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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

    火車上晃晃蕩蕩的,每一個縣城小站都停的綠皮普快列車,因為不是節(jié)假日,整個車廂都很空。

    一節(jié)車廂里零星坐了幾個人,每人單獨占著一排坐,躺著靠著的都有。

    “挺新奇,我還是第一次坐這種火車�!�

    沈承遇坐在懷姣對面,挑眉跟他搭話,“還挺舒服的,一人一排,你每次去學校也是這樣的嗎?也坐這趟?一個人坐?”

    懷姣低頭摁著手機,含糊“嗯”了聲,微信里,他的導員正態(tài)度十分溫和地詢問他返校的時間。

    “跟誰聊呢?”沈承遇眉毛一皺,有點不爽道:“能不能看看誰在陪你,別晾著哥,回話�!�

    懷姣很快放下手機,抬起頭,認真回他:“當然不是,每次都是放假的時候才會坐車回去,所以每次都好多人,如果搶不到票,就只能站在那兒�!�

    懷姣直起上半身,給沈承遇指了指兩節(jié)車廂的連接處,“那邊比較寬一點,可以不用放行李,挨廁所很近�!�

    沈承遇還特意伸著脖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他好像對懷姣這些細細碎碎的生活小事極感興趣一般,持續(xù)好奇問道:“那你要是去上廁所了,行李箱誰幫你看?為什么不放在上面?”

    “我不上廁所的,”懷姣皺了皺鼻子,小聲說:“好臭。”

    “我要回家再上。”

    沈承遇簡直被他這兩句回答,和像是已經(jīng)聞到臭味一樣聳聳鼻子的兩下小動作,可愛得夠嗆。

    懷姣還在那兒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繼續(xù)回他:“我放不上去,我的箱子每次都很重……有時候會有一些個子很高的熱心大學生要幫我放,但是我不好意思,因為下車還要幫忙取……”

    “什么個子很高的熱心大學生?”沈承遇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一些關鍵詞,驟然問出一句:“是只幫你放還是幫整個車廂的都放?”

    “多高?”

    “帥嗎?”

    ——沈承遇,你不要問一些我們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我會懷疑你是懷家軍……

    ——好了,隨便問兩句得了,不要打擾我繼續(xù)聽寶寶講故事,寶寶然后呢?(撐臉望寶寶)

    懷姣:“……”

    “問你話呢�!�

    “記不得了……”懷姣木訥回道。

    “真服了�!鄙虺杏鲈九d致很高的表情都垮了一點。

    他只要一想到那種擠擠攘攘人貼人的綠皮火車上,懷姣跟一群不知道是誰的男大學生擠在一起。他們比懷姣高個頭,會主動幫他放行李,當然還會借機跟他搭訕什么的。

    幾個小時的車程,故意靠近擠著懷姣,泡妞一樣地問東問西,搞不好還會找一些理由加他微信。

    媽的。

    沈承遇只一想到這些,臉色都臭下來,語氣非常不爽地道:“你能不能下次別跟這種人講話了,不知道他們在裝什么。能比我高嗎?笑了,這么愛搬行李就來體院搬個夠。”

    他冷笑一聲,“真的很裝。”

    “……”

    懷姣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神里神經(jīng)的。

    “你繼續(xù)說,那你不在火車上上廁所,要是遇到水喝多了,憋到了,會不會又像前幾天在我車上一樣……”

    “你有病啊�。�!”

    懷姣猛然漲紅了臉,手上的耳機直接就朝沈承遇砸了過去。

    “我只是問一下而已�!�

    沈承遇一張帥臉讓懷姣砸了個正著,他沒生氣,反而笑出一聲,挑著半邊唇角,跟著懷姣一起坐到了另一邊座位上,嘴上還道:“干嘛,我又沒說你這樣不可愛。”

    “我的車隨便你怎么……”

    “沈承遇!��!”

    ……

    懷姣的家鄉(xiāng)離他上大學的城市其實不算多遠,只是地方偏僻,中途轉車稍有些麻煩。

    兩個小時的高鐵,三個小時的火車,下火車之后到鎮(zhèn)上還要再坐半個多小時的大巴車,才能到懷姣的家里。

    集市邊等車的街道路口,沈承遇的筆挺寬闊的肩膀上掛著兩個人的背包,周圍來來往往的小鎮(zhèn)住民,在路過他們身邊時,都會忍不住多朝他們看上幾眼。

    沈承遇本來還以為是他倆長得太好看引起的。

    但在某個抬眼,看見對面的雜貨超市門外,反著光的玻璃門上,他那頭極度醒目的夸張金發(fā)時,沈承遇一下反應過來,轉過頭,有些緊張地朝懷姣問道:“這邊有沒有理發(fā)店?”

