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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時(shí)書?定睛一看:“周祥,李福?!”

    李福沒好氣說:“正是小人?,二公子?怎么不在院子?呆著?我們正要回去收東西?呢。老?爺現(xiàn)在被解了御史之職,用不上奴才了,早知道這樣,白從御史臺(tái)出來!”

    時(shí)書?腦子?里一炸,猛地扼住他手腕:“你說,謝無熾被解職了?”

    “啪!”手被打開,李福不耐煩:“還問?我聲音很小嗎?你不是聽見了�!�

    時(shí)書?瞬間火起:“說清楚!”

    他生氣了,李福閃著眼睛有些怯懦,道:“一道圣旨,從太陰府一路貶回東都?,現(xiàn)在已是戴罪之身,明日送去刑獄,等著發(fā)配。就是這么回事�!�

    “靠!”

    時(shí)書?甩開他的手往行館走去。周祥在背后問:“回院子?拿東西?�!�

    “等著!”

    時(shí)書?頭也沒回走到行館外,官差攔住了門:“不許進(jìn)!”

    時(shí)書?心里不爽,站門牌外大聲喊:“哥!”

    這差役知曉他是謝無熾的親弟弟,客氣了些,不太好驅(qū)趕,“你就走吧��!朝廷有朝廷的規(guī)矩!”

    時(shí)書?:“我不走!”

    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謝無熾巡回新政捷報(bào)頻傳,現(xiàn)在卻?突然被貶職,不會(huì)是假的?怎么可能呢?巡回新政日以繼夜,避免損害百姓、同時(shí)又增加國(guó)庫,他的辛苦時(shí)書?看在眼里,搞了那么多錢給國(guó)家練兵,賑災(zāi),修筑城防,為什么突然就貶職了?

    “我要進(jìn)去,見人?!”

    “說了不讓進(jìn)!走!”

    時(shí)書?一腳踹在一旁的石獅子?上,心臟狂跳,一雙眼睛恨著這群人?。值此喧嘩之際,門后響起“嘎吱”一聲。

    “……要按章程辦事,謝大人?,不要讓卑職為難�!�

    “弟弟思我之甚,見一面就好�!�

    時(shí)書?抬起眼,門后走來一道雪白素絹的高挑身影,單手提著一盞裁骨燈,身影在夜色中十分明晰,隨著走動(dòng)響起鎖鏈的嘩啦聲,背后映著青磚灰瓦的暗影。

    謝無熾。

    三個(gè)?月沒見,他站在門口,神色平靜自然,低頭和時(shí)書?對(duì)上了目光。

    “謝無熾,你到底——”

    時(shí)書?一下卡住,這三個(gè)?月,時(shí)書?倒是時(shí)常想起謝無熾那幾句邀請(qǐng)“要不要和我打個(gè)?炮?”“和我做”,眼下看他換掉了那身緋紅羅袍,重新穿上清白寡素的衣衫,許久不見,竟然有了一種陌生之感。

    越有陌生之感,回憶里的曖昧就越刺激。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時(shí)書?磕巴著:“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謝無熾手里把著一串菩提珠子?,一枚一枚地緩緩遞送著,平淡道:“你怎么過來了?”

    時(shí)書?:“我聽說王府的人?說,你回來了,沒成?想是被摘了官帽,押送回京�!�

    時(shí)書?一向心大,但離開時(shí)和謝無熾到底沒見面,算吵架了,此時(shí)也摸不清該用什么態(tài)度,于是正常說話,嘗試分辨謝無熾話里的情緒。

    謝無熾:“嗯,狀況并不太好。接下來幾天你都?待在院子?里,避避風(fēng)頭,過了再出門�!�

    “避什么?過什么?你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避我的禍。新政不到半年,核心人?物逐漸被撤出朝局,現(xiàn)在也輪到我了�!�

    “你!”

    怎么會(huì)這樣,怎么會(huì)這樣……當(dāng)?時(shí)不是做得很好嗎?不是滿懷希望,整個(gè)?大景的沉悶腐朽都?一洗而空嗎?

    “謝大人?,陛下說過,不許謝大人?與人?會(huì)面……”

    背后催促,謝無熾作為朝廷押解的重犯,已經(jīng)全方位受到束縛。謝無熾再看一眼時(shí)書?,轉(zhuǎn)過身去:“過兩天有我的消息,再來牢里找我一趟�!�

    時(shí)書?猛地大喊了一聲:“謝無熾!你站��!”

    這一聲過于無禮,讓謝無熾停下腳步,周圍的官員也抬頭。

    時(shí)書?:“你會(huì)不會(huì)死��!”

    “不知道�!�

    時(shí)書?終于察覺到了,這話里的疏遠(yuǎn)還有距離感,顧不上許多:“為什么這么和我說話?我不跟你那個(gè)?,你記仇嗎?”

