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艾瑪點了點頭。
被稱呼為將軍的艾爾遜女戰(zhàn)士站起身來,轉(zhuǎn)身開始指揮下屬準(zhǔn)備出航。
同時,她也將剩下的資料交到了伽爾蘭身后的親衛(wèi)手中。
“亞倫蘭狄斯的王子殿下,對于您對我們王女的幫助,我等銘記在心。”
維妮爾一手緊緊地牽著艾瑪,一手按在胸前,對伽爾蘭低頭行禮。
她說:“我會將這一切轉(zhuǎn)告女王,艾爾遜不會忘記您的恩情,如果您有需要,我們必會報答于您�!�
她說完,就牽著小艾瑪?shù)氖洲D(zhuǎn)身快步離去。
小艾瑪被她牽著手,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
在女戰(zhàn)士用詢問的眼神看她的時候,她猛地掙脫對方牽著自己的手,一轉(zhuǎn)身,向伽爾蘭跑過來。
“你說的那些,我不信!”
艾瑪撲到伽爾蘭面前,伽爾蘭下意識伸手,一把接住她。
小王女緊緊地抓住伽爾蘭的手腕,她仰著頭,小臉微微漲紅著,湛藍(lán)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伽爾蘭。
“男人都很會說謊,所以我不信你說的那些東西�!�
她說,
“所以,等我長大之后,我要自己親眼去看!”
她將那枚一直緊緊攥在手心里的,雕刻著艾爾遜特有花紋的銀白色耳環(huán)放進伽爾蘭的手中。
“記住,等我再長大一點、再強一些,就去找你!我要自己親眼去看,去尋找答案——”
小王女如此大聲說完,不等伽爾蘭開口說話,就又一轉(zhuǎn)身,跑走了。
只留下伽爾蘭捧著手中銀白色的耳環(huán),又是茫然又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呃……等等。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捧著手中的耳環(huán),伽爾蘭覺得自己有點懵。
在小王子一臉懵逼地帶著那疊交換來的資料以及手中的銀白色耳環(huán)回去之后,他家的獨眼騎士放肆大笑了很久。
“很不錯嘛,王子,您的魅力果然只能讓我等仰望�!�
凱霍斯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笑,一邊說。
“您這是被下一任艾爾遜女王給預(yù)定了啊�!�
“夠了,凱霍斯�!�
看著那耳環(huán),伽爾蘭只覺得頭疼。
騎士還在繼續(xù)不客氣地補刀。
“艾爾遜女戰(zhàn)士一貫都很彪悍,她們?nèi)绻痪芙^,就會毫不客氣地將看中的男人強搶回去�!�
“…………”
“小王女雖然還小,但是力氣可不小,反應(yīng)也很敏捷,長大后一定是個強大的艾爾遜女戰(zhàn)士。恕我直言,就天賦來說,王子,大概過個七八年,您就打不過她了�!�
伽爾蘭:“…………閉嘴�!�
不說實話你還是我的好騎士。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那個燙手玩意兒,苦惱得不行。
“真麻煩啊。”
他小聲嘀咕道。
“麻煩?這樣不是很好嗎?”凱霍斯笑瞇瞇地說,“您喜歡皮膚白的,長發(fā),笑起來很可愛的,比您嬌小的,仔細(xì)一看,那位小王女不是很符合您的喜好嗎?”
“開什么玩笑,她只是小孩子,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而已!”
忍了調(diào)笑自己的騎士許久的小王子終于炸毛了。
“誰會對一個小孩子動什么心思?我又不是變態(tài)!”
“有什么關(guān)系,女孩子可是長得很快的啊,再過幾年她就會是你心目中理想的少女了,雖然可能能打了些,但是就容貌來說,一定是個甜美可愛的美少女。到時候,您就可以……唔……阿嚏!”
正在調(diào)戲自家小王子的騎士突然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奇怪,感冒了嗎?
