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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言清漓望向花雨巷那邊,隱隱明白玉竹為何會“稱病”了。

    端在廣袖中的手指輕輕攏了攏,她吩咐車夫去花雨巷。

    花雨巷是水巷,馬車進不去,主仆二人下車步行,行至一處棧橋時,河池外側(cè)的街上忽然疾馳過一列馬隊,為首之人是一名玄服青年,箭袖素衣,飛揚墨發(fā)束于腦后。

    言清漓駐足停下。

    青果悄悄瞥向她,見她神情怔怔地盯著那遠去的兒郎,偷偷一笑,沒有出聲打擾。

    站在橋上,將將能看到遠處宏偉的西城門,裴凌帶著劉剛與王甲等二十幾人,看樣子是要出城前往軍營,再從軍營開拔出征。

    這一幕,令她不由想到一年多以前的某個黃昏傍晚,他就是在這個城門口揚馬在她面前,意氣風(fēng)發(fā),專橫跋扈。

    那時,她還當(dāng)他是過去那個囂張的小毛頭,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與他產(chǎn)生諸多情愫糾葛,做成夫妻。

    城守兵恭恭敬敬地低頭回了幾句話,正要放行,忽有一灰衣短打的馬夫和一名梳著丫鬟髻的小姑娘追上前,那馬夫與裴凌說了些什么,接著那丫鬟將手中捧著的包袱交給馬夫,馬夫又呈給裴凌。

    青果用手抵于額前,伸著脖子瞇眼眺望:“呀!我認得那婢子,是柳家的!就那個…那個柳三姑娘身邊的!”看清人后,青果氣得直跺腳:“這柳三姑娘什麼意思!上趕著送行就罷了,還送東西,怕人不知道她想給凌少爺做二妻么?”

    橋上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青果嗓門又大,言清漓立刻斥她:“你小聲些!別瞎嚷嚷�!�

    青果扁扁嘴,小聲嘟囔:“那柳三小姐當(dāng)初還假模假樣與您說不會摻和您與凌少爺?shù)母星槟�,如今人家孝期還未出,她就等不及追去城門了�!�

    “我已與裴凌和離,再無干系,何來人家柳三姑娘摻不摻和一說,這種話,你今后不許再說了。”

    青果訕訕閉嘴,之后見裴凌對那馬夫抱了抱拳,并未收他們的東西,小丫頭這才又樂起來。正樂著,又見他忽然勒馬轉(zhuǎn)頭。

    言清漓忙壓低紙傘。

    前路盡是峰巒,身后遠去的是繁華人煙,裴凌回頭望去,掃過城門前街巷中的往來行人,眸中掠過一絲黯然,也不知自己還在期待什麼。

    劉剛策馬過來,與王甲對視一眼,勸道:“頭兒,該走了�!�

    言清漓等了片刻,再抬起傘時,那一行人已出了城,再看不到蹤影。

    與當(dāng)初給言琛送行時的心情不同,有些傷感,有些歉疚,亦有些無奈,恰與今日這淅淅瀝瀝的小雨一樣,潤潤無聲。

    刀劍無眼,望君珍安。

    ……

    武英侯府

    細雨下了一整日,天始終陰沉沉的,下人們換上素服默默做活,偌大的府中一個女主子都沒有,又走了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孫少爺與唯一的孩童小世孫,整座府邸顯得空寂無比。

    裴澈回到書房,鐵衣跟進來:“爺,上回您不是讓屬下去查蘇氏未出閣時做過的怪事,終于有眉目了�!�

    寸步不離在裴老夫人床前照顧兩日兩夜,又守了七日的靈,操辦了喪事,裴澈今日才脫下孝衣,神色已有些疲憊,聞言先是一愣,旋即神色凜起:“說�!�

    鐵衣有些遅疑:“此事屬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我?guī)Я藗人過來,爺可一見�!�

    裴澈允準,鐵衣很快帶進來一名二十來歲的青年。

    這青年相貌黝黑,穿粗葛衣,踩草鞋,袖口與褲腳都挽起兩道,見著裴澈立即跪了下去:“小人王勝,見過世子爺�!�

    裴澈沒有糾正“世子爺”的稱謂,看了鐵衣一眼,似是在問此人與蘇凝霜的事有何關(guān)系,鐵衣忙回道:“爺,此人在蘇府做過家丁,屬下輾轉(zhuǎn)找到了他,從他嘴里得知了些怪事,猜想可能與主子想知道的有關(guān)�!�

    鐵衣又對那青年道:“你不必驚慌,將你與我說過的,再與我們主子說一遍�!�

    那叫王勝的青年點頭哈腰稱“是”,裴澈叫他起來回話,他仍有些拘束緊張,不敢正眼看裴澈,便低著頭回道:“…小人只在蘇府做過四年的家丁,便贖了身契回鄉(xiāng)種田去了。”

    在蘇家這種高門大戶的府邸做下人,要體面得多,不僅月例豐厚,主子們心情好了,動不動還會打賞,至少要比種田輕松得多,只要不是犯了大錯被趕出去或發(fā)賣的,尋常人應(yīng)當(dāng)不會想要離開才是。

    裴澈挑起眉:“四年?那你為何離開了?”