    眾人?支起耳朵吃瓜:“那個(gè)??”

    哪個(gè)??

    哪個(gè)?啊?

    謝無熾看著他,三個(gè)?月不見似乎也沒有什么好說,垂眼想了一會(huì)兒,才露出微笑:“不記仇,還想和你說對(duì)不起,那段時(shí)間是我的不是,欺負(fù)你了�!�

    時(shí)書?:“�。俊�

    “謝大人?……”看管的人?又小聲催促起來。謝無熾輕點(diǎn)了下頭,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走進(jìn)關(guān)押的凈室,“過幾天來刑部?找我�!�

    時(shí)書?被丟在原地,眼看著這扇門重新關(guān)上,只有心臟還在砰砰亂跳,分不清這余韻。

    -

    還是那間古樸的酒樓,時(shí)書?背上戴著笠帽坐著喝茶水,這地方,是太學(xué)生們清議的聚集之處。

    時(shí)書?一邊看時(shí)間,心里也在焦急地等候,不幾時(shí),搖著折扇十分風(fēng)雅的公子?走進(jìn)門來坐到窗邊,時(shí)書?連忙挪旁邊那一桌去。

    “勞駕讓讓,這一桌能給我坐嗎?我給你錢,謝謝!”

    時(shí)書?知道此人?家中在朝廷有淵源,坐得靠近,這才聽起來。

    “朝廷最近真是波譎云詭啊,一波升起一波落下。”

    “最大的事……”

    “新政為什么忽然被叫停?我聽說,那位謝御史都?押解回東都?了!”

    “不止他,所有新政官員都?被調(diào)離職務(wù),貶謫下去,新政怕是不能成?了。很簡(jiǎn)單的道理,富紳大部?分都?是朝廷命官退休,和現(xiàn)在的當(dāng)?權(quán)派關(guān)系密切!表面上是動(dòng)富戶的田,實(shí)際上是拿刀刮這些官的肉!”

    “所以這謝御史一上臺(tái)就遲早是個(gè)?死,能有這番政績(jī),已是大有所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時(shí)書?喝著茶水,手指發(fā)抖,聽著他們說話,心里也在出聲,“謝無熾會(huì)死嗎?他是不是在這次權(quán)斗中,被當(dāng)?權(quán)派逐出來了?”

    “哼,話說這幾個(gè)?月,朝廷彈劾新政官員的折子?就沒停過!尤其?是這位氣焰熏天的謝御史,最高時(shí)一天上百道折子?參他!說他暴戾,冷酷,處事殘忍,殺得所過之處富戶哀聲載道,談之色變!好重的殺氣!”

    這公子?把折扇一合:“對(duì)抗?jié)M朝文武,簡(jiǎn)直是螳臂當(dāng)?車嘛!遠(yuǎn)在外府,朝廷里又有百官上折子?,水滴石穿,眾口鑠金。”

    “被貶是遲早的事。”

    “就是就是!”

    “我聽說前日竟有上百位官員集體請(qǐng)辭!可是真的?”

    “真的咯!說陛下重用‘妖道’,禍亂朝綱,踐踏讀書?人?的門戶,搞得四海內(nèi)動(dòng)蕩不安。這么大的帽子?扣下來,誰承受得��?”

    “陛下這幾個(gè)?月恐怕也是心志受到磨損,只得將他召回處罰,平息百官之怒吧……”

    還有個(gè)?聲音,一揚(yáng)下巴隱秘地說。

    “更何況,如今丞相?可一直反對(duì)變革,怎么會(huì)讓新政派踩著他的臉往上爬��?!”

    “新政派起來,其?他派就得倒!怎么可能讓新政起來呢?”

    “再者,巡田稅巡了三千萬兩,知足了!沒有決心再往下干了!”

    “……”

    時(shí)書?把杯子?一放,站起身走出門來,一陣瑟瑟秋風(fēng)吹亂了發(fā)縷。這東都?的四季,還是一如既往的陌生。人?心,也是一如既往地寒冷。

    眼前宏偉的景觀,開源,平均田稅,充實(shí)國(guó)庫,解國(guó)之危難,救民之饑寒,這樣一項(xiàng)龐大宏觀的豐碑,就此轟然倒塌。

    時(shí)書?目光望著街道,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數(shù)百位廊廟之臣跪在金鑾殿內(nèi),因?yàn)樽约旱陌依姹皇崭�、地位被威脅,便生了仇恨之心百般攻訐,在朝堂上上了折子?大聲疾呼。

    “所謂謝御史,巡田新政,誤國(guó)誤民!仇視士紳、斷送文脈、妖言惑眾,縱然有了錢財(cái),卻?加劇社稷動(dòng)蕩,實(shí)在是蒼生之難��!”

    “陛下萬萬不可為了這百萬之財(cái),縱容一位僧道上臺(tái),踐踏我大景的功勛臣子?,以傷‘仁義之治’!”