騎士有點納悶地揉了揉發(fā)癢的鼻子。
……
此刻,在遙遠(yuǎn)的海洋之上,正發(fā)生著如下的對話。
“哎?維妮爾你已經(jīng)選好了能讓你生下小孩的男人嗎?你明明一直都很挑剔找不到對象的。”
幾個艾爾遜女戰(zhàn)士湊在一起聊著天。
“嘖,那是我以前遇到的那些男人都太弱了,一個個跟廢物似的,我怎么可能有興趣。”
維妮爾大大咧咧地說,“現(xiàn)在這個不一樣,那可是能打贏我的家伙,繼承了他血脈的小孩一定不會差�!�
“說得也是,為了生下強壯的小孩,一定要選足夠強大的男人。話說,既然能打贏你那么厲害的男人,要不我也和你一起去吧?”
“如果他真的像你說得那么厲害,那干脆我也……”
…………
阿嚏!
阿嚏阿嚏!
因為太過于強大而被一眾艾爾遜女戰(zhàn)士惦記上借種的金發(fā)騎士再度狠狠打了個好幾個噴嚏。
他再也顧不得繼續(xù)調(diào)笑小王子,揉著鼻子打算去弄一碗驅(qū)寒的姜湯喝了。
****
一日又已過去。
遙遠(yuǎn)的王城中此刻已是深夜,整個城市都在黑夜中安靜了下來,進入安眠。
王宮深處的臥室中,赫伊莫斯側(cè)身躺在床上,細(xì)碎的黑發(fā)散落在雪白的枕頭上。
天窗落下來的一縷月光落在他俊美的側(cè)頰上,只是,月光下,他的眉微微皺著,像是在做著什么不好的夢。
…………
……漆黑的天地,什么都看不到……
夜空中不見一點星光。
突然之間,赤紅色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天際。
呼嘯的風(fēng)聲中,那翻騰的火焰瞬間吞噬了那一片漆黑的大地。
被火焰圍繞的地方,那片倒塌的殘垣中,有人坐在那里。
那人身在火中。
晃動的火光映出的深深的影子讓人看不清那個人的模樣。
忽然,一陣狂風(fēng)呼嘯而過。
坐在火中的人抬頭。
烈風(fēng)掀起了那流金色的發(fā)絲,火光照亮了那張臉。
金發(fā)下染著血痕的臉上,黑影中那半睜的金眸眼角的一點淚痕陡然烙得人心口發(fā)疼。
火焰蔓延到了少年的身上,點燃了那金色的發(fā)絲和凌亂的衣角。
一眨眼,赤紅火焰吞噬了一切。
少年的身影也在突然狂暴翻騰而起的火焰中灰飛煙滅——
…………
“!”
赫伊莫斯猛地睜開眼,翻身坐起。
夢?
他屈膝坐在床上,呼吸急促。
好一會兒之后,他緩緩地轉(zhuǎn)頭,環(huán)顧著四周的黑暗,細(xì)碎的黑發(fā)散落在他銳利的眼角,黑夜中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沉沉夜色之中,他抬起手,手指用力地扣緊胸口。
那里面,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沒有絲毫緩和下來的跡象。
腦海中又閃過夢中看到的那金眸眼角滲出的一點淚痕。
扣緊胸口的手指越發(fā)縮緊,赫伊莫斯的唇也抿緊到了極點。
……不祥的夢境……
火中的伽爾蘭……
第98章
在托澤斯一處隱秘的私宅中,
那幾位在托澤斯城中屬于重量級人物的大商人正在這里聚會,
商討重要的事情。
“塔卡閣下沒來?”
“那位殿下在這里,
最近還是低調(diào)點比較好,他暫時不會出面和我們聯(lián)系�!�
“這樣也好�!�
一位年紀(jì)偏大兩鬢已斑白的商人點了點頭。
他說:“那么,
事情準(zhǔn)備得如何?”
“一切都很順利�!�
“不是說安排在神殿落成儀式的第二天晚上嗎?在儀式當(dāng)天的晚上就……”
說話的商人說了一個含糊的詞。
“這可是難得的慶典,
這樣是不是有點掃興?”