    “?”

    懷姣茫然,回憶了一下才說:“好像有……”

    “帶路�!�

    “……”

    懷姣讓沈承遇拽著手去找鎮(zhèn)上的理發(fā)店。

    他進去之前還先問了懷姣,會不會耽誤到他時間。懷姣想了想,只回道:“四叔叔讓我晚上之前趕回去就好,爺爺入棺在晚上。”

    沈承遇聞言松了口氣。

    “我就染一下,很快�!�

    “好�!睉焰c點頭。

    小鎮(zhèn)上的這家理發(fā)店,懷姣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來過了。有記憶的時候大概還是在他很小時,某次來鎮(zhèn)上趕集的時候才被爺爺帶來過這里。

    懷姣坐在“珠珠發(fā)廊”的沙發(fā)上,撐著下巴陪著沈承遇染頭發(fā)。

    他其實覺得古怪又新奇,自己很久沒有回來過的地方,在某時此刻,居然能夠和一個原本根本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人,重新回到這里。

    “染黑就行,稍微快點。”

    “誒,這個頭發(fā)好看,帥。”理發(fā)師老爺爺也忍不住先夸了句。

    沈承遇扯了扯嘴唇,只從鏡子里瞥向懷姣,“沒事,黑的也帥。”

    懷姣能猜出沈承遇為什么要染頭發(fā),大概跟這次陪他回來,多會見到一些長輩有關。長輩不會喜歡染著頭金毛的奇怪年輕人,所以這個從平日穿著、發(fā)型打扮都能看出極其臭美和在意外表的一個人,此時才會格格不入地坐在這家有些老舊的理發(fā)店里。

    就和那個時候一樣。

    懷姣忍不住想回想起一些事情。

    回想起很久之前的那個副本,好像也是這個角色,也是出于某種和他有關的目的,特意將那頭金發(fā)染成了黑色,住進了他的公寓隔壁。

    ……

    從理發(fā)店里出來,沈承遇有些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黑發(fā),朝懷姣問道:“丑不丑?”

    “不丑的,”懷姣抬起頭,認真看了看,然后又說道,“我的堂弟一會兒會來路口接我們,我們……”

    “啊,你還有兄弟�。俊�

    原本還隱約有點在意自己新發(fā)色的沈承遇,聽到這話,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眉峰挑高,追問道:“長什么樣��?跟你像不像?”

    沈承遇只剛問完,自己就飛快反駁了句“不可能”。

    不可能有人能長成懷姣這樣。

    能讓體院的一眾土狗直男見了真人也得喊半仙的角色,不可能有第二個。

    “還好,只有一點點像。”懷姣猶豫回答。

    只有一點點像那也很牛逼了,沈承遇直盯著懷姣想道。

    大巴車在村道的大路口停了下來,懷姣說了聲“到了”,沈承遇就跟著他走下車。

    小道盡頭,從大巴�?块_始,不遠處的空曠小路邊,老早就有人看到了他們,見懷姣露頭后,更是抬高手臂直喊:“小堂哥!”

    懷姣聽到聲音,也高興地朝那邊跑了兩步,“哎!”

    只有沈承遇,在遠遠看見那幾人的身形時,就已經(jīng)開始沉默。

    沈承遇想到了不可能,卻沒想到能這么荒唐。

    等跟著懷姣走近了,再次看清了臉后,他更是忍不住,唇角都抽了抽。

    “你們家基因還挺幽默的�!�

    沈承遇只在懷姣轉身后,擠出這么一句。

    懷姣沒聽出沈承遇的意思,他被幾個堂弟團團圍著,跟沈承遇話都來不及說不上兩句。

    那幾個肌肉流暢,皮膚小麥色,一個賽一個健壯的少年,一見到懷姣就親熱的要命,眼里跟看不到別人似的,圍著他就問東問西。

    “這次回來呆多久��?你要住在哪里?”

    “上次放假為什么不回來,我都想去找你了!”

    “干嘛不回微信!我本來要去你們學校接你的!”

