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只是這次不巧被陸無憂發(fā)現(xiàn)。
他本來似乎只是想看她睡沒睡,卻發(fā)現(xiàn)賀蘭瓷額頭的汗,還以為她做了噩夢,再一看賀蘭瓷咬著的唇,陸無憂神色微微變了變道:“你不會還在痛吧?”
賀蘭瓷小聲道:“一點點,不算特別痛。”
陸無憂點了燈,替她擦了把汗,發(fā)現(xiàn)賀蘭瓷唇都有些咬破皮。
滔滔不絕的陸無憂沉默了好一會,道:“我還以為你白天痛過就算了,還在痛怎么不跟我說�!�
賀蘭瓷道:“真的不是很痛�!�
陸無憂的手掌輕微抵上她的后腰,一股熱流涌過來,頓時溫暖了整個腰腹,他音色如嘆道:“雖然自立是好事,但你也稍微依賴我一點,不然我這個夫君總覺得白做了。”
賀蘭瓷輕聲道:“我已經(jīng)……很依賴你了�!�
陸無憂見她勉強,道:“算了,你別說話了,我也不說了�!�
他的手還抵在她的后腰上,像推血化瘀似的,賀蘭瓷保持著這個姿勢,過了一陣子,才漸漸感覺痛意消退,緊繃的身子舒緩下來,困意慢慢涌上,身后傳來陸無憂模糊的聲音。
“你到底是怎么養(yǎng)成這樣的……”
翌日,陸無憂叫大夫上門給她看診,賀蘭瓷已經(jīng)可以活蹦亂跳,覺得他小題大做,大夫也說夫人身體并無大礙。
陸無憂道:“那為什么還會痛?”
老大夫咳嗽了一聲,捋須道:“這個……多多少少都是會有些痛的,夫人注意別受涼了就是�!�
賀蘭瓷扯著他的衣袖,略帶一分恥意的希望他別就這個問題繼續(xù)聊下去了。
陸無憂這才作罷,只是仍舊看著她道:“做女子,還真是超乎想象的辛苦。”
賀蘭瓷揉著自己的肚子:“生來如此,既來之則安之吧�!�
陸無憂似想起什么,道:“那……日后生產(chǎn),是不是會更痛?”
賀蘭瓷:“……”
你也想得太遠了吧……
陸無憂卻道:“如果太辛苦就算了,你這個身子骨感覺折騰一把就散了�!�
賀蘭瓷覺得他也杞人憂天得太早,她能不能懷上都不好說,隨口道:“日后再說吧�!�
身子稍微爽利了,賀蘭瓷便又跑去練箭,十分興致勃勃,陸無憂看了都忍不住道:“你悠著點�!�
賀蘭瓷舉著弓瞄準道:“一樣樣慢慢來吧,反正我也不急�!�
她有些懷念在宮里長箭射出時的感覺,因為過度緊繃的精神,和一點點勝負欲,導致她當時格外興奮,自己在府里練似乎難以達到這種狀態(tài)。
賀蘭瓷又想了想道:“要不你跟我比吧�!�
陸無憂差點沒笑出聲來,他肩膀微抖道:“賀蘭小姐,你還清醒嗎?”
賀蘭瓷并不怎么尷尬道:“你不是讓我多依賴你嗎?而且你看起來也挺……”
閑的……
自從陸無憂決定接下去益州宣旨的任務(wù),這幾日反而閑下來,等著給他派發(fā)路引和旨意,翰林院也不用去了,只等收拾行李上路。
不過沒想到陸無憂還沒走,花未靈先提出告辭。
“我也呆得夠久啦,上京都玩得差不多了�!彼执┗亓俗约簛頃r的那身黑衣,扎著利落的長發(fā),頰邊顯出梨渦,看起來靈動又清爽,“也打攪哥哥和嫂子夠久了,剛好長老那邊寫信催了,我就先回去一趟,下次再來。”
都這么說了,自然也不好再挽留。
賀蘭瓷還是挺喜歡她這個小姑子的,雖然就是……很容易讓人擔心她。
她剛想再叮囑兩句,就見花未靈把她拖到邊上道:“嫂子,剛來的時候,你好像還不是很喜歡我哥,現(xiàn)在呢?有更喜歡他一點嗎?我哥人真的不錯,而且你們都這樣那樣……”
賀蘭瓷臉頰微紅。
沒辦法,陸無憂之前確實很隨時隨地,不知道被花未靈撞見過多少次。
“我……”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轉(zhuǎn)眸看見陸無憂長身玉立站在不遠處,正低聲和青葉說著什么,彎著眼眸,唇畔帶笑,氣度翩然,面清如水,不染塵埃。
花未靈見狀,嫣然一笑道:“好啦,我明白了!”