另一側(cè),
作為執(zhí)政官派來參加這個私密會議的中年管家心腹回答。
“沒辦法,
無論執(zhí)政官大人如何勸說,
那位殿下都決定要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返回王城。”
他說,
“因此,
只能將時間提前到當(dāng)天的晚上。”
“既然如此,
那就只能這樣了�!�
稍老的那位商人遺憾地?fù)u了搖頭。
“那么,各位都做好準(zhǔn)備吧�!彼χf,
“我們托澤斯常年都要抵抗海盜,可是很辛苦的,
海軍傷亡也很大�!�
“沒錯。”貝托拉同樣笑著接口,
“所以,往年那樣數(shù)額的海軍維護費用已經(jīng)不夠了,托澤斯城必須要留下更多的稅收,
才能繼續(xù)堅持抵抗住海盜�!�
他翹著一只腿,
雙手交握放在膝上,
端坐在椅子上,
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我們必須讓王子清楚地認(rèn)識到這一點�!�
他攤開手,
哈哈大笑。
“有什么能比讓王子親身經(jīng)歷這座城市被海盜襲擊這件事更深刻地認(rèn)識到這一點呢?”
他這么一說,
這間裝飾奢華的房間里的眾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窮兇極惡的海盜襲擊托澤斯。
托澤斯海軍和海盜在深夜中展開一場聲勢浩大的惡戰(zhàn)。
那位據(jù)說連一次戰(zhàn)場都沒有上過的年輕王子肯定會被這可怕的戰(zhàn)爭嚇到。
據(jù)說這位王子號稱‘賢明的王子’,心地純善。
只要讓這位王子認(rèn)識到海盜的可怕,自己等人再聯(lián)合執(zhí)政官向其哭訴一通,再讓他看看那些受傷或戰(zhàn)死的士兵,必然能引起對方的憐憫,自己再趁機提出增加軍費支出,將更多的稅款截留下來——
完美的過程。
完美的結(jié)果。
心里志得意滿著的貝托拉笑完了,看向房間的一側(cè)。
有一個身形瘦小的男人站在角落里,被陰影籠罩著,顯得很不起眼。
他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沒什么存在感。在眾人說話的時候,他一直低著頭,頭上還帶著一頂寬大的帽子,將他的臉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根本看不清相貌。
“將行動時間提前到明晚,你們那邊有問題嗎?”
“請各位大人放心�!�
那人一手撫在胸口,微微躬身回答,寬大的帽檐下只露出他嘴角那一抹謙卑的笑意。
“我們頭兒說了,絕對不會耽擱大人們的事�!�
“那就好�!�
貝托拉滿意地點頭。
雖然深夜有黑暗掩飾,但是既然要假裝和海盜激戰(zhàn)一場,相互往來一下,沒有對方的配合可做不到。
眾人均感滿意。
既然那位海盜頭目給出了保證,那他們也就放心了。
畢竟這幾年來,他們雙方一直都配合得很好。那群海盜名聲聽起來駭人,其實還是很講信譽的。
他們給那群海盜足夠的錢財,滿足他們的胃口,換來他們不襲擊自己的商船。
同時,讓托澤斯成為海盜的銷贓點,為他們提供各種銷贓的便利。
反正這些商人也覺得大筆的商品還能促進托澤斯的繁榮,增加稅收,至于那些商品和奴隸的來歷是不是沾著血……呵呵,關(guān)他們屁事,不耽誤他們賺錢就行了。
為了不讓上面的人懷疑,和那伙海盜串通好,每隔一段時間讓他們裝模作樣地來襲擊托澤斯一趟。
給海盜一些甜頭,就能更好地收買他們,驅(qū)使他們。
雖然是一群餓狼,但是養(yǎng)好了,還是能夠像狗一樣聽話的嘛。
大商人如此滿意地想著。
有時候,這些商人會讓已經(jīng)在他們掌控中的托澤斯海軍故意裝作抵抗不住,讓那些海盜攻進城中。
反正,托澤斯城靠近海岸的是下城,都是一些窮人、奴隸以及普通平民居住的地方,他們這些大商人都是住在稍遠(yuǎn)的上城區(qū)。
至于海盜們殺進來了,在下城里奸淫擄掠、燒殺搶奪……嗯,反正沒殺到他們宅子里,關(guān)他們什么事。
