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百日誓師那天，一中特別熱鬧。幾乎大部分高三學(xué)生的家長都捧花出席，坐在學(xué)校為他們準(zhǔn)備的位置上，仰頭聽老校長的致辭。不少學(xué)生還換下校服，穿上提前準(zhǔn)備的西裝，禮裙，成群在操場的一角合照。
有人打趣，“西裝皮鞋，裙子高跟，你們等會怎么跑圈？”
“不就一圈？這點裝備能有什么影響？我等會還要穿這一身找人合影�！�
操場的跑道上架著五個紅色拱門，每個拱門兩邊都貼著不同的寄語，最后一個拱門頂上還掛著“青春，感恩，夢想，責(zé)任”的金色大字橫幅。等會就要從一班開始，在起點處列隊，排排站。
校內(nèi)廣播高聲放著：“百日沖刺，一鼓作氣；百日拼搏，一舉奪魁，我們將以最昂揚的斗志，最刻苦的精神全力以赴，鑄造輝煌！”
彩色紙飛機(jī)從教學(xué)樓的窗口齊齊飛出，同時，無數(shù)個擁擠的七彩氣球冉冉升空。由遠(yuǎn)及近，一個個移動的像素小點，再到逐漸能看得清五官。
一班為首的少年舉著隨風(fēng)飛揚的紅旗，唇邊的梨渦凹陷，領(lǐng)著身后的一班同學(xué)，高喊著口號，穿過一個個輝煌紅色的拱門。
由操場吹來的風(fēng)吹起窗邊輕紗簾子的一角，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人。她站在窗邊，視線的落腳點一直都是他。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一班跑完圈，不久后，賀銘遲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不下去和你同學(xué)一起？”
“你今天來，給我?guī)砗艽蟮穆闊！痹S嘉薄唇輕啟，眸光寒冷。她和賀銘遲站在一起，會惹來多少同學(xué)的目光。幸好現(xiàn)在他們?nèi)技性诓賵觥?br />
“叔叔阿姨在國外，今天又是你們學(xué)校的百日誓師，我聽我堂弟說，百日誓師一般都需要家長陪同，一起過龍門。我想著，這么熱鬧的場合，你一個人孤零零，多不好�！辟R銘遲站到她身邊，末了還問，“生我的氣了？抱歉，我下次會詢問你的意見�！�
“你現(xiàn)在直接離開�！�
賀銘遲露出些許為難的表情，“這不太好吧，我剛剛還和周斯禮約了一起打球�！�
他撐著窗沿，俯首，笑，“
弋
對了，還沒告訴你，我和他現(xiàn)在成為朋友�！�
她沉默了片刻，“朋友？”
“什么時候�！�
“上個月，在你家門口。我那會落了點東西在你家，沒想到會遇上他，就順便加了好友�！辟R銘遲全然不察身旁人眼底漸起的鋒利冷光。他轉(zhuǎn)過頭，唇角笑意分明，
“嘉嘉，是我的錯覺嗎？自從你上次來了趟我家，就變得有點奇怪……就好像，要疏遠(yuǎn)我了。我今天來找你，你似乎不太開心。那天在我家，我們不是還很愉快嗎？”
再抬起眼，她望著他笑，“怎么會？你想多了�！�
賀銘遲不安減少了些，心底一直記掛著方才他出現(xiàn)在她眼前時，女生神情一閃而過的陰戾。興許是自己看錯了，他想了想，“有個問題一直很想問你，周斯禮他對你來說算什么？不怪我多疑，他好像對你……”
“不是和你解釋過了嗎，無聊時候的消遣。”
“消遣？”賀銘遲盯著她，“明明可以換個別的消遣方式，你這樣不太厚道。”
“這么好馴的狗，不多見�！痹S嘉面不改色地應(yīng)著，轉(zhuǎn)過身。
“只是這樣？”賀銘遲笑，察覺到她的視線停留在某處，也循著方向看去，對上周斯禮的目光。
他愣怔在那，呆呆地看著她。只看著她。
幾秒后，她看著門外的他，“嗯，僅此而已�！�
第59章
春光
五樓的走廊上，
還有不少剛從操場回來的同學(xué)，趁這次可以不穿校服的機(jī)會，四處合影，
或是倚著欄桿，閑談，
以此排遣高三生活的乏味痛苦。
他獨自走在前頭，不一會，
偏過臉，
劉海幾縷擋在眉側(cè)，看不清神情。
“你應(yīng)該不想別人看到我們一起。”