賀蘭瓷驀得想起一件事:“你走了,那位慕公子怎么辦?”
花未靈道:“哦,他無處可去,好像打算和我一起走�!�
賀蘭瓷:“……”
你也太放心了!
那位慕凌慕公子就差把「圖謀不軌」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見她們說得差不多,陸無憂也恰巧走過來,道:“未靈你要走,帶著個人不方便,我?guī)湍焦影才帕藗去處。他不是想做俠客么,便干脆送他去停劍山莊,每日寅時起,戌時睡,一天練六七個時辰的劍,保證他很快就能……”陸無憂微笑道,“達成心愿�!�
賀蘭瓷頓時知道他為什么剛才和青葉商量時,笑成那樣了。
花未靈還思忖了一下,道:“這會不會太辛苦啊……”
陸無憂道:“達成心愿都是辛苦的,我讀書那會也很辛苦,已經(jīng)叫人去跟他說了……”
話音未落,就見那位慕公子步履蹣跚,按著心口從屋內(nèi)走出來,他發(fā)絲略顯凌亂,眼眸略顯哀痛,緊咬下唇,似乎極為受傷道:“花姑娘若是覺得在下礙眼,在下自己走便是,不用勞煩姑娘了。只是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此生也不知何時才能有機會再報……”
花未靈撓著腦袋道:“我也沒有覺得你礙眼,就是……”
慕凌凄然一笑道:“就是話本寫完了,在下便沒用了嗎?”
賀蘭瓷上回見這么凄然的男子,還是馬車里給韶安公主表演吐血的陸無憂。
陸無憂本人果然抗性十足,道:“慕公子哪里的話,舍妹行走江湖,帶著你怕是不安全,我們也是為了你考慮�!�
慕凌溫潤的面頰上浮出苦笑道:“也罷,多謝陸大人好意。不過我還是找個地方,了此殘生吧�!�
他剛轉(zhuǎn)身想走,花未靈的腳步也剛邁了一步,就聽見陸無憂又道:“你但凡說一句真心話,我都未必會這么想把你從我妹身邊攆走�!�
慕凌腳步一頓。
須臾,他轉(zhuǎn)頭笑道:“我心昭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唯靈不知,至少此意,并不曾作偽。陸大人不是也為情所苦過一段時日么,當知我心�!�
陸無憂音色微冷地笑道:“至少我沒你那么愛裝�!�
慕凌道:“其實有件事我也挺想說的�!彼麖男渲腥〕鲆粡埣埞{,遞給陸無憂道,“陸大人,不妨看看�!�
一會后……
賀蘭瓷好奇道:“他寫了什么?”
陸無憂語氣淡淡道:“沒用的餿主意�!�
送走花未靈,陸無憂出發(fā)的日子也更近了。
于是他抓緊時間又指點了一下賀蘭瓷的鍛煉,包括那些近身招式。
賀蘭瓷練完也是一身熱汗,被陸無憂拉住手腕一扯,又倒在了他身上。
柔軟抵在陸無憂胸膛前,賀蘭瓷剛想撐著手臂起身,就被陸無憂一個翻身壓住,他手指輕柔在她身上按壓,像是確定她的鍛煉效果。
“筋骨似乎也比之前軟了一點……”
賀蘭瓷被他摸得有些發(fā)癢,擰身想躲。
陸無憂突然悶哼一聲道:“你腿剛才是不是撞錯地方了�!�
賀蘭瓷也一僵。
陸無憂嘆息著,唇在她唇瓣間廝?磨,聲音也像是自胸腔縈回而出:“你結(jié)束沒,我都要出門了,你的鼓勵呢?”
