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可你今天開口之后，倘若這次遠征以霍去病為主，那他勢必要分走之前從屬于衛(wèi)青的那些軍隊吧。”
“他們之間的決裂，就真的不可避免嗎？”
林久詫異地問他，“為什么要分走衛(wèi)青的軍隊，劉徹必然要擴軍啊。”
系統(tǒng)：“可就算擴軍，新的軍隊也需要訓練，然后才能上戰(zhàn)場吧，你給的那點時限夠霍去病訓練新兵嗎？”
林久疑惑地問他，“可是，為什么要用新兵呢�！�
系統(tǒng)張了張嘴，忽然頓住了。
“匈奴�！彼f。
他明白了，劉徹費盡心機要匈奴歸降，而不是殲滅，一是因為節(jié)約人力物力，二就是抓回來了一群奴隸啊！
難怪之前派遣董仲舒過去，美其名曰教化匈奴。
系統(tǒng)隱隱約約聽說匈奴人被董仲舒按著頭，白天讀書晚上挖礦。
之前研究的造紙術(shù)派上了大用場，似乎印刷術(shù)也有了井噴式發(fā)展，至少匈奴人也能做到人手一本識字課本了。
識字課本！匈奴人！
系統(tǒng)當時聽說的時候震撼了好久，但跟現(xiàn)在的震撼比起來，又什么都不算了。
他慎重地思考了一會兒，更慎重地開口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是劉徹這一次會讓霍去病帶匈奴人去？”
“太瘋狂了吧！董仲舒的教化尚且不知道效果怎么樣，就這樣把匈奴人放出去，劉徹就不怕放虎歸山？”
林久說，“可是，那是霍去病啊�！�
蔽青天而飛去。
系統(tǒng)安靜片刻，喃喃說，“瘋子，都是瘋子�！�
林久是瘋子，劉徹是瘋子，霍去病是瘋子，董仲舒也是瘋子！
但與此同時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浮上他心頭。
他又想起霍去病沾血的手，想起許多年前他在宴會上對準林久射出的那一箭，又想到上林苑中的那一箭。
月光下的神女，是將要飄搖而去的天命。
衛(wèi)青的遇刺，就如同天命覆壓而下。
時隔這么多年，霍去病的回應(yīng)都是一樣的，他引弓，要射落天命。
是因為有這樣的決意，所以注定有這樣的人生嗎。
真的有那么一種人，生下來就注定這一生手上要不停染血，永不干涸嗎。
系統(tǒng)在這時候又想起他的面孔，稚嫩的年紀，稚嫩的臉，宣室殿上的高位，萬眾敬仰的功勛。
原來這一切都是有重量的啊。
就在系統(tǒng)親眼所見證的這一天之中，他揮刀，射箭，殺人，流血，承擔帝國的武威，又淌過朝堂上涌動的暗流。
在他這一生中的每一天，登上萬戶君侯高位之后的每一天，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武威和暗流。
系統(tǒng)所見他最多的姿態(tài)是低著頭，沉默，寡言，內(nèi)斂。
在這個時代，他以這樣的姿態(tài)，受錦衣加身，受天命加身。
不知道為什么，系統(tǒng)胸中忽然涌動起一股悲涼。
他回想著霍去病之前說過的那些話，有些還能模糊記得，有些已經(jīng)忘記了。
而且還記得的這些，也總會有忘記的時候。
沒辦法挽留住，那些話出口就在風中消散。
史書上不會記載，當然不會，史家刀筆貴比黃金，那上面所記述的是大司馬驃騎將軍冠軍侯，是他封狼居胥，列郡祁連，生前身后，榮寵無限。
這年輕人的一生，被記下來的就只有這些最輝煌最閃耀的時刻，留不住帶不走的榮華富貴。
霍去病很快再一次出征了，帶著之前追隨在他麾下的良家子們，以及之前在他手上功敗垂成的匈奴人們。
這一次應(yīng)該不會花費太多的時間，因為情報并不清晰，只是從匈奴人口中得到了一點淺薄的消息。
霍去病的任務(wù)是試探虛實，他帶的全都是精銳的騎兵，似乎是要完全效仿匈奴人的戰(zhàn)術(shù)。