    沈承遇雖然有點不是很爽,但心里想著這幾個都是懷姣的弟弟,就也沒出聲。

    只他可能沒想到的是。

    眼前這幾個牛高馬大的堂弟,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輪流給他們的小堂哥當過老公了。

    他們村里女孩兒少,女孩子們也不太愛跟男孩子玩,他們沒有其他伴伴,于是就只能纏著比他們大上一點、又長得格外白凈漂亮的懷姣玩兒。

    小時候他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村里小路上、漫山遍野,到處找野丁香給小姣哥哥做耳環(huán),把花朵的尾巴扯掉、拉出花蕊掛在小堂哥的耳朵上,花瓣搗碎了給小堂哥染指甲,給他點眉心。

    只小堂哥從不讓他們抹嘴巴,不然肯定漂亮的要死。

    “這是我的堂弟們!”

    在沈承遇震耳欲聾的沉默中,懷姣翹著嘴巴,露出一臉有點驕傲的小表情,站在自己幾個黑不溜秋、又高又壯、只能從眉眼間瞄見一點英俊輪廓的堂弟中間,隆重跟沈承遇介紹道:“怎么樣?我們幾個眼睛都很像哦,我爸爸說的,我們家族遺傳的雙眼皮�!�

    沈承遇簡直有點繃不住。

    真的夸張。

    到底是在介紹什么東西啊老鐵,你要不要認真看看自己啊,他媽站在幾個黑皮土狗中間,長得跟個博美似的。

    像不了一點。

    太他媽抽象了。媽的。

    但是真的很可愛。。。

    瘋了。

    第228章

    奇怪的他(一更)

    228

    懷姣幾個堂弟在跟懷姣親熱聊了半天之后,

    在懷姣介紹他們時,才注意到他身后的沈承遇這個人。

    和剛才面對小堂哥時的態(tài)度完全不同,堂弟們在聽到懷姣說沈承遇是他的朋友時,

    表情眨眼變得警惕,朝他盯著看了幾秒。

    沈承遇也差不多,他對懷姣的幾個弟弟沒什么特別看法,只覺得他們小狗一樣纏著懷姣啰里吧嗦的樣子有點兒煩。

    但是在懷姣的眼皮子底下,沈承遇還是不冷不熱地朝他們點了點頭,

    打了聲招呼,就算作認識了。

    三個堂弟里面,

    年紀大一點,

    稍微懂事些的堂弟懷擎,主動從沈承遇的肩上接過兩人的背包,跟懷姣說道:“先回家吧小堂哥,

    爸爸讓你先去看看爺爺,

    然后再安排后面的事,客人們應該明天才到。”

    懷姣點了點頭,

    說“好”。

    其實懷姣直到現(xiàn)在都還不太有將要參加爺爺葬禮的實感。

    像是早就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因為系統(tǒng)的干預,時間打亂,

    組成一段全新的劇情。

    既奇異又古怪。

    懷姣的老家在湘西南的一個村落里,

    因為靠近城鎮(zhèn),

    經(jīng)濟發(fā)展還算不錯,新修的鄉(xiāng)村道路兩邊,

    除了大片的農(nóng)田之外,

    隨處可見的,

    是各種各樣的農(nóng)村三層小洋房。

    完全不像沈承遇想象中的落后。

    懷姣爺爺?shù)姆孔釉诖遄拥淖罾镞叄?br />
    靠山邊的位置,下車之后沿著村里的小道,還要走一段路才能看見。

    因為在鎮(zhèn)上耽擱了點時間,兩人到的時候已經(jīng)下午六點多快七點了。

    太陽正將落山,整個天色微微轉暗。

    沈承遇跟在懷姣后面,最后在一座宅院前停下。

    宅院門口還掛著過年時的燈籠,大門敞著,乍眼看去,像小些的四合院,也像祠堂。

    沈承遇站在門口,一時微有點兒詫異,側過頭小聲問懷姣:“你家怎么是這樣的?”

    “大戶人家?”