    王勝連忙道:“世子爺有所不知,小的膽小,實在是怕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就是她�。�31000珠)

    王勝稱,自己十四被賣進蘇府,做了近兩年的家丁,到了十六那年時,遇著一樁腌臜事,將自己給嚇著了。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昌惠二十六年,蘇大小姐出嫁當(dāng)日的事。

    那日他被大小姐身邊的婆子臨時叫去看守一間小院,聽說那院子里關(guān)了個犯錯受罰的婢子,他好奇想看,結(jié)果沒等看到人,那婆子就帶人回來,將他給遣了出去。

    之后他躲在外墻后頭,偷看到那婆子一行人抬著只罩著黑布的大鐵籠子,黑布被風(fēng)吹開,他看到里面的人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渾身連塊遮羞的布都沒有,不僅如此,身上潰爛都是血泡,臉上也布滿刀傷。

    他至今都難以忘記,當(dāng)時與那婢子不小心對上了視線,她冷冰冰看過來的目光有多瘆人。

    不知為何,當(dāng)裴澈聽到王勝形容那籠子里的女子時,心口忽然一痛,他微蹙起眉:“犯錯的婢女?犯了什麼錯?”

    處置犯錯的下人,在誰家都很尋常,可費如此大精力去折磨一個下人就不尋常了。并且那日還是蘇凝霜成婚的日子,通常來講,像蘇府這種講究人家,斷不會在大喜之日讓府中見血。

    “小的起先也不知那女子是什么人,后來覺得害怕,就私下去打聽,偏生府里許多人都不清楚此事,甚至都不知道那院子里還關(guān)了個犯錯的婢女�!�

    |Q=如此,那你是如何確定那女子是個下人?”

    王勝還未回話,鐵衣便開了口:“爺,這就是屬下認為怪的地方了�!�

    王勝繼續(xù)說起。

    在撞見那籠中女子的慘狀后,他心底生寒,偏又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犯了何事,要被帶去哪里。趁著那日府中辦喜事,下人們都在忙碌無人注意,他便偷偷跟著那婆子一行人,最后見他們從大小姐院子的后門將那鐵籠子抬了進去。

    一個外院的家丁混進內(nèi)院已是不妥,小姐的院子更是絕對進不得,怕被人發(fā)現(xiàn),王勝很快就走了,轉(zhuǎn)頭去向其他下人打聽,結(jié)果人人都不知情,也不知道有哪個丫鬟受罰。后是到了晚上,才聽說府中有個婢女犯錯被處死,一襲草席裹了出去。

    那裹尸的奴才是蘇家大爺院子里的李九,與王勝賭過錢,還欠銀子未還,王勝便跑去向他打聽。

    李九事先得過叮囑,先開始還不肯說,后王勝再三追問,說今日他其實看到了兩眼,只想問問到底犯了何事要遭那么大罪,自己今后也能小心著些別犯同樣的錯。

    李九笑嘲他芝麻膽,說這錯你個老爺們絕對犯不了,四下看看后,捂著嘴說其實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婢子是大爺上元節(jié)時從外頭買回來的,聽說是當(dāng)夜服侍時傷了大爺,就被扔給了大小姐,后又聽說那婢子不安分,敢打未來大姑爺?shù)闹饕�,就被大小姐狠狠罰了。

    裴澈猛地一震:“上元節(jié)?”

    王勝仔細回憶了一番,斬釘截鐵道:“是上元節(jié),李九就是這么說的。”

    上元節(jié)…

    上元節(jié)…

    裴澈臉色煞白,眼前仿佛掠過重重光影,一會兒是她漓水河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會兒是河上飄著的花燈,一會兒是她笑容晏晏的臉龐…

    他直奔博古架,當(dāng)著鐵衣與那王勝的面直接打開了墻壁上的機關(guān),從密匣中取出一枚發(fā)黑的蝴蝶發(fā)簪。

    上元節(jié)那夜的楚家滿目瘡痍,宅子外的百姓都在嘆氣搖頭,感嘆楚家母女貞烈,他得知她與楚夫人自焚后,瘋了似的跑進去找人,最后在后院藥房中找到了她與楚夫人的尸首。

    楚夫人有半個身子露在門外,從依稀可見的身形與燒碎飄下的衣料上尚能辨認出身份,而她則躺在門檻之內(nèi),與楚夫人到死都緊緊拉著手,唯有這支他送給她的發(fā)簪,因有金絲勾邊,沒有被完全燒毀。

    裴澈眼前天旋地轉(zhuǎn)。

    蘇凝宇是那日負責(zé)查抄楚家的官差…怎可能有空再跑去買個下人?

    “她的模樣,你可還記得?”裴澈背對著那二人,聲音止不住在顫抖,仿佛在恐懼害怕什麼。

    王勝以為自己回錯話了,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小的…”

    鐵衣從未見過裴澈這樣,微微上前一步:“…爺?您——”

    “我問你可還記得她的模樣!”裴澈轉(zhuǎn)身怒吼,死死盯住王勝。

    王勝急忙跪下去磕頭:“她的臉被毀了,小的實在沒看清!小的…小的只記著她那雙眼睛!”

    王勝趕緊將后續(xù)的事情一股腦倒出來。

    他從李九那里聽來,李九去到大小姐房中時,見那婢子被綁在窗邊的一把椅子上,打斷了手腳,雙腕被割開泡在水里,早已死透了,想來是因為覬覦未來大姑爺,遭了大小姐忌諱,大小姐便罰她親眼看著大姑爺來娶人。

    折手段實在太過殘忍,大小姐美名在外,傳出去必損清名,所以大小姐身邊的徐婆子便找來蘇大爺手下的李九,叫李九悄悄將那婢子的尸首殮了扔去城外。

    王勝說他回去后夜里翻來不去睡不著,眼前總是浮現(xiàn)那女子白日里看向他的那雙怨恨幽冷的眼睛,且得知她的尸身被隨意扔去了亂葬崗后,更是害怕又同情,權(quán)當(dāng)是做善事了,他夜里偷偷跑去了城外,在亂葬崗中找到了那名女子的尸身,一邊念著大悲咒,一邊放火燒了,好叫她去投個好胎,不要曝尸荒野。

