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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陸無憂平靜地想著,昨晚沒多抱一會,確實有點虧。

    第73章

    七三章

    “臣陸無憂見過圣上。”

    殿內點了香爐,還燒著極為名貴的沉香木,煙氣縈繞間有濃郁的熏香味。

    透過重重深重的珠鏈,順帝看見了那個垂手行禮的年輕人,他欽點的狀元郎。

    隨之而來的是一抹失望,他曾對這個年輕人給予厚望,朝廷上下不缺清官,也不缺貪官,缺的是能吏,只要能做事,其余的順帝通常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原本可以成為將來大雍的肱股之臣,但這封讓順帝顏面盡失的奏章,卻已經觸到了他的底線。

    “是誰指使你寫得這封奏章?”

    說話間那封厚實的奏章已經被砸到了陸無憂面前,紙頁攤開,這封陸無憂花費近月完成的奏章已有多處被揉皺,幾近撕裂。

    順帝音色沉沉地逼問著:“是不是皇長子?”

    然而陸無憂聲音格外平靜道:“是臣一人所為,并無人指使。臣與大皇子從無私交,圣上盡可派人查證�!�

    “那難道是徐近時派你來的?”

    陸無憂仍舊不卑不亢道:“與徐閣老無關,他甚至不知此事,都是臣將自己在益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盡數(shù)寫在奏本上,益州百姓水深火熱已非一朝一夕,臣在益州查案之時更是幾近喪命�!�

    他從袖中取出一卷長布帛,以雙手遞上,“這是臣在益州時收集的萬民血書,累累罪行奏本難以盡述,還望圣上明鑒�!�

    順帝終于還是高聲道:“只你一人便能查清益州官場上下貪墨,連去向都能查明,陸無憂你是不是太能耐了些?”

    然而陸無憂卻是更加平靜應聲道:“圣上所言甚是,益州之事自然不是臣一人所查,而是如沈一光、王義全等有志之士,以性命相搏,換來的罪證,而臣不過是僥幸得之,將其呈送到了圣上面前,只望圣上能垂憐一顧……圣上寵愛貴妃所生的二殿下不假,難道天下百姓便不是圣上的子民了嗎?”

    “夠了!”

    順帝打斷了他。

    殿內熏香味更濃重,珠簾外的年輕人卓然得像一棵長松。

    正是因為在宣他進來之前,已讓人將他回京之后的所有言行一并送至案前,知道他是一意孤行,才格外令人憤怒。

    順帝思緒幾轉,突然道:“是因為賀蘭氏?”

    他自是知道自己兒子對那位賀蘭瓷的上心,哪怕明知對方已嫁,都不肯罷休。

    卻聽空氣中響起了一道極淺的笑聲。

    有內侍立刻道:“御前豈容你放肆!”

    陸無憂輕笑著道:“若為妻故,臣更應該小心行事才是,以免行差踏錯連累妻小�!�

    他抬手,將頭頂?shù)臑跫喢闭�,雪已融化,只剩下邊緣一點殘留的水漬,“此次上諫,臣便已置身家性命于不顧,吾妻亦未阻攔,還在臨別前以酒相送……

    陸無憂被下了詔獄。

    可那封令朝堂震悚的奏章卻傳向了民間,傳向了廣大士子中,甚至被人稱之為「十罵諫疏」,其中所言之益州官場的弊漏,簡直聳人聽聞,然而最離譜的還是說最后的錢銀,都流到了平江伯,甚至麗貴妃、二皇子的手中。

    “以天下之饑,而肥麗氏之巨。”

