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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召其他醫(yī)官。”

    畢娑應喏,吩咐屬下。

    很快,畢娑信得過的醫(yī)官陸續(xù)趕到,為瑤英診過脈后,個個搖頭嘆息:“這癥狀看著太古怪了……”

    眾人實在無計可施,最后,有人提議用放血療法試試,還有人提議誦經念佛。

    畢娑頭焦額爛,把這群幫不上忙的人都趕了出去。

    瑤英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曇摩羅伽緊抱著她,運功調動內力,想讓她暖和起來,但她毫無反應,身上越來越冷,唇色漸漸發(fā)青。

    他眉心泛紅,眸底波瀾涌動,隱隱有幽光掠過。

    畢娑看得驚心動魄,心里暗暗祈禱,文昭公主千萬別出事。

    緣覺雙手合十,滿屋子亂轉,大聲念誦經文,祈求佛祖保佑。

    瑤英還是越來越虛弱,連脈象都摸不著了。

    曇摩羅伽閉目半晌,手托著她后頸,雙臂微微收緊。

    他曾帶她去佛塔,為她祈福。

    在佛陀的注視下,他為她禱祝,希望她無病無災,喜樂一生。

    那時,他向佛陀承認自己的雜念私欲,動心動念的人是他,和她無關。

    他沒有為自己求過什么。

    只希望她能平安自在。

    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一切皆空,生死輪回,他萬事看淡,還是希望她能盡享紅塵。

    她這么好。

    曇摩羅伽抱著瑤英,感覺到她的生命在逝去。

    如此突然。

    就像她來到他身邊,悄無聲息,從天而降。

    他像是在不停地往下墜,深淵無底,周圍越來越暗,越來越冷。

    緣覺小聲抽噎起來,畢娑汗出如漿。

    曇摩羅伽取下瑤英腕上的持珠,念誦經文。

    天色漸暗,房中點起蠟燭,醫(yī)者在隔壁房間討論,煎藥的人大力煽動扇子,侍仆進進出出,氣氛沉重。

    曇摩羅伽雙目緊閉。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懷中的人忽然動了動,發(fā)出幾聲輕輕的呢喃。

    溫熱的鼻息灑在他胸膛前。

    曇摩羅伽呆了一呆,捏著佛珠的手指驀地一緊。

    懷中的人接著扭動了幾下,睜開眼睛,眼睫輕顫,一雙眼睛濕漉漉的,臉色雪白。

    “李玄貞沒事吧?”

    她迷迷糊糊地問。

    李玄貞為她擋了一刀,她剛才心口劇痛,渾身都疼,這會兒才緩過來,假如他出事了,她這關熬不過去!

    曇摩羅伽眸色幽深,沉默不語,兩指探了探她的脈象。

    脈象仍然虛浮,不過至少平穩(wěn)了點,比剛才要好多了。

    他再低頭細看她的臉色,她臉上爬滿細汗,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唇色恢復了些,不像剛才那么白了。

    掌中的身子慢慢暖和起來。

    曇摩羅伽閉上眼睛,握緊佛珠。

    瑤英意識還沒恢復清明,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覺得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黏的不大舒服,掙扎要坐起身,“李玄貞呢?”

    她又問了一遍。

    曇摩羅伽面無表情。

    房中其他人都打算去佛前跪著祈禱了,沒想到前一刻還奄奄一息的瑤英居然自己蘇醒,目瞪口呆了一會兒,目露狂喜之色,一起沖上前。

    “公主!你沒事了!”

    “好些了嗎?哪里難受?”

    瑤英揉揉腦袋,“我沒事……”

    她想起昏迷之前的事,目光掠過身旁的曇摩羅伽,怔了怔。

    “攝政王怎么在這?”