“我先下去�！�
全程沒轉(zhuǎn)過頭，說完，他快步下了樓，嵌進(jìn)樓道昏暗的光影之中。
一班的同學(xué)興奮當(dāng)頭，找好站位后，
仍在議論今天的活動，許均昌正給攝像機(jī)調(diào)試參數(shù)，余光看到某人走近，就問，“班級大合照呢，
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許均昌抬眼，
看到遠(yuǎn)處不緊不慢走來的許嘉，
就知道他去干嘛了。她不常參與班級活動，更不會出現(xiàn)在班級的合照，
這估計會是她第一張和一班的合照。
搞完攝像機(jī)，他叫來隨機(jī)路人幫忙拍照。
女生在邊上站著，
幾乎是快挨著攝像頁面的邊緣，路人朝許嘉揮手，
“那位同學(xué)，再靠近一點�！�
許嘉往旁邊挪了一步。
早知道他喊自己下來，是為了和這群說不上認(rèn)識的同學(xué)合影，她不會答應(yīng)。
十分鐘前。
賀銘遲看清他時神情一頓，看了看許嘉，在看向門外的他，似笑非笑，“不好意……”
“打擾你們了。”男生側(cè)過身，出口打斷，“許嘉，有事，來一趟操場�！�
“比個茄子！”
路人揮手指揮，同學(xué)很給力地喊出。
大片的晚霞在西邊鋪散開來，幾縷流云搖曳而過，操場時不時響起歡呼聲和哨聲，七色彩帶還在空中飄落，很多人笑著，跑著。
身側(cè)忽然有人靠近，許嘉低眸，寬大藍(lán)白的男款校服衣擺隨風(fēng)晃動，他緊握成拳，指甲深陷皮膚，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對對對，就是這樣，笑出來！”路人彎腰。
相機(jī)快門聲響起，宛如鐘聲，在時間上剪掉此刻，定格。
許均昌和那人道謝，拿回相機(jī)，大致看了眼成品，這相機(jī)是從辦公室里借的，要抓緊時間還回去。，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散了散了，你們回去找爸爸媽媽去吧�！�
有人也想蹭張高清相機(jī)的照片，許均昌擺手拒絕，“這不行，班主任發(fā)消息催我了，要趕在六點前送到，你們用手機(jī)湊合湊合得了。”
賀銘遲：看來我今天來得不是時候，先回去咯，下次有空再來找你。
許嘉看完消息，附近只剩自己一人，將手機(jī)收回口袋，抬腿要離開時，袖子被人緊緊扯住。
他的內(nèi)心很好懂，不用開口，許嘉也能猜到。
兩人都默不作聲，中間隔著一米的距離，一前一后地在操場跑道上走著。
這是一個舒適暖軟的季節(jié)，四周輕起的春風(fēng)夾帶著暖意，僅穿一件薄衣，也不覺得寒冷。她停下腳步，仰起頭。暮光輕盈地落在冒出點點青色嫩芽的枝頭。等到夏天，這里就會生長出大片的恣肆綠意。
抵達(dá)最后一個拱門，這跨龍門的儀式算是完成了。她盯著他，“這么難受，合照還要站在我旁邊�！�
像是不能缺少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他蹲下，拾起地上那些，往空中輕輕一拋，許嘉微愣，只是一瞬，目光穿過翩然落下的彩色亮片，將他透明哀傷的眼睛一覽無余。
“情緒是一時的。”
合影是永遠(yuǎn)的。
他好像很珍惜有她存在的照片，無論是那張只能看清兩人身形輪廓的熱成像圖片，還是這種一張擠著很多人，找人還得費點眼睛的照片。
拱門不遠(yuǎn)處是個簽名墻，上面挨著無數(shù)張便利貼，集結(jié)學(xué)生所有心愿。
他找來空便利貼，遞到她面前，她沒收，就自己摘下筆頭，選了張粉色，藍(lán)色的便利貼，貼在上面。
他按著墻，兩張都寫上字。
可惜，許嘉沒這功夫等他寫，直接離開了。
周斯禮在板上找了塊空地方，貼上心愿貼，心知她越走越遠(yuǎn)，卻沒有再追上去的心力。
他找到劉肖茹的時候，她正坐在亭子里，在和其他同學(xué)的家長聊天。有人還讓她出怎么育兒心經(jīng)，也想將自己的孩子培養(yǎng)成像周斯禮一樣的人。
有家長出言打趣，“都快高考了，問這些還有用？”