    “‘士農(nóng)工商’,士人?排在第一,怎可取士人?之財(cái)傷天下讀書?人?之心!”

    “陛下,臣請(qǐng)罷免新政!”

    “陛下……”

    “……”

    百道奏折,罷免新政,人?員全部?從外地調(diào)回,或遷或貶或流放,太康十年,新政不到半年,就此結(jié)束。

    秋風(fēng)寒涼,時(shí)書?一路沿著墻角走到刑部?衙門的別院,被人?引著穿過漆黑幽邃的通道,眼前一扇牢房門。

    門內(nèi),身影一身囚衣坐在草堆當(dāng)?中,正是謝無熾。牢房?jī)?nèi)只有窗戶的白光透進(jìn)來,他便坐在那白光地下,手上盤著那串沉色古舊的菩提子?。

    “啪啪啪�!�

    時(shí)書?鼓著掌走近:“謝無熾,半年,這牢門也是二進(jìn)宮了。”

    謝無熾看著他,道:“坐。”

    時(shí)書?拂了灰塵面對(duì)面坐牢門外。三個(gè)?月沒見總覺得謝無熾陌生,不太熟似的,距離感變得出乎意料地強(qiáng)。

    時(shí)書?:“和你當(dāng)?朋友很好,但總擔(dān)心你會(huì)死�!�

    謝無熾淡道:“不會(huì)�;实鄣闹家庀聛砹�,流三千里,發(fā)配太陰府邊境。”

    時(shí)書?一個(gè)?字一個(gè)?字重復(fù):“流三千里?”

    “太陰府在大景和大旻邊境的交界處,一片風(fēng)沙漫卷,牛羊逐水草而居的地方,也是大景的邊防軍區(qū)所在。被流放太陰府服役,接下來為期兩個(gè)?月內(nèi),限期內(nèi)走路到達(dá)。這是我一個(gè)?人?的罪責(zé),沒有牽涉到你�!�

    “……”

    時(shí)書?抓著頭發(fā),沒說話。

    有時(shí)候,他真感覺自己聽不懂別人?在說什么。

    嗎的,為什么有人?說話這么費(fèi)解啊。

    時(shí)書?確認(rèn):“你是說,你被流放三千里?三千萬兩白銀的功績(jī),換來流放三千里?”

    謝無熾神色淡然,掌心捻著那串菩提珠:“參與權(quán)力爭(zhēng)奪,我就做好了接受結(jié)果的準(zhǔn)備。宦海起落浮沉,這是正常的事�!�

    時(shí)書?目不轉(zhuǎn)睛:“你打算怎么做?”

    “我被流放,你在東都?待著就好。房屋錢財(cái)都?在,陛下貶謫,但暗中獎(jiǎng)賞白銀二十萬。我都?折算了銀票,讓他給你,夠你在東都?衣食無憂好幾年�!�

    “我特么,謝無熾!”時(shí)書?撐住額頭,“你……”,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謝無熾黑曜石似的的眸子?,正看他,瞳孔中倒映著時(shí)書?的影子?。

    “流放三千里……我沒被流放過還沒看過電視嗎?林沖刺配滄州,戴著枷鎖曉行夜宿趕路,用腳走整整三千里,這什么實(shí)力��?你就這么輕飄飄地說了?”

    謝無熾:“否則呢�!�

    時(shí)書?抬頭看他,這個(gè)?權(quán)力的賭徒,披著白衣的惡鬼,明知結(jié)局不好,為什么非要參與?難以想象的折磨和待遇,竟然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心中自有成?算,他到底在想什么?

    相?南寺夜奔求助,奔了個(gè)?大惡魔啊。

    時(shí)書?盯著他看,謝無熾受到目光,渾不在意地理了下衣領(lǐng),眉眼依然是高嶺之花的冷意。神色看似淡漠疏離,但喉結(jié)滾動(dòng),性感的鎖骨露出一些色澤,寬肩窄腰,只有他這幅身軀,還散發(fā)著公狐貍一樣雄性的性誘惑力。

    禁欲又縱欲。

    謝無熾俯視了他會(huì)兒,說:“你不愿意和我打炮,我沒生氣�!�

    時(shí)書?充耳不聞:“你什么時(shí)候走?”

    謝無熾:“三天之內(nèi)。”

    “我跟你一起去�!�

    “不需要�!�

    “哈哈!這事你說了不算,我回去收東西?�!�

    “如果非要問的話,我對(duì)這個(gè)?世界很失望,只想和你行走在一起。”

    謝無熾手里一直捻著那串菩提子?。所謂修身養(yǎng)性,心靜乃是至高境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堅(jiān)定去做一件事,摒除外物與雜念。

    這時(shí),指尖停下來。

    第055章

    晉江正版

    時(shí)?辰已?到,

    東都城門口,押送犯人發(fā)配。

    城門口晨光幽暗,百姓不知道新政的推行者被發(fā)配。

    但棚戶底下的茶攤旁坐滿了衣著富貴穿綢穿緞的人:“你來了?”“你也來了?”