    王勝頭埋在地上:“…小的就是經(jīng)過這件事后夜夜難安,在這高門大院里當(dāng)差,就怕萬一哪日觸怒了主子,落得與她同樣的下場,這才努力攢了銀子為自個贖了身,回鄉(xiāng)守著老母種田去了�!�

    想到裴澈方才的問話,王勝又硬著頭皮回憶了一遍亂葬崗上的情景。

    “…小的雖然沒看清她的樣貌,但火葬她時,記得她尚有半只手臂肌膚完好�!蓖鮿偌泵忉專骸靶〉牟皇怯幸馊タ吹�!小的就是覺得奇怪,因為她膚色很白很白,不像是做活計的丫鬟,反倒…倒像是那些養(yǎng)在閨閣的小姐似的…”

    裴澈唇無血色,呆呆地看著虛空,片刻后,他慢慢走向一口木箱,打開鎖,從中取出一卷畫。

    “…看看,是她嗎?”

    鐵衣接過畫卷展開,畫上是一名女子坐在海棠樹下,撐著頭盈盈在笑。

    鐵衣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幅畫,看到這女子時,隱約明白了什麼。

    王勝盯著那畫上女子的眼睛看,這雙眼睛靈動含笑,與他記憶中怨憤冰冷的眼睛似乎有些出入,可忽然間,他發(fā)現(xiàn)那畫中女子的眼尾處有一顆小小的痣,他立刻指著那顆痣喊道:“是她!就是她!就是這里!那婢、那女子眼下就有這顆痣!”

    裴澈眼前猛然漆黑一片,嘴里溢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失去重心向后倒去,手拂倒了博古架上一多半擺件。

    鐵衣箭步過去扶住他,焦急道:“爺!您舊傷復(fù)發(fā)了!”

    當(dāng)初在蒼陵好險被刺中心窩,到底是傷了心脈。

    裴澈全身發(fā)麻,連脖子都僵硬了,耳中一直回蕩著王勝方才那句話:“是她,就是她。”

    “爺!您這是怎么了!”鐵衣何時見過他這幅模樣,堂堂七尺男兒竟急得出了哭腔。

    裴澈推開鐵衣,慢慢擦了嘴角上的血,看著面前那幅畫,低低笑起來:“原來…我裴澈就是個傻子,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賬!”

    他向那畫中女子緩緩伸出手,到了近前,卻又不知是因為手上有血,還是不敢觸碰,手顫抖著懸在半空,只看著她笑,笑聲哽咽:“她竟是看著我…親眼看著我…”

    心口劇痛令他發(fā)不出聲,渾身有如冰刺,他無聲笑著低下了頭,再抬起頭時卻是淚流滿面。

    鐵衣完全懵住:“爺……”

    裴澈忽然猛砸了自己心口兩下,雙目驟然陰冷下來,散出一股殺氣。

    鐵衣還沒反應(yīng)過來,裴澈便已拿起墻上的烈陽劍,身形一閃,出了書房。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他真的會殺了她

    蘇貴妃召侄女蘇凝霜入宮,姑侄倆說了半晌子話,趕在關(guān)宮門前才離開。

    廂內(nèi)悶熱,婢女不停打扇,蘇凝霜依然心躁不已,忍不住將簾子拉開了一角,結(jié)果婢女忙給撂嚴實了。

    “大小姐,外頭人來人往,您不好露面的。”

    蘇凝霜沒好氣道:“天都快黑了,誰還能看得清我?"說著又要挑簾子。

    婢子微微抬高音量:“大小姐,您這樣奴婢不好與老夫人交待的,老夫人吩咐過讓奴婢看護好您,免得您再像昨日那樣被些不長眼的沖撞了�!�

    如今蘇凝霜身邊已無得力丫鬟,這婢女是蘇老夫人挑過重新派來的,說是照看她,實際是提醒看管,怕她再像昨日那樣拋頭露面,丟了蘇家的臉。

    裴家休妻的做法很不給蘇家臉面,按蘇貴妃的意思,即便錯在女方,以蘇裴兩家的關(guān)系,裴家就算不愿接納這個兒媳,也該是體面和離。偏那裴澈做事如此狠絕,一封休書就送到了蘇家。裴侯爺雖然很快就登門道歉,但外頭卻已人盡皆知了,鬧得不好收場。

    事已至此,蘇凝霜的名聲徹底毀了,偏她還不知避風(fēng)頭,要知道蘇凝宇獲罪剛死,蘇家為了撇清關(guān)系連靈位都不敢給他立,更別提辦喪事,而蘇凝霜卻在這節(jié)骨眼一身素衣頭戴白花偷跑去裴家吊唁,幸好半途叫人認出馬車扔了雞蛋,灰溜溜被打回了府,不然叫更多人瞧見,還以為他們蘇家在偷偷祭奠蘇凝宇。

    其實蘇凝霜又何嘗不知在這風(fēng)口浪尖要低調(diào)一些,她不過是尚存希望,想要去見裴澈一面,與他解釋清楚,告訴他沖兒與落胎的事,均是被人逼迫,非她自愿,她的心從始至終都在他一人身上,做不成夫妻,至少也不要被他誤解。

    蘇凝霜不再掀簾子了,沉著臉隱忍不發(fā)。那婢子睨她一眼,默默打扇,心想著一介棄婦還擺這般大的譜,多有看她不起。

    這時,馬車忽然停了。

    “停車作何?”婢女向外詢問。

    巷子狹小幽暗,車夫看向前頭路當(dāng)間的男子,回道:“大小姐,好像…好像是裴家大爺。”

    蘇凝霜聞言一怔,立即撩開簾子,細雨中,遠遠看到那人默立在路中間,衣袍濕潤,也不知站了多久。

    “子陽?”