    每年百姓已經繳納了巨額的賦稅,被官吏層層盤剝不說,卻還要再被皇室外戚貪墨,著實叫人寒心。

    不光如此,得知陸六元因諫下獄,更是引起了眾位士子的憤慨。

    陸無憂不是一般的文臣,也不是一般的狀元。

    大雍重文臣,重科第,他這樣幾乎百年難得一遇的六元狀元,不僅在百姓心中是文曲星,在士子中也有著巨大的名望。

    就連官場上也為之震動。

    大雍不殺士大夫已久,甚至還有刑不上士大夫的慣例,但這次是真的把天捅了個窟窿,人都進了令人人膽寒的詔獄,那是真的生死難料了。

    若是關進刑部、大理寺,哪怕都察院倒也好,但進詔獄擺明了是要繞開三司。

    內閣此刻也很頭疼。

    當然,他們料想圣上估計也很頭疼。

    因為順帝愛面子,直接嚴懲了陸無憂,無異于包庇麗貴妃,包庇整個益州,置百姓于不顧,議政不怕死的文人士子大有人在,更何況陸無憂名聲又這么大,真把人弄死,順帝的名聲大抵是沒有了,史書上也會大記一筆。

    所以他現(xiàn)在處置起來格外棘手。

    許是受到刺激,禮部的一位都給事中也忍不住上諫,稱升仙樓三死七傷之事乃上天降罰,以懲此勞民傷財又無用之舉,如今百姓受苦,圣上卻還一心只為修樓修殿,實在荒唐!

    若說陸無憂之前的奏章還很含蓄,主要是在罵麗貴妃一黨,更多是在規(guī)勸圣上,這本奏章就是字字句句指著圣上的鼻子在罵他昏庸了!

    順帝一向愛惜顏面,這次也不降職調任了,直接撤職,拖到午門外杖責一百大板,以儆效尤,差點把人生生打死在了午門外。

    言官上諫是職責所在,此與阻塞言路無異。

    這件事宛若水入油鍋,頓時炸開。

    如果說之前還算壓著,文官們終于也都受不了了。

    這臣子當?shù)眠有什么意思!

    而且真要審,這般規(guī)模的案子,三司會審不說,還得要圣上親自下指示才行,不然誰也不敢動手。

    一時間,上書上諫絡繹不絕,通政司門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而且上諫的也不再是官階低微的言官,禮部員外郎,工部侍郎,戶部員外郎等等等……

    本來馬上京察年到,伸頭一刀縮頭一刀。

    就算這官不當了又能如何!

    幾十年的書難道就這么白讀了嗎!

    賀蘭瓷從陸無憂出門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今晚估計回不來了。

    因為兩人這段時日也算安分守己,陸無憂便提前找人幫她們脫了奴籍。

    若顏拿了新身份千恩萬謝走得很干脆,賀蘭瓷聽聞有媒婆牽線,她不日便要去給一位喪妻的富家老爺做妾,大雍沒有妾不可為妻的規(guī)矩,將來也只能看命了。

    兩支放在匣子里反正也是浪費的珠釵,玉蓮推脫不肯要,只說已受了夫人大恩,萬不敢再生貪念。

    她從賀蘭瓷這里得知,她姐姐玉嬌如今換了身份與情郎相守,過得很好,已千恩萬謝過一次了。

    人走得走,散得散。

    陸府空下來,竟一時還顯得很空闊。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兩人還未成婚,陸無憂帶她來看時的模樣,只院中幾棵樹苗已亭亭而立。

    霜枝獨自掃著雪,語氣不乏擔憂道:“外面人都說……姑爺他不會真的……”

    賀蘭瓷坐在庭前,伸手抓了一抔雪,寒意襲來,手指不一會便被凍得僵硬。

    “小姐……”沒人的時候霜枝還是喜歡這么叫,她一把搶過賀蘭瓷的手,拂去上面的雪,“你在干嘛,別凍著了!”

    賀蘭瓷回過神,笑了笑道:“沒事,就是在想,我們開玩笑說了那么多次詔獄,沒想到他真有進去的一天。里面聽說很冷,還很臟,估計他會很難熬�!�

    霜枝不由擔心道:“小姐,你還是別笑了!要是不開心,就哭出來好了……”

    賀蘭瓷搖搖頭道:“哭什么,我還挺欣慰的�!�

    她也想過陸無憂會不去上諫,留在府里過他們的安穩(wěn)日子,蕭南洵現(xiàn)在油煎火燎,大抵是沒有精力再來找他們的麻煩。

    可又隱約希望著他去。

    希望陸無憂是那樣一個人,希望他能比她想得更好些。

    雖然她已經知道,他是個很好的人,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興許是他第一次帶她去城外看災民,又或者是他們沿途去清丈,他跟她說他為什么要做官,再最后就是益州這一趟……

    她漸漸對他升起了一種很令人心悸的期許。

    像小時候她看她爹為官,衣著襤褸的百姓前來叩首;

    像小時候她看那些晦澀難懂的書經;

    “我……”她慢慢又綻開個笑,“沒有一刻覺得他這么好過�!�

    此時,有人進來道:“少夫人!呃,好像有人為了少主圍到城門口去了!”