    “‘新政第一人’發(fā)配三千里的笑話,

    能不看嗎?”

    人群喝著茶,

    神色悠閑。

    木枷貼著“刑部、謝無?熾”等?幾個(gè)?字,

    十分沉重,差役將木枷和鎖鏈戴到謝無?熾身上,

    手中拿著棍棒:“謝大人,請(qǐng)吧�!�

    謝無?熾鼻梁染了些霜雪,閉上眼,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將木枷鎖上。這時(shí)?,“旺旺旺!”幾聲,不遠(yuǎn)處的少年帶著一條活蹦亂跳的狗快步跑來。

    時(shí)?書在晨風(fēng)中背著一個(gè)?包袱,身影極清雋,跑過來,臉上染著笑意:“謝無?熾,我來了我來了!來晚了嗎?是不是要?走了?”

    謝無?熾一下頓�。骸澳�,

    何苦呢?”

    時(shí)?書:“放心不下你唄,我聽說很多人都死在了刺配的路上或?qū)俚兀?br />
    怕你死�!�,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時(shí)?書轉(zhuǎn)開了目光:“再?說東都對(duì)我沒什么好留戀的,

    太冷漠,

    你不在東都我也不想待著�!�

    謝無?熾唇瓣抿了抿。

    時(shí)?書說:“不要?趕我回去,我把你那房子賣了,這下沒地方住了。有機(jī)會(huì)?,

    以?后我們?cè)?一起回來啊�!�

    安靜。

    謝無?熾道:“我希望,你能照顧我的自尊心�!�

    “…………這個(gè)?。”

    時(shí)?書擦了下鼻尖,

    其實(shí)從看到謝無?熾第一眼,便?觸目驚心。階下囚,一身囚衣不說,腿上纏著鎖鏈,身上還帶著枷鎖,他的家世和性格,本來是驕傲到無?法承受任何屈辱的人。

    時(shí)?書嘆了聲氣:“不說這些,我們兄弟倆——”

    “時(shí)?書�!�

    他念自己的名字,在唇齒間一碰,像燃燒的業(yè)火。

    失敗是一件事?,受辱是一件事?。就像要?求時(shí)?書跑步輸了還要?拿身份證實(shí)名承認(rèn)不如XXX,換成他也破防。

    “我知道我知道�!�

    時(shí)?書心情很復(fù)雜。謝無?熾這種人,當(dāng)時(shí)?在舒康府中了疫氣,割腕都能笑著割下去,對(duì)于疼痛有極高的忍耐度,對(duì)于失敗的接受能力也很強(qiáng),哪怕做了許多事?暫時(shí)?得不到回報(bào),也明白一切在為自己鋪墊造勢(shì)。追逐權(quán)力,但并不急功近利,而是一步一步穩(wěn)扎穩(wěn)打。

    可?這樣的人,唯獨(dú)自尊心受辱最難接受。

    時(shí)?書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受苦了。沒事?的,別在意我,你把我當(dāng)成一縷空氣吧�!币贿呎f,一邊扶著他的行枷,“這個(gè)?有多重啊?戴著沉嗎?我?guī)湍闾�。�?br />
    差役說:“是較輕的行枷,十八斤重�!�

    時(shí)?書:“十八斤?”

    差役沒說話了,往后看。時(shí)?書以?為就這幾個(gè)?人上路,沒成想,一列太監(jiān)官兵遠(yuǎn)遠(yuǎn)跟隨其后,隨時(shí)?向朝廷匯報(bào)。

    時(shí)?書留意到這群人:“哈哈哈,真好笑,這么多人看你的笑話?那又怎么樣,就算你流放也是轟轟烈烈,比他們都強(qiáng)�!�

    謝無?熾的褲腿卷到鎖鏈中,時(shí)?書埋頭?去理?出來,拿出包袱里的紗布,一圈一圈往他腳踝上裹:“生鐵磨破皮肉很難受,昨晚我找隔壁被發(fā)配過那鄰居問過攻略了,先用布隔著。”

    時(shí)?書蹲著往他腳踝上纏了紗布,再?把褲腿挽好,等?抬頭?時(shí)?,謝無?熾正看著他。

    時(shí)?書笑了:“我知道我很細(xì)心,不要?說謝謝�!�

    謝無?熾沉默。眼中似有話說,眸子轉(zhuǎn)動(dòng),轉(zhuǎn)開了視線。

    從東都到太陰府,整整三千里。

    秋風(fēng)吹拂,天氣變涼至冷。四位差役起初鐵面無?私,離開東都城后慢慢說些話,等?中午吃飯的時(shí)?辰,時(shí)?書問:“是不是可?以?解開了?不然這怎么吃飯?”