而且,海盜搶光了那些平民的財產(chǎn),退走之后,那些遭了災(zāi)活不下去的平民就只能將自己的兒女親人甚至是自己賣身給他們,或者將自己的房子賣給他們,換取微薄的財物勉強生存下去。
他們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大批的奴隸,還可以用極為廉價的價格買到城中大批的房產(chǎn),就這樣讓自己的資產(chǎn)再度增加了一大筆。
簡直是坐著生錢,實在是美滋滋。
如果不是擔(dān)心引起上面注意,以及考慮竭澤而漁的問題,他們甚至還想要海盜多來這么幾次。
****
沙瑪什神殿的落成儀式在正午時分,太陽最亮的那一刻舉行。
這一天從早上開始陽光就非常熾熱,明亮的太陽高高地掛在天空之中。
神殿坐落在海邊,緊貼著托澤斯城墻靠海的地方。
本來屬于地勢偏低的地方,但是修建的時候硬生生地用石塊和泥土堆出了一個堅實的高臺。
那龐大華美的神殿就坐落在高臺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一大片的下城區(qū)。
高臺的一側(cè),擺放著一排金色的座椅,每個椅子后面還有一個強壯的男仆人舉著遮陽傘。
伽爾蘭坐在中央的座椅上,凱霍斯沒坐,站在他身后,小胖子塔爾也是如此。那一隊親衛(wèi)身姿筆挺地守在后側(cè),遮陽傘也是由其中一位舉著的。
雖然有一排座椅,但是伽爾蘭兩側(cè)的椅子都是空著的。
本來按照執(zhí)政官和那些大商人的設(shè)想,他們得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但是,那位身份比他們高的金發(fā)騎士都沒有坐,而是站在了伽爾蘭身后,他們自然也不好坐下去了,只好在跟著在旁邊站著。
他們和身體強健的騎士不一樣,幾乎都沒怎么鍛煉,站了沒多久就開始叫苦連天了起來。
但是瞥著伽爾蘭王子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們也只能滿腹牢騷地強撐著站了下去。
正午時的陽光烈到灼眼,伽爾蘭仰頭看去,巨大的沙瑪什的神像就矗立在神殿廣場的正中央。
足足數(shù)十米的高度,甚至于高過了那座神殿。
沙瑪什一手持劍,一手按在身邊雄獅頭上,身披金甲,威武至極。
他立于大地之上,居高臨下,那雙折射著陽光灼得驚人的金色眼眸俯視大地。
他高大的身軀之后,就是金碧輝煌、華美之極的神殿。
太陽神沙瑪什,正義而賢明的神。
司法之神,審判之神。
不知他這雙據(jù)說能看透一切黑暗的金眸,能否看得到繁榮的托澤斯城下掩蓋著的罪惡。
伽爾蘭轉(zhuǎn)頭,瀕臨海邊的高臺之上,一抬眼,就能眺望到一望無際的海面。
天氣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天與地相接之處,那一條清晰的海平線。
莊嚴(yán)的儀式已經(jīng)開始,號角聲響起,從海邊傳來。
軍港那沉重的閘門已經(jīng)緩緩拉起來,大門打開,一艘艘巨大的戰(zhàn)船從港口駛出,向著這一側(cè)的海邊行駛而來。
那從戰(zhàn)船上傳來的悠長而低沉的號角聲由遠(yuǎn)及近,響徹了整個海岸線。
領(lǐng)頭的那艘巨型戰(zhàn)船上,身為托澤斯海軍統(tǒng)帥的塔卡穿著華麗的軍禮服,意氣風(fēng)發(fā)站在船頭。
海風(fēng)將他身后那厚厚的披風(fēng)吹得飛揚而起。
他的身后,是一排正在吹奏號角的水兵。
那一排排巨大的戰(zhàn)船將圍著神殿環(huán)繞一圈,象征著守護神殿,他們將在沙瑪什的注視下,守護托澤斯城。
這對亞倫蘭狄斯的士兵來說是無比榮耀的一刻。
伽爾蘭看著那個因為太遠(yuǎn)而看不清的小小的身影,想起了塞斯昨晚傳遞給他的信息。
守護神殿儀式這個任務(wù),塞斯被排擠在外。
塔卡下達的命令,讓他和他的艦隊留守軍港之中,無法獲得這樣的榮耀。
他正看著,突然,手背上涼了一下。
一低頭,他看到了一點水痕。
哪里來的水?