倘若遇到弱小的敵人，就直接殲滅，倘若遇到強橫的敵人，就帶著情報回來，然后帶大軍前去碾壓。
劉徹下了血本，霍去病這一次足足帶了六萬騎兵，是為了開戰(zhàn)，同時也是為了練兵。
系統(tǒng)見過霍去病率領(lǐng)的那支騎兵，其中有一支奇特的精銳，馬上披著鐵甲，帶著鐵鑄的馬面，士兵們更是重甲加身，持著沉重的長刀。
那支精銳取名為“赤虬”。
千年以后的歷史學家試圖探尋這名字的含義，可是翻遍史書終無所獲。
這是極其罕見的情況，劉徹是有閑情的皇帝，他座下軍隊的名稱往往有深意。
最經(jīng)典的案例是羽林軍，取“為國羽翼，如林之盛”。
可唯獨找不到“赤虬”兩個字的含義，甚至難以確定究竟是誰定下了這個名字。
是宣室殿上的老學究，還是高堂上的皇帝，還是那支軍隊的指揮官冠軍侯？
始終沒有定論。
可“赤虬”這兩個字，卻一直流傳了數(shù)千年之后，在帝國隕落之后，依然作為一種武威的象征，化入詩詞歌賦之中，萬古長青。
而在這一漫長的過程中，始終都沒有人知道，日后席卷歐亞非，染紅三片大陸的怪物軍隊，名字取自一個叫做《柳毅傳》的故事。
但在此時，這一切都還沒有發(fā)生。
系統(tǒng)也沒留意這個名字，他看得人都傻了，心說這玩意有點眼熟，這不是重騎兵嗎！
劉徹把這個都搞出來了，這是要干什么，打穿歐亞非，登錄迦太基嗎！
總之，或許是覺醒了男人的浪漫，在點出來煉鐵的技能樹之后，劉徹開始瘋狂冶煉鐵器，武器以及農(nóng)具。
收益是巨大的，但投入也是巨大的，再加上騎兵燒錢的恐怖速度，以及之前征討匈奴時，掏空的大半家底。
總而言之，劉徹開始缺錢了。
為了維持住強大的武力，他盯上了那些肥得流油的豪紳和諸侯。
一個名叫張湯的酷吏，就此在宣室殿上嶄露頭角。
【作者有話說】
腦補了好多if線番外的內(nèi)容，感覺跟這篇基調(diào)不太相符，不太想放在正文里，于是新開了一個番外集，誠邀老師們移步收藏《歷史神劇直播中》：
林音是個三流網(wǎng)絡(luò)寫手，人生夢想是賣版權(quán)拍電影。
綁定歷史直播系統(tǒng)以后，系統(tǒng)要求
林音：我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要實現(xiàn)我的夢想，演員場地劇本都有了，我要拍大電影！
系統(tǒng)目瞪口呆，“不是，但你是個瑪麗蘇爛俗狗血寫手��！”
林音：瑪麗蘇怎么了！嬴政廢趙姬一定是因為婆媳矛盾，周瑜火燒連營就是為了得到我啊，霍少這么帥誰不想看他紅眼掐腰強制愛！
“我是神女，你愛我，你想得到我�！�
劉徹：？
林音繼續(xù)說，“雖然出生宮廷，但你從小就缺愛，那些人愛的只是你皇帝的身份，只有我是不一樣的，此處省略一萬字，總之你愛我�！�
劉徹目瞪口呆。
林音轉(zhuǎn)向衛(wèi)青，“雖然現(xiàn)在你位極人臣，但你也缺愛。此處省略一萬字，總之你懂�！�
霍去病主動說話，“我也缺愛嗎？”
林音點頭，“來，拿好你的瘋批劇本�！�
林音拿著劇本給劉徹看，“為了逃離你們這群該死的男人，我跑到匈奴變成圣女�！�
衛(wèi)青：“匈奴有圣女嗎？”
霍去�。骸笆ヅ鞘裁�？”
林音看向劉徹。
劉徹猛點頭，“我懂，我現(xiàn)在就下旨封一個�！�
彈幕節(jié)選：
一流演員，二流布景，三流剪輯，下流劇情！
大偉震撼
我爺爺癱瘓十年了，看了直播十分鐘爬起來把電腦砸了。
我被雷得口吐白沫渾身抽搐青筋畢露，劉徹你說句話啊劉徹！
（女主是隔壁if線的林久，林久是09，林音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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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蜃樓遺影01