    差役解開行枷:“吃吧�!�

    謝無?熾手腕和腳踝用了鐵鏈鎖著,吃了兩口饅頭?,道:“解手�!�

    “大人不要?走太遠(yuǎn)�!�

    謝無?熾自去了酒肆的后院,片刻后回來,站在溪水旁彎下腰。

    謝無?熾的行動(dòng)范圍極其有限,偶爾也能走開一些,時(shí)?書正逗來福玩兒,見他站在河邊看水流,跑過去:“——謝�!�

    一句話沒說話就停下。謝無?熾站著,面臨潺潺流逝的溪水,闔攏著眼皮。

    他在極度的安靜中,聆聽著風(fēng)的聲音。

    這一路上,時(shí)?書還沒和他說過幾句話,第一怕暴露太多信息,第二,謝無?熾似乎心情很差。一個(gè)?人心情差的時(shí)?候,要?求對(duì)方聊天是種殘忍。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秋風(fēng)颯颯,葉片撥弄。

    謝無?熾一言不發(fā),閉著眼睛感受風(fēng)從身邊拂過,流水的動(dòng)靜,側(cè)臉的鼻梁骨極高,可?見清傲。

    時(shí)?書把旁邊的野花都拔干凈,心想:“謝無?熾的心情應(yīng)該很不好……不過他這種人,心情不好也不會(huì)?說出來,甚至都很難掛在臉上�!�

    “換成別人,怎么受得了三千萬兩換三千里的委屈,不得氣瘋了?但他連這都能忍耐……為什么那天自己走,還發(fā)脾氣了�!�

    謝無?熾,你這人生也挺大起大落的。

    時(shí)?書想著時(shí)?,謝無?熾睜開眼,手里的小花也攢了一把,便?遞過去:“送你了�!�

    說完,時(shí)?書和謝無?熾對(duì)上眼。

    “……”

    不知道為什么,三個(gè)?月不見,整得不太熟,陌生了。

    時(shí)?書收回:“呃,就知道你不要?,我扔了�!闭f完,一把扔進(jìn)了水里,看他打個(gè)?旋消失。

    謝無?熾似乎沒什么話好說,回到人群中。中午休息結(jié)束,差役重新給?他戴上行枷:“謝大人,請(qǐng)吧,今天的歇腳處還在幾十里外?的牛角驛,好長(zhǎng)的路要?走。”

    時(shí)?書不戴枷鎖,走久了腳底都發(fā)軟。更別說謝無?熾的手腳還被鎖鏈和木枷桎梏,一邊走時(shí)?書也擔(dān)心地看著他,問:“你腳上累不累?”

    謝無?熾:“一般。”

    時(shí)?書把他褲腳一拽,才發(fā)現(xiàn)?即使隔著紗布,也磨破了皮,青腫發(fā)紅。不用說,這一路要?受的苦可?以?預(yù)料。

    忍不住嘆了聲氣:“服了�!�

    大起大落,浮浮沉沉,賺的錢也多。

    謝無?熾這種人也挺能折騰的。

    秋天的天氣,和尋常時(shí)?間不同了,滿山黃葉,來福在前面走,時(shí)?書先還跟謝無?熾亦步亦趨,后面便?自己開始東跑西跑。

    路上遇到幾棵野梨子樹,時(shí)?書摘了滿滿一兜,給?差役吃了,再?洗了一個(gè)?送到謝無?熾的嘴邊:“來,咬一口,止渴�!�

    謝無?熾:“不吃�!�

    “心情還沒好��?”

    時(shí)?書拿回來自己咬肉,剩下的給?了來福吃。

    因?yàn)闀r(shí)?書,這沉悶的一路似乎有了些活力,幾個(gè)?差役偶爾和他說兩句笑。

    眼前山山黃葉飛,秋草衰寒,到傍晚終于到了牛角驛,這居然才流放的第一天。差役進(jìn)了門,驛差自然給?煮飯吃,但不給?犯人煮。時(shí)?書這時(shí)?才想起來一些潛規(guī)則,悄悄摸摸拿銀票遞給?差役:“哥,別客氣,拿著!”

    差役:“別這樣�!�

    時(shí)?書:“拿著,這一路兩個(gè)?月,多虧你們照顧。拿去分,四個(gè)?人都有。”

    差役:“你……這讓我很為難啊�!闭q豫地盯著錢時(shí)?,門口猛地咳嗽了一聲。

    差役連忙走了,時(shí)?書回頭?,“小尾巴”太監(jiān)和衛(wèi)兵進(jìn)了門。顯然,這群人監(jiān)視,一路不會(huì)?讓謝無?熾太好過。

    太監(jiān)和衛(wèi)兵進(jìn)門后,驛差連忙來接待,幾個(gè)?人便?坐在大堂中。

    時(shí)?書看著這群人,不知道說什么好,把銀兩收回袖中,自己在灶屋生火煮飯。

    不再?趕路,時(shí)?書回頭?見謝無?熾還戴著行枷,便?問:“能不能把這個(gè)?去掉?”