    賀蘭瓷聞言,略一猶豫便道:“備車�!�

    大雍門外已經圍滿了不滿的士子,大都穿著瀾衫,頭上扎著方巾,手中拿著一張張印著手印的上書,圍在城樓下面,高聲道:“我們這里有益州的士子,可以為陸大人作證!”

    “還有被平江伯及其子戕害過的!”

    “請圣上明鑒!請圣上還益州一片清明,給百姓一條生路!”

    “請圣上嚴查此事!”

    “請圣上開明圣聞,聽言納諫!”

    士子們一個個應聲跪倒在地,宛若一片俯倒的稻禾,蔚之壯觀,喊聲震天。

    賀蘭瓷下車來,已看見值守著城門和登聞鼓的官吏正在連番勸說,可顯然并無用處。

    看見她時,那些士子倒是盡皆一呆。

    誰也沒想到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五城兵馬司的人陸續(xù)趕到了,但一看眼前,也兩眼一黑。

    這幫士子還有國子監(jiān)出來的,最是麻煩,得革了功名才好動手,不然得罪了大幫士子,是真的后患無窮。

    值班的官吏愁眉苦臉著,突然一見站在那邊風姿無雙,仿佛聚天地之精華而生,正散發(fā)著淡淡輝光的女子,有人登時眼前一亮,過來謹慎道:“賀蘭……夫人,要不您來勸一下這些士子?這我們也很為難啊。”

    賀蘭瓷定了定神,跟霜枝道:“把我?guī)淼拿鼖D朝服拿來�!�

    有人當即松了口氣。

    陸無憂名聲大,他夫人名聲也不小,多少應該能起點作用,把他們先勸走了再說。

    賀蘭瓷套上她六品命婦的朝服,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不遠處那面鼓。

    登聞鼓,也就是傳說中擊鼓鳴冤告御狀的那面鼓。

    “賀蘭夫人,您還等什么呢�!�

    賀蘭瓷道:“對啊,麻煩讓讓。”

    “嗯?”

    賀蘭瓷徑直走向那面大鼓,利索地拿起了鼓槌,心想要發(fā)瘋也就這么最后一回了,不然以后怕是沒有機會了。

    她音色朗朗道:“我不是來勸人的,是來告御狀的。我夫君直言上諫,并無一字虛言,不知為何會被下獄,至今未歸家……

    朝廷廣開言路,是為國策,上諫理應無過,若朝廷難辨真假,便懇請盡早審理此案,還我夫君一個清白�!�

    她說得聲音并不大,但隨著逐漸安靜下來的聲音,每一個字都清晰傳入眾人腦海中。

    就在這時,都察院的官吏也趕了過來。

    后面走來了一個清癯瘦削衣衫陳舊的緋袍官員,賀蘭謹面色鐵青道:“胡鬧!還不快點回去!”

    賀蘭瓷轉頭看她爹,很平靜地一笑:“爹,您就別摻和了�!辟R蘭謹打死也想不到會有一天,聽到女兒對他這么說。

    他伸手去搶她的鼓槌,誰知道賀蘭瓷極為靈活地往后退了一步,便避開了。

    賀蘭謹怒道:“把鼓槌給為父。”

    賀蘭瓷毫不客氣道:“您先回去吧�!�

    “你知不知道!敲這鼓告御狀是要先被鞭刑的!”