伽爾蘭仰頭看了看天色,只見那一片蔚藍(lán)的天空中,艷陽高照。
…………
就在神殿落成儀式正在莊重地舉行的時候,上城區(qū)此刻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畢竟,凡是有權(quán)有勢的人幾乎都去出席了神殿落成儀式,因此空下來上城區(qū)就比往常安靜了許多。
在一處密林深處寬闊的空地中,有近百人聚集在此處。
這些人的衣服都很破舊,膚色黝黑而又粗糙,大多數(shù)人身上都?xì)埩糁唏g的傷痕,大多都是被鞭子抽打出來的。
他們的臉滿是滄桑和沉沉的暗色,但是一個個手腳粗大,身體壯碩,體魄強健。
因為他們之中那些身體不好的人,早就已經(jīng)活活累死或者被打死了。
聚集在這里的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膚色各異,口音也有些區(qū)別,但是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的臉上、或者是身上,都有一個清晰的烙印。
那是奴隸的烙印。
這些奴隸的領(lǐng)頭人是一個身體粗壯的男人,他正在低頭沉默著,像是在猶豫著什么。
而站在男人對面的幾個人,則是在舌燦蓮花地想要說服他。
“你還在等什么?錯過了這個機會,你們這輩子都只會是奴隸!”
“再也不會有比這次最好的機會了!只要你們成功了,你們就能從那些貴族老爺以及狠毒的商人手中解放�!�
“你們看看自己身上的傷,你們還要被那些黑心的家伙奴役到什么時候?”
“你們并不低賤,你們擁有著強大的力量,足以顛覆這個不公平的世界的力量�!�
那人的話鼓動著人心,一點點激起了還在猶豫的奴隸們的熱血。
“現(xiàn)在,反抗吧,是將那些壓迫你們的家伙打倒的時候了!”
“那些殘酷的不顧你們死活的家伙——那些殘忍地殺害你們親人的家伙——”
“讓他們知道你們的厲害!讓他們知道,就算是奴隸也擁有可以抵抗他們的強大的力量!”
那是無比激情澎湃的聲音。
“打到他們!讓他們無法再掌控你們!”
“我們會將他們的財物、房子還有土地分給你們,從此以后,你們都能過上再也不會被人打罵,還能吃飽喝足的生活。”
那個人的許諾讓奴隸們眼中流露出了對未來的渴望。
“托澤斯海軍會被外面的敵人拖住,來不及趕來這里,城衛(wèi)都聚集在下城區(qū),那些黑心而又膽怯的家伙需要他們保護自己,不會讓他們過來�!�
“所以,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那個人陡然提高了音量。
“別再遲疑了,現(xiàn)在就是你們把自己從奴隸的身份中解放的時刻啊!”
眾多的奴隸彼此對視一眼,這一刻,他們看到了彼此眼中熊熊的火焰。
充斥著壓抑已久的憤怒、對奴役他們的那些家伙的仇恨,還有對這些人許諾的美好未來的渴望——
這一切聚集在一起,幾乎能將一切都燒成灰燼——
…………
……………………
啪嗒啪嗒。
海浪一陣又一陣地拍打著船身,高大的戰(zhàn)船在海水中搖晃著。
在距離托澤斯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海島邊上,數(shù)量不少的戰(zhàn)船停泊在這里,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領(lǐng)頭的那艘最大的戰(zhàn)船上,眾人都在忙碌著做戰(zhàn)前準(zhǔn)備。
唯獨一個高大的男子懶懶散散地坐在甲板上的躺椅上,晃晃悠悠地,神色悠閑地曬著太陽。他手中還拿著一個青蘋果,時不時地啃上幾口。
他開口啃果子的時候,那牙就露了出來,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金光。
滿口的白牙中,有一顆鑲的金門牙。
一個瘦小的人突然湊過來問他。
“頭兒,真的要那么做啊?”
“廢話,老子都下命令了,還能是假的?”
“哎,畢竟也合作這么多年了,頭兒您突然說要把他們……有點不習(xí)慣。”
那人狗腿兒似地沖男人笑。
“畢竟當(dāng)初頭兒您說過的,就算是海盜,也得講信義嘛�!�
“呸!”
男人直接就吐了一口唾沫在地板上,一個蘋果核直接砸在那人腦門上,吊起眼,鄙夷地看著自家的蠢貨小嘍啰。
“你是不是傻,你和自家養(yǎng)的豬講信義��?”
“啥?”