賀蘭瓷一下子也有些緊張起來,特別是兩人現(xiàn)在還貼得很近,她自然也能感覺到陸無憂身體微妙的變化,兩人唇瓣還在若有似無地接觸著。
像一點一點酥?麻的觸雷。
她下意識環(huán)住陸無憂的脖子,就發(fā)現(xiàn)陸無憂隨手幫她把繡鞋給脫了,賀蘭瓷還一愣,聽見陸無憂低笑著道:“剛好,還有些新學的,想實踐一下�!�
“你都學了什么?”
“一會你不就知道了�!�
賀蘭瓷還以為他會直接上榻,結(jié)果是先去了凈室。
只是……
賀蘭瓷羞惱道:“我又不是沒力氣,不用你幫我洗了!”
陸無憂道:“想了解一下�!�
賀蘭瓷道:“你怎么不讓我也了解一下!”
賀蘭瓷沒想到,他脫衣裳,都能脫出勾?引人的效果,實在嘆為觀止,陸無憂還隨手把藏在官帽下的發(fā)給散了,長發(fā)披散,少了幾分被官服鎮(zhèn)出來的正氣,多了幾分遮掩不住的妖里妖氣。
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極度不檢點的味道。
然后又跑來跟她互相了解。
浴桶真的不夠大,也不夠陸無憂發(fā)揮。
賀蘭瓷靠在某人身上直喘氣,白皙細長的手指扣住浴桶邊緣,身子發(fā)軟。
陸無憂略帶薄喘道:“給你搓個背而已,不用這么緊張�!�
她人如名,肌膚瓷白,像上過一層最精細的薄釉,從肩胛一直連到蝴蝶骨的線條都極其動人,仿佛后面真的能撐出一片蝶翼來,有種令人不敢觸碰但又很想觸碰的脆弱之美。
陸無憂俯過去,在她肩頭輕吻了一下。
賀蘭瓷一顫。
“你還是再多吃點吧�!�
賀蘭瓷忍不住顫聲道:“你往哪搓……”
陸無憂聲音輕而曖?昧道:“往我喜歡的地方搓,你待會……也可以給我搓搓�!�
賀蘭瓷咬著唇,羞恥感一格格攀升。
不一時便看見陸無憂抬起的手指間,牽連著一縷縷銀絲,他輕笑了一聲,似乎還想嘗嘗,賀蘭瓷腦中轟然,瞬間把他的手指按下去道:“你夠了吧!”
“想知道甜不甜�!�
“不可能甜的!”
陸無憂道:“那也未必�!庇挚窟^來,柔軟地親了她一會。
賀蘭瓷仰著脖子承受親吻,身體浸在水下不太分明,但依稀還是能感覺到有手在輕觸著她的肌膚,胸腹也沒能逃過。
好一會,陸無憂才緩緩松口道:“我怎么覺得……你身子好像比臉還美些�!�
賀蘭瓷簡直覺得他又來了:“你就不能少夸我兩句!”
“怎么夸你還不樂意了�!标憻o憂聲音輕軟道,“我只是想直白表達我的贊美,畢竟人間勝景,一人獨享�!�
賀蘭瓷終于忍不住,抬起頭把他的嘴堵上了。
陸無憂總算安靜了一會。
然而賀蘭瓷所要經(jīng)歷的,其實才剛剛開始。
陸無憂用干布給她擦干凈,又把她抱上了榻,賀蘭瓷甚至還沒來得及穿什么,就被揉進了被褥里。
“我研究過了,是可以不用太疼的,只要前面的時間足夠長……”
陸無憂壓著她深深淺淺地親:“所以你可以先快樂一下�!�
賀蘭瓷完全不知道陸無憂研究了什么。
事實上,她并沒有怎么看,在一瞬間居然還有點后悔,她是不是也應(yīng)該有所了解……
緊接著,賀蘭瓷便驚叫出聲了。
陸無憂按著她的膝蓋,微微低下了頭。
賀蘭瓷反應(yīng)異常激烈,她一下就縮著身子躲開了,語氣驚惶道:“我警告你,別再往下親了!”