    懷姣也跟著歪過腦袋,小小聲回他:“我爺爺以前是村里有名的草藥郎中,會治很多病,很厲害的,所以家里才有錢修院子�!�

    “這么厲害?”沈承遇的驚訝不像作假,他確實是頭一次聽到像“草藥郎中”這樣稀奇的詞。

    “對呀!”懷姣還有些驕傲,“我爺爺還會解各種蛇毒,超級厲害的�!�

    兩人說話間,懷姣的堂弟已經(jīng)帶著他們走了進去。

    走過露天的內(nèi)院,過一扇門,就到了親戚們坐著的客廳里。

    “小姣回來了!”懷擎的爸爸,也就是懷姣的二叔叔,第一個朝懷姣迎上來。從懷姣上大學之后他都好久沒看到懷姣了,正要走近仔細看看他、跟他說兩句話時,一抬眼,卻瞥見懷姣旁邊站著的那個陌生高個青年,“這個是?”

    “二叔叔�!睉焰冉辛怂宦暎沤榻B道:“我學校里的朋友,陪我來的�!�

    沈承遇站在懷姣身旁,在客廳里一屋親戚的打量下,十分有禮貌地低了低頭,也跟著懷姣叫了聲“叔叔”。

    “好,好,小同學好�!倍逍α诵�,隨后繼續(xù)朝懷姣看著道:“你們吃飯了嗎?是先去看爺爺還是先吃點晚飯?”

    “吃過了,我去看看爺爺�!�

    “爺爺還在房里,想等你到了說會兒話,晚上等道士來了再入棺�!倍迨遛D身,邊說話邊帶著懷姣往爺爺?shù)姆坷镒摺?br />
    “好�!�

    客廳拐過一個彎,就是懷姣記憶中曾經(jīng)爺爺住的屋子。屋子里此時開著空調(diào),里面坐著懷姣的幾個姑姑嬸嬸,在整理著老人的衣物、裁剪孝布。

    懷姣進門后一一打過招呼,然后直走到爺爺躺著的床邊,屈膝跪下,小聲叫了句“爺爺”。

    沈承遇愣了下,反應過來后,也跟懷姣跪下去。

    “你爺爺走得安逸,壽終正寢,無病無痛,不用太傷心�!�

    懷姣聽到二叔叔的話,十分緩慢地點點頭,他看著眼前被壽被蒙蓋住的身體,遲來地感受到些許恍惚。

    他實在沒有實感,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場景,明明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

    洋鼓洋號下的喪葬,孝子孝孫們一起跪在床邊守靈。

    只是那一次爺爺?shù)脑岫Y,還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屋子里好像也是這么多的大人。

    他和他的幾個堂弟,在爺爺?shù)拇策吂蛳�,磕完頭后,又讓某個完全不熟悉的親戚,捉著手臂,去摸爺爺?shù)氖帧?br />
    那是鄉(xiāng)下一直以來的習俗,讓小輩去向去世的老人求取庇護,讓家里的老人保佑這些后輩將來平平安安,無病無災。

    那時候的他們太小了,一起跪在床邊的堂弟,比當時的懷姣還不懂事,只聽見要去摸去世的老人,一雙手被嚇得直縮,因為亂叫還討了大人的罵。

    懷姣做為哥哥,又一直比他們乖些,于是往往就被迫成了那個榜樣,必須忍著害怕率先去做。

    鮮艷的壽被,蒙在臉上的白布,以及老人干枯冰冷的手指。就足以組成懷姣童年里最無法忘記的恐懼記憶。

    “小姣要摸摸爺爺?shù)氖謫幔繝敔斠郧白钐勰�,最喜歡你,你要跟爺爺說,以后一定要保佑你……”

    回憶和現(xiàn)實重疊,懷姣跪在床邊,聽著耳邊那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聲音……

    撐在腿上的一雙手,手指細微蜷了蜷。

    現(xiàn)在的他比起以前要大太多了,也要懂事很多,有些事情已經(jīng)不需要大人們的逼哄,就能自己去做。

    懷姣睫毛微顫,在親戚們的念叨中,朝床上的爺爺抬起手。

    壽被的白邊蓋著老人的手,只露出一小截慘白而青灰的指甲。

    床上躺的明明是懷姣的爺爺,可童年的記憶作祟,下意識地,懷姣的手指都忍不住跳了跳。

    他抿住嘴唇,在將要伸手過去時,下一刻,卻動作停住。

    身旁有人抓住了他微顫的手指,皺眉說:“一定要摸嗎?他挺怕的�!�

    屋子里轉瞬安靜了一下。

    空調(diào)冷氣的呼呼聲中,周圍撕扯白布的聲音,以及絮叨的說話聲,同時停了下來。

    “沒,不是…”站得近的某個長輩,在沈承遇皺眉抿唇的表情中,尷尬解釋道:“鄉(xiāng)下習俗而已,老人去世舍不得走,家里小輩摸摸他的手,討個庇佑。小姣是讀書人,我們不懂那些,就希望他爺爺保佑他學習順利,在外面平平安安的……”

