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溫簡言皺眉咋舌，迅速起身。

    可是，剛剛站起身來，他就意識到，剛剛的墜樓對自己并非沒有半點影響，肋骨似乎也斷了兩三根，用來緩沖下墜沖擊力的膝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粉碎，右腿的小腿也骨折了。

    只是不疼罷了。

    但行動還是多少會受到影響。

    溫簡言拖著自己的身體，竭力用最快速度遠離那道背影。

    背影的速度仍然是不疾不徐的，雖然無法立刻跟上前方的溫簡言，但卻猶如附骨之疽般甩也不掉。

    接下來去哪兒？

    溫簡言一邊向前，一邊在腦海中飛快思考著。

    他暫時還不確定。

    于是，溫簡言再次掏出先前從下水管道中得到的三張紙，將最上方的那張施工圖抽走之后，出現(xiàn)在下方的，居然是一張個人檔案表。

    是王妮的。

    像是從那種學(xué)籍檔案中抽出來的，邊緣倒是整齊，就是還留有一道深深的、就算是早已被從夾子中取出都無法消散的夾痕。

    溫簡言一怔。

    ……王妮的個人檔案？

    為什么它會出現(xiàn)在這里？更重要的是，它又是為什么會和“學(xué)校施工圖”有相同的重要程度？

    溫簡言不確定。

    他一目十行掃過個人檔案，上面的絕大多數(shù)內(nèi)容都十分尋常，普通至極。

    姓名：王楚妮（曾用名王妮）

    性別：女

    地址：……

    王妮的個人檔案和其他所有普通大學(xué)生的個人檔案都沒什么差別，上面有她的畢業(yè)院校，過往的考試成績，家庭住址等等等等，溫簡言從里面看不出什么異樣，直到……

    他的目光落在下方一角，忽然一怔。

    王妮的戶籍地和現(xiàn)在的家庭住址并不一致？

    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畢竟，對于普通人來說，搬到不是戶籍地的外地工作和生活都是很正常的。

    其中吸引溫簡言視線的……

    是在王妮小學(xué)時期檔案中出現(xiàn)的，她過往的曾用通訊地址。

    x省x市x區(qū)x街道

    ……安泰小區(qū)。

    安泰小區(qū)？

    溫簡言攥著檔案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一縮，脊背上乍然滲出一層冷汗，他緊緊盯著那幾個字，像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巧合嗎？

    “安泰”這兩個字很吉利，用作小區(qū)名并不算少見，可是……

    雖然這一切在腦海中能被解釋的通，可是，在這一副本、這一場景、這一時刻見到這兩個熟悉的字眼，溫簡言無論如何都很難說服自己，這一切之間毫無聯(lián)系。

    可這究竟是為什么……

    忽然，溫簡言一個激靈，他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頭。

    原來，他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離開了宿舍區(qū)，來到了連接著校門口的主干道上，繼續(xù)往前走就是人工湖，左邊是教學(xué)樓，而右邊就是學(xué)校正門了。

    不過，真正導(dǎo)致溫簡言抬起頭的，卻和任何一棟建筑物都無關(guān)。

    頭頂?shù)奶炜眨�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居然變藍了。

    碧藍的蒼穹中沒有半絲云彩，澄澈而明亮的光線灑落下來，迫使已經(jīng)適應(yīng)黑暗的溫簡言瞇起雙眼。

    這是……

    溫簡言驚異地四下環(huán)視。

    四下里并無半個人影，身后也重新變得空空如也。

    他意識到，剛剛始終追在自己身后的背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了。

    “叮！叮！叮！”

    忽然，校門口傳來了有規(guī)律的鑿刻聲。

    溫簡言的視線被吸引了去。

    右手邊的校門口似乎有幾道影子在晃動。

    溫簡言躑躅了幾秒，最后開始邁開了腳步，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叮！叮！叮！”越靠近，那鑿刻聲就越清晰。