◎新衣服來啦！◎
系統(tǒng)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
直到劉徹宣召他覲見清涼殿。
他走進來的時候系統(tǒng)好奇的看他。
起先他覺得這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儒生，穿著官袍，有點像董仲舒，
但又沒有董仲舒身上那種古典的氣度。
劉徹的朝堂上有很多這樣的儒生。
直到他開口。
系統(tǒng)震撼了，“臥槽，他在跟劉徹討論鹽鐵官營！”
鹽和鐵都是暴利的商品，
來錢快，要求也高，
一般都是當?shù)氐暮缽姶笞逶诮?jīng)營這種生意。
收歸官營，
就是從今往后只有朝廷可以做這兩種生意。
本質(zhì)上是用來剝削豪強大族的一樁政令，
根本目的是為中央政府斂財。
至于效果如何往后歷朝歷代都沿用這一政令，已經(jīng)足以說明，至少在斂財方面，
“鹽鐵官營”傲視群雄。
系統(tǒng)有點恍惚，
不是因為劉徹激烈的斂財手段，
他知道劉徹缺錢。
前線衛(wèi)青和霍去病推進得極其順利。
簡直像是在玩沙盤游戲那樣，漢帝國輻射到的統(tǒng)治范圍，
肉眼可見的在擴大。
原本這種時刻應(yīng)該暫緩腳步，消化吸收之后再繼續(xù)開疆拓土。
但劉徹沒辦法停下來，
林久身上那條不停被渲染上色彩的白裙子逼著他不敢停下來。
他只能想方設(shè)法地去搞更多的錢。
所以系統(tǒng)很理解劉徹在這時啟用“鹽鐵官營”這種牽扯重大的政令。
他震驚的原因是，“難以想象，這么有名的政令，
竟然是這么一個小人物提出來的。”
“如果是在說張湯�！绷志谜f。
“第一，鹽鐵官營不是他提出來的，他只是劉徹選定的執(zhí)行人。第二，
他不是小人物，
他是劉徹手下的內(nèi)政第一人。”
系統(tǒng)又震撼了，
“內(nèi)政第一人？”
內(nèi)政領(lǐng)域的衛(wèi)青霍去病？
系統(tǒng)用一種全新的眼神看向張湯。
以他的地位來說，他看起來太年輕了。
但除此之外，他也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年輕官員而已。
“無論怎么看也就是個普通的儒生�！毕到y(tǒng)小聲說。
但是林久說，“他不是儒生�！�
系統(tǒng)沉默片刻，“好神秘的身份，感覺像個洋蔥，扒完一層還有一層�！�
林久慢慢說，“張湯，曾經(jīng)是劉徹的御史，主理過陳皇后巫蠱一案，此案株連三百余人，館陶公主和陳皇后的勢力被連根拔起�！�
“從那之后張湯開始青云直上，到如今，看他官服，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位及九卿了。”
系統(tǒng)立刻就聽懂了，“羅織罪名，構(gòu)陷冤獄。他是在為劉徹排除異己。”
“這就是他位及九卿卻仍然被蔑稱為“酷吏”的原因嗎？律法專家只是一層外殼，究其根本，他其實是劉徹手里的一把尖刀�！�
酷吏本人此時正和劉徹說到“白鹿幣”。
在上林苑的白鹿皮上畫上彩畫，再以精工點綴，稱之為“白鹿幣”，以四十萬錢的價值出售。
至于出售給誰，這也很簡單。
只需要在諸侯每年納貢的份例上添一項“白鹿幣”，上林苑中那些白鹿就有好歸宿了。
劉徹沉吟片刻，說由于紅薯和水泥的出現(xiàn)，聽聞近來諸侯多豐饒。
張湯立刻心領(lǐng)神會，恭敬地伏在地上說，這是我思慮不足夠了，那就將白鹿幣的價值定為九十萬錢。
系統(tǒng)說，“這不但擅長構(gòu)陷，而且擅長搶錢��！”
林久沒有說話。
“雖然但是，還是難以想象你會刻意來見這種酷吏�！毕到y(tǒng)說。