陸無憂反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拇指指腹輕擦過唇瓣,眉梢眼角都流露著不同尋常的味道,唇角似乎還有些微的水漬,他不緊不慢道:“你慌什么。”
賀蘭瓷的視線不由自主滑過他微濕的唇瓣,羞恥心瞬間爆炸。
“我們就不能正常點,簡單點……”
“這有什么不正常的?”陸無憂甚至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桃花眸眼尾泛著紅,微微上揚,隨著他的笑意勾魂攝魄,“是甜的�!�
賀蘭瓷忍不住捂住腦袋道:“你閉嘴!”
“好好好,不逗你了,慢慢來吧……”陸無憂也忍不住笑道,“反正現(xiàn)在還不到亥時,今晚還長著呢�!�
屋外近日連綿不斷的雨又開始下了,最近天氣似乎總是不好。
賀蘭瓷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秋菊,剛舒展花枝恢復(fù)了沒過幾日,就又被雨水淋濕,不過這次的雨總算沒有上次的狂風驟雨那么可怕,也沒把那些含苞待放的小花摧?殘得太過凄慘。
只是雨連綿不絕下了一整夜。
似乎就不打算停下來了。
最終那幾朵秋菊還是蔫巴巴地垂在那里。
賀蘭瓷聽著雨聲,覺得陸無憂也許根本不會累。
她很想問他是怎么鍛煉成這樣的,十幾年后自己真的有希望嗎?
陸無憂好像真的很想讓她快樂。
但……賀蘭瓷也不知道那到底能不能算得上快樂,畢竟她又哭得滿臉淚痕,身不由己,陸無憂在某些時候就不太顧慮她的感受,賀蘭瓷明明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陸無憂卻還很沒有良心地要她堅持一會。
最后弄得一片狼?藉。
她身子向后時,還差點撞到床柱上,后來陸無憂索性就干脆把她抱起來。
賀蘭瓷忍不住,真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陸無憂還在笑,格外愉悅道:“再咬重一點,我也重一點。”
在她近乎崩潰的嗚咽聲里,陸無憂確實言出必踐,絕不食言。
很快兩個剛沐浴過的人,又都汗涔涔的,賀蘭瓷腰都快直不起來,陸無憂還在她耳邊,喘著氣道:“你要不要再叫兩句「陸大人」……賀蘭小姐,我突然覺得這個稱呼還不錯�!�
賀蘭瓷并不覺得。
她顛簸著,幾乎生出了想要撓他的沖動,她從齒縫間艱難地泄出聲音,道:“陸霽安你差不多可以了!”
陸無憂便又笑出了聲來,伴隨著周圍不堪入耳的聲響,越顯出了幾分難言的快?活。
“好吧,我盡快�!�
最后兩人的發(fā)絲在榻上安靜交?纏下來時,賀蘭瓷連話都不太想說了,只顧著喘,輕柔的音色又再一次帶上了幾分沙啞。
陸無憂倒似還想再溫存一下。
賀蘭瓷這會有點心有余悸,啞著嗓子,些許討?zhàn)埖溃骸拔艺娴牟恍辛��!?br />
陸無憂抓起她一縷發(fā)絲,繞在指間道:“我知道,你躺著吧,不動你了……畢竟我人都要走了,你稍微擔待點,以后不至于這么……不節(jié)制�!�
賀蘭瓷也不記得外面是幾更天,只記得打更聲似乎過去了好幾趟。
她有些疲憊地合著眼,任由陸無憂在她的面頰和不著寸縷的肩窩、頸側(cè)輕柔地親了一會,稍稍恢復(fù)了些氣力,又感覺到羞恥,才動手去推推他的腦袋,臉轉(zhuǎn)進枕頭里,聲音帶著濃濃困倦道:“睡吧�!�
陸無憂道:“你睡吧,我還不困�!�
賀蘭瓷艱難動唇道:“你最遲辰時就要出門,我還要送你,睡吧�!�
陸無憂道:“我路上睡�!�
賀蘭瓷也實在沒精力管他,閉著眸子很快便睡去,但因為心里有事,睡了沒多久便又蘇醒,發(fā)覺陸無憂還在低垂眸子繞著她的發(fā)把玩。
看天色都快亮了,賀蘭瓷連忙低聲道:“趕緊收拾換衣服,準備出門了!”