“我還有個在上幼兒園的二兒子，要從小抓起，不奢求完全像斯禮這樣，就算是一半一半也好�！�
劉肖茹低頭笑，“我這方面不怎么管，他父親抓的嚴(yán)格�！�
“你丈夫是某初中的老師是嗎？”
“是，是�！�
許均昌母親說，“我看啊，主要是斯禮自己也自覺，每次來我家做客，都能帶動我家兒子學(xué)習(xí)。人又開朗大方，我打心眼喜歡。”
“媽。”
劉肖茹聞聲望去，看到不遠(yuǎn)處站著的周斯禮，她起身，“我先回家了，家里還有個妹妹，不想讓她一個人在家待久�！�
其他人笑著與她告別。感受到他們和善友好，又帶著嘉獎的視線，周斯禮禮貌對他們笑了笑。書包早就被放在副駕，周斯禮關(guān)上車門，找了個姿勢躺著，頭抵著車窗，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緒。
“原來今天需要穿正裝？這么多學(xué)生都打扮得很好看，早知道也讓你穿了。”
他閉上眼，“沒事的媽，我要領(lǐng)隊，穿那些也礙事。”
撇了眼無精打采的兒子，劉肖茹轉(zhuǎn)著方向盤，等車開出學(xué)校停車場，行駛在開闊大道上，她直接道，“斯禮，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周斯禮猛然睜開眼，回頭看向她。
“沒有，你怎么忽然提起……”
“我看見你抓人家小姑娘的袖子不放�！�
起初，劉肖茹還以為是自己看岔眼了。她兒子看著不像這種人啊。走近了幾步，才確認(rèn)那就是他。
劉肖茹也看出，那女孩對自家兒子沒意思，“你單戀她？”
他啞然幾秒，神情黯然，低頭道，“好像是這樣的�！�
“好像？”
劉肖茹琢磨不出其中意味，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還有好像？看著他一臉頹喪，平時少見的模樣，劉肖茹感到一絲好笑又無奈，“這些事，留在高考以后說�！�
“我知道�！�
“我回去會讓班主任給你換位置�！�
周斯禮怔了一瞬，立馬就坐直身，還想勸說，“媽，我知道分寸�！�
“我當(dāng)然知道你有分寸，不會胡來。但感情可由不得人�！眲⑿と愕恼Z氣不容拒絕，“上次開家長會，你同桌的位置是空著的，我好奇打聽了下，是個姑娘，和操場上那個是同一個人嗎？”
“……是�！�
“除夕夜你急沖沖跑回陵槐，當(dāng)時家里好幾個長輩攔著你你都堅
弋
持要離開，你說許均昌出事，剛才我和他媽聊起了這個話題，發(fā)現(xiàn)沒這回事，當(dāng)時你是在那姑娘家嗎？”
他訝然中沉默。
劉肖茹笑了下，“你真當(dāng)我看不出來？只不過礙于你父親在旁邊，我就陪著你演下去了。玥玥看不明白，我個當(dāng)媽的還看不出來？”
盡管他及時將視頻切成了語音，視頻屏幕消失的前一秒，她將他驟然變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不信一個男生會對同性朋友露出這種異常害羞的表情。
身旁傳來一句誠懇的道歉，劉肖茹側(cè)頭，“我不怪你。如果當(dāng)時不是有要緊的事，你平常不會這么慌張�！�
“不過，距離高考滿打滿算只剩下一百天，其余的事還是先放在一邊吧，高考后再說也不遲。緊要關(guān)頭，不要讓任何事打擾到你。斯禮，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這個道理。希望你能理解我這次做的決定，作為母親，我很不希望看到你現(xiàn)在這樣的狀態(tài)�！�
言盡于此，劉肖茹進(jìn)家門后，就沒有再提及這個話題，她沒有要把這件事告訴周慶承的打算。他是個聰明人，她相信他能處理好，并且很快就會調(diào)整好自己的狀態(tài)。
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他回到房間，將書包丟在一旁，慢慢走到了角落里，鏡中的自己一副昏沉模樣。
-