    但是，當溫簡言走到校門口時，那聲音卻突然消失了。

    緊接著，有兩個看上去十分魁梧的工人，吭哧吭哧地抬著一個巨大的石匾進入了學(xué)校，直直地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溫簡言猛地后退兩步，在即將被撞到前避了開來。

    在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瞥見了上面的兩個字。

    【德才】。

    ……德才？

    溫簡言一個激靈，猛地扭頭，再次向著校門外望去。

    幾個人背對著校門站著，似乎正在愉快地交談，是不是溢出幾聲官方化的大笑。

    溫簡言下意識地靠近幾步，屏息傾聽。

    “……張校長，從今以后您就是這里的校長了，不知道您接下來準備做些什么，又有什么宏圖之愿呀？”

    其中一個背對著溫簡言的中年人笑著說。

    張校長？

    那意思就是——

    溫簡言的心臟咚咚作響，緩緩扭頭，向著和那個中年人交談著的人看去。

    那是一團人形的陰影。

    像是被燒穿一個漆黑大洞的幕布，和周圍的一切畫面都無法相容，好像有無窮無盡的陰風(fēng)正在從中灌入。

    那陰影似乎回答了什么，問話的人再次發(fā)出一陣大笑。

    溫簡言感到自己脊背上的汗毛緩緩地聳立起來，掌心深處也滲出了冷汗。

    他現(xiàn)在大概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哪里”了。

    由于他進入電影磁帶的時間和方式太過刁鉆的緣故，劇情在他進入時并非自動播放，而是陷入了“停滯”的狀態(tài)，但這并不代表這里不再是【電影】了。

    顯然，只要他來到確切的位置，依舊能像之前幾次一樣“觸發(fā)劇情”。

    溫簡言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道漆黑的陰影處。

    它像是在世界的底色被燒開了一個大洞，沒有面貌，也沒有細節(jié)，只能看到一個人形的輪廓——和之前他在記憶中進入行政樓時所看到的的陰影一模一樣。

    恐怕，這就是本校的校長了。

    張云生。

    溫簡言從進入副本的第一天開始就知道了他的名字，也曾在他辦公室的合照中見過他的樣貌，但是，在副本結(jié)束之前的最后一天，這位神秘的“校長”、一切陰謀的罪惡之源，卻仍然像是一個被從紙張上剪下的空洞一般，沒有顯露過半點真實。

    校門前，大笑著的中年男人伸出手，似乎在于陰影中的“人”交握。

    很快，幾人站在一起，整齊排成一列，扭頭向著不遠處望去。

    “三、二、一——”不遠處的一人手舉攝像機。

    只聽“咔嚓”一聲，伴隨著鎂光燈亮若白晝般的一閃，眼前的場景開始褪色。

    頭頂?shù)奶炜找稽c點重新變成了詭異的血紅，不遠處的人影也開始像是水中倒影般一點點變淺，最終完全消失。

    但詭異的是，那道陰影卻像是被深深烙入了底色一般，仍然一動不動地留在那里。

    而且……

    黑暗在消散。

    那黑洞般的影暈伴隨著底片的褪色，也在一點點消失……甚至漸漸呈現(xiàn)出了真實的底色。

    一個逐漸清晰的人影出現(xiàn)在了那里。

    “……”

    溫簡言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中狂跳，視線控制不住地被死死釘在那里，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急促起來。

    黑影已經(jīng)徹底變得清晰了。

    出現(xiàn)在溫簡言眼前的，是——

    一道背影。

    一道十分熟悉的背影。

    溫簡言第一次見到它，是在索索畢業(yè)論文的電影院里，自那開始，它就再未徹底消失，而是如影隨形地跟在他的身后，像是甩不掉的夢魘，逃不開的影子。

    “……”

    溫簡言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猛地后退一步。

    下一秒，那道背影像之前的無數(shù)次一樣，再一次邁開了腿，緩慢地、一步步地向后退來。

    但是，那動作看似緩慢，似乎和先前沒有什么區(qū)別，但不過眨眼間，雙方的距離居然就已經(jīng)縮短了一半！

    “！��！”