陸無憂抬眼看她,聲音微嘆道:“都不是很想去了�!�
賀蘭瓷道:“陸大人,這是公務(wù),你不是還想做權(quán)臣嗎?總不能現(xiàn)在就開始倦怠了�!�
陸無憂又看了她一眼。
“你昨晚話都沒現(xiàn)在多呢�!�
當然,他也只是隨口一說,有些戀戀不舍地放開賀蘭瓷的發(fā),陸無憂又道:“行,我走了,你繼續(xù)睡吧�!�
賀蘭瓷也摸索著想要穿衣下床:“我去送你。”
陸無憂利索地換衣服,半點看不出他一夜沒睡。
“不用了,不都早準備妥當了,你現(xiàn)在還下得去床嗎?”
賀蘭瓷試著把腿挪到床下,剛沾上一點,就覺得腿腳發(fā)顫,不太穩(wěn)當,聯(lián)想昨晚陸無憂是怎么橫沖直撞的,她頓時一陣不自在,努了努力,把另一條腿也挪下來,陸無憂已經(jīng)穿好常服,一抱就又把她給抱回去了。
賀蘭瓷瞪視著他。
“送不送都是虛的,你已經(jīng)鼓勵過我了……”陸無憂說話又帶點笑意,“陸大人備受鼓舞�!�
把發(fā)綰好,陸無憂才又去看賀蘭瓷。
她好堅持。
賀蘭瓷扶著床柱下來,手指微抖給自己穿衣衫,見他看來,道:“你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她不想被人當成懶鬼。
陸無憂也沒辦法,干脆走過去,幫她穿衣裙:“胳膊抬起來。”
賀蘭瓷有些尷尬地被他侍候,正糾結(jié)著腿腳氣力問題,就聽見頭頂陸無憂的聲音淡淡傳來,道:“總覺得我走了,你好像也不怎么會想我。畢竟你一個人就能過得挺好�!�
“你怎么會這么想?”賀蘭瓷微微驚詫,“我當然……”
“被關(guān)進都察院時,你看起來就不是很想我�!�
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
賀蘭瓷道:“我覺得你可能對我還是有所誤解�!�
“無妨,我不介意�!标憻o憂幫她系好衣帶,退開身去,眉目間很清朗,并沒有什么憤懣和怪罪,有點像是那日仿佛與自己和解似的表情,“以后你總會想我的�!�
陸無憂走得很輕便,只在出門前跟她交代了一堆事情,便踏上馬車,在細雨綿綿里,絕塵而去。
賀蘭瓷腦海里還回蕩著陸無憂說的話。
“我這一去不知多久,短則一兩個月,長則數(shù)月,因為會有風險,便不一定給你寄信。你若有消息想送,可以用令牌去東風不夜樓托人給我送�!�
“府里有條密道,你來之前就修好了,直通城內(nèi)安全之所,還備了足夠的糧與水,天災(zāi)人禍都無妨�!�
“護衛(wèi)也給你留足了,不用太怕。銀兩若是不夠也可以去東風不夜樓支取,都會記在我的賬上�!�
林林總總,差不多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因為都是陸無憂在講,賀蘭瓷只來得及回了他一句:“一路平安。你盡管放手去查案,不用太擔心我�!�
她以前也常送她爹出門。
分別的時刻總是很尋常,后知后覺才意識到不同。
陸無憂和花未靈先后都走了,府里空下來,身邊也沒有聒噪的下人,便格外安靜,賀蘭瓷鍛煉、學箭、看書,寫字、練繡活……
和往常沒什么區(qū)別。
但沒有人會在此時,閑適地端著點心晃過來道:“賀蘭小姐,你剛才那個動作還有點不對,胳膊再抬一點�!�
抑或是“你要是早點認識我,我說不定還能教……哦,我們確實認識挺早的。”
也沒有人會嘴上不停地逗弄她,撩著她的發(fā),摸著她的頰,在不合時宜的地方邊親她邊在她耳邊說一些胡言亂語。
吃飯的時候,沒有人會給她夾著菜說“今天這道做得不錯,你多嘗嘗。”
耳邊似乎突然清靜下來。
但又因為極度的清靜,而令人不適。
賀蘭瓷半夜驚醒時,也不會在身側(cè)看見一個呼吸平緩但睡得筆直的黑影。
之前朝夕相處,每天都能見到,不知不覺間陸無憂以一種不可忽略的方式占據(jù)了她日常生活的每一寸,過去哪怕是分開一天兩天都不覺得,現(xiàn)在久了才逐漸察覺。
她好像已經(jīng)習慣了有陸無憂的日子。
四周甚至寂靜得有點可怕。
霜枝似也察覺到賀蘭瓷最近這些日子有些意興闌珊,便提議道:“要不去找姚家小姐一起進香?”