    她面露欣喜,這條巷子是去蘇府的必經(jīng)之路,若裴澈想尋她父親,大可直接去蘇府,既出現(xiàn)在這里,那必是得知她今日進宮,在專程等她了。

    蘇凝霜十分開心,拿了紙傘急急下車,身后的婢子沒攔住,只好追著她一道過去。

    裴澈冷冷看向疾步向他走來的蘇凝霜,頭腦昏沉麻木,血流仿佛變慢,周遭的一切就像是隨著他的心一起停滯了,灰蒙蒙的,再無生機。

    那兩個月暗無天日的日子,她有多害怕,多痛苦?她一定期待過他會去救她吧,可他在她備受苦難的時候都做了什麼呢?飲酒宿醉,渾渾噩噩度日,還愚蠢到中了眼前這個女人的圈套,與之訂婚成親。

    他曾恨上天薄待,恨造化弄人,恨命運將她從他身邊奪走,殊不知,原來她曾離她那么近過,她就被囚于蘇府后宅,就被綁在那扇花窗后,承受著他帶給她的諸多苦楚,還讓她親眼瞧著他,娶了害她折磨她的惡人!

    ——【加入Q才是那個罪魁禍首,他最該恨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子陽?你怎么會——”到了近前,蘇凝霜才看清裴澈臉上的神情,她笑容凝固,戛然止聲。

    過去裴澈看她的眼神是厭惡的,卻并未像今日這般令人徹骨生寒,他看著她,仿佛是在看一個有著血海深仇的仇人,想要將她千刀萬剮,置于死地。

    蘇凝霜打了個冷顫,眼中欣喜褪去,不由自主向后退。

    可腳才抬起,裴澈便拂袖拔劍,眼前閃過一道冷光,蘇凝霜手上的紙傘裂成兩半掉在地上,她先是在臉頰上感到一股涼意,接著又變成火辣辣的熱。

    “�。。。 �

    蘇凝霜那張如花美顏上被劃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從臉頰直達耳際,皮肉翻起,甚是可怖,她的婢女看到這一幕,比她先失聲大叫起來。

    雨水與血水一滴滴掉在衣襟上,蘇凝霜顫抖著摸了一下左臉,手上全是血,她這才感到一股割肉鉆心般的劇痛。

    她尖叫起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向裴澈,眼淚奪眶而出,只覺得他劃開的不是她的臉,而是她的心。

    “…為什么…你為什么…”

    裴澈冷笑:“為什么?”

    他提著劍一步步向蘇凝霜逼近,蘇凝霜與婢女相攜著后退。

    “你對她做這些事時,她有沒有問過你為什么?”

    ……她?

    蘇凝霜怔愣一瞬,旋即驚懼地睜大眼,脊背生寒,淚流得更兇,臉也更疼了:“她?…你說…楚清?”

    “你這毒婦也配提她的名字?”

    又是一道銀光閃過,右臉頰染上涼意,第二道觸目血痕猙獰地橫在臉上,這次蘇凝霜連頭發(fā)也被削掉一片,精致的發(fā)髻歪倒,頭發(fā)散亂,她又趕緊捂住右臉尖叫,臉痛得仿佛被人用指甲扎進肉里,再生生撕開。

    他知道了,他怎么會知道…明明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已不在這世上了!

    后頭的車夫見狀不對,要跑去巷子口喊人,裴澈將一戶宅子后頭用來壓草筐的石頭踢了出去,一下就將那車夫砸暈了過去。

    蘇凝霜滿目是淚,連連后退,怕極了也痛極了,:“不要…子陽…不要…”

    身邊婢女亦是恐慌,拉著蘇凝霜向后跑,看樣子是打算上馬車逃,裴澈站著未動,雨滴從他無神的雙目劃過,等那二人離馬車只有半步之遙時,他才輕眨了下眼,手上的烈陽劍劍花一閃,直直飛了出去。

    “噗”地一聲,蘇凝霜的小腿被劍刃貫穿。

    “�。�!”

    “大小姐!”

    蘇凝霜慘叫摔倒,被劃開的皮肉被眼淚與雨水輪番浸潤,猶如被撒了鹽巴那么疼,她衣裳臉上都是血,狼狽地趴在地上掙扎,驚慌扭頭看去,只見巷子深處,那個她愛了十幾年,無論待她多冷漠,在她心中始終都如初見時暖陽一般的男人,正提著劍,目光陰冷地向她走來。

    他會殺了她,他真的會殺了她——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這個殘忍的事實。

    蘇凝霜心痛難忍,咬牙戚哭,怎么爬也站不起來,便向她的婢女伸手,可她的婢女卻猶豫了。

    若將主子丟下獨自奔逃,等回到蘇府也免不了一死,可那裴家大爺明顯是沖著大小姐一人來的,若她拼命護著大小姐,說不定反遭連累搭了命。平日大小姐待下人也不怎么樣,且她還想出府嫁人呢,可不值當(dāng)把命賠在這里。

    “大、大小姐!這里離府上不遠,婢子這就去叫人!”

    那婢子轉(zhuǎn)身要上馬車,蘇凝霜驚怒至極,死死拽著那婢女的腳。婢女見裴澈慢慢向她們走來,著急踢了蘇凝霜幾腳才將她甩開,卻因雨濕車滑,爬得太急摔下來了,一頭撞在輪子上,額頭滲出血絲,倆眼一閉,也不知是死是暈。

    第二百七十五章

    嘗嘗她受過的苦

    蘇凝霜哭著向馬車爬,左腿不斷流出鮮血,地上薄薄的雨水與血水蜿蜒成小溪,裴澈面無表情地踩住了她的右腳踝。

    踝骨傳來輕微錯位聲,蘇凝霜嗷地一聲慘叫,痛苦哀求道:“子陽我求求你…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不要再逼自己做這樣殘忍的事好不好.….看在我與你做了七年夫妻的份上,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裴澈無聲笑了。

    “我不是這樣的人?”