    差役左右對(duì)視,知道這番押的不是尋常人,不敢決定,只?好去問太監(jiān)。片刻后,回來說:“去掉,明早出發(fā)了再?戴上�!�

    拿鑰匙解開,時(shí)?書圍著謝無?熾打轉(zhuǎn)兒。謝無?熾神色一派如常,囚衣穿得樸素但干凈,神色也十分平淡。但時(shí)?書湊近看才發(fā)現(xiàn)?他被頭?發(fā)遮住的頸部發(fā)紅,手腕和腳踝也磨出血。

    “第一天就磨出血了?”

    時(shí)?書往灶里塞了把火,掏出藥瓶:“謝無?熾,別怕,這我也料到了,給?你帶了藥。我燒水你擦身體,先把皮膚清理?干凈,給?你擦。”

    鎖鏈礙手礙腳,時(shí)?書扭頭?問太監(jiān):“手上和腳上的鎖鏈能解開嗎?”

    坐在門口看他倆的太監(jiān)搖頭?。

    “好吧�!睍r(shí)?書一口鍋燒水,另一口鍋煮飯,“我?guī)湍�。�?br />
    謝無?熾并不說話,只?是跟著時(shí)?書的話站著。

    時(shí)?書打了一盆熱水,準(zhǔn)備先給?謝無?熾擦渾身的汗,但看那太監(jiān)坐門口并不走開,便?問:“你們要?看他洗澡嗎?這種隱私時(shí)?刻也不走?”

    太監(jiān)不說話,顯然公事?在身。

    謝無?熾已?是朝廷重犯,這群人要?記錄他的一言一行,回呈給?陛下。

    時(shí)?書:“行,那你們就看著,這還能跑了不成�!�

    時(shí)?書伸手解謝無?熾的衣裳,手伸向衣領(lǐng)的一瞬間,雖然三個(gè)?月沒見面,但生澀和熟悉感上來,猛地想起謝無?熾脫衣服那些經(jīng)歷,一頓:“謝無?熾你別多想,我知道你愛干凈,現(xiàn)?在情況特殊咱倆配合一下,我先幫你擦傷口的地方,你別……”

    ——?jiǎng)e脫了衣服發(fā)情。

    這么多人看著。

    時(shí)?書不好細(xì)說,太監(jiān)也都聽著。

    時(shí)?書說完這句話,謝無?熾也不講話,只?是垂眼盯著時(shí)?書的手,安靜得像一片冷玉。時(shí)?書一層一層便?把謝無?熾的衣服扒了下來,暗燈和火光中露出的上半身骨肉勻凈,肩身強(qiáng)悍緊實(shí),胸前的肌肉和腹部袒露,十分顯眼。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時(shí)?書半瞇著眼:“非禮勿視,我不會(huì)?偷窺你。”

    不過隱隱約約,謝無?熾的身材還是映入了他眼簾,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時(shí)?書移開目光,卻發(fā)現(xiàn)?那幾個(gè)?太監(jiān)眼也不眨動(dòng),據(jù)說,這些被閹的宦官,工具雖然被割,但性腺仍然分泌,且身體的原因一部分戀愛會(huì)?更畸形和變態(tài),男同不少。森*晚*整*理

    “……謝無?熾你換個(gè)?方向,面朝我�!�

    謝無?熾聽他的話,轉(zhuǎn)了方向,背對(duì)這群太監(jiān)。

    有人直了眼,往里望著。

    時(shí)?書都受不了:“謝無?熾,這么火熱的目光,你不介意吧?”

    謝無?熾:“沒什么�!�

    對(duì)謝無?熾來說,在國(guó)外?時(shí)?常海灘沐浴,那邊也講究身體的舒展和自然健康之美,展示身體的羞恥感會(huì)?少許多。

    “嘖,果然還是……”難怪如此……時(shí)?書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擦洗傷口處的皮膚,帕子纖薄,不得不碰到了謝無?熾的臉和耳頸。

    皮膚很燙,昏暗的灶房?jī)?nèi)兩個(gè)?人湊近,在一群人的注目下,沒有先前朝夕相處那種自然。時(shí)?書擦洗完后迅速將帕子遞給?他:“傷口附近擦干凈了,其他部分自己來,我不太方便?碰你�!�

    “嘩啦啦——”鐵鏈響動(dòng),謝無?熾緩慢接過了帕子,擰干之后,低頭?擦拭身上的汗。他剛脫掉了褲子,暗色中看不分明,但膚色和體型卻十分顯著。還是那十分惹眼的身體。

    不過褲子也脫了,一不小心就看見某些,時(shí)?書猛地被這一眼嚇得魂飛魄散,馬上轉(zhuǎn)開目光。

    碰到幾個(gè)?太監(jiān),居然還不轉(zhuǎn)眼。

    “我靠,你們這不是純純性騷擾嗎?”