賀蘭瓷道:“算了。”
她也不是特別想去,而且上回她去,還是陸無憂接她回來。
賀蘭瓷靜下心低頭練著字,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照著字帖寫,筆下不由自主寫出了「無憂」兩個字,她略停了停筆,把那張紙摘了下來。
看了一會,她突然在想,他到底走了多久啊?
作者有話要說:萬千拜謝審核以及,無憂不知道の溫水煮瓷,效果顯著。
評論區(qū)發(fā)100個紅包給大家,之前覺得憂崽話多煩的,現(xiàn)在有覺得好點嗎咳咳。
順便悄咪咪放一個預(yù)收文案。
強迫癥,想給系列文寫三本。
順便也想再搞搞歡喜冤家小情侶,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到專欄預(yù)收一下!
嬌貴傲嬌落難大小姐X爽朗天然黑美強慘小郡王,雙向暗戀(?)愛情故事;
《大小姐絕不認命》文案:
落難大小姐明云廷在窮鄉(xiāng)僻壤艱難求生,和被貍貓換太子的小郡王言歸不幸遭遇。
雙雙不知身份。
明云廷一邊惡狠狠地提水給自己沐浴,一邊發(fā)誓一定要重新奪回她失去的一切。
田壟邊俊美少年則騎在樹上叼著草稈,笑得爽朗又閑適:“大小姐,還要我?guī)兔�?�?br />
明云廷尖叫:“別跟我說話了!”
“你脾氣也太沖了,我是好心。”
“不用你管!”
若是換做以前,這樣的鄉(xiāng)野少年她正眼都不會看。
她從小就發(fā)誓一定要嫁給全天下最厲害的男人,絕對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動半點心!
絕對、絕對不會喜歡他!
然而事與愿違,一著不慎,陰差陽錯,還是和對方不清不白。
明云廷驚慌失措,拔腿就跑。
對方也很快下落不明。
后來,明云廷終于搞定仇家,重新做回了她高貴的世家大小姐。
總無意間想起某個少年。
似乎,長得,有點眼熟。
言歸笑得爽朗依舊:“好久不見�!�
明云廷努力維持臉上矜持笑容:“殿下怕是認錯人了�!�
毫無疑問,他現(xiàn)在也絕對、絕對不會喜歡她。
“真的認錯了嗎?”言歸迷惑,“我還挺喜歡那個姑娘的�!�
明云廷:“……”
都說明家大小姐雖明艷美貌動人,但曾經(jīng)流落民間,清白難言,且她向來嬌縱眼高于頂不肯屈就.
只怕過了雙十年華也難嫁。
誰料,名動天下打得北狄聞風喪膽的小郡王語出驚人道:“她若愿嫁,我明日便上門提親�!�
明云廷:“你干什么!是想羞辱我嗎!”
言歸:“不是你說全天下最厲害的人才能娶你?”