    耳邊遠遠傳來王勝的話,眼前浮現(xiàn)的是他當(dāng)做珍寶的女子,被腳下這毒婦囚于鐵籠,燙身毀容,放血而死的一幕幕...

    眼淚滴入地面,沒能濺起一丁點漣漪,就如他心中此刻的悲痛,根本及不上她受過的苦痛萬分之

    一。

    他低語道:“她視你同知己、同手足,她苦苦哀求時,你又可曾對她手下留情過?"神色驟黯,裴澈狠狠向下一踩,腳下立刻傳來清脆的咯嘣一聲。

    “啊!!!”

    天邊一道驚雷轟過,將蘇凝霜的慘叫淹沒,生生被踩斷腳骨的劇痛令她險些暈過去,她痛心疾首地哭喊道:“裴澈!你好狠的心!”

    狠心?

    誰又能比得過你這毒婦狠心。

    裴澈陰沉發(fā)笑,四目看去,只可惜這般大的雨水怕是無法點燃火折子了。他拔出劍,越來越大的雨水將劍刃上的血珠沖刷干凈,蘇凝霜肝膽欲碎,拖著兩條無法活動的雙腿,邊哭邊向巷子口爬。

    裴澈緩緩走上前,又是一劍刺穿了蘇凝霜的手掌,將她的手釘在地上。

    蘇凝霜仰頭慘叫,淚水氤氳之下,只見面前男子的身影模糊,散發(fā)出晦暗陰沉的氣息,令人看不真切,也感不真切。

    不,這一定不是她愛的那個男人,不是。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如此狠心對我…”蘇凝霜心如刀絞,拼命搖頭:“你殺了我罷,你干脆殺了我罷��!”

    不知為何,說完這句后她腦中忽然跳出一副畫面——昏暗的房間里,那個她此生最痛恨的女人凄慘猙獰地趴在地上,向她哭求:“你殺了我!蘇凝霜你直接殺了我罷!”

    那女人臨死前怨毒的目光,發(fā)出的詛咒,此刻都猶如應(yīng)驗了落在她身上。蘇凝霜頓生出莫大恐懼,突然就又沒了赴死的勇氣,聲嘶力竭哭求道:“不…不要…我不要死了…不要死��!子陽我求求你!你氣也出了,求求你別再傷害我…不要如此對我…”

    蘇凝霜越是哭求,裴澈便越是能想到楚清當(dāng)年的慘痛,想到她曾受過比這還要痛苦千倍萬倍的對待,想到她苦苦哀求無所應(yīng),一心求死而不能的境況…

    他憤怒揮劍,蘇凝霜只聽耳畔傳來一聲劍刃劃過的嗡鳴,染著鮮血的耳朵便滾到了她面前。

    她哀求的話語瞬間化為更加凄厲的慘叫,發(fā)瘋發(fā)狂地向回爬,扒著地上暈死的婢女與車夫的身體拼命縮著躲著:“救命…救命!救命�。。 �

    裴澈臉色陰冷如雪,手起劍落,蘇凝霜的背上頓時綻開一道道血痕,衣裳很快染成了滿滿鮮紅。

    ——小的記得她身上只有半只手臂的肌膚尚算完好……

    耳中盡是那叫王勝的青年一遍遍描述著她當(dāng)年的慘狀。燙爛了她全身的肌膚,手段何等殘忍?裴澈沒有立刻下殺手,而是如貓捉鼠一般,讓蘇凝霜一刀刀嘗滿她當(dāng)年受過的苦楚。

    蘇凝霜先開始還慘叫哭嚎,之后動靜慢慢變?nèi)�,背上已是皮開肉綻,她用指甲摳抓著石板縫中的青草,眼里閃著恨光,有氣無力地呻吟:“裴澈…我恨你…我…恨你…”

    沒想到,他此生竟有一日會親手折磨一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裴澈無聲失笑,可他并不后悔。

    蘇凝霜已然進氣多出氣少,劍尖慢慢劃至她后心窩處,裴澈壓抑著巨大的恨意,淡道:“給她賠命去罷�!�

    劍尖就要扎進蘇凝霜心口之際,暴雨中,匆匆找來的鐵衣見到這一幕,驚急到心臟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急速飛奔來撞開裴澈,并頭一回以下犯上地拔刀打掉了裴澈手中的烈陽劍,隨后牢牢抱住了他。

    “爺!將軍!停手罷!您殺了她也是要被一同下罪的!難道您想一命賠一命嗎!”

    他這個罪魁禍首早就無顏茍活于世了。

    裴澈笑笑,仿佛是在自言自語:“我的命,也早晚是要賠給她的�!�

    他雙目失神,看向地上茍延殘喘的蘇凝霜,從腰后又抽出匕首。

    “她”指的到底是蘇氏,還是那畫中女子,鐵衣不清楚,他只知道他追隨的將軍是一個忠君愛民,帶得一手好兵打得一手好仗的好將領(lǐng)。這樣一名千載難出的好將軍,要死也該死在保家衛(wèi)國的疆場上,而不是為了區(qū)區(qū)兒女情長草草搭上自己寶貴的性命!