    溫簡言瞳孔微微擴大，尖銳地倒吸一口涼氣。

    糟糕！

    他幾乎來不及繼續(xù)思考，便立刻開始轉(zhuǎn)身逃離。

    【誠信至上】直播間：

    “媽耶媽耶，什么情況？意思是這個一直追著主播的背影實際上就是校長？？”

    “嘶，看樣子是的�！�

    “它為什么會追著主播跑��？主播之前有做什么嗎？”

    “什么叫‘有做什么’，你問的應(yīng)該是他‘有什么沒做’吧？”

    “……嗯，說的倒也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是不是背影的速度好像是增加了……？”

    “不是錯覺，絕對不是錯覺，但是主播現(xiàn)在明顯快要被追上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縮短的好快��！”

    “啊啊啊，主播快跑��！這被追上估計就真他媽完蛋了！”

    溫簡言拖著自己已經(jīng)半報廢的身體，艱難踉蹌地前進。

    即便不扭頭，他也能感受到那如影隨形，陰魂不散的恐怖背影正在追趕著自己，脊梁骨上嗖嗖地冒著涼氣。

    怎么辦。接下來怎么辦？

    溫簡言的視線四處搜尋著，大腦飛快轉(zhuǎn)動著。

    如果他能選擇的話，那一定是要用最快速度離開這部電影之中，但是，隨著規(guī)則消失，離開磁帶的方式也消失了——

    等一下。

    溫簡言的步伐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真的消失了嗎？

    腦海中不受控地回憶起了剛剛發(fā)生的事——清澈的天空，校門口交談著的背影，攝像頭乍然亮起的閃光燈。

    對啊。一旦進入到關(guān)鍵場景，電影劇情仍然會被自動激活。

    既然如此，規(guī)則不就重新起作用了嗎！

    溫簡言頓時精神一振。

    他的目光定在了前方的不遠處——他雖然不知道這部電影之中的關(guān)鍵場景究竟有多少，但他知道，這個地方一定會是其中之一。

    在血紅色的扭曲灌木內(nèi)，是本副本的絕對核心。

    人工湖。

    溫簡言一邊加快步伐，一邊向后瞥去一眼。

    不過短短一眼，就令他的脊背上竄起一陣涼意。

    太近了。

    那道背影不知何時已經(jīng)距離他只剩短短兩米，這么短的距離，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恐怖冷意，像是一個巨大的、惡意的黑洞，無窮的引力從中拉扯著他，像是要將他拽進去一樣。

    溫簡言猛地收回雙眼，咬緊牙關(guān)，用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向前猛沖！

    血紅色的灌木像是鞭子一樣抽打過他的手臂、大腿，在伴隨著一陣踉蹌和顛簸過后，眼前忽然豁然開朗。

    天空再一次變成了澄澈的湛藍色。

    周圍的灌木郁郁蔥蔥，環(huán)繞著其中與天空同色的人工湖。

    溫簡言劇烈地喘著氣，甚至來不及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只是迅速地扭過頭，向著身后看去。

    果然，和上次一樣，背影消失了。

    “……”

    溫簡言緊繃的肩頸終于放松了下來。

    他之前猜的沒錯，那背影是不會追到電影放映的劇情內(nèi)部的——但是，這樣的安全同樣也是短暫的，一旦電影放映結(jié)束，危險又會再次如期而至。

    前方的草叢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溫簡言扭過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察。

    他看上去狼狽極了，臉上身上都是焦黑的，衣服上的幾處已經(jīng)被火焰燎出破洞，下方的皮膚已然被燒焦破損，暴露出血紅色的皮肉，但他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似的。

    而站在李察身邊的，是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形陰影。

    “真的嗎？”

    少年扭過頭，一臉恍惚地看向不遠處的人工湖，“只要這么做，我就真的可以……”

    “——”