明云廷梗�。骸皼]錯�!�
言歸笑著:“你若覺得還不夠,那我再努力努力�!�
感謝宋云笙的2個手榴彈,奈奈孫的手榴彈,嗯哼、風倦雪重、慕夏、凌月、kylin、的地雷。
第60章
六十章
賀蘭瓷也有些記不清,時間好像無形之中變長了。
其實現(xiàn)在的日子與她和陸無憂成婚前,并無太大區(qū)別,甚至因為不用擔心府內(nèi)入不敷出,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婚嫁名聲,而更為輕松,她也可以更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到了下衙的時候,總?cè)滩蛔〕T口望一眼。
好像陸無憂隨時還會從那里走進來。
他一貫?zāi)_步輕快,下了衙,會松了衣襟直奔臥房換常服,碰見賀蘭瓷,便挑著眉眼笑,沖她打招呼,然后詢問廚子今晚做什么,有時心情好了,就干脆繞過來,不分場合地親她一會。
賀蘭瓷若是在干正事,有時候還會有點煩惱。
現(xiàn)在煩惱沒了,竟還有幾分空落落的。
陸無憂走了,上門拜訪的人便少了許多,賀蘭瓷把之前看完的文章一并放到了陸無憂的書房里,只是再有疑問,也無人可問了。
她在陸無憂的書房里呆坐了一會。
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浪費時日,且并無意義,她明明還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
霜枝又提議道:“要不我們?nèi)ヌで�?�?br />
賀蘭瓷道:“不必了,現(xiàn)在出門也容易徒增麻煩�!�
陸無憂一走,府門口探頭張望的人又多了,不光是不懷好意的,也有看熱鬧的,都知道賀蘭瓷艷冠上京,如今夫婿一走數(shù)月,難免讓人生出些八卦說閑話的心思來。
霜枝耷拉著腦袋道:“那你別不開心嘛�!�
賀蘭瓷奇道:“我哪里有不開心?”她頓了頓,道,“最多是有些覺得太清靜了�!�
霜枝道:“可……可你也好久沒笑了。”
賀蘭瓷才有幾分恍然。
不光是清靜,某個人走后,好像連日子都沉悶了下來。
姚千雪知道她一個人,還專程來探望她,撫著她的長發(fā)安慰道:“做官的,出門在外很正常。”
賀蘭瓷反倒笑笑道:“我知道�!�
她很清楚她爹過去怎么東奔西跑不沾家的。
姚千雪又道:“你要是覺得無趣,我?guī)闳ジ把缛绾�?雖然最近雨是下得多了些,但在亭子里賞花看雨也別有一番趣味。她們還有辦一些詩會啊、琴會啊之類的,你若感興趣我?guī)湍闳ヒ��!?br />
賀蘭瓷想了想,也一概婉拒了,她不是真的想要熱鬧。
姚千雪也很無奈,只好又繼續(xù)跟她說了些八卦消息,說到魏二小姐和林章的時候,她眉飛色舞道:“真真給我笑死了。雖說康寧侯二小姐一貫口無遮攔,但你知道嗎,她居然在和閨蜜抱怨,說覺得林公子可能不太行,不巧被林公子聽到了,林公子好像十分難以置信,也口不擇言說他們倆根本就沒有圓房,康寧侯二小姐振振有詞說這不就是你不行嗎,兩人又大吵了一架……
雖說是下人傳出來的可能有點謬誤,但真的太好笑了。不過成親這么久都沒圓房,說不定林公子真有什么毛病。”
賀蘭瓷卻莫名頰邊一紅。
幸好她和陸無憂還是圓房了的。但……賀蘭瓷回過神來想,她怎么什么都能想到陸無憂身上去。
只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成了親,都會很快圓房嗎?”