    “我知道�!�

    賀蘭謹吹胡子瞪眼了一會道:“行,你要真想告,為父來告�!�

    賀蘭瓷意識到什么,但已晚了一步,只見賀蘭謹重重一掌砸在登聞鼓上。

    沉悶地一道鼓聲響起。

    幽幽回響。

    眾人都是一愣。

    賀蘭謹一撩長袍,便跪在了大雍門前,他的聲音亦沉沉道:“沈一光是我的下屬,他的冤屈,亦該由我來為他主持公道�!�

    賀蘭瓷也毫不示弱,一同跪在了大雍門前。

    身后有些都察院的官吏也一并跟著跪下。

    正準備去通政司上諫,或者聞訊趕來的朝臣也都停下了腳步,有人跟著跪下了,也有人凝望著前面的皇城。

    天色暗淡下來,雪又開始緩緩飄落。

    跪在城門口的官吏,仿佛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多,有禮部的、工部的、刑部的、翰林院的,員外郎、給事中,主事、大使、副使,甚至還有些從家中得知趕來的。

    “圣上!臣這官不做了!請您聽聽眾人之言吧!”

    “這天大的冤屈,皇天昭昭,怎能容許!”

    “天道難違,這升仙樓不能再修了�。 �

    “圣上,我們今日所請都是為了您,為了這天下��!”

    “幾十萬百姓正在受苦受難,今日若不直言,死后我如何敢見圣人,如何對得起我這幾十年來讀過的圣賢書!”

    有人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

    也還有人趁機道:“圣上!還請鏟除奸佞,早立國本!”

    二皇子失勢之日,便是大皇子得意之時。

    內閣如今的三位閣老聽聞,也是從府里即刻趕來。

    他們上諫,圣上不停。

    哪個閣老沒遞過十七八封辭呈都是少有的,只是三個人一并請辭卻是少見。

    但細想下來也不奇怪,能坐穩(wěn)內閣輔臣位置都是上能得圣上信賴,下能得百官支持。

    反之,那毫無疑問是寸步難行。

    禁宮中……

    順帝聽聞消息后,看著那三份遞上來的辭呈也是怒從心頭起。

    麗貴妃的哭泣聲還仿佛在耳邊。

    “臣妾、臣妾都在宮中,也不知這些事,想來是兄長他以前窮怕了,才會……只是洵兒他確實是不知情的,臣妾知道朝臣都看他不順眼,可是、可是……他只是性子急了些,絕做不出那些事來�!�

    “圣上,若真是為難,臣妾這些珠寶首飾都不要了,現(xiàn)在就令后宮中削減用度,都給您拿去賑災……”

    他按著眉心,被內侍攙扶著,走出門外。

    就看見殿門外,三位內閣大臣,和一并尚書高官,也都跪在了門口。

    “你們先把宮門外的人都給朕勸走�!�

    三位內閣大臣早已達成默契。

    這已經逐漸上升到了皇帝與文臣之間的角力,也不可能再退一步了。

    “圣上,勸不動啊……”

    “老臣當真已是盡力……”

    賀蘭瓷聽聞圣上決議要清查益州一案,并且暫停了升仙樓的修筑,將修筑的錢暫且拿去給益州賑災,抵償九邊軍費并犒賞邊軍時,已快在宮門外力竭。

    被霜枝半拖半抱地帶回去后,久違地染了風寒。

    好在府里尚且溫暖,也不缺藥材。

    姚千雪前來看了她三次,賀蘭瓷才總算有所好轉,床頭花瓶里插了兩只臘梅,淡香沁人,霜枝道:“都是府門外的人送的,現(xiàn)在府門外每天都來好多人送東西啊!”

    賀蘭瓷點了點頭。

    姚千雪第四次登門拜訪,見她終于氣色好了,才咬著牙道:“小瓷,你想不想去見他?”

    賀蘭瓷一愣:“怎么見?”

    “我讓齊川找門路想了辦法……可以讓你進詔獄一次,不過只能進去一炷香的時間,再多恐怕就會有風險�!�

    寒冬臘月的詔獄,是真的冷得直結冰。

    門欄都有一層細霜,賀蘭瓷裹緊了身上的襖子,戴著帷帽,小心邁步進去,提前打點好的官吏對她恭恭敬敬,引著她進去,指點道:“就在里面,夫人放心,狀元公沒大礙,就是稍微吃些苦頭�!�

    賀蘭瓷道了聲「多謝」。

    里面更是冷得刺骨,還時不時能聽見一些凄慘的叫聲,和鐐銬撞擊的聲音,她深吸一口氣,才又往前走,最終停在一扇牢門前,摘了帷帽,用手輕叩。

    “多謝提醒,不過應該還沒到放飯時辰吧�!�

    賀蘭瓷一愣。

    出聲說話的那個人挑起桃花眼也一愣。

    兩人面面相覷,陸無憂先忍不住開了口:“你怎么瘦了這么多,有沒有好好吃飯?”