    從陰影中發(fā)出了無法分辨的聲音。

    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蠱惑，少年一步步向著人工湖走去。

    溫簡言知道，這是上一部電影的最后一幕。

    在校長的蠱惑下，已經(jīng)將體育館點燃的李察最終不再繼續(xù)，轉(zhuǎn)而選擇飲下湖水，最終和自己的愛人永遠在一起。

    根據(jù)溫簡言的經(jīng)驗，這一幕所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

    所以，他必須要抓緊時間了，一定利用這短暫的安全期，將自己從這個世界之中送出去。

    溫簡言從口袋中翻找著，終于，他掏出了那張和磁帶一起出現(xiàn)的“成績單”，似乎口袋里有什么東西被帶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但他沒有時間去注意看，只是一目十行掃過上面的題目。

    【論文題目：《謝謝你，老師》】

    【1、《謝謝你，老師》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20分）】

    【2、影片中，主人公為何要對老師表達感謝？（20分）】

    【3、請寫下你的觀后感（60分）】

    溫簡言先從觀后感入手。

    他開始奮筆疾書。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nèi)。

    大屏幕上，一行行文字飛快自筆下流淌而出，看的觀眾們目瞪口呆。

    “啊這……主播之前真的沒在什么系統(tǒng)之中混過嗎？這一手議論文寫的……又漂亮又官方，不僅貼合劇情而且言之無物，無論從哪個角度理解都不出錯，真的是絕了啊�！�

    “牛逼啊，沒看電影還能寫得出這一手好官話，你小子進夢魘真的是屈才了�！�

    用時不過數(shù)分鐘，一份洋洋灑灑的“觀后感”就出現(xiàn)在了紙上。

    在溫簡言寫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為觀后感畫下句號的瞬間，右上角就浮現(xiàn)出了鮮紅的數(shù)字。

    【分數(shù)：40】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個分數(shù)絕對不算高，但溫簡言還是不由自主地長舒一口氣。

    謝天謝地。

    他清楚，自己和電影鑒賞這門課的老師之間是有嫌隙的，一旦給他打分的權(quán)力在那位老師的手上，他“利用完成答卷離開這里”的計劃恐怕就要作廢了。

    而他之所以會先從主觀題入手也是因為這個。

    現(xiàn)在這個分數(shù)雖然不高，但至少給了他合格的機會。

    還不錯。

    溫簡言轉(zhuǎn)而看向第一題。

    【1、《謝謝你，老師》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20分）】

    嚴格意義上來說，溫簡言并沒有經(jīng)歷過這部電影的劇情。

    無論是在最開始的電影鑒賞課程上，還是在之后的論文題目選擇時都沒有，雖然副本給出了兩次觀看這部電影的機會，但因為種種原因，溫簡言都陰錯陽差地沒有和這部電影有過直接的交集。

    但是，他已經(jīng)將副本的探索度推到了98%，對于副本——尤其是【育英綜合大學(xué)】這樣的SS級副本來說——這已經(jīng)是一個高到恐怖的數(shù)字了。

    即便他在此之前從未觀看過電影劇情，答題對他來說也并非難事。

    溫簡言略一思索，開始將自己從其他兩部電影之中總結(jié)出來的、大概應(yīng)該是《謝謝你，老師》這部電影的劇情寫了上去。

    “張云生成為本校校長之后，將原本的校名‘德才’改成了‘育英’，并對學(xué)校的下水管道、人工湖、與體育館進行大規(guī)模的施工與重建，最終創(chuàng)造了一個以人工湖為核心，籠罩整個校園的巨大輸水網(wǎng)絡(luò)，而體育館內(nèi)的游泳池只是一個被敞露于外的一個切口罷了。

    但是，在工程即將完成的一周前，兩名本校學(xué)生意外進入了體育館。

    其中一名學(xué)生成為了第一個犧牲品，她的鏡像開始侵入現(xiàn)實……”