還未成親的姚千雪一副過來人口氣道:“那當然了,不都是當晚就圓房的嗎?你是不知道,上回有個詩書禮儀家的小姐,興許是沒人教,覺得那事太羞人成了親死活不肯圓房,拖了一兩個月,最后鬧到差點要休妻呢。”
賀蘭瓷:“……”
姚千雪還繼續(xù)舉例道:“你家那位應(yīng)當也是吧,他婚前那么迫不及待要娶你過門,我就覺得他肯定……咳咳咳,不過看在他對你不錯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
賀蘭瓷這會還有一點點不好意思。
從……他的表現(xiàn)來看,她可能真的讓他忍了蠻久。
“不過他這一趟出門這么久,你可得小心著點,多寫寫家書送點東西,千萬別讓他忘乎所以,覺得在外面有機會……”姚千雪諄諄叮囑道。
賀蘭瓷點著頭琢磨了一會。
陸無憂是讓她有信可以托東風不夜樓送,但她身邊并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寫也寫不出什么,總不能把姚千雪跟她說的傳言往上寫。
一時間甚至不知如何,又或者該不該下筆。
最后,姚千雪同她說了些別的趣聞,才抱了抱她道:“小瓷,那我下回再來看你�!�
只是賀蘭瓷怎么也沒想到,下回不是姚千雪來看她,是她急匆匆跑去找姚千雪。
得到消息時,賀蘭瓷慌亂了一瞬,立刻便叫人備馬車去了姚府上。
賀蘭瓷之前聽同去清丈的戶部官員說過幾句,猜測可能是因為圣上要用銀子,而戶部賬目上又出了問題,所以得有人背責。
至于為什么要用銀子,賀蘭瓷一下想起陸無憂跟她說過,圣上似乎最近打算修一座不遜于三大殿的升仙樓,耗資頗巨,戶部只怕囊中羞澀。
就算加上上次清丈京中權(quán)貴補的那點稅銀,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她到時,姚府下人已經(jīng)在忙里忙外的搬東西。
圣上要你滾,那肯定是耽擱不得。
不過氣氛并沒有賀蘭瓷想得那么凄風慘雨,還瞧著很井然有序。
賀蘭瓷總算松了口氣,她幼時見過抄家才是人間慘案,能硬鬧出人命來。
也大抵是大雍官員早已習慣這種上上下下,與落罪不同,免職發(fā)配就當告假休息兩年,只要朝中有人,日后再上折子引薦,重新起復(fù)也不是那么難的事情。
當然也高興不起來。
至少姚千雪就在抽抽噎噎,賀蘭瓷趕忙過去低聲安慰,姚千雪吸了吸鼻子道:“我年后還要出嫁呢,肯定得被人看笑話了。”
沒等賀蘭瓷安慰兩句,宋齊川就帶人來了。
也不顧是在屋外,姚千雪一下就撲到了宋齊川懷里,眼淚都直往他身上蹭:“川川,怎么辦呀?我爹娘馬上都要走了,我就只剩下你了……”
宋齊川一個面容冷肅的武將再度顯得手足無措,只輕輕攬著懷中少女道:“不怕,有我�!�
隨后又道:“打點妥當了,定讓姚大人路上平安。”
這大概是賀蘭瓷聽到他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了。
姚千雪卻像沒被安慰一樣,低泣著揪緊他的衣袖,使勁把自己往他懷里塞:“我爹被貶官了,你會不會嫌棄我?不想娶我了?”
宋齊川身體僵硬,更環(huán)緊她,連忙搖頭道:“不會……我想娶你的�!�
“他們笑話我怎么辦?”
宋齊川聲音微冷道:“誰敢笑話你。”
姚千雪搖搖頭,眼淚依舊簌簌而落:“可我還是害怕……嗚嗚嗚,我好想現(xiàn)在就嫁給你,我好怕節(jié)外生枝,萬一你爹娘突然讓你娶別的女子怎么辦?萬一我們沒法如期成親怎么辦?川川,我不想跟你分開�!�
宋齊川倒比她還緊張,用衣袖給她小心擦著眼淚,像擦什么珍貴寶物似的,低聲哄她,就差詛咒發(fā)誓了。
賀蘭瓷忽然想起陸無憂那句「你也稍微依賴我一點」,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習慣了如此,像她表姐這樣把一切心跡都剖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還隱約擔心會打擾到他,讓他覺得她麻煩。
是下意識的顧慮和拘束。
可……這一瞬間,她看著在未婚夫懷中肆意表達自己不安情緒的表姐,突然有那么一絲羨慕。
賀蘭瓷算著日子想了一會,才覺得他真的走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