚醒。
這是警覺性么，若注意看，就能看到她驚醒那一剎，雙眼里寫滿恐懼。
越恐懼，她講話就越大聲。越強(qiáng)的對手，她就越拼命。
這是莽撞么，她只是明白自己沒有退路，也沒有人為她撐腰，不硬著頭皮殺出一條血路不行。
慢慢的，她帶給我的不再是如同“母親”一般的溫暖。
恰好相反，許多時候我很想抱抱她，給她一些溫暖。
可她始終堅持我是個“病人”，我又犯病了，她會用“天狂”打我，敲暈我。
這都是自己造的孽。
……
陰長黎一連串看下來，看了幾十個“比如”。
生活中一件關(guān)于她的平凡小事，也拿來抽絲剝繭的分析。
他漸漸看進(jìn)去了，因為這一路寫下來，心境越來越貼合現(xiàn)在的自己，能引發(fā)的共鳴也越來越多。
他認(rèn)真看著，一直看到最后。
……
再比如。
我問她索要定情信物時，想要的是青絲，她卻給了我一把菜刀。
是她真的一點都不解風(fēng)情？
她一直堅定的拒絕我，自然不會給我什么信物，但她才看過我的一些不堪的記憶，不忍心讓我失望難過，才拿出那把菜刀來。
就像，當(dāng)年突然在飯桌上講起笑話一樣。
說起來，之所以選擇她來改命，是因為摸不準(zhǔn)她的路數(shù)。
其實她的路數(shù)是很簡單的，只是了解她不能只用眼睛，要用心，要仔細(xì)。
將她層層剝開，才會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天生向陽的向日葵。
她扎根于污泥，拼勁全力的去面朝太陽，追逐太陽。
這才是她最打動我的地方。
相比較畏懼痛苦就躲藏在陰暗中的我，她勝過百倍。
如果我這一生的痛苦，都是來自于命運的苛待。
唯有錯過她，是我自作自受。
如果醒來后我不能珍視她，放過她也好，滾遠(yuǎn)一點吧，我不配。
……
滿墻密密麻麻的字，最后以“我不配”作為結(jié)尾。
陰長黎凝視著“我不配”三個字，凝視了很久。
他的思路從“我要不要接受這個弱點”，逐漸變成了“我配不配擁有這個弱點”。
項�？莻�絕世好姑娘。
自己則是一攤污泥。
他想了很久。
哎？這不對��？
“激將法？”陰長黎恍然明白過來，他捏著眉心，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像是自己的左手和右手在博弈，“自己攻心自己，自己給自己洗腦，可還行？”
但看完這一切，陰長黎還真是生出了一種，自己如果錯過她，像是錯過什么了不得的寶藏。
他又從十年前的記錄開始看，不知為何，這次好像沒那么惡心了。
看著看著，他甚至還笑了一下，眼尾余光落在一排排向日葵上，那些大臉盤子似乎都在呲著牙嘲笑他。
他立刻收斂笑容。
真惡心，這次罵的是自己。
隨后陰長黎閉上眼睛，字從靈璧上一串串飛下來，環(huán)繞在他周身，開始往他靈臺里鉆。
第70章
彼岸無歸路（七）
【這章有細(xì)節(jié)修改，
結(jié)尾增加一千多字�！�
……
……
陰長黎決定接受這十年的記憶，覺醒前最后這一段的總結(jié)，
與之前的“少男懷春”不同。
從心智上，明顯與正常的自己已經(jīng)非常接近。
只是記憶缺失之下，
情感還占據(jù)著上風(fēng)，
怕被打敗，先打起擅長的感情牌。
是自己一貫的行事作風(fēng)無疑了。
陰長黎也不是被洗腦了，
看著那些關(guān)于她的瑣碎小事，
的確是會牽動起他的喜怒哀樂。
那一筆筆，
都是他曾經(jīng)真實歷過的，沒必要排斥。
再者，
短短十年，于他的人生閱歷不過一個零頭。
如同一杯酒倒入江海，
再怎樣濃烈，
也會被稀釋掉才對。
他放空自己的思緒，
開始一點一滴的，回收那些一直排斥的記憶。
如同時光倒流，重新走了一遍失憶之時曾經(jīng)走過的路。
……
戚隱兩壇子酒喝光很久之后，身邊盤膝打坐的陰長黎才慢慢睜開眼睛。
進(jìn)入后靈境之前，
他整個人的狀態(tài)有些焦慮。
從后靈境出來之后，焦慮不見了，變的頗為茫然，一對兒漆黑的眸半響不見焦距。
長睫極速顫動幾下，才算是回了魂。
“怎么樣？”戚隱好奇的打量他。
“我……”喉結(jié)滾動許久，
陰長黎微顫著薄薄兩片唇，嗓音充斥著疑惑，“戚爺，您認(rèn)為一杯烈酒，可以醉倒一片江海么？”
戚隱云山霧罩：“你在說什么鬼話呢？”
“我說，我在看過自己寫的記錄之后，覺得也不過如此，決定回收記憶，誰知，那些記憶竟會這般猛烈，幾乎攻占了我全部……”
陰長黎原本不愿接受那十年，如今成了不愿接受自己醒來后所做的一切。
小建木樹洞里那一夜，根本不愿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