    曇摩羅伽站起身,一言不發(fā)地出去了。

    第160章

    施針

    月光撒下一片霜雪似的清輝,廊前風聲琳瑯。

    曇摩羅伽立在石階前,面似寒月,碧眸清冷,聽著身后屋中斷斷續(xù)續(xù)傳出的緣覺和瑤英說話的聲音,閉了閉眼睛。

    她沒事。

    寒意一點一點浸上來,他站在月色和燈火照不到的陰影中,把涌到喉頭的腥甜之意壓了下去,思緒漸平。

    心底皺起的波瀾慢慢恢復一片平靜。

    哐當一聲巨響,院門被大力撞開,一個身量高大的男人在親兵的簇擁中沖了進來,劍眉緊皺,神情焦灼,一陣風似的刮過前庭,踏上石階,兩道滿是焦慮的目光和曇摩羅伽的視線對上,腳步微微一頓。

    “阿郎!”親兵從屋里奔出,“七娘沒事了!”

    李仲虔滿臉都是焦躁,收回視線,一邊快步往里走,一邊問:“怎么回事?明月奴怎么突然就病了?是不是李玄貞那廝做了什么?”

    親兵答道:“太子殿下倒是沒做什么,還為七娘擋了一刀,受了傷。不知道怎么回事,七娘忽然就發(fā)病了,病勢兇險,攝政王請了多少醫(yī)者來看,都說不中用……萬幸,七娘剛剛轉危為安了�!�

    “攝政王?”

    李仲虔掃一眼立在門外的男人,大踏步進屋,直沖到長榻前。

    瑤英正在聽緣覺說她暈厥以后高臺下發(fā)生了什么,忽然看到他陰沉如水的臉,愣了一下。

    “阿兄�!�

    她輕聲道,有些心虛。

    李仲虔一張臉黑如鍋底,眼神嚴厲,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去。

    “我沒事了。”瑤英飛快地道,“今天只是一場意外�!�

    李玄貞為她擋了一刀,懲罰來得快,去得也快,她這會兒什么都不記得了。

    李仲虔沒說話,坐到榻邊,端詳她半晌,摸了摸她的額頭和手心。

    額頭還是冰涼的,手心微熱,脈象平穩(wěn),指腹可以感受到咚咚的跳動。

    “還難受嗎?”

    他懸著的心放了回去,沉聲問,聲音嘶啞,一路快馬加鞭趕過來,灌了冷風,嗓子里像是有一把剪子在絞動。

    他不會忘記她發(fā)病的那一次,他請遍大夫,甚至去求了李德,所有大夫都搖頭嘆息,告訴他藥石罔效,勸他早點為她準備后事。他一直守著她,叫她的名字,要她回來,直到她蘇醒。

    舅舅死了,阿娘瘋了,他只剩下明月奴了,假如她也離他而去,他還有什么可眷戀的?

    瑤英搖搖頭,道:“阿兄,我好多了,攝政王今天一直在照顧我�!�

    她記得昏迷前在臺下看歌舞,曇摩羅伽在王寺修養(yǎng),沒想到醒來的時候居然會看到他,而且他又換上了蘇丹古的裝束,心里納悶。

    剛問了他一句,他一聲不吭,起身就走了。

    瑤英一頭霧水,和旁邊的緣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問他怎么回事。

    緣覺悄悄抹了眼淚,和她說了她昏迷后發(fā)生的事情,還告訴她,她受傷后一直昏睡到天黑,期間脈象越來越微弱,畢娑把醫(yī)者都請了過來,嘗試了很多方法,差點要給她放血了,曇摩羅伽一直在照顧她。

    瑤英愣了半晌。

    殺手刺殺她的時候,曇摩羅伽怎么會出現(xiàn)得那么及時?

    他也在長街附近?

    他很少出王寺,而且現(xiàn)在還病著,又有歌舞戒律,為什么會去市坊?