    賀蘭瓷:“……”

    是我該說這話吧。

    第74章

    七四章

    詔獄位于錦衣衛(wèi)的北鎮(zhèn)撫司,關押的大都是圣上親自下詔的罪臣,不經三司,或可謂之為大雍私獄。

    無窗無棱,四壁皆是堅硬石墻,水火不侵,不見天日。

    透過牢門邊的燭光,還能看見石墻上斑斑血跡,此刻因為過于嚴寒,滴水成冰,森森鐵欄上,也結著一層細霜,上面倒掛著些許冰凌。

    她所熟悉的人此刻正屈膝背靠著一面墻,燭光明明滅滅,映著他的身形容貌,陸無憂一向是俊逸如水,面容清雅的,但現(xiàn)在除了那雙眸子還沒什么太大分別,他的面頰輪廓明顯消瘦了一些,溫潤感稍褪去,更趨向于俊朗,有中以前不曾有的鋒利感。

    像那些桀驁嶙峋的脊骨被催發(fā)出來。

    她被陸無憂打岔搶了話,只能慢半步道:“就別說我了,我在外面想吃什么都有,你呢?”

    陸無憂一時沒回話。

    賀蘭瓷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賀蘭瓷,臨出門前飲酒的那晚,他還好好摟抱過,知道她身上有幾兩肉,好不容易把人養(yǎng)成朵人間富貴花,這才過去多久,她就又看起來像不食人間煙火了。

    精巧的小臉困在斗篷里,下頜都窄了幾分,還帶著點病懨懨的白,唇色也沒那么明艷,人如柳枝,纖腰束素,似風一吹便倒。

    賀蘭瓷又走近了一步,幾乎貼上欄桿。

    陸無憂道:“你要不要進來?”

    賀蘭瓷一頓,剛才那牢頭沒替她開門,她猶豫道:“要不我去問……”

    “不用問了�!�

    陸無憂站起身,手上多了根銀絲,三兩下,那牢門就開了。

    賀蘭瓷欲言又止:“你……”

    隨后很快反應過來,縱使以陸無憂的身手,出入詔獄不成問題,但他依然困在這里,是因為他逃跑了,便真成了亂臣賊子,那道字字泣血的奏章也不會被重視,他以身困于獄中,畫地為牢,是為了在不公義中,尋求公義。

    她沉默著,陸無憂已經拉開了門。

    里面更加幽暗陰冷,還有股潮濕的氣息,搭配著時不時還能隱約聽見的慘叫聲,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她就跌撞著,被陸無憂扯進了懷里,他人雖瘦了,力氣卻沒小。

    賀蘭瓷回過神,發(fā)現(xiàn)陸無憂在用他的手,量她的腰,之后又去摸她的脈。

    片刻后他道:“你病了?什么時候病的?”

    賀蘭瓷忍不住,一把攥住陸無憂的手道:“只是天冷染了風寒而已,已經好了!”

    她跟青葉說如果給他傳消息,不用告訴他自己跪在宮門口的事情,免得他不安心,“是你來探監(jiān)還是我來探監(jiān)!我還沒問兩句呢!你在里面到底過得如何?難熬嗎?剛才的牢頭說吃了些苦頭,什么苦頭?有……”她聲音緊張,“用刑嗎?”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有事。你干嘛去了,病歪歪的,總不能是……”陸無憂拖著調子,語調微揚道,“想我想的?”