    時(shí)?書站謝無?熾背后給?他擋住了,片刻,聽見架子上的干凈衣裳被勾走,謝無?熾似乎挺吃力才重新穿上,便?回過身:“好了,輪到我了。”

    時(shí)?書手指深棕色中挖了一大勺液體,讓謝無?熾坐下,往他頸處的傷口涂抹。

    傷口被觸碰按理?說會(huì)?疼,但謝無?熾掠下了眼,一言不發(fā)。

    時(shí)?書安慰:“哎,看你這受苦受難的樣子。好了好了好了,心情好一點(diǎn)吧,沒事?的,這一路我都跟你一起,我陪著你呢�!�

    手指擦過他的耳垂,時(shí)?書回轉(zhuǎn)目光,謝無?熾眼下黑色的陰影,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被他一看,時(shí)?書手也一頓:“真奇怪,不就三個(gè)?月沒見嗎?你怎么變了,還是跟我不熟了?新政每天見那么多人,辦那么多事?,你不認(rèn)識(shí)我了?你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了嗎?”

    謝無?熾不答。

    “牛逼,對(duì)我干那么多事?,轉(zhuǎn)頭?就淡忘了�!睍r(shí)?書說完也覺得扯遠(yuǎn)了。

    謝無?熾一言不發(fā)。

    時(shí)?書知道這一路得照顧他,出發(fā)前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煮好白粥再?把雞蛋剝殼放進(jìn)去攪碎,用勺子攪了一攪,涼了些才端給?謝無?熾:“吃你的寶寶飯�!�

    謝無?熾:“嗯?”

    “小時(shí)?候我爸媽就給?我吃這種飯,白雞蛋攪碎了在白粥里�?�,就這樣的,吃。”

    勺子遞到他的口邊,謝無?熾啟唇吃了一勺,舌頭?碰到了勺子。本來只?是單純吃個(gè)?飯,一瞬間,顫抖似乎傳到手上,時(shí)?書心里猛地一咯噔,記憶復(fù)蘇。

    謝無?熾舌尖舐著木勺的凹處,半垂著眼,下一勺遞過去,便?再?開口吃下去。

    “你……”

    ……身體接觸無?可?避免會(huì)?產(chǎn)生奇怪的念頭?,這是自然的,時(shí)?書止住心里的鳴爆,表面十分從容。

    謝無?熾抬頭?,液體蹭到唇邊,便?舔了一下。

    時(shí)?書忍不住了:“你舔什么?”

    謝無?熾:“嗯?”

    “……我給?你擦啊,我?guī)Я耸峙��!睍r(shí)?書唯恐想歪,抽出帕子擦拭他的唇角。越不想想歪腦子越歪,場(chǎng)景浮現(xiàn)?,全是和他在深吻摟抱和撫摸,視線、溫度和撞擊,但現(xiàn)?在的謝無?熾居然如此安靜。

    不過作為階下囚,他也無?半分卑微,尤其眼皮一垂,看人看物仍像看狗那樣的體面和平靜。

    時(shí)?書攪著碗里的粥:“幸好我來了!不然你心情這么差,還要?自己做飯自己干活,好慘淡�!�

    再?次揮去雜念,一口一口喂完擦干凈了臉,時(shí)?書忙不迭端著衣裳出去洗了:“就這兩個(gè)?月,這輩子都不會(huì)?再?有,不會(huì)?再?幫你洗衣服。”

    謝無?熾諸多不便?,肯定自己照顧,他也干不了。陪著走路簡(jiǎn)單,照顧他一行才是重頭?,誰讓時(shí)?書心里一直把他當(dāng)這個(gè)?世界最好的朋友。

    時(shí)?書幫忙洗衣服,一邊洗,一邊強(qiáng)調(diào):“就這倆月,等?到了太陰必須管我叫爹,叫到我煩了為止�!�

    “洗衣服,做飯,伺候我�!�

    “這是內(nèi)褲嗎?我還要?給?你洗內(nèi)褲�!�

    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

    時(shí)?書刷刷刷洗著,來福在旁邊搖尾巴,便?點(diǎn)點(diǎn)它鼻尖:“晚上睡門外?,幫忙看門�!�

    來福:“嗯嗯嗯!”