    村子里的長輩沒什么文化,只知道懷姣去外面讀書了,是拿筆桿的學生,是家里第一個上大學的人,握爺爺?shù)氖郑且o他好運氣。

    親戚說到這里,朝懷姣露出一個有些抱歉的笑,說:“怕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跟爺爺說會兒話就好,你爺爺最喜歡你,怎么都要保佑你……”

    懷姣愣愣看著面前的白布,突然之間,心情一下變得恍惚而奇異。

    像是裹挾在記憶的人,忽然掙破什么,重新改變了一些認知。

    沈承遇只感覺到手中冷冰冰的手指動了動,接著掙脫開他,朝前伸過去。

    爺爺?shù)氖趾艽�,消瘦而冰冷�?br />
    這樣的一雙手在從前,曾經(jīng)總是落在他的頭頂。

    懷姣小心牽住,收攏握了握。

    他抬起頭,露著一點笑,小聲對那個長輩說,“是挺怕的,小時候怕,現(xiàn)在好像也有點怕�!�

    “但是想到是爺爺好像就沒那么怕了。爺爺雖然從小喜歡嚇唬我,但是也最喜歡我�!�

    懷姣想到什么,側過頭跟沈承遇說,“我跟你說哦,我爺爺以前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土郎中,最會治蛇毒!我們這里蛇好多的,以前那些被毒蛇咬到的人,都要來找我爺爺治!”

    沈承遇被懷姣一雙眼睛濕潤盯著,下意識的,開口順著他問道:“真的假的?那你不是見過很多毒蛇?你不怕啊?”

    “他還不怕?他最怕蛇!”

    爺爺?shù)拇策叄晃莸挠H戚在兩人放緩下來、驟然緩和的氣氛中,笑著打趣道:“他爺爺喜歡嚇他,每天給他講那些蛇蛇鬼鬼的民間故事,他又愛聽,又怕,連著蛇也怕。爺爺是專治蛇毒的土郎中,偏偏小孫兒最怕蛇�!�

    “你問問他,每次不睡覺,爺爺拿什么東西嚇他的,一嚇就睡著了�!�

    沈承遇挑著眉,斜眼朝懷姣看過去:“說下唄,小孫兒的弱點?”

    “你別亂叫!”懷姣歪著嘴巴,拿眼睛橫他,“干嘛要跟你講�!�

    “哈哈,”屋里的親戚見到懷姣那怪表情,都跟著笑,“我跟你講,他爺爺柜子里收起一些蛇蛻的皮,他只要晚上不閉眼,他爺爺就拿蛇皮放在他枕頭邊嚇他,他看一眼就要昏過去了,比迷藥還靈�!�

    沈承遇聽完,好像能想象得到小時候的懷姣被蛇嚇昏過去的樣子,沒忍住,也笑出一聲,“真假的,你真昏假昏?別逗我笑。”

    懷姣抽回手,給爺爺攏好被子,轉過頭直接給了沈承遇一拳,“你笑什么笑?你又沒有見過那些蛇,你以為你不怕的嗎?我一會兒帶你去我房里看看,我房間的酒壇子里泡了好多蛇!”

    “有五棒蛇、有血絲根,還有好多好多的毒蛇,你一會兒看到別嚇死了!”

    懷姣非要給這個人看看他們十里八鄉(xiāng)第一土郎中的長孫實力。

    “哈?”沈承遇一聲嗤笑,也來勁了,“好啊,看就看。我要是小時候就認識你爺爺,搞不好能當個關門弟子,專門整治你這嬌滴滴的小孫兒�!�

    懷姣:“……”

    “什么時候去你房里,快點,哥等著拿捏你。”

    神經(jīng)啊,別太自來熟了你!