    一個猜測如電光一般掠過瑤英的腦海,不過她不敢確定。

    不管怎么說,今天曇摩羅伽一直守著她。

    李仲虔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聽親兵說了大概的經過,瑤英昏厥的時候,蘇丹古在她身邊。

    聽說刺客是王庭人,事關王庭朝堂爭斗。

    李仲虔眼前浮現(xiàn)出蘇丹古的那張疤臉,眉頭緊鎖,道:“你身子虛弱,好好休息�!�

    說著站起身。

    瑤英拉住他的袖子:“阿兄,你是不是要去找李玄貞?”

    李仲虔神情冰冷,鳳目里寒光閃爍。

    瑤英扯著他不放:“阿兄,李玄貞現(xiàn)在重傷,你去找他,問不出什么,他的事情由我來解決,我們說好的�!�

    李仲虔臉色沉了下來。

    在高昌的時候,他答應過瑤英,不會沖動行事。

    “李玄貞陰沉古怪,不可捉摸,必須要提防他……”

    李仲虔坐回榻邊,欲言又止。

    李玄貞陰郁深沉,他懷疑李玄貞想對明月奴做什么。早在長安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李玄貞看著明月奴的眼神格外陰狠。北戎大敗,朱綠蕓和義慶長公主不知所蹤,李玄貞竟然沒有親自帶兵去尋找朱綠蕓,只讓親衛(wèi)去打聽消息。他越想越覺得古怪,借著出使的機會把明月奴帶到王庭來,就是擔心他不在的時候李玄貞動手。

    不料李玄貞竟然悄悄跟到了王庭,還潛伏在明月奴身邊。

    雖然他救了明月奴,李仲虔依然無法放下戒心,而且他心里的不安感更強烈了。

    李玄貞和他一起在北戎的那段日子,可謂九死一生,他為明月奴赴湯蹈火,真的只是為了彌補他的過錯?

    李仲虔不信。

    “我會提防李玄貞的……”瑤英想起昏倒前李玄貞那雙布滿紅血絲的鳳目,眉頭輕蹙,道,“阿兄,我心里有數(shù)�!�

    ……

    李仲虔來了以后,親兵圍住小院,畢娑、緣覺和其他王庭人都退了出來。

    畢娑朝曇摩羅伽走去。

    他站在陰影里,望著窗前映下的朦朧燈火。

    “公主好多了……公主問起您,您怎么不進去?”

    曇摩羅伽搖搖頭。

    以什么身份進去?

    她有兄長關心,有忠心的部下服侍。

    他平靜地道:“讓醫(yī)者再去看看她�!�

    她才剛剛恢復,可能會反復發(fā)作。

    畢娑應是,抬腳走開,領著醫(yī)者進屋。

    醫(yī)者為瑤英看完脈,嘖嘖稱奇。李仲虔不放心,跟著醫(yī)者出了屋,想要細問瑤英的病情,醫(yī)者不懂漢文,他不會王庭語言,雞同鴨講了半天,緣覺頂了上去,他整天跟著瑤英,學了些漢文。

    不一會兒,畢娑領著一名醫(yī)者回來。

    醫(yī)者說了一大車話,驚嘆不已,最后笑瞇瞇地道:“公主沒有大礙了�!�

    曇摩羅伽嗯一聲,下了石階,吩咐畢娑。

    “查清今天的刺客是哪家后人,他們混入圣城日久,不可能沒留下一點行跡�!�

    “明天早上讓禁衛(wèi)軍中郎將去王寺見我�!�

    畢娑應喏。

    他又吩咐了幾件其他事,畢娑一一應了。

    夜色深沉。

    曇摩羅伽沉默下來,衣襟前落滿如銀月華,走出庭院。

    腳步聲從后面?zhèn)鬟^來,緣覺氣喘吁吁地跑到兩人身后,行禮畢,道:“攝政王,公主想回王曇摩羅伽雙眉緊鎖,道:“她今天身子不適,留在這里休息,別起來走動�!�

    緣覺應喏,道:“公主有句話讓我轉告您�!�

    曇摩羅伽停下來,背對著他。

    “什么話?”