    賀蘭瓷:“……”

    真是不能指望他那張嘴。

    反正人都在他懷里了,賀蘭瓷索性去扯陸無憂身上的衣衫。

    陸無憂握住她的手,低頭看她:“你……也不用這么熱情�!�

    賀蘭瓷充耳不聞似的,繼續(xù)扒他的衣衫道:“給我看看,不然我不放心。我?guī)Я藗帲抑挥幸混南愕臅r間,別墨跡了……”

    陸無憂干脆拉著她一起倒在了草榻上,然后語帶不滿地拽著她的手道:“只有一炷香,你還扒我衣服……”

    賀蘭瓷騎在陸無憂身上,動作一停。

    “那什么是不夠,但……親一會還是可以的。”她小聲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姿勢,這個語氣說這個話有多形似引誘,尤其她細軟的耳尖還微微紅了,誘人的唇瓣輕抿著。

    陸無憂差點就想把人按倒親上去了,不過他反應過來,微微側頭道:“算了,我現(xiàn)在可能不太干凈�!�

    賀蘭瓷輕聲道:“我又不嫌棄。”他身上也沒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我嫌棄�!标憻o憂往后一靠,順便把被她微微扯開的衣服攏上了。

    賀蘭瓷在微弱的燭光下,忽然看見不遠處地上碗碟里的殘羹冷炙,心口酸了一下。

    陸無憂也看見了自己沒來得及收拾的,聳了下肩道:“好吧,這地方飯真的很難吃,比我娘做得還難吃,著實難以下咽�!�

    賀蘭瓷:“……”

    他娘知道會氣死吧。

    陸無憂從她表情里看出來,莞爾道:“要是不信,以后你也吃一次就知道了。”

    賀蘭瓷咀嚼著「以后」兩個字,心頭安了幾分,然后連忙想起她身上帶的,掏出兩個貼身布包給他。

    陸無憂接過,一包是他很熟悉的飴糖,另一包是三個還冒著熱氣的肉包子。

    “只有這個比較好帶,我等剛出爐的,應該還熱著……”

    肉包子潔白松軟,散發(fā)著米面清香,以及直白的鮮美肉味。

    他略剝開外面的紙包,剛想咬下,聞到一股淡淡的她身上的香氣,手一頓道:“突然有點不舍得,怎么辦?”

    賀蘭瓷無語道:“肉包子而已!”

    “你剛才貼哪放著的?”

    賀蘭瓷胸口微燙:“別廢話了!快點吃�!�

    賀蘭瓷托著下巴,等陸無憂吃完,不等他反應,便突然將膝蓋支進了陸無憂腿間,身體傾向前,手撐著他的身軀,唇貼到了他的唇上。

    大抵沒想到會被偷親,陸無憂微微一愣。

    光裸結實的胸膛袒露出來,卻見其上有一些縱橫的鞭痕,和些許結痂的血印及青紫。

    賀蘭瓷松開了唇。

    陸無憂再想阻攔也來不及,他用拇指腹蹭了一下自己的唇,略微指責道:“你用美人計,使詐。”

    “是你先不老實的�!�

    賀蘭瓷怔怔,還沒看仔細,他又把衣衫攏起來道:“一點點皮肉傷而已,還沒我爹小時候用藤條抽得疼�!�

    “再給我看看�!彼^續(xù)動手,“還有,你爹小時候抽你干什么?”

    “別了,真的不嚴重。詔獄的刑罰和廷杖一樣,都分「打」、「著實打」、「用心打」,講究多得很,我這個就是意思意思弄點痕跡,免得我進來和出去差不多,他們詔獄不要面子的嗎……”

    賀蘭瓷感受著陸無憂渡過來的熱氣,抽手道:“不要浪費。”

    陸無憂解釋道:“內力這玩意用了還能再生的�!�

    “那你也多留點�!辟R蘭瓷還不是很信,“傷得重不重,你讓我都看過了再說……話說天下還有父母不想讓子女讀書的嗎?”她微微驚訝。

    “出去再給你看。”陸無憂笑道,“當然有,他們覺得只有手上的兵器才能殺人,不知道有人可以兵不血刃而退敵千里之外,刀槍劍戟是兵器,我手下的筆亦是……”

    他聲音壓低,“你看我不就是用一支筆,將整個上京的天都捅破了,比我直接刺殺蕭懷琸都好用。”

    越發(fā)肆無忌憚。

    賀蘭瓷沒他心態(tài)這么好:“別說大話了,你現(xiàn)在還在詔獄里!萬一他真的對你動了殺心怎么辦!”