    “真乖�!�

    很寂靜的夜晚,沒成想和他的好朋友這么久不見,第一天相處卻是這般場(chǎng)景,沒有美酒宴席游玩狂喜,只?有時(shí)?書在驛站酷酷幫他洗澡洗衣,收拾這些爛攤子。

    時(shí)?書不愛追名逐利,而謝無?熾恰好愛得很,他既然愛,時(shí)?書也不會(huì)?指責(zé)他,只?是風(fēng)暴中心能謀取利益,危險(xiǎn)和墜落也更加厲害。時(shí)?書能做的,也只?有他掉下來時(shí)?接一把嘍。

    反正都是活著,他愿意和謝無?熾一起活著。

    時(shí)?書洗完晾好衣服在架子上,回過頭?,謝無?熾靠著門,鼻梁染上了微暗的月色,神色陰暗得像鬼魅,太監(jiān)和差役都吃著飯準(zhǔn)備睡了,門神似的正看自己。

    時(shí)?書指著他,說:“你那個(gè)?日記上,把這些也記下,我每天都對(duì)你做了什么,以?后記得還我。”

    時(shí)?書長(zhǎng)得俊美陽光,微笑,露出白凈的牙。

    謝無?熾抿唇,時(shí)?書伸了個(gè)?懶腰。

    “走吧!睡覺了,走了一天真想睡啊�!�

    時(shí)?書往前,謝無?熾跟在身后,鎖鏈“嘩啦啦”地響。

    終于進(jìn)了門,時(shí)?書鋪好被子轉(zhuǎn)頭?看謝無?熾:“你是不是很少失��?所以?這一次心情這么差?不說話,不說話是吧?過來,上床。”

    時(shí)?書嘀嘀咕咕:“我們最近一次一起睡覺還是在舒康府治理?瘴癘時(shí)??后來約法三章,一直分房睡,新政更是人多眼雜,你都沒怎么合過眼,有點(diǎn)不習(xí)慣了。”

    才多久,如夢(mèng)似幻。

    時(shí)?書睡里側(cè),謝無?熾坐床后躺在外?側(cè),窄小的床窄小的被子,躺下來便?能聞到頭?發(fā)里的皂角和香氛氣味。時(shí)?書撐著小臂想給?他更多空隙,不小心壓到謝無?熾的頭?發(fā),時(shí)?書“嗯?”了聲,手一松,半邊身子壓在謝無?熾的右臂。

    時(shí)?書剛要?挪回去,謝無?熾出聲了:“壓上來�!�

    時(shí)?書太久沒被他騷擾,警惕心一時(shí)?減弱:“什么壓上來�!�

    謝無?熾:“到我身上�!�

    漆黑的屋內(nèi),也沒有燈火。時(shí)?書沒動(dòng),慢慢感覺到一層迫近的氣息,身上覆蓋了重量。

    時(shí)?書聞到鼻尖的涼意,怔了下:“怎么了?謝無?熾你毛病又——”

    謝無?熾:“想起來了,身體還記得�!�

    時(shí)?書耳朵里響起鎖鏈的細(xì)碎動(dòng)靜,后背一下發(fā)麻,謝無?熾說:“過來。”

    時(shí)?書當(dāng)然不會(huì)?過去,只?是側(cè)過了身,一只?手摸到頭?發(fā),被他輕輕抄進(jìn)了懷里。時(shí)?書下意識(shí)以?為他要?親,精神高懸,但鼻尖只?是輕輕從他耳邊蹭過去。

    謝無?熾只?是抱著他,棉麻布料一寸一寸地碾壓,觸感接收到皮膚上,領(lǐng)口被亂七八糟地揉開了,時(shí)?書一動(dòng)沒敢動(dòng),和謝無?熾發(fā)燙的胸前貼著。

    時(shí)?書磕絆道:“可?以?了,就這個(gè)?尺度就可?以?。”,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其實(shí)時(shí)?書是做好了接受他毛病的心理?準(zhǔn)備,只?是不知道他要?發(fā)到什么程度。

    黑暗的房間,堅(jiān)硬的炕床,破爛的門戶。和這一切老舊格格不入的兩具年輕的身體糾纏在一起,時(shí)?書睜著眼睛,他真沒什么,但謝無?熾說不清,喘息落在耳垂,熱氣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化成水霧。

    謝無?熾摩擦著他的身體,輕柔的動(dòng)靜,從頸部到雙腿,等?時(shí)?書反應(yīng)過來時(shí)?,一條腿搭在謝無?熾的腰際,身體還在緊抱。

    但這些動(dòng)作,可?以?完全理?解為擁抱。

    他和謝無?熾只?是在擁抱,只?是謝無?熾單方面,每一寸皮膚都在煽情。

    他的外?在平靜得像水,在包裹著沸騰的狂瀾。

    時(shí)?書:“可?可?可?以?了嗎?抱夠了?我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好隱秘的姿態(tài),兩個(gè)?人幾乎貼合著,時(shí)?書感覺在抱一個(gè)?巨大的玩偶,大腿根蹭著謝無?熾平坦的腹肌,這個(gè)?姿勢(shì)……

    時(shí)?書:“……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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