他解釋說，“我沒有批判他品行的意思，只是覺得這種人不會有太大的價值。你見不見他，他都會按照劉徹的心意行事�！�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白，站在宣室殿上是一群什么樣的人，至于劉徹的道德底線，更是從來沒有存在過的東西。
張湯這種人得到重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也不過如此了，歸根結(jié)底，他最終所得到的評價不過是一個酷吏。
林久只是說，“他是律法上的天才�！�
系統(tǒng)很不能理解，“很難想象什么人能從你口中得到天才這樣的評價，他好像并沒有過什么驚天動地的事跡�！�
林久邊思考邊說，“我記得有這樣一件事，在他幼小的時候，父親外出時令他守護家舍，等到回來發(fā)現(xiàn)家里的肉被老鼠偷吃了。因而大怒，用鞭子抽打他�！�
“挨打之后張湯設(shè)法抓住了那只老鼠，并找到了吃剩下的肉�！�
“然后他立案，拷掠，審訊這只老鼠，把證據(jù)和文書都準備好，最后確定罪名，以分裂肢體的酷刑處死了這只老鼠。”
系統(tǒng)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些繁瑣的流程，“就是說他自己獨立處置了一場刑案？那時候他多大年紀，之前有人教過他嗎？”
但這都不是重點，系統(tǒng)更想問的是，“怎么會有人想到審訊老鼠，而且還真的這么干了？好離譜，果然劉徹身邊沒有正常人�！�
林久喃喃說，“程序正義�！�
系統(tǒng)默念了一遍這四個字。
程序正義，指代看得見的正義，釋義是判決過程中的公正與合理。
在張湯對老鼠的那場審訊之中，證據(jù)，文書，罪名，無不指向極端的程序正義。
與之相對應(yīng)的是實體正義，結(jié)果的正當與合理。
陳皇后一案株連三百余人，館陶公主和陳皇后的勢力被連根拔起。
完美的程序正義，輕忽的實體正義。
系統(tǒng)明白了，“他是律法領(lǐng)域的天才，更是玩弄律法的天才！”
他是劉徹手中的刀，律法就是他手中的刀。
窮究他所接手的那些案件，過程天衣無縫，結(jié)果天差地別。
是天還是地，全在他一念之間。
他就用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賦，以這一念之間的天差地別，逢迎上意，排除異己，所向披靡，無往而不利。
于是位及九卿，是劉徹手下內(nèi)政第一人。
系統(tǒng)喃喃說，“不愧有酷吏的名聲。也只有這種人，才能想出白鹿幣這樣的斂財方式吧�！�
現(xiàn)在他理解為什么劉徹讓張湯前來覲見了。
他是在向林久證明，或者說是在炫耀。
我的軍隊所向披靡，我手下的錢財多不勝數(shù)。以后我還會得到更多的錢財，我的軍隊永遠不會停下征伐的腳步。
但是林久說，“還不夠�！�
系統(tǒng)大為震驚，“白鹿幣這種東西出來，劉徹就差直說搶錢了，這還不足夠？”
林久沉默以對。
系統(tǒng)跟著沉默了一會兒，默默思索，張湯，酷吏，玩弄律法，程序正義。
他忽然明白了林久的心意。
“你你不會是覺得搶錢太慢，直接讓張湯去抄家吧！”
白鹿幣畢竟也只是一門生意，再精巧再絕妙的生意，哪有抄家滅門殺雞取卵來得快。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林久坐在這里看著張湯了。
因為覺得不滿意。
既然是刀，就去做刀應(yīng)該做的事情，羅織，構(gòu)陷，宣判罪名，而不是在這里慢吞吞地玩什么商業(yè)游戲。
林久沉默不語。
系統(tǒng)嘴都合不攏了，由衷地說，“你真的，劉徹在你面前都不配稱之為暴但是你要怎么逼迫張湯去做這件事呢？”
林久詫異道，“我為什么要逼迫他？”
系統(tǒng)失語片刻，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栽贓陷害諸侯王嗎，那可都是劉徹的親戚，做這種事必然不得善終�！�
“張湯雖然是酷吏，但如今已經(jīng)位極人臣，沒必要再把命押上去博得君王的寵信了。他不會情愿干這種事的吧�！�
林久心平氣和地說，“第一，那不是栽贓陷害。第二，做這種事也不是為了博得君王的寵信。”
系統(tǒng)喃喃道，“不是栽贓陷害？”
他意識到自己走進誤區(qū)了。
張湯固然是酷吏，但好像確實跟栽贓陷害扯不上關(guān)系。
他遵循的是絕對的程序正義。
而當今的權(quán)貴們哪有全然無辜的好人！
林久說，“倘若只是栽贓陷害這種低級的手段，劉徹憑什么把他一介長安吏提拔到九卿的位置，更給他內(nèi)政第一人的實權(quán)。”
系統(tǒng)頓了頓，突然問林久，“他出身長安吏？”
林久回應(yīng)，“他父親是長安吏，子承父業(yè)，他在長安吏的位置上蹉跎了很多年。后來找到機會攀附權(quán)貴，由此開始步步高升，在朝堂上有狡猾擅長逢迎的名聲�！�
“但奇怪的是，這樣一個人對待權(quán)貴竟然毫不手軟，沒有絲毫八面玲瓏與人為善的姿態(tài)。反而對平民百姓多有寬宥�！�
系統(tǒng)說，“因為劉徹此時的執(zhí)政方針就是苛待權(quán)貴，寬宥庶民，還是出自他自己的心意？”
林久漠然地說，“誰知道呢。或許只是覺得庶民不夠有價值吧。”
“價值？”
系統(tǒng)忽然意識到不對，“等等，你先說這個酷吏的評價對標的是誰？應(yīng)該不是后世那些奸佞吧？”
林久奇怪地說，“這個時代，律法領(lǐng)域的天才，對標的當然是商鞅�！�
商鞅，商法家弟子。
系統(tǒng)長出了一口氣。
他早該明白，張湯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足夠明顯了。
法家的核心思想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而張湯年幼時就懂得審訊老鼠，長大以后又數(shù)次審訊公卿。
老鼠與公卿在他眼中沒有分別，于是庶民和天子在他眼中也不會有分別。
這根本就是天生的法家弟子。
倘若有必要，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把劉徹也押上公堂。
這就是法家最至高無上的理想吧，林久說得對，根本用不著逼迫。
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就會興奮地沖出去吧，那可是自劉徹以下的劉氏諸侯王。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說得再直白一些，從誕生那一天開始，法家就試圖審判王子，約束帝制。
所以庶民當然不夠有價值，想要改變朝政，庶民有什么用處。
要審就審權(quán)貴，要證明律法的威嚴，就以律法誅殺此世最有威嚴的那群人。
天底下的法家弟子，誰能拒絕這種機會：尺矩高懸，而王子跪伏于下，惶恐地等待律法如雷霆一般從天而降，審罪審罰。
系統(tǒng)慢慢咽了一口唾沫。
他知道張湯做得到，或者說林久做得到。
之前她給劉徹那么多東西不是用來做慈善的，有了鐵，有了好馬，有了所向披靡的軍隊。
而現(xiàn)在她要把這些東西都化作張湯手中的刀。
系統(tǒng)想到劉徹又想到衛(wèi)青和霍去病，張騫，董仲舒，東方朔。
最后那些面孔都如霧氣一般消散，只剩下張湯一個人，站在空曠的殿堂之上。
今時今日，他是劉徹座下的內(nèi)政第一人。
以將軍的武威，以君主的信重，以朝綱獨斷的暴君的威嚴。
這些東西全部化作他手中的籌碼，踩在這些東西上面，他可以審天下萬人的罪。
一個酷吏，將要得到商鞅和韓非都不曾觸摸過的偉大時代。
系統(tǒng)咽了一口口水，“最后一個問題�！�
“所以，你要怎么把這個機會推到張湯面前�！�
林久說，“首先要兌換一套新衣服。”
系統(tǒng)睜大雙眼，屏息靜氣，看她點開兌換面板，按了下去。
SR級套裝，【蜃樓遺影】。
這是一套，系統(tǒng)心想，怎么形容呢，比較符合他之前制定的寵妃路線的衣服。
SR級，自帶特效，附加解說詞是：“著火的樓船上，驚鴻一瞥的容顏。”
就是字面上的含義：換上這套衣服的那一瞬間，會有幻象閃現(xiàn)。
一座名字叫做“蜃樓”的巨大樓船浮在海面上，船上燃燒著熊熊火焰，照亮漆黑的背景。
女人的容顏就在那樣的火焰中一閃而逝，如同開到極盛之際驟然被燒毀的花。
有一種云散高唐，水涸瀟湘一般凄絕的美艷，叫人在一剎那的驚艷之后，迎來長久的悵惘。
系統(tǒng)看了一眼一無所知的劉徹，痛苦地捂住臉。
這些衣服也是他的心血，原本在他的計劃中，林久會在兩人感情漸入佳境，但劉徹內(nèi)心依然存在一些遲疑的時候，換上這套衣服。
從而讓劉徹意識到，美人或許會消逝，花開堪折直須折，總之就是珍惜好時光，趁她還在趕緊愛她。
以達到感情升溫，美美收割一波心動值的目標。
原本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但現(xiàn)在系統(tǒng)只想替劉徹上一炷香。
他提心吊膽地屏住呼吸，看看林久，看看劉徹，再看看張湯。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對不起嗚嗚嗚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但還是好菜好菜好菜（蹲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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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瓶；赤色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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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蜃樓遺影02
◎漢武卷完結(jié)倒計時！◎
接下來的事情很魔幻。
不是因為林久做了什么，
恰恰相反，林久什么都沒做。
她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張湯走了出去，始終端坐，
不為所動。
系統(tǒng)腦子里自然而然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時機未至。
他有點兒想問這個時機是什么時機，但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系統(tǒng)咽了一口口水，
不知道該不該問，也不確定是不是錯覺。
隱隱約約的他意識到，
林久似乎正在逐步切割之前收集到的能量。
這兩件事情看似不相干，
但莫名的，
系統(tǒng)又想到，那個林久所等待著的時機。
自從張湯覲見之后，劉徹肉眼可見地清閑了下來。
他固然是個刻毒的暴君，
心中總懷有猜忌，
以致使終漢武一朝，
能夠得到善終的臣子，屈指可數(shù)。
但與此同時，
他又是個舍得放權(quán)的皇帝。
既然把斂財?shù)拇笫陆唤o了張湯，他就真的放手任由張湯施為，
而并不對此多加干涉。
于是在春天來的時候，他還有閑暇帶人往上林苑行獵，這一次也邀請了林久。
林久應(yīng)了這一次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