男人哼哼兩聲,懶洋洋地躺在搖椅上。
他似笑非笑地瞅著那邊托澤斯城的方向,說:“豬肥嘍。”
他說:“趁著有人幫忙,就得趕緊宰了�!�
…………
……………………
啪嗒。
伽爾蘭咦了一聲,抬起頭,陽光不知什么時候弱了下來,一點薄薄的云層擋住了剛才還火熱的太陽,讓人覺得涼爽了許多。
風(fēng)開始刮了起來,從海面上刮來,帶著濃濃的濕氣。
他感覺到一滴水又落在了他的小腿上。
要下雨了嗎?
可是太陽還很亮啊。
伽爾蘭想,轉(zhuǎn)頭看向海面,視線所及之處的海面依然是平靜的,海藍(lán)的顏色中,波浪柔和地蕩漾開來。
托澤斯海軍的艦隊已經(jīng)完成了他們負(fù)責(zé)的儀式,正緩緩地退去,停泊在側(cè)面的海岸上,安靜地等待著神殿落成儀式結(jié)束之后再歸港。
突然,肅穆的儀式上突然發(fā)生了騷動,那雜亂的聲音一開始還很小,然后就越來越響。
“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事?!”
有人喊到。
這時,在場的所有人的視線都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那個方向,在這座堆砌起來的高臺上,可以眺望到高地的上城區(qū)。
只見那個原本安靜祥和的地方,此刻冒起了滾滾濃煙,而且,還不止一處。
隱約可以看到上城區(qū)里面的一些宅子已經(jīng)燒了起來。
就在眾人都處于錯愕中的時候,一名城衛(wèi)的隊長快步跑過來,湊到執(zhí)政官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執(zhí)政官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眼見那幾位大商人臉色不好地過來,就趕緊小聲說了出來。
伽爾蘭坐在那里,只是隱約聽到‘奴隸’這個詞飄過來。
這時,凱霍斯下屬的一個親衛(wèi)也匆匆跑過來,俯身跪在伽爾蘭身前。
“殿下,凱霍斯大人,上城區(qū)的奴隸發(fā)生了暴動!”
這名親衛(wèi)話一落音,凱霍斯和塔爾的目光就齊刷刷看向伽爾蘭。
他們看著伽爾蘭的眼神都帶著錯愕,顯然是想起了前幾天伽爾蘭曾經(jīng)說過‘繼續(xù)苛待那些奴隸說不定會引起禍亂’之類的話。
當(dāng)時他們還覺得不可能,是王子想多了,那些卑微的奴隸哪有那個膽子,誰知道居然真的敢——
伽爾蘭皺著眉,站起身來。
他剛要開口說話,突然旁邊一個聲音插過來。
“哈哈哈哈,太夸張了�!�
貝托拉走過來,有點胖的臉仍舊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
“王子,您的部下說得太夸張了,什么暴動,不過是幾個奴隸鬧事而已�!�
他說,一臉毫不在意。
“請您不用擔(dān)心,我們已經(jīng)派人過去了�!�
那執(zhí)政官也笑呵呵地走過來,同樣是一臉放松的表情。
“沒錯,城衛(wèi)要維持這里的秩序,所以讓那只留守在軍港里的艦隊出動了�!�
“王子,您完全不需要擔(dān)心,我們可以繼續(xù)儀式�!彼f,輕描淡寫,“我想,等神殿落成儀式結(jié)束了,那邊的事情大概也已經(jīng)解決了。”
啪嗒,啪嗒啪嗒。
雨點突然打了下來,落在伽爾蘭的臉上。
沒有理會身邊的兩人,他仰頭。
不久前還艷陽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時盤踞上了厚厚的云層,陰沉沉的,那巨大的雨點從漆黑的云層中落了下來。
剛才還平靜無浪的海面也騷動了起來,風(fēng)呼嘯而過,海浪掀起,一陣高過一陣。
一眼看去,就像是整個大海都躁動了起來。
它就像是一頭一直在沉睡的怪獸,被人吵醒,于是開始暴躁地晃動自己龐大的身體。
波浪洶涌了起來,巨大的海浪席卷而來,重重地拍打在這座城墻邊的高臺上。
那砰地一聲巨響,這一片的城墻都仿佛被這股巨浪撞得晃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