    緣覺道:“公主說,到您服藥的時辰了,您記得服藥。”

    曇摩羅伽沉默了很久。

    “她怎么樣?”

    “公主好多了,公主說她這個毛病發(fā)作起來厲害,其實不礙事,讓您別擔心。剛剛侍女送了吃的過來,公主吃了�!�

    “你留下照看她,別和她一道出門。如果有急事,讓信鷹報信�!�

    曇摩羅伽吩咐了一句,邁步走了出去。

    緣覺應是,回到瑤英房中,道:“攝政王回王寺了。”

    瑤英喃喃道:“他就走了?”

    她知道他不會留下,不過她以為他走之前會過來和她說幾句話。

    緣覺點點頭,道:“攝政王說您身體虛弱,今天就別下地了,阿史那將軍會照顧他。”

    瑤英出了一會神,叫來親兵,吩咐道:“阿兄明天會回驛館,他這幾天有要事在身,應該不會去其他地方……你們看著他,他要是和李玄貞起了沖突,一定要攔著�!�

    親兵應是。

    “李玄貞怎么樣了?傷勢很重嗎?”

    親兵答道:“很重,不止今天為您擋的一刀留下的傷……太子殿下身上還有其他傷口,太子從沙州、伊州趕到高昌的時候,身上就一直帶著傷,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腰背上沒幾塊好肉了。太子想見您,王庭攝政王讓人攔著,太子昏睡過去了�!�

    “太子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王庭?城里有他的親衛(wèi)嗎?”

    “有,小的已經把人帶過來了,他們說……”

    “說什么?”

    “他們說,太子殿下是為公主來的,公主剛離開高昌,太子殿下后腳就跟了過來,誰都勸不住�!�

    瑤英皺眉。

    當初,李玄貞和李仲虔一起來救她,她很意外,但也僅限于此,她不想和他有其他瓜葛。

    上回李玄貞重傷,住在她的營帳里,和她一起返回沙城,一路上她沒有和他說一句話,眼角風都不掃他一下,他離開時,她也沒去送他。

    之后西軍和涼州軍免不了信件往來,正式公文中經常有他的私人信件,他的每一封信幾乎都會問起她,她一概不理會。

    本以為這樣,兩人之間不會再有交集了。

    高昌被圍,他不顧部下反對,急行千里,出現(xiàn)在城外,只帶了兩千兵馬,幾乎是在送死。

    他在沙州已經身負重傷,如果不是李仲虔和莫毗多跟他匯合,對上海都阿陵,他毫無勝算。

    瑤英當時心想,李玄貞對盟友還是很夠義氣的。

    但是盟友不會悄悄跟著她來到王庭,還在她遇險的時候挺身而出,替她擋下那一刀。

    李玄貞想彌補她么?

    瑤英淡淡地道:“等太子醒了,過來報信�!�

    事到如今,他們之間不可能再回到過去剛剛相識的時候,她不在乎他在想什么,不需要他的悔意,她只想離他遠一點。

    吩咐完事情,瑤英躺下休息,可能白天睡多了,翻來覆去睡不著。

    半夜,她爬起身,光著腳走到窗前,拉開一條細縫往外看。

    廊前空空蕩蕩,風聲呼呼,一地粼粼的如銀月光。

    他不在這里。

    瑤英等了一會兒,搖頭失笑,轉身回榻。

    他這么忙,當然不會來。

    今天他救她的時候肯定運功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按時服藥,今晚她不在他身邊,他一個人能行嗎?