    他此番會妥協(xié),說到底也是不想他名聲太難聽,停修升仙樓徹查益州,估計滿朝臣子現(xiàn)在都在贊他圣明,什么愛民如子,千古名君,堪比堯舜云云,皇帝有時候也挺好哄的,特別是好大喜功的那中。

    君臣博弈,就是君把臣當棋子,臣把君當傀儡,彼此都以為自己是掌棋人,大雍百年來都是如此,權柄此消彼長,細說起來還挺沒意思的,都沒什么新鮮的……”

    領她進來的牢頭,在外面小聲道:“夫人,一炷香快到了�!�

    賀蘭瓷眼見衣衫是沒法再扒了,有點不甘心,剛把藥瓶放下,就聽見陸無憂道:“不用,我自己有。好了,別擔心我了,你夫君無論如何死不了,你再瘦下去,我要是忍不住越獄了,可全完了。

    還有,若有人為難你,你可以先住回你爹府上,益州如此,他就算調任過去,蕭南洵也沒本事再害他了�!�

    “我知道。”賀蘭瓷定了定神,“只是一點風寒,我沒事,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陸無憂淡淡道:“這得先看我的處置何時下來�!�

    賀蘭瓷也沉默了一下。

    “好好活著,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才能再來看你�!�

    “不用來看我了�!标憻o憂語氣很尋常道,“你能進來我猜八成是你那個表姐夫的功勞,他還囑咐人對我好點,一次也就罷了,多來幾次怕會有風險�!�

    賀蘭瓷點點頭:“那我就不來看你了�!�

    陸無憂動唇道:“但要想我�!�

    賀蘭瓷繼續(xù)點頭:“嗯。”

    陸無憂忍不住笑道:“你「嗯」什么呢?真會想我?”

    賀蘭瓷無語道:“不想你我去想蕭南洵嗎?哦,我還確實想過……可惜當初,沒有多砸兩下他的腦袋�!碑吘顾膊缓冒殉龀菙r她這件事捅破。

    陸無憂挑著眼眸道:“提他干嘛,煞風景�!�

    賀蘭瓷積極認錯:“行,我的錯�!�

    牢頭又在催促。

    賀蘭瓷準備起身:“鎖……”

    “沒事,我一會再給它鎖上�!�

    賀蘭瓷猶豫著,又看了他一眼。

    陸無憂坐在地上,垂著眸子,顯得格外沉寂,詔獄里緊要的犯人都是一人一間,相距甚遠,他平時衣食住行都講究,嘴也從不閑著,但現(xiàn)下卻因為一件本與他無關的事情身陷囹吾。

    雖然陸無憂說得輕巧,可在這里不見天日,不知歲月的等著,其中苦楚不用言明都能知道。

    這個人還格外愛逞強。

    柔軟的唇在陸無憂的唇上輕輕碰了碰,他警惕地按緊衣襟,賀蘭瓷輕笑了聲,心跳聲微微加快,她按著他的肩膀,一股沒來由的沖動沖破了羞恥,她試探著伸出一點舌尖,在他有些干澀的唇上潤了潤,甚至差點伸進去。

    陸無憂的另一只手迅速箍住她的腰,呼吸也沉了幾分,剛想勾住賀蘭瓷的舌,理智清醒了一瞬,手漸漸又松開,聽見賀蘭瓷道:“親一下而已,沒想算計你�!�

    “你這還不叫算計?”陸無憂低啞著聲音道,“你走了,待會我怎么辦?賀蘭小姐,你好狠的心�!�

    他都沒敢造次。

    “呃……”賀蘭瓷沒考慮這個,“你忍一忍……早日出獄。”

    她把斗篷又裹緊,起身出去了。

    撩完就跑。

    陸無憂看著那個纖細又迅速的背影,差點被她氣笑了。

    第75章

    七五章

    益州一案,從沈一光之死,到修筑堤壩錢銀被貪墨,再到賑災錢糧等零零散散其他的貪污,規(guī)模數(shù)額之大都令人震驚,至于他們上下包庇,上敬的對象更是駭人聽聞。