    溫簡言的筆尖頓了頓。

    王妮不只是第一個犧牲品，還是唯一一個。

    李察只是借此察覺到了學(xué)校的內(nèi)部用水的怪異，從而再也不敢飲下除了礦泉水以外的水罷了，但是，同樣作為體育館內(nèi)的入侵者，他卻并沒有被自己的鏡像入侵。

    “于是，這兩名學(xué)生開始在接下來的一周內(nèi)尋找破局的辦法，王妮找到了，只可惜，在她成功之前，鏡像就已經(jīng)入侵，并將她取而代之，于是，李察接過了她的任務(wù)，為她將一切終結(jié)，不過，在成功之前，他再次受到了蠱惑。”

    寫到這里，溫簡言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向著湖邊看去。

    渾身燒傷的少年躺在了地面之上，肚腹高高鼓起，像是有什么無形的存在在生長、壯大。

    忽然，溫簡言微微一怔。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問題，他看到，在湖面的倒影之中，一道細細的紅管連接著李察的肚子——而那似乎正是之前溫簡言在湖底所見到的“人繭”下方所連的長長細線。

    肚皮上鼓動的幅度更大了。

    最終，只聽“噗滋”一聲，一雙手生生扯開了少年隆起的肚皮。

    與此同時，李察仰起頭，他的眼眶已經(jīng)變得血肉模糊，一雙眼球早已被生生摳出，緊握于掌心之中。

    但是，他似乎仍然從看到了什么，渙散的目光直直注視著蒼穹，臉孔上浮現(xiàn)出無盡的喜悅。

    而湖水的倒影中，瀕死之人的身前浮現(xiàn)出了少年的身影。

    她跪坐在少年的身前，似乎十分悲傷地俯身端詳著他。

    溫簡言目光一頓，他收回視線，將這道題最終寫完。

    “最終，李察的鏡像破腹而出，他和——”

    最后一筆深深劃開。

    溫簡言神情而愕然，定定注視著遠方。

    湖水內(nèi)的倒影里，跪坐在少年面前的少女，忽然抬手，惡狠狠地抽了對方一個耳光。

    這……

    這之前的電影情節(jié)似乎和不太一樣。

    由于對方的魂靈已經(jīng)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的緣故，溫簡言無法聽到他們的對話，只能通過湖面注視著他們的神情變化。

    那是強烈的憤怒，功敗垂成的不甘，以及澎湃到仿佛能溢出的龐大悲傷。

    在那無數(shù)情緒的撕扯之下，少年隆起的腹部之中，那本該順利孕育而出的鏡像忽然不在蠕動，反而居然重新開始漸漸平息。

    這一切都像是一場詭異的默劇。

    溫簡言站立在原地，驚異地注視著眼前這陌生的一切。

    這些畫面都沒有在之前的任何一部電影之中出現(xiàn)。

    這是唯獨只屬于這部電影、而不存在于其他任何地方的信息。

    而正在這時，從剛才開始就始終站立在原地并未移動的陰影忽然行動，它邁步上前，俯下身。

    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聲，少年的肚子被從外部生生劃開了。

    一個怪異而畸形的身影緩慢從李察的腹部爬出。

    “——”陰影似乎說了些什么。

    那鏡像緩慢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扁平的臉。

    和從王妮腹中爬出的、和王妮本身幾乎沒有任何區(qū)別的鏡像不同，這一次，從李察腹中爬出的鏡像的五官卻扁平而模糊，隨意而粗糙，明明仍然屬于人類的范疇，但看起來卻莫名帶著令人十分不適的怪異感。

    額頭高高鼓起，兩只眼的眼間距分的很開，它是那樣的丑惡、不完整，像是某種實驗的半成品，又像是尚未發(fā)育完全的胚胎。

    溫簡言的瞳孔一縮。

    這張臉……

    是屬于之前小超市老板的臉孔。

    它仰起頭，嘴巴開開合合，發(fā)出嘲哳的聲響：

    “水——我要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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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瓶；弱水有妖三千繞、嘿、完顏韻

    19瓶；魚太醫(yī)、溪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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