    鐵骨錚錚的漢子直接哭著跪到了裴澈面前,死死抱著他不放手:“爺!不值當(dāng)��!求您振作起來!快快停手罷!就算屬下求您了!”

    若早知那王勝帶來的消息會導(dǎo)致這樣嚴重的后果,他當(dāng)初就該冒著被將軍一刀斬了的風(fēng)險也要瞞下此事。

    宣王寧天弘的車駕在鐵衣后腳趕到,鐵衣起初沒找到裴澈,便跑到宮門口打算攔住蘇氏,結(jié)果等了許久沒見蘇氏的馬車,卻見了宣王的車駕從宮中出來。

    鐵衣知道裴澈實際與宣王不是一條心,就沒有如實回答宣王的問話,只說將軍因為小世孫與老夫人病故的事,尚有些疑問想再問一問蘇氏,命他過來尋人。茲事體大,鐵衣怕裴澈真做出無法轉(zhuǎn)圜的事情,離開得很匆忙,被宣王看出了端倪。宣王疑心,一路尾隨竟是找來了這里。

    見蘇凝霜滿身是血地躺在血泊里,寧天弘第一反應(yīng)便是裴沖是他兒子這件事被裴澈知曉了,他心里咯噔一下,趕緊命侍衛(wèi)去將蘇凝霜救出來,自己卻沒想好如何去面對裴澈。

    有鐵衣死命攔著裴澈,那些侍衛(wèi)麻溜地將蘇凝霜同那兩名昏死的蘇府下人帶走。裴澈目紅如血,今日是勢必要取蘇凝霜的性命的,掙開鐵衣將匕首射了出去。

    蘇凝霜半死不活地被兩名侍衛(wèi)正要攙扶上馬車,忽然悶哼著睜大眼,噴出一大口鮮血,澆在了宣王的車簾子上。向后一看,之間一把匕首正中她后心,侍衛(wèi)們頓時都慌亂不已。

    鐵衣見狀,人都嚇傻了,忙扔下裴澈跑過去,邊跑邊從懷里掏各種保命的傷藥。

    寧天弘一掀簾子,近看才看清蘇凝霜這幅可怖的模樣,著實狠狠嚇了一跳。

    “不可拔刀!”

    鐵衣大叫跑上來,探

    。Q.qun.73-9.54-3-054.

    了一下蘇凝霜的鼻息,見她還有微乎其微的出氣兒,驚慌之色微微減少,忙掐著她臉一股腦塞了小半瓶的丹藥,之后替裴澈向宣王磕頭請罪:“宣王殿下,今日之事事出有因,還請殿下看在蘇裴兩家的面上,暫壓下此事不要聲張,速速請?zhí)t(yī)過來為蘇大小姐醫(yī)治,屬下立刻勸說將軍去蘇府,相信將軍定會給蘇家人一個交待!”

    自己人窩里斗,寧天弘只要是個不傻的也知道暫時不能聲張,私下解決為好,免得明日被陸翰林那等言官們抓到錯處參他們一本。可方才扶蘇凝霜出來時,她又中了匕首這一幕難免會叫一兩個眼尖的瞧見,此地離蘇府很近了,說不定有人認出了蘇凝霜與裴澈,就怕事情會傳到父皇耳中,那就不好收場了。

    寧天弘臉色極差,冷聲吩咐人速速去宮里請?zhí)t(yī),又匆匆趕往蘇府。

    這邊事了,鐵衣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裴澈已不知去向,就連他的貼身寶劍烈陽劍都沒撿,孤零零地被扔在巷子里。

    這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啊……鐵衣心下大駭,忙收好劍,焦急地四處去尋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嫌你臟得很

    時至酉時,大雨漸歇,慕府老夫人的院子口,-

    老一少相攜而出,其中的老婦人藹然可親,穿著

    紅頭紫色繞襟深衣,滿頭銀絲卻只插了一支樸素

    的銀玉簪子,明明年逾花甲,身子骨卻瞅著很是

    硬朗。

    “濕氣重,外祖母就送到這里吧,孫女兒下次再

    來看您。”言清漓向慕老夫人行了個萬福。

    當(dāng)初慕晚瑩與嫂嫂前往嘉慶關(guān)前,曾左叮嚀右囑

    咐,叫她有空多替她去陪一-陪祖父祖母。白日送

    走裴凌后,她想起了這茬,而今慕老將軍一把年

    紀又重返疆場了,偌大的慕府只剩下慕老夫人一

    人了,于是她又折返回藥鋪,采買了許多滋補藥

    品,去慕家登門拜訪。

    臨時上門有些唐突,好在這是她“外祖”家,也不

    必講究太多面上的禮數(shù)。慕老夫人獨自守著大宅

    子難免孤寂,見她來了十分高興,不僅留她用了

    午膳,還興致勃勃與她說了一下午的話,怕言家

    擔(dān)心,慕老夫人還派人特意去言府知會了一聲,

    說雨太大,待雨停了再送她回去。

    -晃,就到了這個時辰。

    慕老夫人攥起她手,慈愛地看著她:“好孩子,難得你掛記我這老婆子,外祖母有句貼心窩子的話憋了許久,就與你說了罷。”

    言清漓忙應(yīng):“是,孫女兒洗耳恭聽”。

    慕老夫人滿意點頭:“孩子,你我雖非血親,但你記在英兒名下,與琛兒同樣,我與老爺早已將你當(dāng)成自家孩子看待�!蹦嚼戏蛉溯p嘆道:“外頭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個頂好的,是裴家那小愣頭身在福中不知福,往后的日子還長,有的是品貌俱佳的才俊讓你挑,外祖母會給你仔細留意著!你記著,萬事不怕,抬頭視人,若在言家或是外頭碰著了什么不順心的,也不必忍著,只管與你哥哥說,叫他為你出氣,或是來找外祖母,外祖母給你撐腰!”