    瑤英翻了個身,袖子滑落,手臂上的佛珠冰涼溫潤。

    她取下佛珠,握在手里,合眼睡去。

    ……

    王畢娑守在氈簾外,臉色凝重。

    靜夜里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巴米爾提著醫(yī)者的衣領匆匆趕到。

    醫(yī)者剛從瑤英那里趕回來,又被召來王寺,站在氈簾前大口喘息了幾下,掀開簾子。

    屋中幾支蠟燭熊熊燃燒,恍如白晝,榻上躺了一個人,燭光籠在他臉上,他面如金紙,雙眸緊閉,神色憔悴。

    醫(yī)者臉色微變:“剛才還好好的……”

    畢娑焦急地道:“回來就成這樣了,散了功,連路都沒法走�!�

    醫(yī)者搖頭嘆息,翻出藥箱,取出一套銀針,洗了手,為曇摩羅伽施針。

    半個時辰后,醫(yī)者累得滿頭大汗,曇摩羅伽面色稍稍恢復了一點,睜開眼睛,視線落到醫(yī)者臉上。

    “還有多久?”

    他問,氣若游絲。

    醫(yī)者恭敬地答道:“王,快好了�!�

    曇摩羅伽搖搖頭,赤裸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銀針微微晃動,如銀鱗閃爍。

    “我問你,還有多久?”

    他又問了一遍,雖然氣息微弱,氣勢依舊雍容。

    榻邊的畢娑渾身一震。

    醫(yī)者手中的銀針晃了晃,不敢抬頭,小聲道:“王前幾天好轉了,如果能一直這么下去,也許還有幾年……”

    叮的一聲細細輕響,他手中的銀針掉在地上。

    醫(yī)者顫了顫,跪了下去。

    屋中安靜下來,死水一般的寂靜。

    曇摩羅伽面色如常,雙眸凝望搖曳的燭火,淡淡地道:“繼續(xù)。”

    他早知如此,水莽草只能拖幾年。

    醫(yī)者暗嘆一聲,夾雜著敬佩和憐憫,爬起身,繼續(xù)為他施針。

    一顆豆大的汗珠從曇摩羅伽頰邊滾落,他半靠在枕上,問:“派人去查了嗎?”

    畢娑回過神,忙道:“派了,校尉親自帶著人各處搜查,城中應該沒有他們的同伙了�!�

    他嗯一聲,“記得加派人手�!�

    想殺蘇丹古的人太多了,如果那些人全都把仇恨發(fā)泄到她身上,不管她身邊有多少親兵都不夠。

    畢娑抱拳:“您放心,派去的都是近衛(wèi),公主的親兵分不清王庭人,近衛(wèi)常和他們打交道,反應更快。”

    曇摩羅伽微微頷首。

    醫(yī)者手里的針刺在他指間。

    十指連心,手臂肌肉顫動,他卻只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假如她在這里,一定會滿臉擔憂地看著他,和他說話,想方設法轉移他的注意力,他眉頭一皺,她也會跟著輕輕蹙眉。

    他習以為常,不覺得疼。

    可是被她用那種關切的眼神注目著,痛感好像變得敏銳了。

    ……

    翌日早上,李仲虔剛起身就來看瑤英。

    瑤英比他起得更早,換了衣裳,吃了些東西,在他面前轉了一大圈,面色紅潤,中氣十足:“阿兄,我真好了�!�

    李仲虔仍不放心,逼著她喝了幾碗補身體的藥,等府上的醫(yī)者給她診脈,說她確實沒什么了,這才安心了點,叮囑親兵看著重傷的李玄貞,匆匆離開。

    “我辦完事就回來,你小心點。”

    “我曉得。”

    瑤英目送他出門,叫緣覺找來筆墨紙張,坐在案前寫信。

    親兵來報:“公主,太子殿下醒了�!�

    瑤英放下筆。

    李玄貞的肩上、腰上、胸前、大腿、手臂都纏了厚厚的紗布,躺在榻上,面色慘白。

    親兵擁著瑤英踏進屋中,他那雙黯淡無神的鳳眸立刻燃起幾點火焰,似燃燒過后的灰燼中又爆起明亮的火花,兩道陰沉目光死死地凝定在她臉上。

    瑤英皺眉,示意其他人出去,掃一眼榻邊。

    銅盆里滿滿一盆血水,榻邊一大團被血浸濕的紗布。

    她眼簾抬起,和李玄貞對視。

    “為什么救我?”