    懷姣在一眾親戚的笑聲中,讓同樣面露笑意的二叔叔拍了拍肩膀,示意他們起身不用跪了,“好了,帶你朋友去玩兒吧,這會兒沒什么事了,你們?nèi)シ坷锓畔滦欣钚菹⑾�,晚上等道士來了再喊你們……�?br />
    懷姣抿著嘴巴,乖乖應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很晚了,你們早睡,明早看

    ps.這幾章在鄉(xiāng)下都會是這種小姣小時候的一些小雞小鴨的故事,大概兩三章左右才會結束,不喜歡的忍一忍)

    第229章

    奇怪的他(二更)

    229

    懷姣的奶奶走得比較早,

    爸爸也是,只有爺爺一直身體健康,臨近百歲才壽終正寢。

    農(nóng)村壽終正寢的老人講究喪事喜辦,

    一般由家里的親戚,或者村里比較熟悉的鄉(xiāng)親主持操辦。二叔叔請來的道士很晚的時候才帶著一行人過來,懷姣看到那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時,莫名就覺得有些熟悉。

    道士的身后,還跟著個極年輕的小道士,

    穿著黑袍,眉眼周正,

    身姿筆挺,

    據(jù)說是老道士的徒弟。

    懷姣和沈承遇在客廳見過道士之后,又和家里的親戚們一起,在小道士的誦念下將爺爺抬入棺中。

    懷姣眼睛微有些紅地站在一邊,

    看著爺爺入棺。

    幾個堂弟也站在他旁邊,

    眼眶紅紅的,沒有出聲。

    忙完的二叔叔和三叔叔走過來讓幾個小輩今晚先去休息,

    第一天不用守夜,明天白天來客人了才會正式忙起來,小輩們要負責去接待。

    懷姣于是就和沈承遇再次回了房。

    房間里,

    兩人的行李還倒在床上。懷姣的房里只有一張一米五的床,

    兩個男生人睡的話,

    不會太擠,但也沒多寬敞。

    畢竟沈承遇常年搞體育的,

    個子又高,

    腿又長,

    肩膀還寬,

    身上哪兒哪兒都是肌肉,比瘦瘦小小的懷姣壯了兩個號不止,懷姣的一張小床他還真不太好睡。

    只不過目前兩人還沒想到那一層去。

    沈承遇不知是較真還是確實對懷姣以前的那些事情感興趣,回房間之后,非要纏著懷姣跟他說自己小時候的那些事。

    懷姣認真回想一下,他小時候的大部分記憶,似乎都和他的爺爺有關。

    爺爺跟他說的那些故事,教他認的草藥和那些毒蛇,哪怕過去這么久,重新見到時,懷姣還是能說出一二。

    懷姣的臥室里確實泡了蛇酒,但因為他怕,于是都擱在衣柜頂上,透明壇子外都用布蓋著。

    沈承遇踩著椅子將那幾壇蛇酒搬了下來。

    “這么多?”他有些詫異。

    虞——

    錫——

    透明的酒壇擺在桌子上,懷姣彎下腰,曲著膝蓋,給沈承遇指了指里面的蛇,“這個就是血絲根�!�

    沈承遇也跟著懷姣蹲到他旁邊,“有毒嗎?”

    懷姣想了想,說:“有些有,有些沒有。但是我見過一次被這個蛇咬了之后,七竅流血的。”

    他們鄉(xiāng)下靠山這邊的毒蛇特別多,除了最有名的五步蛇和白節(jié)蛇,血絲根就是其中毒性不強但最常見的一種。懷姣會認識這種蛇,源于一次爺爺給別人的治療。

    被蛇咬了的男人來時已經(jīng)特別嚴重了,五官、耳孔上,到處都在往外流血,他的瞳孔縮得極小,眼白空曠,像真正的蛇一樣。

    “他說自己被血絲根咬了,但是爺爺說血絲根沒有這么強的毒性。后來才知道,他被咬之后還抽了煙,所以才這么嚴重�!�

    泡著黑紅色蛇酒的透明壇子,擺在兩人眼前,懷姣的手摸在冰冷玻璃壇上,好像透過眼前的酒壇,穿越到很多年前的那個午后。

    他躲在客廳的簾子后面,看著那個被蛇咬之后,變得十分恐怖的男人坐在他家的客廳里。

    在朝他笑。

    懷姣打了個哆嗦,牙齒都齜出來一點,“好嚇人。小時候我嚇壞了�!�

    頭頂白燈折射在玻璃酒壇上,沈承遇側過頭,在光影中,微有些怔地看著懷姣。

    “你小時候長什么樣兒啊……”

    他突然問出個不太搭邊問題。

    懷姣也愣了下,“��?”

    “我想看你小時候的照片,有嗎?”沈承遇實在想看看這個人的小時候,是不是也像現(xiàn)在一樣可愛。

    “我房間里好像沒有,以前的東西讓二叔叔收起來了一部分,要找的話,可以去問問懷擎�!�

    “走。”沈承遇直接站起身。

    “??”