“其實我早就想給你換位置了，總是坐在后排也不合適，但看你好像坐習(xí)慣了，就取消了這個念頭。畢竟搬來搬去也麻煩。既然你媽媽都這么說了，那你等會下課就和盛若換下位置�！�
他站在辦公桌邊，低頭垂眸。
李欣斟酌著開口，如果換做其他人，早就直接罵了，最令人難以開口的就是這種平時聽話省心的學(xué)生，說太多不合適，不說又不像話。
具體原因劉肖茹昨晚告訴她了，李欣吃驚，本來還以為這之間是不是存在誤會，但當(dāng)她看見男生這副魂不守舍的表情，什么也明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高考在即，不要白費你這三年的努力�！�
周斯禮走出辦公室，許均昌和程野在走廊盡頭打水，見他走來，“又去幫老師搬東西了？”
他猶豫了片刻，緩緩道，“這次是要搬自己的東西了，換位置�！�
“怎么突然換位置啊，”話一出口，許均昌又感覺自己好像猜到了，長嘆，“換位置好，換位置好�！�
程野不明所以，“好什么？為什么這么說？”
許均昌拿出一張剛洗出來的照片，是昨天傍晚在操場拍的班級合影——
藍(lán)天白云下，站在邊上的少年瞳若點漆，眼底微紅，抿唇清絕的模樣空空茫茫，身側(cè)的女生陌生又冷漠地盯著鏡頭，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
周斯禮推開照片，眼神微黯地看向別處。
他都這樣了，許嘉還能笑得出來。
“你平常拍照嘴角上揚的弧度仿佛都是特定的標(biāo)準(zhǔn)，比模特還模特，第一次見你這么失態(tài)�！笨粗砬椋S均昌還是出言安慰，“放寬心，除非是像我們關(guān)系這么鐵的朋友，其他人應(yīng)該也很難發(fā)現(xiàn)。”
事已至此，被他們知道也沒什么大不了，周斯禮斂眸，問，“……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上學(xué)期。”
“知道什么？”程野搶過照片，開始認(rèn)認(rèn)真真，仔仔細(xì)細(xì)地看，很快就看到周斯禮和從前截然不同的站位，“什么啊，你和許嘉，這也太炸裂了吧？你喜歡的人就是她��？”
這不止是出乎意料，這如同火車原本沿著軌道好好行駛，突然之間改裝重組，變成火箭飛向宇宙一樣炸裂。
“你不要用這個語氣�！�
“我什么語氣？”程野詫異，“這不就是很正常的語氣？”
他目光下斂，語氣帶著點自嘲，“你這個語氣顯得她不值得被我喜歡一樣�！�
程野哽噎，“那的確是該換個位置，快高考了，你清醒一點。”
“我很清醒。為什么你們都認(rèn)為她會影響我的學(xué)業(yè)？這根本就不沖突�！�
“既然不會影響，那坐近點坐遠(yuǎn)點坐哪里，不都
一樣。”程野聳了聳肩。
“她不喜歡別人坐她旁邊�！�
程野還沒消化完周斯禮和許嘉背地好上的事實，對著眼前這般迷之篤定自信的男生，十分陌生。
早就見證舔狗時刻的許均昌扶額，“你的意思是，她非你不可，她必須要你坐她旁邊才行？你清醒一點，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真令人擔(dān)憂�！�
又是狀態(tài)一詞。
周斯禮抿了抿唇，不知是對誰說，“我狀態(tài)很好�！�
明明他有無數(shù)個因許嘉快樂的瞬間，他們只是沒看到，就揪著這一次不放。
上課鈴響起，周斯禮坐在位置上，慢慢地收拾東西。他應(yīng)該告訴她換位的事情，但當(dāng)看著她趴在桌上的背影，他說不出口。
心里沉沉地墜著。
她怎么可能會在意？
想了想，還是寫了張紙條夾在她的書底下。
周斯禮換位一事，換做以前，可能不會有人在意。主要是大家坐久了，都習(xí)慣這個座位表，班長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換位，發(fā)生的還很突然。
不好的猜測在班里傳開來。眾說紛紜。
男生在課間執(zhí)著書在前邊坐下，他的新同桌陳濤挺開心，攬著他肩，說沒想到最后能和班長做段時間的同桌。