    語氣平淡。

    李玄貞唇角一扯,掙扎著爬起身,靠坐著。

    “因為我不想讓你出事�!�

    瑤英臉上沒什么表情。

    李玄貞捂住刀傷,嘴角一扯:“七娘,你是不是還恨我?”

    不管他做了什么,她始終冷淡。

    瑤英搖搖頭,迎著李玄貞的視線,說:“李玄貞,我只想離你遠一點�!�

    李玄貞如墜冰窖,手腳冰涼。

    她厭惡他到了如此地步,甚至不想恨他。

    第161章

    你瘋了

    交錯的光影投在門口地毯上。

    李玄貞凄涼一笑:“七娘,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瑤英沒有看他,道:“你恨我阿娘,害過我阿娘和阿兄,害過我,后來你救了我阿兄,救了我……你我之間隔著父母尊長的仇恨,經歷了這么多,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了。”

    李玄貞閉了閉眼睛,“那李仲虔想殺我,你為什么攔著他?你對我真的只有恨?”

    瑤英淡淡地道:“因為你畢竟是魏朝太子,殺了你,他會被李德追殺�!�

    李玄貞眼中的亮光漸漸黯淡,神色落寞。

    “我可以等你原諒我,哪怕要等上一輩子�!�

    瑤英面無表情。

    “長兄……”

    她輕聲道。

    聽到這個稱呼,李玄貞渾身發(fā)抖。

    “我給過長兄機會,我想長兄只是一時被仇恨蒙蔽……你一次次把我阿兄逼上絕路,我不得不學著和魏明勾心斗角,學著周旋應對東宮的刁難。你和我阿兄一起領兵,你身為太子,錢糧充足,要援兵有援兵。我阿兄想要討援兵,難上加難,明眼人都知道我阿兄以后會被你為難,他帶兵攻打最堅固的城池,所得的戰(zhàn)果還要被其他人瓜分,他的部下往往得不到提拔,所以他只能招攬一些三教九流……”

    “阿兄過得很辛苦,因為怎么都逃不出李德的掌心,他只能堅持下去�!�

    瑤英看向李玄貞:“你恨我們也好,放下了仇恨也罷,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李玄貞眸中泛起濕漉漉的光。

    “你給過我機會……那就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做回長生,我會彌補我的所有過錯,給我一個機會!”

    瑤英搖搖頭:“你不再來打擾我和我阿兄的生活,就是對我最大的彌補。”

    李玄貞沉默了一會兒,眸底閃動著化不開的陰霾。

    “七娘,我做不到�!�

    瑤英眉頭緊皺。

    李玄貞自嘲一笑:“你看,我就是這樣的人。”

    “阿娘死之前,我只想和阿娘在亂世之中好好活下去,后來魏郡被敵軍攻破,我們母子遭受了很多……”

    李玄貞痛苦地閉上眼睛。

    母親的遭遇一直沉埋在他心底,為了母親的名聲,這件事他從未對任何人吐露,以后也不會。

    “再后來……阿娘死在我面前,只為了保住我的太子之位,我能怎么辦?”

    他被綁在了刑臺上,余生都必須為母親臨終的遺愿活著,否則,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為了母親,他暗暗積蓄實力,等著刺殺李德,針對李仲虔。

    為了心中那個永遠填不滿的空洞,他保護朱綠蕓。

    為了屬下的信任,為了平定亂世,讓這世上少一點像他母親那樣的婦人,他帶兵征戰(zhàn)。

    現(xiàn)在,他要做回自己,彌補自己曾經的過錯,他曾經有機會像個普通人那樣,她讓他看到希望,他在黑暗中追逐那一束光。

    如同夸父逐日,要么實現(xiàn)愿望,要么在追逐的路途中死去,沒有其他選擇。

    他早就在母親身死的那天一同死去了。

    “七娘,我遇到了你,和你經歷了這么多,你還活著,我也還活著……”