    ……

    “小堂哥小時候超級嬌氣的,雖然不挑食,但是吃什么東西都很少,總要逼著他吃�!�

    沈承遇和懷姣,在懷擎房里找到了他們小時候的相冊,只隨機附贈的,還有討死嫌的堂弟。

    “我們?nèi)ユ?zhèn)上玩,如果買了糖炒板栗和紅薯,自己一口都吃不上的,因為要伺候小堂哥�!�

    翻開的相冊里,第一張照片就是四個小朋友坐在小商店門外的排椅上,中間最白最漂亮的那個,一只手撐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拿著一個塑料勺子,正側著腦袋,在舀別人手上的紅薯吃。

    紅汪汪的紅薯還冒著熱氣兒,讓另個皮膚黑黑的小朋友兩手拿著。在他們身旁,另外兩個同樣皮膚很黑的小朋友,正一個低著頭,一個伸著手,在給懷姣剝板栗、遞板栗。

    “他吃烤紅薯必須要用勺子舀,不然就不吃,紅薯太燙了自己也不拿,就讓我拿著�!�

    “板栗也要別人幫他剝才吃,手還要是干凈的才行,”懷擎指著照片中間的漂亮小孩兒,忍不住,笑著道:“所以從小就跟我們長得不一樣,像電視里的千金小姐�!�

    “性格也像。”

    “我們以前玩游戲,要小堂哥給我們做老婆,必須還得先給他先當馬騎,不然他后面就不讓我們給他戴耳環(huán),也不讓親。”

    “我們也不懂事,小時候就只知道漂亮,都想和他親嘴。”

    “??????????????”

    沈承遇本來微挑著唇角,面露細微笑意,正被懷姣小時候的照片和其幕后小故事萌得夠嗆。

    下一秒,他的笑意凝滯在臉上。

    “不是?”

    沈承遇還以為他聽錯了,“你們他媽幾個小屁孩親毛線嘴�。�??”

    “你們知道親嘴什么意思嗎就親親親??”

    沈承遇都他媽快二十一歲了初吻還在,這幾個b小孩卻他媽早早贏在起跑線上那么小就親過千金小姐了。這要是放在一些綠色網(wǎng)站上是要被說骨科被鎖掉的能不能懂?

    “我真服了�!�

    懷姣:“……”

    沈承遇簡直邪火冒。

    眼前記載懷姣美麗童年的照片他都看不下去了,扯著懷姣就站起來,“走了!”

    臨走前還不忘拿走那本相冊。

    “……”

    回到房間之后沈承遇還越想越他媽火大。

    他都不敢細想,小時候的懷姣那張小嘴得他媽多嫩。

    跟個果凍似的,又小又粉,嘬一口都得冒甜水。

    怎么就被這么幾只小土狗糟蹋了。

    輪流親就算了,搞不好一人還不止嗦了一口……家長不在的家中臥室,山上辦家家酒時搭建的簡陋婚房里,他們會不會摁著懷姣的肩膀,轉著腦袋,嘬了又嘬。。。

    光想一想,沈承遇的一顆心簡直裂成八瓣。

    懷姣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趴在床上,翹腿玩著自己的手機。

    扔在他床上,翻開的某頁相冊中,幾張像是大人抓拍的照片,插在其中。

    沈承遇本想找找懷姣的麻煩的,卻在低頭時,視線無意間掃到其中某一張照片。

    不知是看到什么,他突然一下,唇角扯開。

    “小時候這么點,現(xiàn)在應該也沒多大�!�

    “?”懷姣表情疑惑,從手機上移開目光。

    “他們褲子怎么掉了?褲兜里裝的什么?”沈承遇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指了指照片。

    懷姣挪過腦袋,順著沈承遇的手指去看,看清照片的那一瞬,他自己也忍不住一下子抿住嘴巴,嘴角直翹,“他們給我撿枇杷,但是口袋里裝太多了,掉下來了……”

    照片里的懷姣和三個堂弟,并排站在一顆枇杷樹底下。

    他們都穿著短袖和寬松的運動短褲,其中懷擎和懷州懷墨三人,褲子狼狽掛在膝蓋處,鼓鼓囊囊超負荷的褲子口袋里,往外掉著幾個黃橙橙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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