    言清漓愣了半晌,心里忽然涌出了什麼,連著眼眶都熱了。

    她努力忍下失態(tài),對慕老夫人感激一笑:“外祖母放心,嘴長旁人身上,他們喜歡偷著嚼人舌根就嚼去,孫女兒才不在意旁人怎么說、怎么看呢!但若有那沒眼色的敢舞到孫女兒面前說三道四,孫女兒定命人拿著大棒子給打走,叫他們還敢碎嘴子!”

    慕老夫人是將門虎女,這番話合了她的心,爽朗大笑道:“好!就拿大棒子給打走!打壞了外祖母給你兜底!女兒家該硬氣就得硬氣,斷不能叫人白白欺負了去!”

    從幕府離開后,這兩日因和離籠罩在她心頭的輕薄愁云一掃而空。

    在今日之前,她也來過慕家?guī)状危瑹o論慕老將軍如何叫她不必拘著,慕老夫人送她多少首飾,表嫂待她多么溫柔,慕晚瑩“小表妹小表妹”喊得多親近,她在心里都始終將自己當(dāng)做一個外人。

    慕老夫人顯然看出了她掩藏在客氣表象下的疏離,以為她是因與慕家沒有血緣關(guān)系才會拘束見外,故而對她掏心窩子說出了后來那番話。

    實際上,她的靈魂是楚清,她一直認為她有她自己的家人,而今世,她只是扮演著言清漓這個身份。這具身體是容納她靈魂的軀殼,是她行走于世的遮掩,她就像一個魂身分離的看客,從未對慕家人真誠敞開過自己的心扉。

    可今日之后,她從慕老夫人那一聲聲孩子、漓丫頭,還有那一翻真誠的話語中,真切感受到了家人間才有的關(guān)懷,受到了感動,她這才恍然發(fā)覺,其實楚清與言清漓早已互為彼此,拆分不得了。

    言府正門前,青果率先跳下車轉(zhuǎn)身扶她,余光卻瞥見邊上好像有個黑影走來,青果扭頭看去,揉了揉眼睛,驚訝道:“小姐,那…那不是世子爺嗎?”青果習(xí)慣了這么稱呼,一時還改不過來。潑潑qun739*54^30^54

    言清漓也循著她視線看去,只見裴澈渾身濕透地停在了兩丈遠外,看向她,她心中詫異,難道是一路淋著雨走來的?他來做什么?

    打從那日她在裴老夫人房中見過裴澈后,兩人就再未見過了。猜裴澈是來見她的,她將車夫打發(fā)走,轉(zhuǎn)身立在原地等著。

    裴澈慢慢走向她,到了近前,言清漓才看清他眼眶微紅,神情黯然落寞,且還注意到他袍子上的暗金繡紋沾染了些許暗紅血漬,也不知他是打哪來的,來之前都做了什麼。

    她眉心蹙起,也沒興趣知道。

    完成了“禍害”裴家的任務(wù)后,她也無需再色誘裴澈,此時再面對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冷漠:“你來做——”

    “什麼”二字尚卡在喉嚨里,裴澈便忽然抱住她。

    他抱得極緊,鐵臂沉沉將她圈在懷里,頭深埋在她耳側(cè)。她緊貼在他胸膛上,額頭沾上他身上的濕氣,聞到了極淡的血腥氣,他胸腔里的劇烈震動帶著她自己的心跳也跟著快了起來,甚至有些透不過氣。

    她一時怔住,忘記推開他。

    青果也沒想到這裴世子二話不說,上來就抱住她家小姐,不由在旁目瞪口呆。

    裴澈緊擁著她不放,仿佛溺水之人尋到了浮木,渴水之人尋到了綠洲,他咬著牙關(guān)在顫抖,慢慢抬起頭,看向她的臉。

    他眼里的悔恨歉疚與疼惜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極為復(fù)雑又痛苦的神色,言清漓沒能立刻解讀出這眼神背后的含義,他便已低下頭覆住了她的唇。

    青果眼睜得更大,旋即面紅耳赤地低下頭去。

    好在言府這條巷子不臨街,沒有路人經(jīng)過。

    冰涼的唇瓣緊緊貼住她的,在輕顫,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了。

    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在意識清醒的狀態(tài)下與裴澈親吻,起初的一瞬她感到有些陌生,可很快,那數(shù)不清多少次的親吻帶來的熟悉感,便自動霸占了她的呼吸,掠奪了她的大腦。那些她不愿意再記起的、與他有過的甜蜜記憶掀起一股巨大的浪潮,張牙舞爪向她撲來,將她澆淋得狼狽不堪。

    言清漓整個人僵住,仿如被一條無形的繩子捆住手腳,想要抗拒,身體卻怎么也動不了。直到嘴角嘗到一滴濕咸,她才驀然回神,用力推開裴澈,狠狠甩了一巴掌過去。

    巴掌聲不小,她手掌都在隱隱陣痛,可見用了極大的力氣,裴澈微側(cè)著頭,睫毛顫抖,一語不發(fā)。

    怒火“騰”地一下在她心里竄起,那些令她有了身體感覺的熟悉記憶來自于裴澈對楚清,可她如今是言清漓!他吻的人是言清漓!