    他苦笑,兩道目光陰沉而瘋狂。

    “我認了,這是我李玄貞的命�!�

    他長嘆一聲,既苦澀,又甜蜜。

    “剛和你相識的時候,我以為可以和你好好相處,沒想到你是我的仇人,我心里惱恨,屈辱,我恨你,更恨那個對你心軟的自己,我縱容魏明除掉你,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后悔了……”

    “七娘,我不想再后悔,既然老天要這樣玩弄我,那我索性放縱自己!我厚顏無恥,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恨我,我沒有其他選擇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放棄。”

    李玄貞幽幽地嘆口氣,眼中的戾氣越來越深,猛地坐直身,抓起一柄匕首,塞進她手中。

    “你是不是恨我?是不是只有殺了我才能原諒我?好,你殺了我�!�

    他緊緊握著瑤英的手,將匕首送進自己的胸膛。

    匕首鋒利,很快劃出一條傷口,血珠冒了出來。

    瑤英嚇了一跳,想掙開他的手。

    李玄貞緊握不放,死死地盯著她,神情瘋狂,仿佛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匕首繼續(xù)往里刺入,胸膛血肉模糊。

    “七娘,這就是我!”

    他嘶聲道,雙眸血紅。

    瑤英毛骨悚然。

    下一刻,李玄貞松開攥著她的手,抬起手臂攬住她,將她拉近自己,布滿深沉陰狠的臉越離越近。

    瑤英猝不及防,呆呆地看著他。

    那雙狹長的鳳目里翻涌著陰郁、熱烈的欲望。

    瑤英瞪大眼睛,愣了很久。

    “你瘋了!”

    她忽地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李玄貞,霍然站起身,心口涌起一陣難受的感覺,渾身冒起雞皮疙瘩,被他碰過的地方火燒一樣。

    李玄貞倒回榻上,面皮疼得抽搐了幾下,紗布下涌出鮮血,臉上神情木然,一雙鳳眸直直地看著她。

    “我沒瘋�!�

    他道。

    “李瑤英,我想要你�!�

    恍若焦雷在耳邊炸響,瑤英心里一陣陣惡心涌動,抬腳就往外走。

    他是她的兄長,她以為他的歉疚來自于他的悔悟和昔日相識一場的情分,沒想到他居然對她存了這樣的心思,簡直不可理喻!

    李玄貞看著瑤英決絕離去的背影,笑得苦澀。

    “瑤英,你不是李德和謝滿愿的女兒�!�

    瑤英腦子里嗡嗡一片亂響,聞言,霎時冷靜下來,腳步頓住。

    李玄貞忍著傷口的劇痛爬起來:“我派人查過了,再三確認,當年謝滿愿沒有身孕,因為我母親身死,她謊稱有孕,謝家人幫她隱瞞,李德經常離家,沒有起疑……你是謝無量在戰(zhàn)場上撿回來的棄嬰,裴公的信可以證實你的身份�!�

    瑤英背對著他,沉默了很久。

    “我沒有騙你,我不是你的兄長。”

    李仲虔也不是。

    所以李玄貞剛剛找到瑤英的時候,不敢告訴她真相,因為那時候他還必須回涼州主持大局,不能久留。

    現(xiàn)在他必須告訴她真相,她秘密來到王庭,一定是為了攝政王蘇丹古。

    “所以呢?”

    一聲淡淡的發(fā)問打破岑寂,瑤英回過頭,看著李玄貞,面色如常。

    “你不是我的兄長,我們之間的一切就一筆勾銷了?”

    李玄貞愣住。

    瑤英唇角一扯,“就算我是舅舅撿回來的孩子,阿娘照顧我,阿兄養(yǎng)大了我,我們相依為命,我和阿兄有沒有血緣關系都不會改變這一點,我和你之間發(fā)生的事也不會就這么一筆抹去,什么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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