    即日,圣上便已責令益州所有涉案官員停職押解回京審理,上到正二品的河道總督,下到江安城八、九品的經歷、知事,大大小小共計七十八名官員。

    可以說,自順帝即位以來,這樣規(guī)模的案件,幾乎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清。

    值得一提的是,原都察院左都御史賀蘭謹即將調任益云總督,不過他在宮門口跪那一下,人又病了,一時半刻估計還不好赴任。

    三司原本要開始忙著京察,現(xiàn)在也全部歇了,上下都在整理益州往年的卷宗,往來的奏疏,每年呈報給戶部的賬目等等,與陸無憂所提供的證據(jù)及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又有人呈交的罪證一一比對。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門口,時不時都能看見探頭張望的士子。

    皇城門口那聲勢浩大的一跪,亦有無數(shù)百姓圍觀,街頭巷尾都是議論此事的,據(jù)聞已經有戲班著手以此事編戲本子了。

    當然也有感慨的。

    “果然虎父無犬女,那天我真瞅見賀蘭小姐跪在雪里,瞧著都快凍成玉雕了。”

    “我也看見了!可給人心疼壞了……”

    “唉,陸狀元人還關在牢里呢,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放出來……”

    “陸狀元為民請命,才落得入獄,這可都是天大的好人�。∈ド霞纫严铝顝夭橐嬷�,那遲早會還陸狀元一個清白吧!”

    “是啊,不然這只怕會寒了天下百姓和士子的心!”

    平江伯幾個平日里斗雞走狗的兒子這幾日全被關在府上,他們還嚷嚷著不樂意。

    “爹,我都跟人約好了出門吃酒�!�

    “圣上這么寵姑媽,讓姑媽求求情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爹你怕什么呀!”

    “最多就是罰罰俸,斥責一二,又不會動真格的,而且圣上看起來也撐不了兩年了,表兄將來不是還要即位的嘛……”

    平江伯也很煩躁,他厲聲道:“都給老子閉嘴!一群小畜生!就是你們姑媽讓你們最近老老實實在府里呆著!別他媽再給老子生事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惹麻煩,還得老子給你們擦屁股。你們現(xiàn)在趕緊仔細想想,到底弄出過多少條人命,都收拾干凈了沒有!”

    幾個兒子面面相覷,都沒了主意。

    “爹,你別嚇我們啊,這誰還記得……”

    “都是些無權無勢的賤民罷了,還能翻出天去?”

    賀蘭瓷也是病好之后,才知道她爹也病了。

    于是,雙雙病倒。

    不過得虧她還有這些日子跟著陸無憂鍛煉起來的身體底子,人又年輕,病好得比以往都快,還能去探視她爹。

    賀蘭謹坐在榻上咳嗽著。

    賀蘭瓷小心問道:“您的腿……”

    就見賀蘭簡抱了個大壇子過來,興奮道:“爹!您看我留著這鹿血果然有用吧!我去廚房給您熱一下,您快喝了!喝完保準就能好了!”

    賀蘭瓷和賀蘭謹對視了一眼,想起了鹿血是哪來的,都有幾分一言難盡。

    果然沒心沒肺是最快樂的。

    賀蘭謹沉默了一會道:“別來看我了,先顧著你自己的身子吧。霽安那里,老夫會再上諫,就算拼著我這把老骨頭,也不會讓他一直冤屈下去�!彼挚人粤艘宦暤�,“當然,他不是我女婿,我也會如此�!�

    賀蘭瓷不由笑了:“謝謝爹�!�

    對話竟意外平和。

    “你也……”賀蘭謹嘆了口氣道,“長大了。爹以前總拿你當個弱女子看,現(xiàn)在想來是小看了你。爹以后會盡量……少管你些。

    你和霽安好好過,他這次吃了不少苦頭,但爹沒看走眼,有臣子錚錚鐵骨如此,縱使猶有奸佞,我大雍筋骨不折,基業(yè)不毀,吾心甚慰。”

    因著群臣上諫的事情,姚千雪和宋齊川的婚事都推遲了一些時日,總算趕在新年前辦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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