陳荷語湊到梁蕓附近，握拳托腮，“好突然啊，難不成他倆早戀被抓嗎？”
說完，她又反駁自己，“算了，這怎么可能啊�！�
梁蕓握緊筆，“少管他們的事了，我們專注自己吧�！�
“就是好奇好奇�！保M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好奇害死貓�！绷菏|微微垂眸，心潮生出起伏。
當(dāng)初自己就是因為好奇，跑了一個月，數(shù)不清的三千米，那段時間，腿都要跑斷。最后贏的獎牌還被許嘉丟進(jìn)了垃圾桶里，她第二天看見，還偷偷撿了回去。
不過，她的確很好奇許嘉現(xiàn)在的表情。
可事實是，許嘉面上毫無情緒，就算看完了那張紙條。
盛若還在整理抽屜的書，見她醒來，動作頓了下，尷尬道，“那個，我和班長換了位置�！�
她恍若未聞，將什么東西收進(jìn)了口袋。
對于跟這位脾氣古怪的同學(xué)坐同桌，盛若只能自認(rèn)倒霉，反正高考在即，只希望接下來的時間，彼此都當(dāng)對方不存在就行。
-
明明是初春，清新舒爽的晚暮，兩人的氣氛卻像夏天暴雨過后的沉悶潮熱。他一路無聲跟著，徒留車輪轉(zhuǎn)動的聲音在空中突兀響起，像蜈蚣鉆進(jìn)人耳一樣刺耳。
許嘉臉色陰沉幾分。
車轍驟然而止。
巷子里。
“跟著我一路，卻不說話？”
角落整齊堆疊的空紙箱驟然倒塌在墻上，他屈腿抵著地面，背靠著紙箱，頹然無力，就這么任由被推倒。這樣的高度能令兩人平視，他微微偏過頭，不看她眼睛。
“你有看到那張我給你的紙條嗎？”
怕她丟掉紙條，他不放心地跟了她一路，卻安靜了一路。與其說是沒有找到開口的時機(jī)，不如說是不知道怎么開口，一看見她，就不由自主想起那些傷人的話。
許嘉審視著他的表情，“很委屈？”
“……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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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用指尖摁進(jìn)他唇邊的梨渦處，“那你笑一個。”
兩人對視。她緩緩勾起唇。
許久之后，周斯禮開口的聲音隱含幾分沙啞，“……我笑不出來�！�
許嘉收回手。
裝了一天的好狀態(tài)有崩塌的跡象，他仰著頭，“那些，是你的真心話嗎？”
見她開口要說話，他仿佛未卜先知，下意識捂住她的嘴。
“我不是玩偶，也不是機(jī)器，我是有情緒的人。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么說我？我很難受，許嘉，你什么時候才可以明白我的心情？我不是好訓(xùn)的狗，不是每個人上來弄我，我都會湊上去的�！�
她還要當(dāng)著賀銘遲這么說他。
那不僅僅是踐踏他的真心。還將他羞辱得體無完膚。
他抓著她的手腕，如鯁在喉，“被你那么說，我真的很傷心�！�
“你要討厭我嗎？”她的頭微微偏了下，吐出的柔軟氣息噴灑在他掌心。
“這個目前還做不到。”
像被電擊了下，他迅速收回手，低頭的瞬息，深深吸了口氣，似在克制什么，“對不起，你很厭煩我這樣吧，我自己會調(diào)整好情緒的。其實你這么說也沒關(guān)系，我可以假裝沒聽見。如果你要說，記得避開我�！�
依譁
許嘉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她將手插回口袋，轉(zhuǎn)身像是要離開了，周斯禮拉住她，眼中流露出沉重的哀傷，“你又要去找他了嗎？”
“是因為我不笑，你要去找他笑給你看嗎？”他勉強(qiáng)擠出一絲苦笑，“我可以試一試�！�
手被人拉著不放，她扭頭看向他，他穿著一身干凈校服，卻背靠著那些廢舊紙箱，朦朧的視線與她平齊，笑得比哭還難看。巷子里，燈光昏暗撲朔，幾只蛾子撲棱而來。
這個周斯禮。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