    “裴將軍什么意思?”言清漓為自己感到惱羞成怒,用帕子將唇邊的濕意與微花的口脂擦去,冷冷道:“不要以為我不清不醒地與你有過一回肌膚之親,你就以為我心里有你,就可以隨意輕薄我了�!�

    負心薄幸,先是楚清,后是蘇凝霜,如今又是言清漓,移情得比朝廷送急報的八百里快馬都快。

    她惡狠狠的、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嫌惡:“想來你是不知我有多后悔與你有過那一次,實話告訴你,我嫌你臟得很!如今我看你一眼都覺得分外惡心,以后你膽敢再碰我一下,我便豁出去名節(jié)不要,也要將你狀告到御前,叫世人皆知你玷污良女!”

    第二百七十七章

    寧天麟找上裴澈(31500珠)

    她的每一-句話都如淬了毒的利刃,兵不血刃地將

    他剖心挖肝。

    他痛得無法呼吸,可他也知道,這是他該受的,

    是他欠她的,無論多少都不夠還。

    言琛縱馬入巷,他方才回來時聽下人說她今日去

    了慕府,見雨快停了,沒等慕府送人回來,便親

    自過去接人,沒想到撲了個空,又返回來了。見

    言清漓與裴澈正在言府門前說話,她神情上似是

    不太愉快,言琛神色-

    -暗,立即上前。

    言清漓經(jīng)由青果提醒后也聽到了馬蹄聲,立刻回

    頭看,看到言琛時,心虛不已,忙不動聲色地與

    裴澈拉開了兩步距離。

    言琛下馬,她主動迎上去挽住他手臂,向裴澈瞥

    去一眼,搶先告狀:“哥哥你回來得正好,裴將

    軍為了裴家老夫人的事來找我,與我起了些爭

    執(zhí),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你回來了。

    ”

    她與言琛私底下做過的事更親密,挽個手算什

    么。這套動作做得行云流水,絲毫不刻意,反正

    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兄妹二人關(guān)系好而已。,

    可裴澈卻是最了解她的,那無意間流露出的小女

    兒般嬌嗔情態(tài),看到言琛時亮晶晶的眸子,都與

    當(dāng)年在他面前一模一-樣。

    裴澈怔怔看向他們,隨后苦笑起來。

    他還注意到言琛暗暗握了握她的手,低聲安慰她一句什麼,雖沒聽清,但從口型分辨出他說的是“別怕”二字。

    裴老夫人是被言清漓氣死的,裴澈著惱于她,也是情有可原。言琛讓她在這里等著,他獨自去找裴澈。

    他們二人曾為同窗,言琛對裴澈的為人也知一二,打心里覺得他不應(yīng)當(dāng)是那種心胸狹隘到去難為一個弱女子的男人,待走近后瞧見他單側(cè)面頰微紅,神情頹然悲切,更不像是來特意找茬的樣子,反倒像他吃了什麼虧。

    言琛生出一絲疑竇,卻仍是抬手揖道:“裴將軍,令堂過世,之恒也深覺惋惜,還請節(jié)哀。”

    之后他又向言清漓那邊瞥去一眼,對裴澈正色道:“若是裴將軍為此前來,之恒也想多說幾句。此事中,舍妹固然難辭其咎,卻也事出有因,前因后果裴侯都已清楚,雖并未怪罪追究,但之恒亦不敢推脫舍妹全然無錯。不過,妹不教,父兄之過,若裴將軍無法平息心中之怨,之恒愿代她受責(zé),還請將軍不要再難為她一介女子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有什么不滿都沖我來,不要再尋她的麻煩。

    言清漓手心沁出汗,擔(dān)心裴澈會對言琛道出她曾故意勾引他,又死不認賬的事,便死死盯著裴澈。這眼神在裴澈看來,充滿了對他的不信任與警惕,全然將他當(dāng)做了一個敵人。

    言琛注意到裴澈目光向她那邊看,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語氣也跟著冷了幾分:“裴將軍覺得意下如何?”

    他多懂她啊,她怕他成為麻煩,那他便不能做她的麻煩。

    裴澈收回目光,語氣也微冷起來:“言將軍誤會了,子陽并非要尋言姑娘的麻煩,只是家母過世,難掩悲傷,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里,唐突冒犯了姑娘是我的錯�!鳖D了頓又道:“今后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了�!�

    最后那句話,也不知是對他們兄妹二人誰說的。

    言清漓的心狠跳了一下,又想起他方才抱著她吻上來的一幕,輕抿了下唇,目光冷冷淡淡地瞥向一邊。

    裴澈走了,言琛回到言清漓這里,她不知在想什么,眉頭輕鎖著,極為入神,連言琛站到她面前了都沒反應(yīng),還是青果用肘頂了她一下,她才回神。

    她趕緊調(diào)整神情,向言琛身后張望:“他走啦?”

    言琛“嗯”了一聲。

    她一臉后怕的樣子,撫著心口道:“還好還好,下回出門一定翻翻黃歷�!庇钟H熱地挽住他胳膊撒嬌:“多謝哥哥替我解圍,哥哥最好。”

    青果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言琛對她拍馬屁這套早已有了抵抗力,沒接她話茬,目光落在她粉潤的唇瓣上,反輕飄飄地問:“今日未染口脂?”

    言清漓極快地閃了下眼,對答如流:“外祖母留我用了膳,之后便沒補�!彼嗣桨辏a邊浮現(xiàn)一只俏皮的梨渦:“怎么,哥哥是嫌我氣色不好?”

    言琛沒再說什麼,只輕點了她額頭一下,淡笑道:“走吧�!�

    ……

    裴澈這邊,從言府門前離開后,暮色將近,商鋪酒樓的燈盞紛紛亮起,繁華入眼,生活在皇城根下的百姓都在安穩(wěn)度日,沉浸于紙醉金迷,唯他一人失魂落魄,顯得格格不入。

    不知歸途,不明前路,就這么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身后忽然疾步走上來一人:“裴將軍請留步!我們王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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